续明纪事本末 - 第 19 页/共 48 页
有胡奇者,尽以其谋告;养甲不之信。赣州来求救,养甲使成栋往;彭年故吝其军佽,又苛索之,军士皆怒。成栋阴使花山盗纵火掠,以内外急恐养甲,宜用权复为明;且杀其亲吏凡数人,养甲解辫发以媚之。成栋已去其纛、立己帜,养甲请降;耿献中以巡抚驻梧州,亦降:广东悉为明。成栋使洪天擢、李绮诣广西,奉表谢罪,请迓乘舆。时南宁危迫,得成栋疏,上下相庆。
闰四月(明四月),遣使劳广东军;封李成栋惠国公、养甲襄平伯;其部杜永和江宁伯、罗成耀宝丰伯、董方策宣平伯、郝尚久新泰伯、张月博兴伯、闫可义武陟伯;进黄应杰、张大瀛、杨大福官秩有差。使吴贞毓奉敕如广州,慰劳之。群盗闻之,皆入贡请命;永历帝尽官之。陈邦傅闻之,忽揭旗称己所招抚,上疏侈绩;成栋大憎,马吉翔为弭之。瞿式耜虑永历帝之广东,遂制于成栋;上疏争之。成栋使沈清源再至,刘远生说之;请奉永历帝跸端州(详「永历奔亡」)。
是月,陈邦傅谋要驾;事泄于杜永和,不敢动,自称「世守广西」如沐氏。
五月,孔有德益募耙手于全州,凡二千人;驱之战,水陆攻注。赵印选、吴朝兴斩其将黄尚贤,裹创不肯退;腾蛟以军济,纵而棒其两翼兵,尽诸耙手杀之,有德又大败。腾蛟为云梯以攻,焦琏发炮无不中。诸将为排栅遏西北,而专攻其东南;有德突之,众几溃。何腾蛟单骑殿,得不败;乃购先登者予千金,卒不克。腾蛟以五将兵出东安,绝湖南援;使林某遏黄沙、六塘,绝有德食,皆克捷。已命赵印选宵攻其北、焦琏攻其南、蒲缨攻其西,有德大惧;诘旦,弃城遁,遂克全州及灌阳。
六月,瞿式耜劳军于全州,皆帕首弓刀伏马前;曰:『微公,无有今日』。
秋八月,永历筑台于肇庆,拜李成栋为大将军,出援江西。成栋尝侈言南雄以上,诸臣共之;庾关以上,己独战守。至是,又言:『天下事在人为之』。以兵数万出南安;至赣州,诳于降将高进库,还军岭上(详「江西之兵」)。其在广州,有无赖子歉大姓酒薄,谮诸成栋欲屠之;广州文武皆跪请,犹使逻者肆杀人。保康知县不赂,其圉谮之曰:『知县谓公但杀民耳』!立执杀之。其无状,率类此。
冬十月,永历帝再命李成栋援赣州;兵号百万,不战而溃(详「江西之兵」)。耻入肇庆,因至广州。上疏陈计,定期再出;实利俘掠。
时广州十府制于李成栋,南宁、浔州据于陈邦傅,桂林、平乐隶瞿式耜,柳州、庆远隶焦琏;军食嬴绌、士马升降,永历帝不能问。式耜所恃运盐、鼓铸以饲诸军;琏地最瘠,故军劲而不能多;成栋拥多军,无一健士,比金声桓尤劣;陈邦傅惟私斗,赵台被围,急弃城走土司。
顺治六年(永历三年)春正月,李成栋败死于信丰。时何腾蛟、金声桓皆死,人心骇震。李赤心将逼桂林,旋走横州;高必正屯浔州。使刘远生抚李成栋军于广东;给事中金堡方注籍,亟上疏:『闫可义军南雄、李栖鹏军韶州,势分而孤;则杜永和当移镇。董方策以全师归,气未堕;宜使军清远,应南、韶。广州文武势不相下,刘远生已着诚信,请使节制。三水以上必集舟师;今千人耳,宜增。闻王兴材可用,请使连城璧往;崇阳王军可用,请使朱盛浓往。怀集之途实通德庆,轻骑突至,东西径断;叶承恩守之兵少,宜檄助。京营不饬,盖马吉翔、李元允之过;岂有天子所在,无精兵万人可供一战者乎?宝庆告陷,粤西剥床,胡一青孤而无援,焦琏力不能顾;粤东刘才鼎有众三千、马五百,请敕使备缓急。瞿式耜已出全州,粤西抚臣宜急推定』。时不能用。
二月,李成栋军之还广东也,杜永和挈其印归。因贿诸将请以为「留后」,许之;以为广东总督,统成栋军。以罗成耀为巡抚,守南雄。
堵允锡自镇峡关走富川之猺岗(详前);监军佥事何复图导之,走梧州。复图方散赀抚猺寨,思有为;曹志建执而磔之。瞿式耜使吴其雷诘志建:『奈何迫大臣』?允锡乃免。
李赤心自湖南将犯桂林,抚之;走宾州(详「遗乱」)。
夏五月,以兵部侍郎张同敞总督军务;用瞿式耜荐也。同敞,居正之曾孙;有文武才,敢战冠诸军。往往独坐胡床,不避敌;败军见之,因反斗。持身坚苦,四十丧其偶不复娶,萧然一榻;惟笃军事,士卒人人服之。
赵印选遁,而遇胡一青;曰:『何督部亡,吾侪欲死封疆,非其职;降,则如出滇之志何?瞿留守仁慈爱士,曷往从之』?收诸溃卒,宵走桂林。式耜郊迎之,为请于朝;封印选开国公、胡一青新宁侯、王永祚伯,谓之滇营。印选兵尤无律,缘道淫掠,阑入平乐;焦琏将赵兴性刚直,恶之,杀数人,几大哄。式耜语焦琏:『国家危在旦夕,惟赖诸将一心;而私斗乎』?琏按杀赵兴以悦之。每与式耜语及兴,辄泪下;印选兵截其拏贿于封川。
赤心掠德庆,称入清侧(详「遗乱」)。
六月,堵允锡自梧州入朝,以为督师大学士(详前)。有劾丧师失地者,乃命总军于梧州,节制忠武(马进忠、王进才、张光璧、牛万才诸军名)、忠开(于大海、李占春、袁韬、武大定、王光恩、王友才、王昌、王祥等)、忠贞(李赤心十营)营诸将,分屯川、楚。湖南、广东西境,亦非允锡所能令。
赤心党分掠湖南、广西,至于南宁(详「遗乱」)。
秋七月,命杜永和以广东军攻江西。
杨大福闻李赤心至,烧营走,大掠四会、怀集诸县。诸军思溃,行在大震。闫可义断指自矢,乃定;永历使内侍赍敕奖之。大福至肇庆,李元允斩之。
杜永和甫至江西,败归;总兵杨国治等被擒。
胡一青闻孔有德兵至,惧;弃永宁走,有德入之。一青走桂林,瞿式耜使屯于榕江,一青呼饷。时军籍冗猥,月食不赀,公私罄竭;永历帝至废食,诏群臣计会,出慈宁宫金万两给之。
八月,瞿式耜使赵印选出全州,杨国栋、焦琏军截海洋埠。琏至兴安,病不能兴;其将刘起蛟奋兵出,急趋而前,遇伏而败,琏诛之。起蛟善战冠诸将;自白贵阵没、起蛟及赵兴以诛死,琏遂弱。瞿式耜疏:『兵骄将悍,有身先士卒、一往不顾者,忠义可嘉。请以其子嗣军职』。从之。
九月,陈邦傅将曾海虎劫监军御史毛寿登,丧其册印;瞿式耜捕海虎,斩之。
冬十月,以刘远生为兵部尚书,总理戎政;以金堡监羽林军。节用储饷,厚募亲军,将以亲征;事旋罢。
是月,尚可喜自江西瞷广东。至梅岭,高进库先至枯树屯,焚之;降将柯永盛以六骑达广东,军四百皆奔迸还,曰:『南雄,即日可下也』。进库索其贿,不应;攻亦罢。肇庆大震,使罗成耀戍南雄以备之。成耀止于韶州,不敢进;可喜屯中寨。
堵允锡自如梧州招其军,稍稍集;期忠贞营不至,允锡郁郁卒。遗疏请恢复,永历帝不省;多命广东、四川总督巡抚,而视湖广总督如具文。忠贞营自广东,西走黔、川(详「遗乱」)。
十一月,王永祚等败绩于永州。张同敞急使杨国栋趋全州卫广西,有德解去。一青走严关,军士采菽而食。
十二月,郝尚久自潮州乞降于尚可喜,导入庾关。除夕,趋南雄。
李建捷自信丰还,入肇庆;封安肃伯,使助守广东(建捷,亦成栋养子也)。
顺治七年(永历四年)春正月朔,尚可喜陷南雄;守将江起然遁,副将杨伋三十余人皆被杀。可喜使班志富趋韶州,罗成耀尽弃辎重遁;将走高州,缘道劫掠,夺及饷金,且谋取肇庆降。永历帝使李元允数其弃地失律罪,即席斩之。总兵吴六奇以韶州降;可喜兵东及于潮州。
潮州固有流贼,张达、苏利皆是也。绍武立,皆降;为总兵。又降于李成栋;成栋使车重任往镇之,凶虐无礼。知县岳桂以事挞其卒,重任怒,伪为山贼,执桂及守道李光坦、知府凌犀渠,皆杀之。成栋使郝尚久代之,杀重任;而虐如故。杀掠所至,兵贼不别,惠、潮、嘉应至于南澳咸被其祸,民无所诉。朱成功自福建来攻,破惠州;击张达于美濠,走之。成功去,达等复纠众掠。既而皆降于可喜,官都督总兵而不去发,杀夺自如;可喜羁縻之。
夏国祥闻广东状,日促永历帝西行;李元允曰:『百官皆去,将以空城予敌耶?上自西来,今更西归。独广东一块土,臣父立功、陨命皆以此。若上念东土,留臣肇庆,与杜永和共守广声势,则臣之职也』。永历帝手诏,以元允督诸军;擢马吉翔兵部尚书,共守肇庆。使刘远生、金堡谕诸镇,督杜永和出师。永和在广州,闻梅岭失,即与三司江槱等遁入舟。李元允檄责之,不应。月余兵不至,乃复入。可喜使降将许尔显、江定国以舟师趣清远;自与耿继茂徐行至广州,无一卒拒,乃围广州。尔显入水南,永和告急;命马吉翔、陈邦傅援之,止于肇庆不进。罗守诚谋叛,元允计杀之。
二月,尚可喜攻广州,总兵吴文献以舟师营东门及南门,可喜不敢逼。张月、李建捷屡击之西南驿,建捷战尤力,多所斩获;捷书往来不绝。可喜强市籴于广州龙眼洞人,炮拒之;许尔显怒,屠之,凡五百户。乡民惧,可喜乃得籴。总兵邹文光以侦敌死。降人李士琏导可喜兵陷惠州;已及总兵黄应杰、知府林宗京执赵王由棪及郡王十三人以献,皆被杀。江右宗室止其地者,士琏尽杀之而有其孥贿。
曹志建将刘成玉肆掠及丁忧总督鲁可藻舟,焦琏讨之;志建怒,两军几斗。瞿式耜曰:『今天子蒙尘,强敌西逼;忘大仇而修小怨,其谓之何』!志建乃杖杀玉;主将嫌释,而军士益水火。孔有德攻之,志建奔灌阳,溃兵阑入恭城、阳朔;瞿式耜犒之,乃止。式耜以桂林瘠薄,正赋苦不足;请募兵屯田,格不行。陈邦傅、郝永忠又掠之。焦琏请分军一守全州、一出战,余众屯田;赵印选梗其议,且忌琏军,整日构之。式耜不得已,使守平乐;驯至于亡。
夏五月,李元允自肇庆入朝还,以兵救广州,遂入守;降将张大奎至,立斩之。广州两面皆拒水,舟师守之;西山之麓,栅而为木城,又重沟之,海潮以达。可喜不能逼,暑雨郁蒸,弓弦胶解,将退师。而陈邦傅将马宝、马维兴攻清远者皆败,马吉翔不敢进,何吾驺受命督三水军亦不进,清远参将郦文龙、东莞总兵张道瀛、参将张善、南雄副将覃养志皆叛降;可喜以兵陷三水。高必正再受命援广州;陈邦傅恶之,又恶李元允,使姚春登结土司以自固,因击必正。必正俄去(详「遗乱」)。
朱成功击苏利于潮州,亦不克。
张月、李元允犹疾战,尝大破可喜军,获其战舰逾三百、赀械无算。杜永和运矢石,陈金银、缎玉于城上励士卒,故相持不失。
大学士王化澄等闻警无一策,万翔、鲁可藻等惟思结诸镇(见「党祸」),乃封永和诸人侯伯以慰之;又晋焦琏宣国公、胡一青卫国公、曹志建保国公,而置败绩丧地者罪于不问。瞿式耜以兵定南宁,化澄等反恶之,并及张同敞(详「党祸」);先后以于元煜、来嗣敏督广西军。元煜至,以女妻王永祚子,使戴己;促赵印选等无受督师令。式耜、同敞疏解兵柄,亦不报。印选复夺元煜女,永祚忿,将攻之;胡一青寝其事。印选又与一青争总统,大哄;一青军出防。印选居桂林恣酒色,一青衔之。
秋,瞿式耜遗书大学士严起恒曰:『东疆危矣!天下事殆不可为。吾与公徒以一死塞责,何面目以对天下士』?起恒奉书而泣。
九月,孔有德入灌阳,曹志建奔恭城;焦琏曰:『灌阳,浔、贺、柳、梧之障也』!亲往救之;资以马仗,视其军立,乃还。有德军益前,马进忠战,败绩;再战于瓜里,又败,走城步山中;桂林大震。有德益兵攻广西,民苦抄掠者争导之;胡一青、赵印选、王永祚皆先遁,全州复没。
十月,降寇苏利陷惠来,朱成功入南澳。
瞿式耜使其孙文昌告急行在,莫或为计。集诸镇议搜劫以悬赏,亦莫应;惟以忠义激将士。马进忠战于西延,败绩,走贵州。诸将相顾不一救,于元煜亦不问。焦琏将以兵守桂林,赵印选恶之;乃以总统令止琏曰:『平乐失,谁执其咎』?琏不得出。
十一月,尚可喜、耿仲明围广州久不去。其城虽坚,水师总兵梁清标叛,出降;降将吴六奇更为可喜招徐安,降之。可喜因大治水师;永和惧,阴乞师于苏利,不应。张月等犹击败可喜军,烧其铁甲去;又以炮碎可喜及耿继茂案,二人方共食,幸不死。可喜以兵攻西门,月以大炮击之,杀其兵千人。西城守将范承恩,故皂隶;杜永和以「草包」呼之。承恩大恨,阴约降;夜决炮台水涸,可喜兵填淖进,遂焚木城,移其炮以内击。永和、建捷突围出,及张月、殷之荣、吴文献以舟师走廉、琼;建捷旋入朝于南宁。可喜屠广州,孑遗无留;逸出城者,挤之海中。马宝攻清远垂破,闻之遁。陈邦傅亦遁;遂掠藤州,烧民舍千椽,走南宁。可喜使班志富及降将徐成功等以兵西;降将郭虎略肇庆,马吉翔先遁,李元允走南宁,守将马裕昆降。
是月,孔有德自全州陷兴安,直攻桂林。胡一青、王永祚托征饷,走榕江、再走甘棠渡,遂入桂林。焦琏在平乐,猝不能至;榕江上下无一壁,式耜无如何。有德从容济,至于严关,复无一卒;有德长驱入桂林。瞿式耜使赵印选出战,不应;再促之,则尽室行。王永祚迎降,胡一青、杨国栋、蒲缨遁,诸军大溃;烧掠内外,烟焰障天,而城守无一卒。张同敞适自灵川至,式耜留;共死。明日,有德陷桂林,靖江王、杨国栋、马养麟皆降。
十一月,胡一青、赵印选走宾州,再走南宁,两广省治皆没。
十二月(永历闰十一月),永历帝以张孝起巡抚南宁、兼高、雷、廉、琼四府军门。宣国公焦琏在平乐,谋恢复;故留守瞿式耜仆奉其遗书至,勉使为力。琏遂三分其军攻全州、永州、沅州,皆不胜;及勒克德浑自灌阳至,琏以军防梧州。征西将军朱旻如守平乐,高必正走贵州(详「遗乱」)。
朱成功以舟师援广东,不克而归(详前)。
顺治八年(永历四年冬十二月。自二月后,为永历五年)春二月,徐成功、高进库攻高州,至于盱口,李明忠自溃。进库追至电白;遂攻海丰,都督薛进拒守,死。
有德自桂林陷梧州,焦琏走浔州;有德使马蛟麟陷柳州。
三月,徐成功、高进库陷高州,巡道郭光祖、吴人龙、知县文振义、副将王邦友皆纳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