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 第 102 页/共 273 页

△《马政志》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陈讲撰。讲字子学,遂宁人。正德辛巳进士,官至山西提学副使。此书乃其嘉靖三年以御史巡视陕西马政时所作。凡《茶马》一卷,为目九,纪以茶易番马之制;《盐马》一卷,为目七,纪纳马中盐之制;《牧马》一卷,为目八,纪各寺苑监畜牧之制;《点马》一卷,为目三,纪行太仆寺各军卫稽核马匹之制。 摭叙原委颇详。《明史食货志》载,讲尝以商茶低伪,乃第茶为上中二品,印烙篦上,书商名而考之。盖亦勤於为政者。然明代茶马之政,至末造而奸商私贩,官吏冒支,其弊不可究诘。掣盐中马改为纳银,名在实亡,亦无裨於边计。志中所列,大抵皆具文而已。 △《历代武举考》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谭吉璁撰。吉璁有《延绥镇志》,已著录。是书叙历代武举之制,间引唐宋诸儒奏议参证之。如叙唐试武举长垛诸例,而失载穿札。宋武举之法屡变,其出官之法亦极详,皆略而不叙。又如辽之统和十二年诏诸道军有勇健者,具以名闻。金皇统时特设武举之科,至贞祐时又赐敕命章服,与进士同例。其科特重,载於诸史纪志者甚详。亦未及徵引,不足以云赅备也。 ──右“政书类”军政之属,二部、五卷,皆附《存目》。 △《永徽法经》三十卷(永乐大典本) 元郑汝翼撰。汝翼字鹏举,河南人。乔从善跋,谓其“束发读书,学刑名家,罔不涉猎,得法外意。”中金朝律科,选官刑部检法。迨壬辰革命,徙居顺德州。 节度赵公识其有平反誉,擢详议中书省,寻举授大理丞。后以奉直大夫左三部郎中致仕。是书作於中统癸亥,意主发明唐律,故名之曰《永徽法经》。自序称,唐永徽因隋参定为十三章三十卷,其法详备。金朝嘉尚制科,皇统大定,权定大略,未成章目。道陵敕设详定、校定两所,自明昌至泰和,以隋、唐、辽、宋遗文参定篇目,卷帙全依唐制。其间度时增损者十有一二。辽、宋皇统大定,文籍更革无存。永徽泰和,遗文足徵。因阅此书,以随款异同者分析编类,庶便於观览。其目仍用十三章之旧,每篇目下有议。自李悝以后,同异分合,前后之次,各析其沿革源流。其书则列唐律於前,而附金律於后。或有或无,或同或异,或增或减,俱详为之注,颇为精密。《文渊阁书目》载此书一部五册,不著卷数。 《永乐大典》所载者并为四卷,今从之著录。 △《至正条格》二十三卷(永乐大典本) 元顺帝时官撰。凡分目二十七:曰《祭祀》,曰《户令》,曰《学令》,曰《选举》,曰《宫卫》,曰《军防》,曰《仪制》,曰《衣服》,曰《公式》,曰《禄令》,曰《仓库》,曰《厩牧》,曰《田令》,曰《赋役》,曰《关市》,曰《捕亡》,曰《赏令》,曰《医药》,曰《假宁》,曰《狱官》,曰《杂令》,曰《僧道》,曰《营缮》,曰《河防》,曰《服制》,曰《跕赤》,曰《榷货》。 案《元史刑法志》载,元初平宋,简除繁苛,始定新律。至元二十一年,中书省咨各衙门,将元降圣旨条律,颁之有司,号曰《至元新格》。仁宗时,又以格例条画,类集成书,号曰《风宪宏纲》。英宗时复加损益,书成,号曰《大元通制》。其书之大纲有三:一曰《诏制》,二曰《条格》,三曰《断制》。自仁宗以后,率遵用之,而不及此书。据欧阳玄序,则此书乃顺帝至元四年中书省言,《大元通制》,纂集於延祐乙卯,颁行於至治之癸亥,距今二十馀年。朝廷续降诏条,法司续议格例,简牍滋繁,因革靡常。前后衡决,有司无所质正。往复稽留,吏或舞文。请择老成耆旧、文学法理之臣,重新删定。上乃敕中书专官,典治其事。遴选枢府宪台、大宗正、翰林集贤等官,编阅新旧条格,参酌增损。书成,为制诏百有五十条,格千有七百,断例千五十有九。至正五年书成,丞相阿鲁图等入奏,请赐名曰《至正条格》。其编纂始末,厘然可考。《元史》遗之,亦疏漏之一证矣。原本卷数不可考,今载於《永乐大典》者,凡二十三卷。 △《金玉新书》二十七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盖元时坊本也。其书凡大纲三十一门:一曰《民庶》,二曰《商旅》,三曰《僧道》,四曰《官制》,五曰《州县》,六曰《监司》,七曰《皇族》,八曰《遣使》,九曰《职任》,十曰《荐举》,十一曰《选试》,十二曰《推鞫》,十三曰《公吏》,十四曰《军防》,十五曰《督捕》,十六曰《仓库》,十七曰《场务》,十八曰《纲运》,十九曰《工役》,二十曰《功赏》,二十一曰《推赏》,二十二曰《职田》,二十三曰《朝享》,二十四曰《恩封》,二十五曰《仪制》,二十六曰《礼制》,二十七曰《给赐》,二十八曰《文书》,二十九曰《请给》,三十曰《急递》,三十一曰《贡献》。每门皆以二字为题。 中又分子目,皆以六字为题。繁杂瞀乱,殊不足观。其曰《金玉新书》者,殆取金科玉律之意,立名亦未雅驯也。 △《官民准用》七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前有徐天麟序曰:“元不尚苛细,故不用太和旧例。然随事立法,前后所降格例,文墨之吏,不能尽睹。及蒙省台降令,内外衙门编类,置簿检举。适有好事君子,出一编书示余,曰《官民准用》”云云。则是书乃留心法律者钞集案牍而为之,非官撰也。前列诏敕,中分三十二目:一曰《官制》,二曰《吏员》,三曰《公牍》,四曰《礼仪》,五曰《学校》,六日《僧道》,七曰《户役》,八曰《田产》,九曰《婚娶》,十曰《良贱》,十一曰《债负》十二曰《俸给》,十三曰《钱粮》,十四曰《课程》,十五曰《仓库》,十六曰《榷禁》,十七曰《铺驿》,十八曰《军兵》,十九曰《台察》,二十曰《诉讼》,二十一曰《警捕》,二十二曰《断狱》,二十三曰《禁约》,二十四曰《杂犯》,二十五曰《盗贼》,二十六曰《殴杀》,二十七曰《赃婪》,二十八曰《奸汙》,二十九曰《诈伪》,三十曰《拾遗》,三十一曰《工作》,三十二曰《匠役》,附以唐律诸图。盖元初罢科举而用掾吏,故官制之下,即次以吏员。又其时三教并重,故学校之后,即次以僧道也。此书明《文渊阁书目》作四册,不言几卷。 今见於《永乐大典》者凡七卷,已合并旧帙,非其原数矣。 △《明律》三十卷(永乐大典本) 明太祖时敕修。初,太祖平武昌,即议律令。吴元年,命左丞相李善长为律令总裁官,杨宪、陶安等为议律官。谕之曰:“法贵简当,使人易晓。若条绪繁多,或一事两端,可轻可重,吏得因缘为奸,非法意也。”遂御西楼,召诸臣赐坐,从容讲论律意。书成,又恐小民不能周知,命大理卿周祯等自礼乐、制度、钱粮、选法之外,凡民间所行事宜,类聚成编。训释其义,颁之郡县,名曰《律令直解》。洪武元年,又命儒臣四人,同刑官讲唐律,日进二十条。六年夏,刊《律令宪纲》,颁之诸司。然皆随宜草创,未及详备。此书乃六年之冬,诏刑部尚书刘惟谦详定。凡近代比例之繁,奸吏可资为出入者,咸痛革之。每一篇成,缮书上奏。揭於西庑之壁,亲为裁定。明年二月,书成。篇目一准於唐。采用已颁旧律三十六条,因事制律三十一条,掇唐律以补遗者又一百二十二条,合六百有六条。然明代断狱,不甚遵用。故其书亦罕传本。此犹《永乐大典》所载明初之旧本也。 ──右“政书类”法令之属,五部、一百十七卷,皆附《存目》。 △《元内府宫殿制作》一卷(永乐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所记元代门廊宫殿制作甚详,而其辞鄙俚冗赘,不类文士之所为。疑当时营缮曹司私相传授之本也。 △《造砖图说》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张问之撰。问之,庆云人。嘉靖癸未进士,官至工部郎中。自明永乐中,始造砖於苏州,责其役於长洲窑户六十三家。砖长二尺二寸,径一尺七寸。其土必取城东北陆墓所产乾黄作金银色者,掘而运,运而晒,晒而椎,椎而舂,舂而磨,磨而筛,凡七转而后得土。复澄以三级之池,滤以三重之罗,筑地以晾之,布瓦以晞之,勒以铁弦,踏以人足,凡六转而后成泥。揉以手,承以托版,砑以石轮,椎以木掌,避风避日,置之阴室,而日日轻筑之。阅八月而后成坯。其入窑也,防骤火激烈,先以穅草薰一月,乃以片柴烧一月,又以棵柴烧一月,又以松枝柴烧四十日,凡百三十日而后窨水出窑。或三五而选一,或数十而选一。 必面背四旁,色尽纯白,无燥纹,无坠角,叩之声震而清者,乃为入格。其费不赀。嘉靖中营建宫殿,问之往督其役。凡需砖五万,而造至三年有馀乃成。窑户有不胜其累而自杀者。乃以采炼烧造之艰,每事绘图贴说,进之於朝,冀以感悟。 亦郑侠绘流民意也。其书成於嘉靖甲午,而明之弊政已至於此。盖法度陵夷,民生涂炭,不待至万历之末矣。 △《西槎汇草》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明龚辉撰。辉有《全陕政要略》,已著录。嘉靖时营仁寿宫,辉以营缮司主事奉使督木四川,得大木五千馀株,版枋如之。部札欲再倍其数,公私俱困,民情汹汹。辉乃绘山川险恶、转运艰苦等状,为十五图,前后各作图说具奏。竟得旨停止。后列札子三篇,又附载诗文数首。其曰《西槎汇草》者,辉尝使浙东,故此名“西槎”以别之也。其图说札子,皆剀切酸楚,使人感动。与张问之《造砖图说》相等。自当以《采木图说》为名,不当更赘附诗文,名以“汇草”。其编次殊无体例。且诗文寥寥数首,又皆不工,益为无谓矣。今仍著录政书中,从所重也。 △《南船纪》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沈启撰。启有《吴江水利考》,已著录。是编乃启嘉靖中以南工部营缮司主事署监督龙江提举司时所撰。案《明史兵志》,太祖於新江口设船四百。永乐初,又命镇江各府卫造海风船,皆江船也。又《职官志》所载各船,有黄船、遮洋船、浅船、马船、风快船、备倭战船诸名。内惟遮洋、备倭二种为海中所用,故启不之及。其馀各船图形、工料数目,暨因革典司诸例,无不详悉备载。国朝江宁府设同知一员,专管督造战船。今昔异宜,其制已不尽合。然参考损益,未始非船政之权舆也。 △《水部备考》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周梦旸撰。梦旸字启明,南漳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工部都水司郎中。 以工曹职掌冗杂,又前后多所更革,难於稽考,因检校案牍,以类编次,各立纲目。分为《职官》、《河渠》、《桥道》、《舟车》、《织造》、《器用》、《权量》、《徵输》、《供亿》、《丛事》凡十考,末附吏典承行事件。书成於万历丁亥。 △《浮梁陶政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吴允嘉撰。允嘉有《吴越顺存集》,已著录。是书皆记江西景德镇官窑始末。凡七条,疏略殊甚。后为景德旧事十四条,而“昊十九”一条重出。又时代颠舛,《容斋随笔》一条,以宋事列明后。《池北偶谈》一条,以国朝事列宋前,殊无条理。 ──右“政书类”考工之属,六部、十八卷,皆附《存目》。 卷八十五 史部四十一 ○目录类一郑玄有《三礼目录》一卷,此名所昉也。其有解题,胡应麟《经义会通》谓始於唐之李肇。案《汉书》录《七略》书名,不过一卷,而刘氏《七略别录》至二十卷,此非有解题而何?《隋志》曰:“刘向《别录》、刘歆《七略》,剖析条流,各有其序,推寻事迹。自是以后,不能辨其流别,但记书名而已。”其文甚明,应麟误也。今所传者以《崇文总目》为古,晁公武、赵希弁、陈振孙并准为撰述之式。惟郑樵作《通志艺文略》,始无所诠释,并建议废《崇文总目》之解题,而尤袤《遂初堂书目》因之。自是以后,遂两体并行。今亦兼收,以资考核。金石之文,隋唐《志》附《小学》,《宋志》乃附《目录》。今用《宋志》之例,并列此门。而别为子目,不使与经籍相淆焉。 △《崇文总目》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王尧臣等奉敕撰,盖以四馆书并合著录者也。宋制:以昭文、史馆、集贤为三馆。太平兴国三年,於左升龙门东北建崇文院,谓之“三馆新修书院”。端拱元年,诏分三馆之书万馀卷,别为书库,名曰“秘阁”,以别贮禁中之籍,与三馆合称四馆。景祐元年闰六月,以三馆及秘阁所藏或谬滥不全,命翰林学士张观,知制诰李淑、宋祁等看详,定其存废。讹谬者删去,差漏者补写。因诏翰林学士王尧臣、史馆检讨王洙、馆阁校勘欧阳修等校正条目,讨论撰次,定著三万六百六十九卷。分类编目,总成六十六卷。於庆历元年十二月己丑上之,赐名曰《崇文总目》。后神宗改崇文院曰秘书省,徽宗时因改是书曰《秘书总目》。然自南宋以来,诸书援引,仍谓之《崇文总目》,从其朔也。李焘《续通鉴长编》云,《崇文总目》六十卷,《麟台故事》亦同。《中兴书目》云六十六卷,江少虞《事实类苑》则云六十七卷,《文献通考》则云六十四卷,《宋史艺文志》则据《中兴书目》作六十六卷。其说参差不一。考原本於每条之下具有论说,逮南宋时郑樵作《通志》,始谓其文繁无用,绍兴中遂从而去其序释,故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著录皆云一卷。是刊除序释之后,全本已不甚行。南宋诸家,或不见其原书,故所记卷数各异也。考《汉书艺文志》本刘歆《七略》而作,班固已有自注。《隋书经籍志》参考《七录》,互注存佚,亦沿其例。《唐书》於作者姓名不见纪传者,尚间有注文,以资考核。后来得略见古书之崖略,实缘於此,不可谓之繁文。郑樵作《通志》二十略,务欲凌跨前人,而《艺文》一略,非目睹其书则不能详究原委。自揣海滨寒畯,不能窥中秘之全,无以驾乎其上,遂恶其害己而去之。此宋人忌刻之故智,非出公心。厥后脱脱等作《宋史艺文志》,纰漏颠倒,瑕隙百出,於诸史志中最为丛脞。是即高宗误用樵言,删除序释之流弊也。宋人官私书目,存於今者四家。晁氏、陈氏二目,诸家藉为考证之资。而尤袤《遂初堂书目》及此书则若存若亡,几希湮灭。是亦有说无说之明效矣。此本为范钦天一阁所藏,朱彝尊抄而传之,始稍见於世,亦无序释。彝尊《曝书亭集》有康熙庚辰九月作是书跋,谓欲从《六一居士集》暨《文献通考》所载,别抄一本以补之。然是时彝尊年七十二矣,竟未能办也。今以其言考之,其每类之序,见於《欧阳修集》者,只经、史二类及子类之半。马端临《文献通考》所载论说亦然。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皆在《通考》之前,惟晁公武所见多《通考》一条。陈氏则但见六十六卷之目,题曰“绍兴改定”者而已。《永乐大典》所引,亦即从晁、陈二家目中采出,无所增益,已不能复睹其全。然蒐辑排比,尚可得十之三四,是亦较胜於无矣。谨依其原次,以类补入,厘为一十二卷。其六十六卷之原次,仍注於各类之下。又《续宋会要》载,大观四年五月,秘书监何志同言:“庆历间,集四库为籍,今案籍求之,十才六七。宜颁其名类於天下,《总目》之外,别有异书,并借传写。” 绍兴十二年十二月,权发遣盱眙军向子固言:“乞下本省,以《唐艺文志》及《崇文总目》所阙之书,注阙字於其下,付诸州军,照应搜访”云云。今所传本,每书之下多注阙字,盖由於此。今亦仍之。王应麟《玉海》称,当时国史,谓《总目》序录,多所谬误。黄伯思《东观馀论》有校正《崇文总目》十七条。郑樵《通志校雠略》则全为攻击此书而作,李焘《长编》亦云《总目》或有相重,亦有可取而误弃不录者。今观其书,载籍浩繁,牴牾诚所难保。然数千年著作之目,总汇於斯。百世而下,藉以验存佚、辨真赝、核同异,固不失为册府之骊渊、艺林之玉圃也。 △《郡斋读书志》四卷、《后志》二卷、《考异》一卷、《附志》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郡斋读书志》四卷,宋晁公武撰。《后志》二卷,亦公武所撰,赵希弁重编。《附志》一卷则希弁所续辑也。公武字子止,钜野人。冲之之子。官至敷文阁直学士、临安少尹。岳珂《桯史》记隆兴二年汤思退罢相,洪适草制作平语,侍御史晁公武击之,则亦骨鲠之士。希弁,袁州人,宋宗室子。自题称江西漕贡进士,秘书省校勘。以辈行推之,盖太祖之九世孙也。始南阳井宪孟为四川转运使,家多藏书,悉举以赠公武。乃躬自雠校,疏其大略为此书。以时方守荣州,故名《郡斋读书志》。后书散佚,而志独存。淳祐己酉,鄱阳黎安朝守袁州,因令希弁即其家所藏书目参校。删其重复,摭所未有,益为《附志》一卷,而重刻之,是为袁本。时南充游钧守衢州,亦取公武门人姚应绩所编蜀本刊传,是为衢本。当时二书并行於世。惟衢本分析至二十卷,增加书目甚多。卷首公武自序一篇,文亦互有详略。希弁以衢本所增乃公武晚年续裒之书,而非所得井氏之旧,因别摘出为《后志》二卷。又以袁、衢二本异同,别为《考异》一卷,附之编末。 盖原志四卷为井氏书,《后志》二卷为晁氏书,并至南渡而止。《附志》一卷则希弁家书,故兼及於庆元以后也。马端临作《经籍考》,全以是书及陈氏《书录解题》为据。然以此本与《经籍考》互校,往往乖迕不合。如《京房易传》,此本仅注三十馀字,而马氏所引,其文多至十倍。又如《宋太祖实录》、《太宗实录》、《建康实录》、《汲冢周书》之类,此志本仅述其撰人时代及卷数而止,而马氏所引,尚有考据议论凡数十言。其馀文之多寡,词之增损互异者,不可胜数。又希弁《考异》称,袁本《毗陵易传》,衢本作《东坡易传》。袁本《芸阁先生易解》,衢本作《吕氏章句》。今《经籍考》所题,并同衢本,似马端临原据衢本采掇。然如《晋公谈录》、《六祖坛经》之类,希弁《考异》称袁本所载而衢本所遗者,今《经籍考》实并引晁氏之说。则当时亦兼用袁本。疑此书已经后人删削,不特衢本不可复见,即袁本亦非尽旧文,故与马氏所引,不能一一符合欤?又前志《子部序录》,称九曰《小说类》,十曰《天文历算类》,十一曰《兵家类》,十二曰《刑家类》,十三曰《杂艺类》,十四曰《医家类》,十五曰《神仙类》,十六曰《释家类》,而志中所列小说类《鸡跖集》后即为《群仙会真记》、《王氏神仙传》、葛洪《神仙传》三种。是《天文》、《历算》等五类全佚,而《神仙类》亦脱其标目。则其他类之残阙,盖可例推矣。然书虽非旧,而梗概仍存,终为考证者所取资也。 △《遂初堂书目》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尤袤撰。袤字延之,无锡人。绍兴十八年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谥文简。 事迹具《宋史》本传。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其遂初堂藏书为近世冠。杨万里《诚斋集》有为袤作《益斋书目序》,其名与此不同。然《通考》引万里序列《遂初堂书目》条下,知即一书。今此本无此序,而有毛幵一序,魏了翁、陆友仁二跋。其书分经为九门:曰《经总类》,《周易类》,《尚书类》,《诗类》,《礼类》,《乐类》,《春秋类》,《论语》、《孝经》、《孟子类》,《小学类》。分史为十八门:曰《正史类》、《编年类》、《杂史类》、《故事类》、《杂传类》、《伪史类》、《国史类》、《本朝杂史类》、《本朝故事类》、《本朝杂传类》、《实录类》、《职官类》、《仪注类》、《刑法类》、《姓氏类》、《史学类》、《目录类》、《地理类》。分子为十二门:曰《儒家类》、《杂家类》、《道家类》、《释家类》、《农家类》、《兵家类》、《数术家类》、《小说家类》、《杂艺类》、《谱录类》、《类书类》、《医书类》。分集为五门:曰《别集类》、《章奏类》、《总集类》、《文史类》、《乐典类》。其例略与史志同。惟一书而兼载数本,以资互考,则与史志小异耳。诸书解题,检马氏《经籍考》无一条引及袤说,知原本如是。惟不载卷数及撰人,则疑传写者所删削,非其原书耳。其《子部》别立《谱录》一门,以收香谱、石谱、蟹录之无类可附者,为例最善。间有分类未安者,如《元经》本史,而入《儒家》;《锦带》本类书,而入《农家》;《琵琶录》本杂艺,而入《乐》之类。亦有一书偶然复见者,如《大历浙东联句》一入《别集》,一入《总集》之类。又有姓名讹异者,如《玉澜集》本朱槔作,而称朱乔年之类。然宋人目录存於今者,《崇文总目》已无完书,惟此与晁公武志为最古,固考证家之所必稽矣。 △《子略》四卷、《目录》一卷(内府藏本) 宋高似孙撰。似孙有《剡录》,已著录。是书卷首冠以目录,始《汉志》所载,次《隋志》所载,次《唐志》所载,次庾仲容《子钞》、马总《意林》所载,次郑樵《通志艺文略》所载,皆削其门类而存其书名。略注撰人卷数於下。其一书而有诸家注者,则惟列本书,而注家细字附录焉。其有题识者,凡《阴符经》、《握奇经》、《八阵图》、《鬻子》、《六韬》、《孔丛子》、《曾子》、《鲁仲连子》、《晏子》、《老子》、《庄子》、《列子》、《文子》、《战国策》、《管子》、《尹文子》、《韩非子》、《墨子》、《邓析子》、《亢桑子》、《鹖冠子》、《孙子》、《吴子》、《范子》、《鬼谷子》、《吕氏春秋》、《素书》、《淮南子》、贾谊《新书》、《盐铁论》、《论衡》、《太玄经》、《新序》、《说苑》、《抱朴子》、《文中子》、《元子》、《皮子》,隐书凡三十八家。其中《说苑》、《新序》合一篇,而《八阵图》附於《握奇经》,实共三十六篇。惟《阴符经》、《握奇经》录其原书於前,馀皆不录。似乎后人删节之本,未必完书也。马端临《通考》多引之,亦颇有所考证发明。然似孙能知《亢仓子》之伪,而於《阴符经》、《握奇经》、《三略》、诸葛亮《将苑》、《十六策》之类,乃皆以为真,则鉴别亦未为甚确。其盛称《鬼谷子》,尤为好奇。以其会稡诸家,且所见之本犹近古,终非焦竑《经籍志》之流辗转贩鬻,徒构虚词者比。故录而存之,备考证焉。 △《直斋书录解题》二十二卷(永乐大典本) 宋陈振孙撰。振孙字伯玉,号直斋,安吉人。厉鹗《宋诗纪事》,称其端平中仕为浙西提举,改知嘉兴府。考周密《癸辛杂识》“莆田阳氏子妇”一条,称陈伯玉振孙,时以倅摄郡。又“陈周士”一条,称周士,直斋侍郎振孙之长子。 则振孙始仕州郡,终官侍郎,不止浙江提举,鹗盖考之未详也。《癸辛杂识》又称:“近年惟直斋陈氏书最多,盖尝仕於莆,传录夹漈郑氏、方氏、林氏、吴氏旧书至五万一千一百八十馀卷,且仿《读书志》作解题,极其精详”云云。则振孙此书,在宋末已为世所重矣。其例以历代典籍分为五十三类,各详其卷帙多少,撰人名氏,而品题其得失,故曰“解题”。虽不标经史子集之目,而核其所列,经之类凡十,史之类凡十六,子之类凡二十,集之类凡七,实仍不外乎四部之说也。马端临《经籍考》惟据此书及《读书志》成编。然《读书志》今有刻本,而此书久佚,仅《永乐大典》尚载其完帙。惟当时编辑潦草,讹脱宏多,又卷帙割裂,全失其旧,谨详加校订,定为二十二卷。方今圣天子稽古右文,蒐罗遗籍,列於四库之中者,浩如烟海。此区区一家之书,诚不足以当万一。然古书之不传於今者,得藉是以求其崖略;其传於今者,得藉是以辨其真伪,核其异同。亦考证之所必资,不可废也。原本间於解题之后附以随斋批注。随斋不知何许人。然补阙拾遗,於本书颇有所裨,今亦仍其旧焉。 △《汉艺文志考证》十卷(通行本) 宋王应麟撰。应麟有《周易郑康成注》,已著录。《汉书艺文志》因刘歆《七略》而修。凡句下之注,不题姓氏者皆班固原文。其标某某曰者,则颜师古所集诸家之说。然师古注班固全书,《艺文》特其八志之一,故仅略疏姓名时代。 所考证者,如《汉著记》即《起居注》,《家语》非今《家语》,邓析非子产所杀,庄葱奇、严助之驳文,逢门即逢蒙之类,不过三五条而止。应麟始捃摭旧文,各为补注。不载《汉志》全文,惟以有所辨论者摘录为纲,略如《经典释文》之例。其传记有此书名而《汉志》不载者,亦以类附入。《易类》增《连山》、《归藏》、子夏《易传》。《诗类》增《元王诗》。《礼类》增《大戴礼》、《小戴礼》、《王制》、《汉仪》。《乐类》增《乐记》、《乐元语》。《春秋类》增《冥氏春秋》。《道家》增《老子指归》、《素王妙论》。《法家》增《汉律》、《汉令》。《纵横家》增《鬼谷子》。《天文》增《夏氏日月传》、《甘氏岁星经》、《石氏星经》、《巫咸五星占》、《周髀星传》。《历谱》增《九章算术》、《五纪论》。《五行》增《翼氏风角》。《经方》增《本草》。 凡二十六部。各疏其所注於下,而以不著录字别之。其间如子夏《易传》、《鬼谷子》皆依托显然,而一概泛载,不能割爱。又庾信《哀江南赋》称,栩阳亭有离别之赋,实由误记《艺文志》,与所用“桂华冯冯”误读《郊祀志》者相等。 应麟乃因而附会,以栩阳为汉代亭名,亦未免间失之嗜奇。然论其该洽,究非他家之所及也。 △《文渊阁书目》四卷(内府藏本) 明杨士奇编。士奇有《三朝圣谕录》,已著录。是编前有正统六年题本一通,称各书自永乐十九年南京取来,一向於左顺门北廊收贮,未有完整书目。近奉旨移贮文渊阁东阁,臣等逐一打点清切,编置字号,写完一本,总名《文渊阁书目》。 请用“广运之宝”钤识备照,庶无遗失。盖本当时阁中存记册籍,故所载书多不著撰人姓氏。又有册数而无卷数,惟略记若干部为一橱,若干橱为一号而已。考明自永乐间取南京藏书送北京,又命礼部尚书郑赐四出购求。所谓鋟板十三,抄本十七者,正统时尚完善无阙。此书以《千字文》排次,自“天”字至“往”字,凡得二十号,五十橱。今以《永乐大典》对勘,其所收之书,世无传本者,往往见於此目,亦可知其储庋之富。士奇等承诏编录,不能考订撰次,勒为成书,而徒草率以塞责。较刘向之编《七略》、荀勖之叙《中经》,诚为有愧。然考王肯堂《郁冈斋笔麈》,书在明代已残阙不完。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亦载。国初曹贞吉为内阁典籍,文渊阁书,散失殆尽。贞吉检阅,见宋椠欧阳修《居士集》八部,无一完者。今阅百载,已放失无馀。惟藉此编之存,尚得略见一代秘书之名数,则亦考古所不废也。旧本不分卷数。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作十四卷,不知所据何本,殆传写者以意分析。今厘定为四卷云。 △《授经图》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睦撰。睦有《易学识疑》,已著录。是编所述,经学源流也。 案《崇文总目》有《授经图》三卷,叙《易》、《诗》、《书》、《礼》、《春秋》三传之学,其书不传。宋章俊卿《山堂考索》尝溯其宗派,各为之图,亦未能完备,且颇有舛讹。睦乃因章氏旧图而增定之。首叙授经世系,次诸儒列传,次诸儒著述、历代经解名目卷数。每经四卷,五经共为二十卷。睦自序,称厘为四卷,疑传写有脱文也。旧无刊版,惟黄虞稷家有写本。康熙中虞稷乃同钱塘龚翔麟校而刻之。虞稷序称:“西亭旧本(案西亭即睦之别号),先后不无参错,予与龚子蘅圃重为厘正。《易》则以复古为先,《书》则以今文为首。 其他经传之阙轶者,复取历代史《艺文志》及《通志》、《通考》所载,咸为补入。而近代传注可传者,亦间录焉。视西亭所辑,庶几少备”云云。又睦《义例》,称周汉而下至金元,作者凡一千一百三十二人,国朝三十九人;经解凡一千七百九十八部,二万一千七十一卷。虞稷等附注其下,称新增入古今作者二百五十五人,经解凡七百四十一部,六千二百一十八卷。则虞稷等大有所窜改,非复睦之旧矣。今以所改者观之,《易》称以复古为先,而列《子夏易传》实王弼本,非古《易》也。《书》称以今文为首,而所列朱子《书古经》实孔安国本,非今文也。以是例推,殆未能尽允。且睦之作是书,大旨病汉学之失传,因溯其专门授受,欲儒者饮水思源,故所述列传,止於两汉。其子勤{艹美}跋(案“{艹美}”字原本误作“羹”字,今改正)亦称:“秦烬之馀,六经残灭。 汉兴,诸儒颇传不绝之绪,於是专门之学甚盛。至东京则授受鲜有次第,而经学亦稍稍衰矣。故是编所列,多详於前汉”云云。其著书之意,粲然明白。虞稷等乃杂采诸家以补之,与睦所见正复相反。然朱彝尊《经义考》未出以前,能条析诸经之源流,此书实为之嚆矢。正不以有所点窜,并其原书而废之矣。 △《钦定天禄琳琅书目》十卷乾隆四十年奉敕撰。 初,乾隆九年,命内直诸臣检阅秘府藏书,择其善本,进呈御览。於昭仁殿列架庋置,赐名曰“天禄琳琅”。迄今三十馀年,秘笈珍函,蒐罗益富。又以诏求遗籍,充四库之藏。宛委丛编,嫏嬛坠简,咸出应昌期。 因掇其菁华,重加整比。并命编为目录,以垂示方来。冠以丁卯御题昭仁殿诗,及乙未重华宫茶宴用“天禄琳琅”联句诗。其书亦以经、史、子、集为类,而每类之中,宋、金、元、明刊版及影写宋本各以时代为次。或一书而两刻皆工致,则两本并存,犹尤袤《遂初堂书目》例也;一版而两印皆精好,亦两本并存,犹汉秘书有副例也。(案事见《汉书叙传》。)每书各有解题,详其鋟梓年月及收藏家题识印记,并一一考其时代爵里,著授受之源流。案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有论十六篇。其十一记鉴识收藏阅玩,十二记自古跋尾押署,十三记自古公私印记。自后赏鉴诸家,递相祖述。至《铁网珊瑚》所载书画,始於是事特详。然藏书著录,则未有辨订及此者。即钱曾於《也是园书目》之外别出《读书敏求记》,述所藏旧刻、旧钞,亦粗具梗概,不能如是之条析也。至於每书之首,多有御制诗文题识,并恭录於旧跋之前,奎藻光华,增辉简册。旁稽旧典,自古帝王惟唐太宗有《赋尚书》一篇,《咏司马彪续汉志》一篇,宋徽宗有《题南唐旧本金楼子》一篇而已。未有乙览之博、宸章之富、鉴别之详明、品题之精确如是者。臣等缮录之下,益颂圣学高深,超轶乎三古也。 △《千顷堂书目》三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国朝黄虞稷撰。虞稷字俞邰,先世泉州人。崇祯末,流寓上元。书首自题曰闽人,不忘本也。所录皆明一代之书。经部分十一门,既以“四书”为一类,又以《论语》、《孟子》各为一类;又以说《大学》、《中庸》者入於《三礼类》中,盖欲略存古例,用意颇深。然明人所说《大学》、《中庸》皆为“四书”而解,非为《礼记》而解。即《论语》、《孟子》亦因“四书”而说,非若古人之别为一经,专门授受。其分合殊为不当。《乐经》虽亡,而不置此门,则律吕诸书无所附,其删除亦未允也。史部分十八门,其《簿录》一门,用尤袤《遂初堂书目》之例,以收钱谱、蟹录之属古来无类可归者,最为允协。至於《典故》以外又立《食货》、《刑政》二门则赘设矣。子部分十二门,其墨家、名家、法家、纵横家并为一类,总名《杂家》,虽亦简括,然名家、墨家、纵横家传述者稀,遗编无几,并之可也。并法家删之,不太简乎?集部分八门,其《别集》以朝代科分为先后,无科分者则酌附於各朝之末。视唐宋二志之糅乱,特为清晰,体例可云最善。惟《制举》一门可以不立。明以八比取士,工是技者隶首不能穷其数。 即一日之中,伸纸搦管而作者,不知其几亿万篇。其不久而化为故纸败烬者,又不知其几亿万篇。其生其灭,如烟云之变现、泡沫之聚散。虞稷乃徒据所见而列之,不亦傎耶?每类之末,各附以宋金元人之书,既不赅备,又不及於五代以前,其体例特异,亦不可解。然焦竑《国史经籍志》既诞妄不足为凭,傅维鳞《明书经籍志》、尤侗《明史艺文志稿》,尤冗杂无绪。考明一代著作者,终以是书为可据,所以钦定《明史艺文志》颇采录之。略其舛驳而取其赅赡可也。 △《经义考》三百卷(通行本) 国朝朱彝尊撰。彝尊字锡鬯,号竹垞,秀水人。康熙己未,荐举博学鸿词。 召试授检讨,入直内廷。彝尊文章淹雅,初在布衣之内,已与王士祯声价相齐。 博识多闻,学有根柢,复与顾炎武、阎若璩颉颃上下。凡所撰述,具有本原。是编统考历朝经义之目,初名《经义存亡考》,惟列存亡二例。后分例曰存,曰阙,曰佚,曰末见,因改今名。凡御注敕撰一卷,《易》七十卷,《书》二十六卷,《诗》二十二卷,《周礼》十卷,《仪礼》八卷,《礼记》二十五卷,《通礼》四卷,《乐》一卷,《春秋》四十三卷,《论语》十一卷,《孝经》九卷,《孟子》六卷,《尔雅》二卷,群经十三卷,四书八卷,逸经三卷,毖纬五卷,拟经十三卷,承师五卷,宣讲、立学共一卷,刊石五卷,书壁、镂版、著录各一卷,通说四卷,家学、自述各一卷。其宣讲、立学,家学,自述三卷,皆有录无书,盖撰辑未竟也。每一书前,列撰人姓氏、书名卷数。其卷数有异同者,则注某书作几卷。次列存、佚、阙、未见字。次列原书序跋,诸儒论说,及其人之爵里。 彝尊有所考正者,即附列案语於未。虽序跋诸篇与本书无所发明者,连篇备录,未免少冗。又《隋志》著录,凡於全经之内专说一篇者,如《易》类之《系辞注》、《乾坤义》,《书》类之《洪范五行传》、《古文舜典》,《礼》类之《夏小正》、《月令章句》、《中庸传》等,皆与说全经者通叙先后,俾条贯易明。彝尊是书,乃以专说一篇者附录全经之末,遂令时代参错,於例亦为未善。然上下二千年间,元元本本,使传经源委,一一可稽,亦可以云详赡矣。至所注佚、阙、未见,今以四库所录校之,往往其书具存。彝尊所言,不尽可据。然册府储藏之秘,非人间所得尽窥。又恭逢我皇上稽古右文,蒐罗遗逸。嫏嬛异笈,宛委珍函,莫不乘时毕集。图书之富,旷古所无。儒生株守残编,目营掌录,穷一生之力,不能测学海之津涯,其势则然,固不足为彝尊病也。 ──右“目录类”经籍之属,十一部、四百二十一卷,皆文渊阁著录。 (案,《隋志》以下皆以法书、名画列入《目录》,今书画列入《子部艺术类》,惟记载金石者无类可归,仍入《目录》。然别为子目,不与经籍相参。盖《目录》皆为经籍作,金石其附庸也。)卷八十六 史部四十二 ○目录类二△《集古录》十卷(通行本) 宋欧阳修撰。修有《诗本义》,已著录。古人法书惟重真迹。自梁元帝始集录碑刻之文为《碑英》一百二十卷,见所撰《金楼子》,是为金石文字之祖。今其书不传。曾巩欲作《金石录》而未就,仅制一序存《元丰类稿》中。修始采摭佚逸,积至千卷。撮其大要,各为之说。至嘉祐治平间,修在政府,又各书其卷尾。於是文或小异,盖随时有所窜定也。修自书其后,题嘉祐癸卯。至熙宁二年己酉,修季子棐,复摭其略,别为目录。上距癸卯盖六年,而棐记称录既成之八年,则是录之成当在嘉祐六年辛丑。其真迹跋尾,则多系治平初年所书,亦间有在熙宁初者,知棐之目录,固承修之命而为之也。诸碑跋今皆具修集中。其跋自为书,则自宋方崧卿裒聚真迹,刻於庐陵。曾宏父《石刻铺叙》称有二百四十六跋,陈振孙《书录解题》称有三百五十跋,修子棐所记则曰凡二百九十六跋,修又自云凡四百馀篇有跋。近日刻《集古录》者又为之说曰:“世所传集古跋四百馀篇,而棐乃谓二百九十六。虽是时修尚无恙,然续跋不应多逾百篇,因疑写本误以三百为二百。”以今考之,则通此十卷,乃正符四百馀跋之数。盖以集本与真迹合编,与专据集本者不同。宋时庐陵之刻,今已不传,无从核定,不必以棐记为疑矣。是书原本但随得随录,不复诠次年月。故修之自序曰:“有卷帙而无时世先后,盖其取多而未已也。”近来刻本,乃以时代先后为序,而於每卷之末附列原本卷帙次第。转有年月倒置,更易补正之处,故钱曾《读书敏求记》以为失其初意。然考毛晋跋是书曰:“自序谓上自周穆王以来,则当以吉曰癸巳石刻为卷首。毛伯敦三铭是作序目后所得,宜在卷末,即子棐亦未敢妄为诠次。盖周益公未能考订”云云。据此,则周必大时之本已案时世为次,其由来固已久矣。 今刻修文集者,但序时代,不复存每卷末之原次,则益为疏耳。今仍依见行篇次著於录焉。 △《金石录》三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赵明诚撰。明诚字德父,密州诸城人。历官知湖州军州事。是书以所藏三代彝器及汉唐以来石刻,仿欧阳修《集古录》例,编排成帙。绍兴中,其妻李清照表上於朝。张端义《贵耳集》谓,清照亦笔削其间,理或然也。有明诚自序并清照后序。前十卷皆以时代为次,自第一至二千咸著於目。每题下注年月、撰书人名。后二十卷为辨证,凡跋尾五百二篇。中邢义、李证、义兴茶舍、般舟和尚四碑,目录中不列其名。或编次偶有疏舛,或所续得之本未及补入卷中欤?初鋟版於龙舒。开禧元年,浚仪赵不譾又重刻之,其本今已罕传。故归有光、朱彝尊所见皆传抄之本,或遂指为未完之书。其实当时有所考证,乃为题识。故李清照跋称,二千卷中有题跋者五百二卷耳。原非卷卷有跋,未可以残阙疑也。清照跋,据洪迈《容斋四笔》,原为龙舒刻本所不载。迈於王顺伯家见原稿,乃撮述大概载之。此本所列,乃与迈所撮述者不同,则后人补入,非清照之全文矣。自明以来,转相抄录,各以意为更移。或删除其目内之次第,又或窜乱其目之年月。 第十一卷以下,或并削每卷之细目,或竟佚卷末之后序,沿讹踵谬,弥失其真。 顾炎武《日知录》载章邱刻本,至以后序“壮月朔”为“牡丹朔”,其书之舛谬,可以概见。近日所传,惟焦竑从秘府抄出本、文嘉从宋刻影抄本、昆山叶氏本、闽中徐氏本、济南谢氏重刻本,又有长洲何焯、钱塘丁敬诸校本,差为完善。今扬州刻本,皆为采录。又於注中以《隶释》、《隶续》诸书增附案语,较为详核。 别有范氏天一阁、惠氏红豆山房诸校本,皆稍不及。故今从扬州所刊著於录焉。 △《法帖刊误》二卷(内府藏本) 宋黄伯思撰。伯思有《东观馀论》,已著录。初,米芾取《淳化阁帖》一一评其真伪,多以意断制,罕所考证。伯思复取芾之所定,重为订正,以成此书。 前有大观戊子自序,称芾疏略甚多,或伪迹甚著而不觉者,若李怀琳所作卫夫人书、逸少《阔别稍久帖》之类;有审其伪而讥评未当者,若知伯英夫人诸草帖为唐人书,而不知乃书晋人帖语之类;有讥评虽当,主名昭然,而不能辨者,若以田畴字为非李斯书,而不知乃李阳冰《明州碑》中字之类;有误著其主名者,若以晋人章草《诸葛亮传》中语,遂以为亮书之类。其论多确,其他亦指摘真伪,率有依据。末有政和中王珍、许翰二跋。据珍跋,乃伯思官洛中时观珍家所藏阁帖作也。其书本自为一编,故至今有别行之本,诸家书目亦别著录。后其子讠乃,乃编入《东观馀论》中耳。汤垕《画鉴》曰:“宋人赏鉴精妙,无如米元章。然此公天资极高,立论时有过处。后有黄伯思长睿者出,作《法帖刊误》,专攻米公之失。仆从而辨析其详,作《法帖正误》,专指长睿之过。”今未见垕书,不知所正者何误。然垕亦空谈鉴别,而不以考证为事者,恐所正亦未必确也。 △《法帖释文》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刘次庄撰。次庄字中叟,长沙人。崇宁中尝官御史。曹士冕《法帖谱系》云:“临江《戏鱼堂帖》,元祐间刘次庄以家藏《淳化阁帖》十卷摹刻其上。除去卷尾篆题,而增释文。”曾敏行《独醒杂志》曰:“刘殿院次庄,自幼喜书,尝寓於新淦,所居民屋,窗牖墙壁,题写殆遍。临江郡库有《法帖》十卷,释以小楷,他法帖之所无也。”观二书所记,则次庄之作《法帖释文》,本附注石刻之中,未尝别为一集。此本殆后人於《戏鱼堂帖》中钞合成帙,而仍以阁本原第编之者也。陈振孙《书录解题》又称,武冈人尝传刻绛州潘氏帖。嘉定中汪立中又取刘本分入二十卷中,官帖所无者,增附之。盖《绛帖》本《阁帖》而广之,故立中释文亦因次庄释文而广之。与此又别一书矣。 △《籀史》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翟耆年撰。耆年字伯寿,参政汝文之子,别号黄鹤山人。是书首载《宣和博古图》,有“绍兴十有二年二月帝命臣耆年”云云,盖南宋初所作。本上下二卷,岁久散佚。惟嘉兴曹溶家尚有钞本,然已仅存上卷。今藏弆家所著录,皆自曹本传写者也。王士祯尝载其目於《居易录》,欲以访求其下卷,卒未之获,知无完本久矣。其以籀名史,特因所载多金石款识,篆隶之体为多,实非专述籀文。 所录各种之后,皆附论说,括其梗概。於岐阳石鼓,不深信为史籀之作,与唐代所传特异。亦各存所见,然未至如金马定国坚执宇文周所作也。所录不及薛尚功《钟鼎彝器款识》备载篆文,而所述原委则较薛为详。二书相辅而行,固未可以偏废。其中所云赵明诚古器物铭碑十五卷,称商器三卷,周器十卷,奏汉器二卷。 河间刘跂序,洛阳王寿卿篆。据其所说,则十五卷皆古器物铭,而无石刻。当於《金石录》之外别为一书。而士祯以为即《金石录》者,其说殊误。岂士祯偶未检《金石录》欤?△《隶释》二十七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宋洪适撰。适初名造,后更今名。字景伯,饶州都阳人,皓之长子也。绍兴壬戌中博学鸿词科,官至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谥文惠。事迹具《宋史》本传。是书成於乾道二年丙戌,适以观文殿学士知绍兴府,安抚浙东时也。 明年正月,序而刻之。周必大志其墓道云“耽嗜隶古,为纂释二十七卷”者,即指此书。其弟迈序娄机《汉隶字原》云:“吾兄文惠公,区别汉隶为五种书:曰释,曰缵,曰韵,曰图,曰续,四者备矣,惟韵书不成。”又适自跋《隶续》云:“《隶释》有续,凡汉隶碑碣二百八十有五。”又跋《淳熙隶释》后云:“《淳熙隶释目录》五十卷,乾道中书始萌芽。十馀年间,拾遗补阙,一再添刻,凡碑版二百五十有八。”然乾道三年洪迈跋云:“所藏碑一百八十九,译其文,又述其所以然,为二十七卷。”又淳熙六年喻良能跋云:“公顷帅越,尝薈粹汉隶一百八十九,为二十七卷。”是二跋皆与是书符合,则其自题曰《淳熙隶释》者,乃兼后所续得合为一编。今其本不传。传者乃《隶释》、《隶续》各自为书。此本为万历戊子王鹭所刻。凡汉魏碑十九卷,《水经注》碑目一卷,欧阳修《集古录》二卷,欧阳棐《集古目录》一卷,赵明诚《金石录》三卷,无名氏《天下碑录》一卷,与二十七卷之数合。每碑标目之下,具载郦、欧、赵三书之有无。欧、赵之书第撮其目,不录其文。而是书为考隶而作,故每篇皆依其文字写之。其以某字为某字,则具疏其下,兼核其关切史事者,为之论证。自有碑刻以来,推是书为最精博。其中偶有遗漏者,如《卫尉卿衡方碑》,以“宽懔”为“宽慄”,以“声香”为“馨香”,以“邵虎”为“召虎”,以“疣”为“厖”、“讠血”为“谥”,以“克长克君”为“克长克君”,以“謇謇”为“蹇蹇”,以“乐旨”为“乐只”。《白石神君碑》,以“幽赞”为“幽赞”,以“无畺”为“无疆”。 《潜研堂金石文跋尾》均举其疏。又其小有纰缪者,如《郑固碑》,“逡遁退让”,适引《秦纪》“逡巡遁逃”释之。按《管子》:“桓子蹵然逡遁。”《汉书平当传赞》:“逡遁有耻。”盖巡与循同,而循转为遁。《集古录》云,遁当为循,其说最协。适训为遁逃,殊误。武梁祠堂画像,武氏不著名字,适因《武梁碑》有“后建祠堂雕文刻画”之语,遂定为武梁祠堂。案,梁卒於桓帝元嘉元年,而画像文中有“鲁庄公字不讳改严”,则当是明帝以前所作。《金石录》作武氏石室画像,较为详审。适未免牵合其词。至“唐扶颂分郏之治”语,案《公羊传》,自陕而东者,周公主之。陆德明《释文》曰:“陕一云当作郏,古洽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