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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迁至武选郎中。杨继盛劾严嵩及严效忠冒功事,语侵欧阳必进。必进奏辩,章下兵部。冕上言:   臣奉诏检得二十七年通政司状,效忠年十六,因武会试未第,咨两广军门听用。已而必进及总兵官陈圭奏黎贼平,遣效忠报捷,授锦衣试所镇抚。未逾月,严鹄言兄效忠曾斩首七级,并功加赏,应得署副千户。今效忠身抱痼疾,鹄请代职。臣心疑其伪,方将核实以闻。嵩子世蕃乃自创一藁付臣,属臣依违题覆。臣观其藁,率诞谩舛戾,请得一一折之。   如效忠曾中武举,何初无本籍起送文牒,今又称民人,而不言武举?如效忠果鹄之兄,世蕃之子,则世蕃数子俱幼,未有名效忠者。如效忠果斩首七级,则当时状称年止十六,岂能赴战?何军门诸将俱未闻斩获功,独宰相一孙乃骁勇冠三军?如曰效忠对敌,胫臂受创,计临阵及差委,相去未一月,何以万里军情即能驰报?如曰效忠到京以创甚疾故,何以鹄代职之日,止告不能受职?如曰效忠镇抚当代,则奏捷功止及身,例无传袭。如曰效忠功当并论,例先奏请,何止用通状,而逼令司官奉行?   臣悉心廉访,初未有名效忠者赴军门听用,鹄亦非效忠亲弟。其姓名乃诡设,首级亦要买,而非有纤毫实迹也。必进既嵩乡曲,圭又世蕃姻亲,依阿朋比,共为欺罔。臣如不言,陛下何从知其奸?且自累朝以来,未闻有宰相之子孙送军门报效者。今嵩不唯咨送军门,而且诡托名姓,破坏祖宗之制,彼蒋应奎、唐国相辈何怪其效尤耶?臣职守攸关,义不敢陷,乞特赐究正,使天下晓然知朝廷有不可幸之功、不可犯之法。臣虽得罪,死无所恨。   疏奏,直声震朝廷。嵩父子大惧,力事弥缝。帝责冕报复,下诏狱拷讯,斥为民。冕既得罪,而尚书覆奏如世蕃指矣。隆庆初,录先朝直臣,起冕太仆少卿。遭母忧,未任,卒。   赵锦,字元朴,余姚人。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江阴知县,征授南京御史。江洋有警,议设总兵官于镇江。锦言:“小寇剽掠,不足烦重兵。”帝乃罢之。已,疏言:“淮兗数百里,民多流佣,乞宽租徭,简廷臣督有司拊循。”报可。军兴,民输粟马,得官锦衣,锦极陈不可。寻清军云南。   三十二年元旦,日食。锦以为权奸乱政之应,驰疏劾严嵩罪。其略曰:   臣伏见日食元旦,变异非常。又山东、徐、淮仍岁大水,四方频地震,灾不虚生。昔太祖高皇帝罢丞相,散其权于诸司,为后世虑至深远矣。今之内阁,无宰相之名,而有其实,非高皇帝本意。顷夏言以贪暴之资,恣睢其间。今大学士嵩又以佞奸之雄,继之怙宠张威,窃权纵欲,事无钜细,罔不自专。人有违忤,必中以祸,百司望风惕息。天下事未闻朝廷,先以闻政府。白事之官,班候于其门;请求之赂,幅辏于其室。铨司黜陟,本兵用舍,莫不承意指。边臣失事,率朘削军资纳赇嵩所,无功可以受赏,有罪可以逭诛。至宗籓勋戚之袭封,文武大臣之赠谥,其迟速予夺,一视赂之厚薄。以至希宠干进之徒,妄自贬损。称号不伦,廉耻扫地,有臣所不忍言者。   陛下天纵圣神,乾纲独运,自以予夺由宸断,题覆在诸司,阁臣拟旨取裁而已。诸司奏稿,并承命于嵩,陛下安得知之?今言诛,而嵩得播恶者,言刚暴而疏浅,恶易见,嵩柔佞而机深,恶难知也。嵩窥伺逢迎之巧,似乎忠勤,谄谀侧媚之态,似乎恭顺。引植私人,布列要地,伺诸臣之动静,而先发以制之,故败露者少。厚赂左右亲信之人,凡陛下动静意向,无不先得,故称旨者多。或伺圣意所注,因而行之以成其私;或乘事机所会,从而鼓之以肆其毒。使陛下思之,则其端本发于朝廷;使天下指之,则其事不由于政府。幸而洞察于圣心,则诸司代嵩受其罚;不幸而遂传于后世,则陛下代嵩受其諐。陛下岂诚以嵩为贤邪?自嵩辅政以来,惟恩怨是酬,惟货贿是敛。群臣惮阴中之祸,而忠言不敢直陈;四方习贪墨之风,而闾阎日以愁困。   顷自庚戌之后,外寇陆梁。陛下尝募天下之武勇以足兵,竭天下之财力以给饷,搜天下之遗逸以任将,行不次之赏,施莫测之威,以风示内外矣。而封疆之臣卒未有为陛下宽宵旰忧者。盖缘权臣行私,将吏风靡,以掊克为务,以营竞为能。致朝廷之上,用者不贤,贤者不用;赏不当功,罚不当罪。陛下欲致太平,则群臣不足承德于左右;欲遏戎寇,则将士不足御侮于边疆。财用已竭,而外患未见底宁;民困已极,而内变又虞将作。陛下躬秉至圣,忧勤万几,三十二年于兹矣,而天下之势其危如此,非嵩之奸邪,何以致之?   臣愿陛下观上天垂象,察祖宗立法之微,念权柄之不可使移,思纪纲之不可使乱,立斥罢嵩,以应天变,则朝廷清明,法纪振饬。寇戎虽横,臣知其不足平矣。   当是时,杨继盛以劾嵩得重谴,帝方蓄怒以待言者。周冕争冒功事亦下狱,而锦疏适至。帝震怒,手批其上,谓锦欺天谤君,遣使逮治,复慰谕嵩备至。于是锦万里就征,屡堕槛车,濒死者数矣。既至,下诏狱拷讯,搒四十,斥为民。父埙,时为广西参议,亦投劾罢。   锦家居十五年,穆宗即位,起故官。擢太常少卿,未上,进光禄卿。江阴岁进子鲚万斤,奏减其半。隆庆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破擒叛苗龙得鲊等。宣慰安氏素桀骜,畏锦,为效命。入为大理卿,历工部左、右侍郎。尝署部事,有所争执。   万历二年,迁南京右都御史,改刑部尚书。张居正遭丧,南京大臣议疏留。锦及工部尚书费三旸不可而止。移礼部,又移吏部,俱在南京。锦以居正操切,颇訾议之。语闻,居正令给事中费尚伊劾锦讲学谈禅,妄议朝政,锦遂乞休去。居正死,给事、御史交荐,起故官。十一年召拜左都御史。是时,方籍居正赀产。锦言:“世宗籍严嵩家,祸延江西诸府。居正私藏未必逮严氏,若加搜索,恐贻害三楚,十倍江西民。且居正诚擅权,非有异志。其翊戴冲圣,夙夜勤劳,中外宁谧,功亦有不容泯者。今其官廕赠谥及诸子官职并从褫革,已足示惩,乞特哀矜,稍宽其罚。”不纳。   二品六年满,加太子少保,寻加兵部尚书,掌院事如故。锦摘陈御史封事可采者数条,请旨行之。四川巡按雒遵憾锦,假条奏指锦为奸臣。御史周希旦、给事中陈与郊不直遵,交章论列,遂调遵外任。帝幸山陵,再奉敕居守。其冬,以继母丧归。十九年召拜刑部尚书。年七十六矣,再辞,不许。次苏州卒。赠太子太保,谥端肃。   锦始终厉清操,笃信王守仁学,而教人则以躬行为本。守仁从祀孔庙,锦有力焉。始忤严嵩,得重祸。及之官贵州,道嵩里,见嵩葬路旁,恻然悯之,属有司护视。后忤居正罢官,居正被籍,复为营救。人以是称锦长者。   吴时来,字惟修,仙居人。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授松江推官,摄府事。倭犯境,乡民携妻子趋城,时来悉纳之。客兵犷悍好剽掠,时来以恩结其长,犯即行法,无哗者。贼攻城,骤雨,城坏数丈。时来以劲骑扼其冲,急兴版筑,三日城复完,贼乃弃去。   擢刑科给事中。劾罢兵部尚书许论、宣大总督杨顺及巡按御史路楷。皆严嵩私人,嵩疾之甚。会将遣使琉球,遂以命时来。三十七年三月,时来抗章劾嵩曰:“顷陛下赫然震怒,逮治偾事边臣,人心莫不欣快。边臣朘军实、饶执政,罪也。执政受其馈,朋奸罔上,独得无罪哉?嵩辅政二十年,文武迁除,悉出其手。潜令子世蕃出入禁所,批答章奏。世蕃因招权示威,颐指公卿,奴视将帅,筐篚苞苴,辐辏山积,犹无餍足。用所亲万寀为文选郎,方祥为职方郎,每行一事,推一官,必先禀命世蕃而后奏请。陛下但知议出部臣,岂知皆嵩父子私意哉!他不具论。如赵文华、王汝孝、张经、蔡克廉以及杨顺、吴嘉会辈,或祈免死,或祈迁官,皆剥民膏以营私利,虚官帑以实权门,陛下已洞见其一二。言官如给事中袁洪愈、张墱,御史万民英亦尝屡及之。顾多旁指微讽,无直攻嵩父子者。臣窃谓除恶务本。今边事不振由于军困,军困由官邪,官邪由执政之好货。若不去嵩父子,陛下虽宵旰忧劳,边事终不可为也。”   时张翀、董传策与时来同日劾嵩。而翀及时来皆徐阶门生,传策则阶邑子,时来先又官松江,于是嵩疑阶主使。密奏三人同日构陷,必有人主之,且时来乃惮琉球之行,借端自脱。帝入其言,遂下三人诏狱,严鞫主谋者。三人濒死不承,第言“此高庙神灵教臣为此言耳。”主狱者乃以三人相为主使谳上。诏皆戍烟瘴,时来得横州。   隆庆初,召复故官。进工科给事中。条上治河事宜,又荐谭纶、俞大猷、戚继光宜用之苏镇,专练边兵,省诸镇征调。帝皆从之。抚治郧阳。佥都御史刘秉仁被劾且调用,时来言秉仁荐太监李芳,无大臣节,秉仁遂坐罢。帝免丧既久,临朝未尝发言,时来上保泰九答刂,报闻。寻擢顺天府丞。   隆庆二年,拜南京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移巡抚广东。将行,荐所属有司至五十九人。给事中光懋等劾其滥举。会高拱掌吏部,雅不喜时来,贬云南副使。复为拱门生给事中韩楫所劾,落职闲住。   万历十二年,始起湖广副使。俄擢左通政,历吏部左侍郎。十五年拜左都御史。诚意伯刘世延怙恶,数抗朝令,时来劾之,下所司讯治。时来初以直窜,声振朝端。再遭折挫,沈沦十余年。晚节不能自坚,委蛇执政间。连为饶伸、薛敷教、王麟趾、史孟麟、赵南星、王继光所劾,时来亦连乞休归。未出都,卒。赠太子太保,谥忠恪。寻为礼部郎中于孔兼所论,夺谥。   张翀,字子仪,柳州人。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授刑部主事。疾严嵩父子乱政,抗章劾之。其略曰:   窃见大学士嵩贵则极人臣,富则甲天下。子为侍郎,孙为锦衣、中书,宾客满朝班,亲姻尽硃紫。犬马尚知报主,乃嵩则不然。臣试以边防、财赋、人才三大政言之。   国家所恃为屏翰者,边镇也。自嵩辅政,文武将吏率由贿进。其始不核名实,但通关节,即与除授。其后不论功次,但勤问遗,即被超迁。托名修边建堡,覆军者得廕子,滥杀者得转官。公肆诋欺,交相贩鬻。而祖宗二百年防边之计尽废坏矣。   户部岁发边饷,本以赡军。自嵩辅政,朝出度支之门,暮入奸臣之府。输边者四,馈嵩者六。臣每过长安街,见嵩门下无非边镇使人。未见其父,先馈其子。未见其子,先馈家人。家人严年富已逾数十万,嵩家可知。私藏充溢,半属军储;边卒冻馁,不保朝夕。而祖宗二百年豢养之军尽耗弱矣。   边防既隳。边储既虚,使人才足供陛下用,犹不足忧也。自嵩辅政,藐蔑名器,私营囊橐。世蕃以狙狯资,倚父虎狼之势,招权罔利,兽攫鸟钞。无耻之徒,络绎奔走,靡然成风,有如狂易。而祖宗二百年培养之人才尽败坏矣。   夫嵩险足以倾人,诈足以惑世,辨足以乱政,才足以济奸。附己者加诸膝,异己者坠之渊。箝天下口使不敢言,而其恶日以恣。此忠义之士,所以搤腕愤激,怀深长之忧者也。陛下诚赐斥谴,以快众愤,则缘边将士不战而气自倍,百司庶府不令而政自新。   书奏,逮下诏狱拷讯,谪戍都匀。   穆宗嗣位,召为吏部主事,再迁大理少卿。隆庆二年春,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所部万羊山跨湖广、福建、广东境,故盗薮,四方商民种蓝其间。至是,盗出劫,翀遣守备董龙剿之。龙声言搜山,诸蓝户大恐。盗因煽之,啸聚千余人。兵部令二镇抚臣协议抚剿之宜,久乃定。南雄剧盗黄朝祖流劫诸县,转掠湖广,势甚炽。翀讨擒之。移抚湖广。召拜大理卿,进兵部右侍郎。以侍养归。   万历初,起故官,督漕运。召为刑部右侍郎,不拜,连章乞休。卒于家。天启初,赠兵部尚书,谥忠简。   董传策,字原汉,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十九年进士。除刑部主事。   三十七年抗疏劾大学士严嵩,略言:   嵩谂恶误国,陛下岂不洞烛其奸?特以辅政故,尚为优容,令自省改。而嵩恬不知戒,负恩愈深。居位一日,天下受一日之害。臣窃痛之。   夫边疆督抚将帅欲得士卒死力,必资财用。今诸边军饟岁费百万,强半赂嵩。遂令军士饥疲,寇贼深入。此其坏边防之罪一也。   吏、兵二部持选簿就嵩填注。文选郎万寀、职方郎方祥甘听指使,不异卒隶。都门谚语至以“文武管家”目之。此其鬻官爵之罪二也。   侍郎刘伯跃以采木行部,擅敛民财及郡县赃罪,辇输嵩家,前后不绝。其他有司破冒攘敓,入献于嵩者更不可数计。嵩家私藏,富于公帑。此其蠹国用之罪三也。   赵文华以罪放逐,嵩没其囊橐巨万,而令人护送南还。恐喝州县,私役民夫,致道路驿骚,公私烦费。此其党罪人之罪四也。   天下籓臬诸司,岁时问遗,动以千计,势不得不掊克小民。民财日殚,嵩赀日积。于是水陆舟车载还其乡,月无虚日。所至要索供亿,势如虎狼。此其骚驿传之罪五也。   嵩久握重权,灸手而热。干进无耻之徒,附亶逐秽,麕集其门。致士风日偷,官箴日丧。此其坏人才之罪六也。   嵩以蔽欺行其专权,生死予夺惟意所为。而世蕃又以无赖之子,窃威助恶。父子肆凶,中外饮愤。有臣如此,非国法可容。臣待罪刑曹,宜诘奸慝。陛下诚不惜严氏以谢天下,则臣亦何惜一死以谢权奸!   疏入,下诏狱。谪戍南宁。   穆宗立,召复故官。历郎中。隆庆五年累迁南京大理卿,进工部右侍郎。万历元年就改礼部。言官劾传策受人贿,免归。绳下过急,竟为家奴所害。   邹应龙,字云卿,长安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行人,擢御史。严嵩擅政久,廷臣攻之者辄得祸,相戒莫敢言。而应龙知帝眷已潜移,其子世蕃益贪纵,可攻而去也,乃上疏曰:   工部侍郎严世蕃凭藉父权,专利无厌。私擅爵赏,广致赂遗。使选法败坏,市道公行。群小竞趋,要价转钜。刑部主事项治元以万三千金转吏部,举人潘鸿业以二千二百金得知州。夫司属郡吏赂以千万,则大而公卿方岳,又安知纪极?   平时交通赃贿,为之居间者不下百十余人,而其子锦衣严鹄、中书严鸿、家人严年、幕客中书罗龙文为甚。年尤桀黠,士大夫无耻者至呼为鹤山先生。遇嵩生日,年辄献万金为寿。臧获富侈若是,主人当何如?   嵩父子故籍袁州,乃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扬州,无虑数十所,以豪仆严冬主之。抑勒侵夺,民怨入骨。外地牟利若是,乡里又何如?   尤可异者,世蕃丧母,陛下以嵩年高,特留侍养,令鹄扶榇南还。世蕃乃聚狎客,拥艳姬,恒舞酣歌,人纪灭绝。至鹄之无知,则以祖母丧为奇货。所至驿骚,要索百故。诸司承奉,郡邑为空。   今天下水旱频仍,南北多警。而世蕃父子方日事掊克,内外百司莫不竭民脂膏,塞彼溪壑。民安得不贫?国安得不病?天人灾变安得不迭至也?臣请斩世蕃首悬之于市,以为人臣凶横不忠之戒。苟臣一言失实,甘伏显戮。嵩溺爱恶子,召赂市权,亦宜亟放归田,用清政本。   帝颇知世蕃居丧淫纵,心恶之。会方士蓝道行以扶乩得幸,帝密问辅臣贤否。道行诈为乩语,具言嵩父子弄权状,帝由是疏嵩而任徐阶。及应龙奏入,遂勒嵩致仕,下世蕃等诏狱,擢应龙通政司参议。然帝虽罢嵩,念其赞修玄功,意忽忽不乐,手札谕阶:“嵩已退,其子已伏辜,敢再言者,当并应龙斩之。”应龙深自危,不敢履任,赖阶调护始视事。御史张槚巡盐河东,不知帝指,上疏言:“陛下已显擢应龙,而王宗茂、赵锦辈首发大奸未召,是曲突者不赏也。”帝大怒,立逮至,杖六十,斥为民。久之,世蕃诛,应龙乃自安。   隆庆初,以副都御史总理江西、江南盐屯。迁工部右侍郎。镇守云南黔国公沐朝弼骄恣,廷议遣大臣有威望者镇之,乃改应龙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云南。至则发朝弼罪,朝弼竟被逮。万历改元,铁索箐贼作乱,讨平之。已,番人栂犭发反,合土汉兵进讨,斩获各千余人。   应龙有才气,初以劾严嵩得名,骤致通显。及为太常,省牲北郊,东厂太监冯保传呼至,导者引入,正面爇香,俨若天子。应龙大骇,劾保僭肆,保深衔之。至是,京察自陈,保修郤,令致仕。临安土官普崇明、崇新兄弟构争。崇明引广南侬兵为助,崇新则召交兵。已,交兵退,侬兵尚留,应龙命部将杨守廉往剿。守廉掠村聚,杀人。侬贼乘之,再败官军,人以咎应龙。应龙闻罢官,不俟代径归。代者王凝欲自以为功,力排应龙。给事中裴应章遂劾应龙偾事。巡按御史郭廷梧雅不善应龙,勘如凝言。应龙遂削籍,卒于家。   十六年,陕西巡抚王璇言应龙殁后,遗田不及数亩,遗址不过数楹,恤典未被,朝野所恨。帝命复应龙官,予祭葬。   张槚,江西新城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居台中,敢言。穆宗初,复官。屡疏抗中官,尝劾大学士高拱。拱复入阁掌吏部,槚已迁太仆少卿,坐不谨罢归。万历中,累官工部右侍郎。   林润,字若雨,莆田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临川知县。以事之南丰,寇猝至,为画计却之。征授南京御史。严世蕃置酒召润,润谈辨风生,世蕃心惮之。既罢,属客谓之曰:“严侍郎谢君,无刺当世事。”润到官,首论祭酒沈坤擅杀人,置之理。已,劾副都御史鄢懋卿五罪,严嵩庇之,不问。伊王典楧不道,数遭论列不悛,润复纠之。典楧累奏辨,诋润挟私。部科交章论王抗朝命,胁言官。世蕃纳其贿,下诏责让而已。润因言宗室繁衍,岁禄不继,请亟议变通。帝为下所司集议。   会帝用邹应龙言,戍世蕃雷州,其党罗龙文寻州。世蕃留家不赴。龙文一诣戍所,即逃还徽州,数往来江西,与世蕃计事。四十三年冬,润按视江防,廉得其状,驰疏言:“臣巡视上江,备访江洋群盗,悉窜入逃军罗龙文、严世蕃家。龙文卜筑深山,乘轩衣蟒,有负险不臣之心。而世蕃日夜与龙文诽谤时政,摇惑人心。近假名治第,招集勇士至四千余人。道路恟惧,咸谓变且不测。乞早正刑章,以绝祸本。”帝大怒,即诏润逮捕送京师。世蕃子绍庭官锦衣,闻命亟报世蕃,使诣戍所。方二日,润已驰至。世蕃猝不及赴,乃械以行,龙文亦从梧州捕至。遂尽按二人诸不法事,二人竟伏诛。   润寻擢南京通政司参议,历太常寺少卿。隆庆元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诸府。属吏慑其威名,咸震忄栗。润至,则持宽平,多惠政,吏民皆悦服。居三年,卒官。年甫四十。   润乡郡兴化陷倭,特疏请蠲复三年,发帑金振恤。乡人德之。丧归,遮道四十里,为位祭哭凡三日。   赞曰:世宗非庸懦主也。嵩相二十余年,贪裛盈贯。言者踵至,斥逐罪死,甘之若饴,而不能得君心之一悟。唐德宗言:“人谓卢杞奸邪,朕殊不觉。”各贤其臣,若蹈一辙,可胜叹哉!世蕃之诛,发于邹应龙,成于林润。二人之忠,非过于杨继盛,其言之切直,非过于沈鍊、徐学诗等,而大憝由之授首。盖恶积灭身,而邹、林之弹击适会其时欤! 列传第九十九   马永梁震(祝雄)王效(刘文)周尚文(赵国忠)马芳(子林孙炯)爌飚)何卿沈希仪石邦宪   马永,字天锡,迁安人。生而魁岸,骁果有谋。习兵法,好《左氏春秋》。嗣世职为金吾左卫指挥使。正德时,从陆完击贼有功,进都指挥同知。江彬练兵西内,永当隶彬,称疾避之。守备遵化,寇入马兰峪,参将陈乾被劾,擢永代。战柏崖、白羊峪,皆有功。   十三年进都督佥事,充总兵官,镇守苏州。尽汰诸营老弱,听其农贾,取备直给健卒,由是永所将独雄于诸镇。武宗至喜峰口,欲出塞,永叩马谏。帝注视久之,笑而止。中路擦崖当敌冲,无城堡,耕牧者辄被掠。永令人持一月粮,营崖表,版筑其内。城廨如期立,乃迁军守之。录功,进署都督同知。   嘉靖元年,金山矿盗作乱。遣指挥康雄讨平之,塞其矿。朵颜把儿孙结诸部邀赏不得,盗边。永迎击洪山口,而伏兵断其后,斩获过当,进右都督。已,复馘其骁将,把儿孙不敢复扰边。大同兵变,杀巡抚张文锦,命桂勇为总兵官往镇,而议将抚之。永言:“逆贼干纪,朝廷赦其胁从,恩至渥也,顾犹抗命。今不剿,春和北寇南牧,叛卒勾连,祸滋大。宜亟调邻镇兵,克期攻城,晓譬利害,悬破格之赏,令贼自相斩为功,元凶不难殄也。”乃命永督诸军与侍郎胡瓚往。会乱平,乃还镇。   永上书为陆完请恤典,且乞宥议礼获罪诸臣。帝大怒,夺永官,寄禄南京后府。巡按御史丘养浩言:“永仁以恤军,廉以律已,固边防,却强敌,军民安堵,资彼长城。闻永去,遮道乞留,且携子女欲遂逃移。夫陆完久死炎瘴,非有权势可托。永徒感国士知,欲救区区之报。不负知己,宁负国家?祈曲赐优容,俾还镇。”顺天巡抚刘泽及给事、御史交章救之,俱被谴。永竟废不用。永杜门读书,清约如寒士。久之,用荐佥书南京前府。大同军再乱,廷臣交荐。召至,已就抚,复还南京。   十四年,辽东兵变。罢总兵官刘淮,以永代之。大清堡守将徐颢诱杀泰宁卫九人。部长把当孩怒,寇边,永击斩之。其族属把孙借朵颜兵报雠,复为永所却。已,复入犯。中官王永战败,永坐戴罪。   辽东自军变后,首恶虽诛,漏纲者众。悍卒无所惮,结党叫呼,动怀不逞。广宁卒佟伏、张鉴等乘旱饥,倡众为乱,诸营军惮永无应者。伏等登谯楼,鸣鼓大噪,永率家众仰攻。千户张斌被杀,永战益力,尽歼之。事闻,进左都督。   永畜士百余人,皆西北健儿,骁勇敢战。辽东变初定,帝问将于李时。时荐永,且曰:“其家众足用也。”帝曰:“将须文武兼,宁专恃勇乎?”时曰:“辽土新定,须有威力者镇之。”至是,竟得其力。都御史王廷相言:“永善用兵,且廉洁,宜仍用之苏镇,作京师籓屏。”未及调,卒。辽人为罢市。丧过苏州,州人亦洒泣。两镇并立祠。   永为将,厚抚间谍,得敌人情伪,故战辄胜。雅知人,所拔卒校,后多至大帅。尚书郑晓称永与梁震有古良将风。   梁震,新野人。袭榆林卫指挥使。嘉靖七年进署都指挥佥事,协守宁夏兴武营。寻充延绥游击将军。廉勇,好读兵书,善训士,力挽强命中,数先登。擢延绥副总兵。与总兵官王效却敌镇远关,进都督佥事。   吉囊、俺答犯延绥,震败之黄甫川。寻犯响水、波罗,参将任杰大败之。吉囊复以十万骑入寇,震大破之干沟,获首功百余。先后被奖赉。已,增俸一等。干沟凡三十里,当敌冲。震浚使深广,筑土墙其上,寇不复轻犯。   十四年进都督同知,充陕西总兵官。寻论黄甫川功,进右都督。明年移镇大同。大同乱兵连杀巡抚张文锦、总兵官李瑾。继瑾者鲁纲,威不振,兵益骄,文武大吏不敢要束。廷议以为忧,移震往。震素畜健儿五百人,至则下令军中,申约束。镇兵素惮震,由是帖服。寇入犯,震破之牛心山,斩级百余。寇慎,驻近边伺隙。时车驾祀山陵,震伏将士于诸路。寇果入,大破之宣宁湾,又破之红崖儿,斩获甚众。进左都督,廕一子百户。震父栋,前阵亡。震辞廕子,乞父祭葬,帝喜而许之。毛伯温督师,与震修镇边诸堡,不数月工成。卒,赠太子太保,赐其家银币,加赠太保,谥武壮。   震有机略,号令明审。前后百十战,未尝少挫。时率健儿出塞劫敌营,或议其启衅。震曰:“凡启衅者,谓寇不扰边,我横挑邀功也。今数深入,乃不思一挫之耶?”震殁,健儿无所归。守臣以闻,编之伍,边将犹颇得其力。   代震者辽东祝雄,起家世廕。历都督佥事。自山西副总兵迁镇大同。被劾解职,起镇蓟州。善抚士,治军肃。寇入塞,率子弟为士卒先。子少却,行法不贷。世宗书其名御屏。为将三十年,布袍氈笠,不异卒伍。既殁,遗赀仅供殓具。蓟人祠祀之。   王效,延绥人。读书能文辞,娴韬略。骑射绝人,中武会试。嘉靖中,累官都指挥佥事,充延绥右参将。出神木塞,捣寇双乃山,斩获多。寻擢延绥副总兵。十一年冬,进署都督佥事,充总兵官,代周尚文镇宁夏。吉囊犯镇远关,效与梁震败之柳门。追北蜂窝山,蹙溺之河,斩首百四十有奇。玺书奖赉。   吉囊十万骑复窥花马池,效、震拒之不得入,转犯干沟。震分兵击,遂趋固原。总兵官刘文力战,寇趋青山岘,大掠安定、会宁。效方败别部于鼠湖,追至沙湖,疾移师往援,破之安定,再破之灵州,先后斩首百五十余级。总制三边尚书唐龙以大捷闻,而巡按御史奏诸将失事罪。给事中戚贤往勘,奏:“安、会二县多杀掠,文当罪。然麾下卒仅八千,倍道蒙险,撄八九万方张之寇,殊死战,宜以功赎。震干沟,效鼠湖、沙湖、安定、灵州之战,以孤军八百,当寇万余,功俱足录。龙亦善调度。”诏文夺职,震、效赉银币,龙一子入监。是役也功多,执政尼之,故赏薄。御史周鈇以为言,龙、效、震各加一级,效进都督同知。寻以清水营功,进右都督。寇以轻骑犯宁夏,效伏兵打铠口,俟其半入横击,败之,而防河卒复以战艘邀斩其奔渡者。捷闻,进左都督。寇愤,设伏诱败之,贬右都督。十六年移镇宣府。逾年卒,谥武襄。   效言行谨饬,用兵兼谋勇,威名著西陲。与马永、梁震、周尚文并为名将。   刘文者,阳和卫人。袭指挥同知。屡迁署都督佥事,凉州右副总兵。嘉靖八年以总兵官镇陕西。大破洮、岷叛番若笼、板尔诸族,斩首三百六十有奇。十一年,寇西掠还,将犯宁夏河东,文击破之。积前功,进都督同知。后落职,起镇延绥,改甘肃。卒,亦谥武襄。   周尚文,字彦章,西安后卫人。幼读书,粗晓大义。多谋略,精骑射。年十六,袭指挥同知。屡出塞有功,进指挥使。寘铄反,遏黄河渡口,获叛贼丁广等,推掌卫事。关内回贼四起,倚南山,尚文次第平之。御史刘天和劾中贵廖堂系诏狱,事连尚文。拷掠令引天和,终不承,久之始释。已,守备阶州。计擒叛番,进署都指挥佥事,充甘肃游击将军。嘉靖元年改宁夏参将。寻进都指挥同知,为凉州副总兵。御史按部庄浪,猝遇寇。尚文亟分军拥御史,而自引麾下射之,寇乃遁。尝追寇出塞,寇来益众。尚文军半至,麾下皆恐。乃从容下马,解鞍背崖力战,所杀伤相当。部将丁杲来援,寇始退。尚文被创甚,乃告归。寻起故官。吉囊数踏冰入。尚文筑墙百二十里,浇以水,冰滑不可上。冰泮则令力士持长竿铁钩,钩杀渡者。九年,擢署都督佥事,充宁夏总兵官。王琼筑边墙,尚文督其役。且浚渠开屯,军民利之。寇掠西海,过宁夏,巡抚杨志学议发兵邀。尚文不从,劾解职。久之,起山西副总兵。寇由偏头关趋岢岚,尚文转战三百里,破之,与子君佐俱伤,赉银币。寻以总兵官镇延绥。寇犯红山墩,力战败之,被赉。吉囊复大掠清平堡,坐夺俸。   尚文优将才,负气桀傲,所至与文吏竞。文吏又往往挫折之,以故弥不相得。巡抚贾启劾尚文老誖,兵部请调之甘肃。帝不从,各夺其俸。巡按张光祖言两人必不可共处,乃革尚文任,亦贬启秩。吉囊大入,抵固原。天和时已为总督,激尚文立功。奋击之黑水苑,杀其子号小十王者,获首功百三十余。乃以为都督同知。   二十一年,用荐为东官厅听征总兵官兼佥后府事。严嵩为礼部尚书,子世蕃官后府都事,骄蹇。尚文面叱,将劾奏之,嵩谢得免。调世蕃治中,以避尚文,衔次骨。其秋以总兵官镇大同,请增饷及马。兵部言尚文陈请过当,方被诏切责,而尚文与巡抚赵锦不协,乞休,弗允,日相构。御史王三聘乞移之他镇。廷议:大同敌冲,尚文假此避,不宜堕其奸谋。乃以锦为甘肃巡抚。吉囊数万骑犯前卫。尚文与战黑山,杀其子满罕歹,追至凉城。斩获多,进右都督。已,寇由宣府逼畿甸,出大同塞而北。尚文邀之,稍有俘获。后寇复大举,犯鹁鸽谷,将南下。尚文备阳和,遣骑四出邀寇。寇遁,赐敕奖劳之。   总督翁万达议筑边墙,自宣府西阳和至大同开山口,延袤二百余里,以属尚文。乃益筑阳和以西至山西丫角山,凡四百余里,敌台千余。斥屯田四万余顷,益军万三千有奇。帝嘉其功,进左都督,加太子太保,永除屯税。叛人充灼召小王子寇边,尚文侦得其使者,加太保,廕子锦衣世千户。终明之世,总兵官加三公者,尚文一人而已。   初,俺答及吉囊诸子盛强,诸边岁受其患,大同尤甚。自尚文莅镇,与总督万达、巡抚詹荣规画战守备边,民息肩者数年。尚文益招叛人,孤敌势,归者相属。二十七年八月,俺答伏兵五堡旁,诱指挥顾相等出,围之弥陀山。尚文急督副总兵林椿、参将吕勇、游击李梅及二子君佐、君仁出塞援,围始解。相及指挥周奉,千户吕恺、郝经等已阵殁。尚文转战,次野口,伏突起。殊死战,斩其长一人。相持月余乃引去。尚文设伏,杀其殿卒而还。尚文三子俱罪戍,至是以父功得释。俺答数万骑犯宣府,万达檄尚文大破之曹家床。录功兼太子太傅,赐赉有加。其年卒,年七十五。   尚文清约爱士,得士死力。善用间,知敌中曲折,故战辄有功。自二十年后,俺答频扰边。宿将王效、马永、梁震皆前死,惟尚文存,威名最盛。严嵩父子谋倾陷。功高,帝方籍以抗强敌,谗不得入。暨卒,格恤典不予,给事中沈束以为言。嵩激帝怒,锢束诏狱。穆宗立,始赠太傅,谥武襄。   赵国忠,字伯进,锦州卫人,嗣指挥职。嘉靖八年举武会试,进都指挥佥事,守备叆阳。擢锦义右参将。连破敌,增秩,赐金币,进署都督佥事,为辽东总兵官。御敌有功,斩级百七十有奇。进都督同知,赐赉逾等。敌以八百骑从鸦鹘关入。都指挥康云战殁,裨将三人亦死,诏国忠戴罪立功。已,坐事被劾,命白衣视事。守备张文瀚御敌死,国忠坐解任。寻起西官厅右参将,授都督佥事,提督东官厅。俺答大举犯宣府,总兵官赵卿不任战,命国忠代之。至岔道,寇已为周尚文所败,东走。国忠命参将孙勇率精卒逆击于大滹沱,败之。与尚文分道击,寇尽走,以功受赉。复坐寇入,降俸二等。俺答薄京师,国忠趋入卫,壁沙河北。已,移护诸陵。寇骑至天寿山,见国忠阵红门前,不敢入。三十一年,再镇辽东。小王子打来孙以数万骑寇锦州,国忠御却之。明年入狮子口,督参将李广等逐出塞,斩擒五十人。寇屡入榆林堡、高台、蛤利河。先后掩击,获首功百五十有奇,进秩一等。寻被论罢。   国忠善战,射穿札,为将有威严。历两镇,缮亭障,练士马,边防赖之。   马芳,字德馨,蔚州人。十岁为北寇所掠,使之牧。芳私以曲木为弓,剡矢射,俺答猎,虎虓其前,芳一发毙之。乃授以良弓矢、善马,侍左右。芳阳为之用,而潜自间道亡归。周尚文镇大同,奇之,署为队长。数御寇有功,当得官,以父贫,悉受赏以养。   嘉靖二十九年秋,寇犯怀柔、顺义。芳驰斩其将,授阳和卫总旗。寇尝入威远,伏骁骑盐场,而以二十骑挑战。芳知其诈,用百骑薄伏所,三分其军锐,以次击之。奋勇跳荡,敌骑辟易十里,斩首凡九十级。已,复御之新平。寇营野马川,克日战。芳度寇且遁,急乘之,斩级益多。众方贺,芳遽策马曰:“贼至矣。”趣守险,而身断后。顷之,寇果麕至。芳战益力,寇乃去。亡何,战泥河,复大破之。累迁指挥佥事。以功,进都指挥佥事,充宣府游击将军。复以功,超迁都督佥事,隶总督为参将。战镇山墩不利,夺俸。已,袭寇有功,进二秩,为右都督。寻以功进左,赐蟒袍。偏裨加左都督,自芳始也。   三十六年,迁蓟镇副总兵,分守建昌。土蛮十万骑薄界岭口,芳与总兵官欧阳安斩首数十,获骁骑猛克兔等六人。寇不知芳在,芳免胄示之,惊曰:“马太师也!”遂却。捷闻,廕世总旗。未几,辛爱、把都儿大入,躏遵化、玉田。芳追战金山寺有功,而州县破残多,总督王忬以下俱获罪,芳亦贬都督佥事。寻移守宣府。寇大入山西,芳一日夜驰五百里及之,七战皆捷。已,复为左都督,就擢总兵官,以功进二秩。寇薄通州,芳入卫,令专护京师。寇退,再进一秩。寻与故总兵刘汉出北沙滩,捣寇巢。已,坐寇入,令戴罪。   四十五年七月,辛爱以十万骑入西路,芳迎之马莲堡。堡圮,众请塞之,不可。请登台,亦不可。开堡四门,偃旗鼓,寂若无人。比暮,野烧烛天,嚣呼达旦。芳卧,日中不起,敌骑窥者相属,莫测所为。明日,芳蹶然起,乘城,指示众曰:“彼军多反顾,且走。”勒兵追击,大破之。隆庆初,或为辛爱谋,以五万骑犯蔚州,诱芳出,而以五万骑袭宣府城,可得志。芳豫伐木环城,寇至不可上,遂解去。顷之,率参将刘潭等出独石塞外二百里,袭其帐于长水海。还至塞,追者及鞍子山。迎战,又大败之。子千户。   芳有胆智,谙敌情,所至先士卒。一岁数出师捣巢,或躬督战,或遣裨将。家蓄健儿,得其死力。尝命三十人出塞四百里,多所斩获,寇大震。芳乃帅师至大松林,顿旧兴和卫,登高四望,耀兵而还。   时大同被寇,视宣府尤甚。总督陈其学恐扰畿辅,令总兵官赵岢扼紫荆关。寇乃纵掠怀仁、山阴间,岢坐贬三秩,遂调芳与易镇。俺答转犯威远几破,会其学率胡镇等救,而芳军亦至,相拒十余日,乃走。芳谓诸将曰:“大同非宣府比,与我间一墙耳。寇不时至,非大创之不可。”乃将兵出右卫,战威宁海子,破之。其年,俺答就抚,塞上遂无事。   万历元年,阅视侍郎吴百朋发芳行贿事,勒闲住。已,起佥书前军都督府。顺义王要赏,声言渝盟,复用芳镇宣府。七年以疾乞归。又二年卒。   芳起行伍,十余年为大帅。战膳房堡、朔州、登鹰巢、鸽子堂、龙门、万全右卫、东岭、孤山、土木、乾庄、岔道、张家堡、得胜堡、大沙滩,大小百十接,身被数十创,以少击众,未尝不大捷。擒部长数十人,斩馘无算,威名震边陲,为一时将帅冠。石州城陷,副将田世威、参将刘宝论死,芳乞寝己廕子,赎二将罪,为御史所劾,敕戒谕。后世威复为将,遇芳薄,芳不与校,识者多之。   二子,栋、林。栋官至都督,无所见。林,由父廕累官大同参将。万历二十年,顺义王撦力克絷献史、车二部长,林以制敌功,进副总兵。二十七年擢署都督佥事,为辽东总兵官。林雅好文学,能诗,工书,交游多名士,时誉籍甚,自许亦甚高。尝陈边务十策,语多触文吏,寝不行。税使高淮横恣,林力与抗。淮劾奏之,坐夺职。给事中侯先春论救,改林戍烟瘴,先春亦左迁二官。久之,遇赦免。   辽左用兵,诏林以故官从征。杨镐之四路出师也,令林将一军由开原出三岔口,而以游击窦永澄监北关军并进。林军至尚间崖结营浚壕,严斥堠自卫。及闻杜松军败,方移营,而大清兵已逼。乃还兵,别立营,浚壕三周,列火器壕外,更布骑兵于火器外,他士卒皆下马,结方阵壕内。又一军西营飞芬山。杜松军既覆,大清兵乘锐薄林军。见林壕内军已与壕外合而陈,纵精骑直前冲之。林军不能支,遂大败。副将麻岩战死,林仅以数骑免。死者弥山谷,血流尚间崖下,水为之赤。大清遂移兵击飞芬山。佥事潘宗颜等一军亦覆。北关兵闻之,遂不敢进。林既丧师,谪充为事官,俾守开原。时蒙古宰赛、爰兔许助林兵,林与结约,恃此不设备。其年六月,大清兵忽临城。林列众城外,分少兵登陴。大清兵设盾梯进攻,而别以精骑击破林军之营东门外者。军士争门入,遂乘势夺门,攻城兵亦逾城入。林城外军望见尽奔。大清兵据城邀击,壕不得渡,悉歼之。林及副将于化龙、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守备何懋官等,皆死焉。寻赠都督同知,进世廕二秩。林虽更历边镇,然未经强敌,无大将才。当事以虚名用之,故败。   林五子,燃、熠、炯、爌,飚。燃、熠,战死尚间崖。炯,天启中湖广总兵官。协讨贵州叛贼,从王三善至大方,数战皆捷。已,大败,三善自杀。炯溃归。得疾而卒。   爌幼习兵略,天启中为辽东游击。督师阁部孙承宗以其父死王事,奖用之,命代王楹守中右所。及巡抚袁崇焕更营制,以故官掌前锋左营。数有功,屡迁至副总兵,守徐州。崇祯八年正月,贼陷凤阳,大掠而去。爌及守备骆举率兵入,以恢复告,遂留戍其地。八月,贼扰河南。总督硃大典命移驻颖、毫。事定,还徐州。十年,贼犯桐城,爌赴救,破之罗唱河。寻以护陵功,增秩一级。归德、徐州间有地曰硃家厂,土寇据之,时出掠。爌剿灭之。贼犯固始,大典檄爌及游击张士仪等分戍霍兵西南,扼贼东下,贼遂走六安。大典又移爌等驻寿州东,兼护二陵。当是时,长、淮南北,专以陵寝为重。爌驰驱数年,幸无失事。   十二年六月擢总兵官,镇守天津。久之,移镇甘肃。十五年督三协副将王世宠、王加春、鲁胤昌等讨破叛番,斩首七百余级,抚安三十八族而还。其冬,督师孙传庭檄召不至,疏劾之。帝令察爌堪办贼,许戴罪图功,否即以赐剑从事。及爌至军,传庭贷其罪。已,复以逗留淫掠被劾,帝仍令载罪自效。明年秋,传庭将出关。有传贼自内乡窥商、雒者,檄爌移商州扼其北犯。已而传庭师覆,爌遂还镇。未几,贼陷延绥、宁夏,遂陷兰州,渡河抵甘州还攻之。爌与巡抚林日瑞竭力固守。贼乘雪夜坎而登。士卒寒甚,不能战,城遂陷。爌、日瑞及中军哈维新、姚世儒皆死焉。弟飚为沔阳州同知,城陷,亦死之。爌父子兄弟并死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