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 第 141 页/共 175 页

八年,封高邑县男。绛以足疾,拜章求免。九年,罢知政事,授礼部尚书。十年,检校户部尚书,出为华州刺史。未几,入为兵部尚书。丁母忧。十四年,检校吏部尚书,出为河中观察使。河中旧为节制,皇甫镈恶绛,只以观察命之。十五年,镈得罪,绛复为兵部尚书。   穆宗即位,改御史大夫。穆宗亟于畋游行幸,绛于延英切谏,帝不能用。绛以疾辞,复为兵部尚书。长庆元年,转吏部尚书。是岁,加检校尚书右仆射,判东都尚书省事,充东都留守。二年正月,检校本官、兗州刺史、兗海节度观察待使。三年,复为东都留守。四年,就加检校司空。   宝历初,入为尚书左仆射。二年九月,昭议节度使刘悟卒,遗表请以子从谏嗣袭,将吏诣阙论请。绛密奏请速除近泽潞四面将帅一人,以充节度;令倍程赴镇,使从谏未及拒命,新使已到,所谓“疾雷不及掩耳”。潞州军心,自有所系。从谏无位,何名主张。时宰相李逢吉、王守澄已受从谏赂,俱请以从谏留后,不能用绛言。   绛以直道进退,闻望倾于一时。然刚肠嫉恶,贤不肖太分,以此为非正之徒所忌。又尝与御史中丞王播相遇于道,播不为之避;绛奏论事体,敕命两省详议,咸以绛论奏是。李逢吉佑播恶绛,乃罢绛仆射,改授太子少师,分司东都。   文宗即位,征为太常卿。二年,检校司空,出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三年冬,南蛮寇西蜀,诏征赴援。绛于本道募兵千人赴蜀;及中路,蛮军已退,所募皆还。兴元兵额素定,募卒悉令罢归。四年二月十日,绛晨兴视事,召募卒,以诏旨喻而遣之,仍给以廪麦,皆怏怏而退。监军使杨叔元贪财怙宠,怨绛不奉己,乃因募卒赏薄,众辞之际,以言激之,欲其为乱,以逞私憾。募卒因监军之言,怒气益甚,乃噪聚趋府,劫库兵以入使衙。绛方与宾僚会宴,不及设备。闻乱北走登陴,衙将王景延力战以御之。兵折矢穷,景延死。绛乃为乱兵所害,时年六十七。   绛初登陴,左右请绛缒城,可以避免,绛不从。乃并从事赵存约、薛齐俱死焉。   文宗闻奏震悼,下制曰:“朝有正人,时称令德,入参庙算,出总师干。方当宠任之臣,横罹不幸之酷。殄瘁兴叹,搢绅所同。故山南西道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兼兴元尹、御史大夫、上柱国、赵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李绛,神授聪明,天赋清直。抱仁义以希前哲,立标准以程后来。抑扬时情,坐致台辅。佐我烈祖,格于皇天。仗钺宣风,联居乐土。乘轩鸣玉,尝极清班。先声而物议皆归,不约而群情自许。汉中名部,俾遂便安。而变起不图,祸生无兆。歼良之恸,闻讣增伤。是极哀荣,用优典礼。三公正秩,品数甚崇,式表异恩,以摅沉痛。可赠司徒。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赙布帛三千段、米粟二百硕。子璋、顼。   璋,登进士第。卢钧镇太原,辟为从事。大中末,入朝为监察,转侍御史。出刺两郡,终宣歙观察使。子德林。   杨於陵,字达夫,弘农人。汉太尉震之第五子奉之后。曾祖珪,为辰州掾曹。祖冠俗,奉先尉。父太清,宋州单父尉。於陵,天宝末家寄河朔。禄山乱,其父殁于贼,於陵始六岁。及长,客于江南。好学,有奇志。弱冠举进士,释褐为润州句容主簿。时韩滉节制金陵,滉性刚严,少所接与。及於陵以属吏谒谢,滉甚奇之,谓其妻柳氏曰:“夫人常择佳婿,吾阅人多矣,无如杨主簿者。”后竟以女妻之。秩满,为鄂岳、江南二府从事,累官至侍御史。   韩滉自江南入朝,总将相财赋之任,颇承顾遇,权倾中外。於陵自江西府罢,以妇翁权幸方炽,不欲进取。乃卜筑于建昌,以读书山水为乐。滉殁,贞元八年始入朝,为膳部员外郎,历考功、吏部三员外,判南曹。时宰相有密亲调集,文书不如式,於陵驳之,大协物论。迁右司郎中,复转吏部郎中,改京兆少尹。出为绛州刺史。德宗雅闻其名,将辞赴郡,诏留之,拜中书舍人。时李实为京兆尹,恃承恩宠,於陵与给事中许孟容俱不附协,为实媒孽,孟容改太常少卿,於陵为秘书少监。贞元末,实辈败,迁於陵为华州刺史,充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未几,迁浙江东道都团练观察等使。政声流闻,入拜户部侍郎,复改京兆尹。先是,禁军影占编户,无以区别。自於陵请致挟名,每五丁者,得两丁入军,四丁、三丁者,各以条限。由是京师豪强,复知所畏。再迁户部侍郎。   元和初,以考策,升直言极谏牛僧孺等,为执政所怒,出为岭南节度使。会监军使许遂振悍戾贪恣,干挠军政。於陵奉公洁己,遂振无能奈何,乃以飞语上闻。宪宗惊惑,赖宰相裴垍为於陵申理,宪宗感悟。   五年,入为吏部侍郎。遂振终自得罪。   於陵为吏部,凡四周岁,监察奸吏,调补平允,当时称之。初,吏部试判,别差考判官三人校能否,元和初罢之。   七年,吏部尚书郑余庆以疾请告,乃复置考判官,以兵部员外郎韦顗、屯田员外张仲素、太学博士陆亘等为之。於陵自东都来,言曰:“本司考判,自当公心。非次置官,不知曹内公事。考官只论判之能否,不计阙员;本司只计员阙几何,定其留放。置官不便。”宰执以已置顗等,只令考科目选人,其余常调,委本司自考。於陵又以甲历年深朽断,吏缘为奸,奏换大历七年至贞元二十年甲库历,令本司郎官监换。   九年,妖人杨叔高自广州来干於陵,请为己辅,於陵执奏杀之。改兵部侍郎、判度支。时淮西用兵,於陵用所亲为唐邓供军使,节度使高霞寓以供军有阙,移牒度支,於陵不为之易,其阙如旧。霞寓军屡有摧败,诏书督责之;乃奏以度支馈运不继。宪宗怒,   十一年,贬於陵为桂阳郡守,量移原王傅。复迁户部侍郎,知吏部选事。会诛李师道,分其地为三镇,朝廷思有所制置,以於陵兼御史大夫,充淄、青十二州宣慰使,还奏合旨。   穆宗即位,迁户部尚书。长庆初,拜太常卿,充东都留守,年高,拜章辞位。宝历二年,授检校右仆射、兼太子太傅。旋以左仆射致仕,诏给全俸,恳让不受。   於陵器度弘雅,进止有常。居朝三十余年,践更中外,始终不失其正。居官奉职,亦善操守,时人皆仰其风德。太和四年十月卒,年七十八,册赠司空,谥贞孝。   子四人:景复、嗣复、绍复、师复。   嗣复自有传。景复位终同州刺史。绍复进士擢第,弘辞登科,位终中书舍人。师复位终大理卿。   大中后,杨氏诸子登进士第者十人:嗣复子授、技、拭、捴;绍复子擢、拯、据、揆;师复子拙、振等。擢终给事中。拯司封员外郎。据右补阙。揆左谏议大夫。拙左庶子。振左拾遗。   史臣曰:王氏二英,播、起位崇将相,善始令终。而炎薄祐短龄,美钟于铎,而能骧首矫翼,凌厉亨衢,仗钺秉衡,扶持衰运。天胡罚善,遇盗而殂,悲哉!李赵公颉颃禁林,訏谟相府,嘉言启沃,不以身为。糜躯将坛,没有余裕。杨仆射避妇翁之当轴,疏骄尹之怙权,守道居贞,寿考终吉,行己始卒,人以为难。美哉!   赞曰:王氏儒宗,一门三相。赵公排摈,言犹鲠亮。干将虽折,不改其刚。杨君之德,《韶》、《夏》洋洋。   列传第一百一十五   ○韦夏卿 王正雅 族孙凝   柳公绰 子仲郢 孙璧 玭 弟公权 伯父子华 子华子公度   崔玄亮 温造 子璋   郭承嘏 殷侑 孙盈孙  徐晦   韦夏卿,字云客,杜陵人。父迢,检校都官郎中、岭南节度行军司马。夏卿苦学,大历中与弟正卿俱应制举,同时策入高等,授高陵主簿。累迁刑部员外郎。时久旱蝗,诏于郎官中选赤畿令,改奉天县令。以课最第一,转长安令。改吏部员外郎,转本司郎中,拜给事中。出为常州刺史。夏卿深于儒术,所至招礼通经之士。时处士窦群寓于郡界,夏卿以其所著史论,荐之于朝,遂为门人。改苏州刺史。贞元末,徐州张建封卒,初授夏卿徐州行军司马,寻授徐泗濠节度使。夏卿未至,建封子愔为军人立为留后,因授旄钺。征夏卿为吏部侍郎,转京兆尹、太子宾客,检校工部尚书、东都留守,迁太子少保。卒时年六十四,赠左仆射。   夏卿有风韵,善谈宴,与人同处,终年而喜愠不形于色。抚孤侄,恩逾己子,早有时称。其所与游辟之宾佐,皆一时名士。为政务通适,不喜改作。始在东都,倾心辟士,颇得才彦,其后多至卿相,世谓之知人。   王正雅,字光谦,其先太原尹东都留守翃之子。伯父翊,代宗朝御史大夫,以贞亮鲠直,名于当代,卒谥曰忠惠。正雅少时,以孝行修谨闻。元和初,举进士,登甲科,礼部侍郎崔邠甚知之,累从职使府。元和十一年,拜监察御史,三迁为万年县令。   当穆宗时,京邑号为难理,正雅抑强扶弱,政甚有声。会柳公绰为京兆尹,上前褒称,穆宗命以绯衣银章,就县宣赐。迁户部郎中,寻加知台杂事,再迁太常少卿,出为汝州刺史,充本州防御使。有中人为监军,怙权干政,正雅不能堪,乃谢病免。   入为大理卿。会宋申锡事起,狱自内出,卒无证验。是时王守澄之威权,郑注之宠势,虽宰相重臣,无敢显言其事者。唯正雅与京兆尹崔绾上疏,请出造事者,付外考验其事,别具状闻。由是狱情稍缓,申锡止于贬官,中外翕然推重之。太和五年十一月卒,赠左散骑常侍。   正雅从弟重,翊之子也,位止河东令。重子众仲,登进士第,累官衡州刺史。众仲子凝。   凝,字致平,少孤,宰相郑肃之甥,少依舅氏。年十五,两经擢第。尝著《京城六岗铭》,为文士所称。再登进士甲科。崔璪领盐铁,辟为巡官。历佐梓潼、宣歙使幕。宰相崔龟从奏为鄠县尉、集贤校理,迁监察御史,转殿中。宰相崔铉出镇扬州,奏为节度副使。入为起居郎,历礼部、兵部、考功三员外。迁司封郎中、长安令。中丞郑处诲奏知台杂,换考功郎中,迁中书舍人。时政不协,出为同州刺史,赐金紫。暮年,移疾华州敷水别墅。逾年,以礼部侍郎征。   凝性坚正,贡闱取士,拔其寒俊,而权豪请托不行,为其所怒,出为商州刺史。明年,检校右散骑常侍、潭州刺史、湖南团练观察使。入为兵部侍郎,领盐铁转运使。又以不奉权幸,改秘书监。出为河南尹、检校礼部尚书、宣州刺史、宣歙观察使。凝咸通中两佐宣城使幕,备究人之利病,涤除积弊,民俗阜康。   逾岁,黄巢自岭表北归,大掠淮南,攻围和州。凝令牙将樊俦率师据采石以援之。俦犯令,凝即斩之以徇,命别将乌颖代俦赴援,竟解历阳之围。贼怒,引众攻宣城。大将王涓请出军逆战,凝曰:“贼忿恚而来,宜持重待之。彼众我寡,万一不捷,则州城危矣!”涓锐意请行,凝即阅集丁壮,分守要害,登陴设备。涓果战死。贼乘胜而来,则守有备矣。贼为梯冲之具,急攻数月,御备力殚,吏民请曰:“贼之凶势不可当,愿尚书归款退之,惧覆尚书家族。”凝曰:“人皆有族,予岂独全?誓与此城同存亡也。”既而贼退去,时乾符五年也。其年夏,疾甚,有大星坠于正寝。八月卒于郡,时年五十八。无子,以弟子镳为嗣。镳兄钜,位终兵部侍郎。   柳公绰,字起之,京兆华原人也。祖正礼,邠州士曹参军。父子温,丹州刺史。公绰幼聪敏。年十八,应制举,登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授秘书省校书郎,贞元元年也。贞元四年,复应制举,再登贤良方正科,时年二十一。制出,授渭南尉。   公绰性谨重,动循礼法。属岁饥,其家虽给,而每饭不过一器。岁稔复初。家甚贫,有书千卷,不读非圣之书。为文不尚浮靡。慈隰观察使姚齐梧奏为判官,得殿中侍御史。冬,荐授开州刺史,入为侍御史,再迁吏部员外郎。武元衡罢相镇西蜀,与裴度俱为元衡判官,尤相善。先度入为吏部郎中,度以诗饯别,有“两人同日事征西,今日君先捧紫泥”之句。   元和初,宪宗颇出游畋,锐意用兵;公绰欲因事讽谏。五年十一月,献《太医箴》一篇,其辞曰:   天布寒暑,不私于人。品类既一,崇高以均。惟谨好爱,能保其身。清净无瑕,辉光以新。寒暑满天地之间,浃肌肤于外;好爱溢耳目之前,诱心知于内。清洁为隄,奔射犹败,气行无章,隙不在大。睿圣之姿,清明绝俗;心正无邪,志高寡欲。谓天高矣,气蒙晦之;谓地厚矣,横流溃之。圣德超迈,万方赖之。饮食所以资身也,过则生患;衣服所以称德也,侈则生慢。唯过与侈,心必随之,气与心流,疾亦伺之。圣心不惑,孰能移之?畋游恣乐,流情荡志;驰骋劳形,咤叱伤气。惟天之重,从禽为累。不养其外,前修所忌。圣心非之,孰敢违之。人乘气生,嗜欲以萌,气离有患,气凝则成。巧必丧真,智必诱情,去彼烦虑,在此诚明。医之上者,理于未然,患居虑后,防处事先。心静乐行,体和道全,然后能德施万物,以享亿年。圣人在上,各有攸处。庶政有官,群艺有署。臣司太医,敢告诸御。   宪宗深嘉之。翌日,降中使奖劳之,曰:“卿所献之文云:‘气行无间,隙不在大。’何忧朕之深也?”逾月,拜御史中丞。   公绰素与裴垍厚,李吉甫出镇淮南,深怨垍。六年,吉甫复辅政,以公绰为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湖南观察使。湖南地气卑湿,公绰以母在京师,不可迎侍,致书宰相,乞分司洛阳,以便奉养,久不许。八年,移为鄂州刺史、鄂岳观察使,乃迎母至江夏。   九年,吴元济据蔡州叛,王师讨伐。诏公绰以鄂岳兵五千隶安州刺史李听,率赴行营。公绰曰:“朝廷以吾儒生不知兵耶?”即日上奏,愿自征行,许之。公绰自鄂济湘江,直抵安州;李听以廉使之礼事之。公绰谓之曰:“公所以属鞬负弩者,岂非为兵事耶?若去戎容,被公服,两郡守耳,何所统摄乎?以公名家晓兵,若吾不足以指麾,则当赴阙;不然,吾且署职名,以兵法从事矣。”听曰:“唯公所命。”即署听为鄂岳都知兵马使、中军先锋、行营兵马都虞候,三牒授之。乃选卒六千属听,戒其部校曰:“行营之事,一决都将。”听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其知权制变,甚为当时所称。鄂军既在行营,公绰时令左右省问其家。如疾病、养生、送死,必厚廪给之。军士之妻治容不谨者,沉之于江。行卒相感曰:“中丞为我辈知家事,何以报效?”故鄂人战每克捷。   十一年,入为给事中。李师道归朝,遣公绰往郓州宣谕。使还,拜京兆尹,以母忧免。   十四年,起为刑部侍郎,领盐铁转运使。转兵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领使如故。长庆元年,罢使,复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   时河朔复叛,朝廷用兵,补授行营诸将,朝令夕改,驿骑相望。公绰奏曰:“自幽、镇用兵,使命繁并,馆递匮乏,鞍马多阙。又敕使行李人数,都无限约。其衣绯紫乘马者,二十、三十匹,衣黄绿者,不下十匹、五匹。驿吏不得视券牒,随口即供。驿马既尽,遂夺路人鞍马。衣冠士庶,惊扰怨嗟,远近喧腾,行李将绝。伏望圣慈,聊为定限。”乃下中书条疏人数。自是吏不告劳。以言直为北司所恶,寻转吏部侍郎。   二年九月,迁御史大夫。韩弘病,自河中入朝。以弘守司徒、中书令,诏百僚问疾。弘遣其子达情,言不能接见。公绰谓其子曰:“圣上以公官重,令百司省问,异礼也。如拜君赐,宜力疾公见。安有卧令子弟传言耶?”弘惧,挟扶而出,人皆耸然。   三年,改尚书左丞,又拜检校户部尚书、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行部至邓县,县二吏犯法,一赃贿,一舞文。县令以公绰守法,必杀赃吏。狱具,判之曰:“赃吏犯法,法在;奸吏坏法,法亡。诛舞文者。”公绰马害圉人,命斩之。宾客进言曰:“可惜良马,圉人自防不至。”公绰曰:“安有良马害人乎?”亟命杀之。牛僧孺罢相镇江夏,公绰具戎容,于邮舍候之。军吏自以汉上地高于鄂,礼太过。公绰曰:“奇章才离台席,方镇重宰相,是尊朝廷也。”竟以戎容见。有道士献丹药,试之有验,问所从来,曰:“炼此丹于蓟门。”时硃克融方叛,公绰遽谓之曰:“惜哉,至药来于贼臣之境,虽验何益!”乃沉之于江,而逐道士。邓县人郑怀政病狂,妄称天子,公绰捕而杀之。   敬宗即位,加检校左仆射。宝历元年,入为刑部尚书。   二年,授邠州刺史、邠宁庆节度使。所部有神策诸镇,屯列要地,承前不受节度使制置,遂致北虏深入。公绰上疏论之,因诏诸镇皆禀邠宁节度使制置。   三年,入为刑部尚书,京兆人有姑鞭妇致死者,府断以偿死。公绰议曰:“尊殴卑非斗,且其子在,以妻而戮其母,非教也。”竟减死。   太和四年,复检校左仆射、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是岁,北虏遣梅禄将军李暢以马万匹来市,托云入贡。所经州府,守帅假之礼分,严其兵备。留馆则戒卒于外,惧其袭夺。太原故事,出兵迎之。暢及界上,公绰使牙将祖考恭单马劳问,待以修好之意。暢感义出涕,徐驱道中,不妄驰猎。及至,辟牙门,令译引谒,宴以常礼。及市马而还,不敢侵犯。陉北有沙陁部落,自九姓、六州皆畏避之。公绰至镇,召其酋硃耶执宜,直抵云、朔塞下,治废栅十一所,募兵三千付之,留屯塞上,以御匈奴。其妻母来太原者,请梁国夫人对酒食问遗之。沙陁感之,深得其效。   六年,以病求代。三月,授兵部尚书,征还京师。四月卒,赠太子太保,谥曰成。   公绰天资仁孝,初丁母崔夫人之丧,三年不沐浴。事继亲薛氏三十年,姻戚不知公绰非薛氏所生。外兄薛宫早卒,一女孤,配张毅夫,资遗甚于己子。性端介寡合,与钱微、蒋乂、杜元颖、薛存诚文雅相知,交情款密。凡六开府幕,得人尤盛。钱徽掌贡之年,郑朗覆落,公绰将赴襄阳,首辟之,朗竟为名相。卢简辞、崔玙、夏侯孜、韦长、李续、李拭,皆至公卿。为吏部侍郎,与舅左丞崔从同省,人士荣之。子仲郢,弟公权、公谅。   仲郢,字谕蒙,元和十三年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牛僧孺镇江夏,辟为从事。仲郢有父风,动修礼法,僧孺叹曰:“非积习名教,安能及此!”入为监察御史。   五年,迁侍御史。富平县人李秀才,籍在禁军,诬乡人斫父墓柏,射杀之。法司以专杀论。文宗以中官所庇,决杖配流。右补阙蒋系上疏论之,不省。仲郢执奏曰:“圣王作宪,杀人有必死之令;圣明在上,当官无坏法之臣。今秀才犯杀人之科,愚臣备监决之任,此贼不死,是乱典章。臣虽至微,岂敢旷职?其秀才未敢行决,望别降敕处分。”乃诏御史萧杰监之。杰又执奏。帝遂诏京兆府行决,不用监之。然朝廷嘉其守法。   会昌中,三迁吏部郎中,李德裕颇知之。武宗有诏减冗官,吏部条疏,欲牒天下州府取额外官员。仲郢曰:“诸州每冬申阙,何烦牒耶?”幸门顿塞。仲郢条理旬日,减一千二百员,时议为惬。迁谏议大夫。   五年,准南奏吴湘狱,御史崔元藻覆按得罪。仲郢上疏理之,人皆危惧。德裕知其无私,益重之。武宗筑望仙台,仲郢累疏切谏。帝召谕之曰:“聊因旧趾增葺,愧卿忠言。”德裕奏为京兆尹,谢日,言曰:“下官不期太尉恩奖及此,仰报厚德,敢不如奇章门馆。”德裕不以为嫌。时废浮图法,以铜像铸钱。仲郢为京畿铸钱使,钱工欲于模加新字;仲郢止之,唯淮南加新字,后竟为僧人取之为像设钟罄。纥干皋诉表甥刘诩殴母,诩为禁军小校,仲郢不俟奏下,杖杀。为北司所谮,改右散骑常侍,权知吏部尚书铨事。   宣宗即位,德裕罢相,出仲郢为郑州刺史。周墀自江西移镇滑台。过郑,观其境内大理,甚奖之。俄而墀入辅政,迁为河南尹。莅事逾月,召拜户部侍郎。居无何,墀罢知政事。同列有疑仲郢与墀善,左授秘书监。数月,复出为河南尹。以宽惠为政,言事者以为不类京兆之政。仲郢曰:“辇毂之下,弹压为先;郡邑之治,惠养为本。何取类耶?”   大中年,转梓州刺史、剑南东川节度使。孔目吏边章简者,以货交近幸,前后廉使无如之何。仲郢因事决杀,部内肃然,不俟行法而自理。在镇五年,美绩流闻,征为吏部侍郎。入朝未谢,改兵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   大中十二年,罢使,守刑部尚书。咸通初,转兵部,加金紫光禄大夫、河东男、食邑三百户。俄出为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凤州刺史卢方乂以轻罪决部叫,数日而毙。其妻列诉,又旁引他吏,械系满狱。仲郢召其妻谓之曰:“刺史科小罪诫人,但本非死刑,虽未出辜,其实病死。”罚方乂百直,系者皆释,郡人深感之。因决赃吏过当,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逾年,为虢州刺史。数月,检校尚书左仆射、东都留守。盗发先人墓,弃官归华原。除华州刺史,不拜。数月,以本官为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观察等使,授节钺于华原别墅,卒于镇。   初,仲郢自拜谏议后,每迁官,群乌大集于升平里第,廷树戟架皆满,凡五日而散。诏下,不复集,家人以为候,唯除天平,乌不集。   仲郢严礼法,重气义,尝感李德裕之知。大中朝,李氏无禄仕者。仲郢领盐铁时,取德裕兄子从质为推官,知苏州院事,令以禄利赡南宅。令孤綯为宰相,颇不悦。仲郢与綯书自明,其要云:“任安不去,常自愧于昔人;吴咏自裁,亦何施于今日?李太尉受责既久,其家已空,遂绝蒸尝,诚增痛恻。”綯深感叹,寻与从质正员官。   仲郢以礼法自持,私居未尝不拱手,内斋未尝不束带。三为大镇,厩无名马,衣不薰香。退公布卷,不舍昼夜。《九经》、《三史》一钞;魏、晋已来南北史再钞;手钞分门三十卷,号《柳氏自备》。又精释典,《瑜伽》、《智度大论》皆再钞;自余佛书,多手记要义。小楷精谨,无一字肆笔。撰《尚书二十四司箴》,韩愈、柳宗元深赏之。有文集二十卷。子珪、璧、玭。   珪,字镇方,大中五年登进士第,累辟使府,早卒。   璧,大中九年登进士第。文格高雅。尝为《马嵬诗》,诗人韩琮、李商隐嘉之。马植镇陈许,辟为掌书记,又从植汴州。李瓚镇桂管,奏为观察判官。军政不惬,璧极言不纳,拂衣而去。桂府寻乱,入为右补阙。僖宗幸蜀,召充翰林学士,累迁谏议大夫,充职。   玭应两经举,释褐秘书正字。又书判拔萃,高湜辟为度支推官。逾年,拜右补阙。湜出镇泽潞,奏为节度副使。入为殿中侍御史。李蔚镇襄阳,辟为掌书记。湜再镇泽潞,复为副使。入为刑部员外。湜为乱将所逐,贬高要尉,玭三上疏申理。湜见疏本叹曰:“我自辨析,亦不及此。”寻出广州节度副使。明年,黄巢陷广州,郡人邓承勋以小舟载玭脱祸。召为起居郎。贼陷长安,为刃所伤,出奔行在,历谏议给事中,位至御史大夫。   玭尝著书诫其子弟曰:   夫门地高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坠先训,则罪大于他人。虽生可以苟取名位,死何以见祖先于地下?不可恃者,门高则自骄,族盛则人之所嫉。实艺懿行,人未必信;纤瑕微累,十手争指矣。所以承世胄者,修己不得不恳,为学不得不坚。夫人生世,以无能望他人用,以无善望他人爱,用爱无状,则曰“我不遇时,时不急贤”。亦由农夫卤莽而种,而怨天泽之不润,虽欲弗馁,其可得乎!   予幼闻先训,讲论家法。立身以孝悌为基,以恭默为本,以畏怯为务,以勤俭为法,以交结为末事,以气义为凶人。肥家以忍顺,保交以简敬。百行备,疑身之未周;三缄密,虑言之或失。广记如不及,求名如傥来。去吝与骄,庶几减过。莅官则洁己省事,而后可以言守法;守法而后可以言养人。直不近祸,廉不沽名。廪禄虽微,不可易黎氓之膏血;榎楚虽用,不可恣褊狭之胸襟。忧与福不偕,洁与富不并。比见门家子孙,其先正直当官,耿介特立,不畏强御;及其衰也,唯好犯上,更无他能。如其先逊顺处己,和柔保身,以远悔尤;及其衰也,但有暗劣,莫知所宗。此际几微,非贤不达。   夫坏名灾己,辱先丧家。其失尤大者五,宜深志之。其一,自求安逸,靡甘澹泊,苟利于己,不恤人言。其二,不知儒术,不悦古道:懵前经而不耻,论当世而解颐;身既寡知,恶人有学。其三,胜己者厌之,佞己者悦之,唯乐戏谭,莫思古道。闻人之善嫉之,闻人之恶扬之。浸渍颇僻,销刻德义,簪裾徒在,厮养何殊。其四,崇好慢游,耽嗜曲糵,以衔杯为高致,以勤事为俗流,习之易荒,觉已难悔。其五,急于名宦,昵近权要,一资半级,虽或得之;众怒群猜,鲜有存者。兹五不是,甚于痤疽。痤疽则砭石可瘳,五失则巫医莫及。前贤炯戒,方册具存,近代覆车,闻见相接。   夫中人已下,修辞力学者,则躁进患失,思展其用;审命知退者,则业荒文芜,一不足采。唯上智则研其虑,博其闻,坚其习,精其业,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苟异于斯,岂为君子?   初公绰理家甚严,子弟克禀诫训,言家法者,世称柳氏云。   公权,字诚恳。幼嗜学,十二能为辞赋。元和初,进士擢第,释褐秘书省校书郎。李听镇夏州,辟为掌书记。穆宗即位,入奏事,帝召见,谓公权曰:“我于佛寺见卿笔迹,思之久矣。”即日拜右拾遗,充翰林侍书学士。迁右补阙、司封员外郎。穆宗政僻,尝问公权笔何尽善,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上改容,知其笔谏也。历穆、敬、文三朝,侍书中禁。公绰在太原,致书于宰相李宗闵云:“家弟苦心辞艺,先朝以侍书见用,颇偕工祝,心实耻之,乞换一散秩。”乃迁右司郎中,累换司封、兵部二郎中、弘文馆学士。   文尝思之,复召侍书,迁谏议大夫。俄改中书舍人,充翰林书诏学士。每浴堂召对,继烛见跋,语犹未尽,不欲取烛,宫人以蜡泪揉纸继之。从幸未央宫,苑中驻辇谓公权曰:“我有一喜事,边上衣赐,久不及时,今年二月给春衣讫。”公权前奉贺,上曰:“单贺未了,卿可贺我以诗。”宫人迫其口进,公权应声曰:“去岁虽无战,今年未得归。皇恩何以报,春日得春衣。”上悦,激赏久之。便殿对六学士,上语及汉文恭俭,帝举袂曰:“此浣濯者三矣。”学士皆赞咏帝之俭德,唯公权无言。帝留而问之,对曰:“人主当进贤良,退不肖,纳谏诤,明赏罚。服浣濯之衣,乃小节耳。”时周墀同对,为之股栗,公权辞气不可夺。帝谓之曰:“极知舍人不合作谏议,以卿言事有诤臣风彩,却授卿谏议大夫。”翌日降制,以谏议知制诰,学士如故。   开成三年,转工部侍郎,充职。尝入对,上谓曰:“近日外议如何?”公权对曰:“自郭旼除授邠宁,物议颇有臧否。”帝曰:“旼是尚父之从子,太皇太后之季父,在官无过。自金吾大将授邠宁小镇,何事议论耶?”公权曰:“以旼勋德,除镇攸宜。人情论议者,言旼进二女入宫,致此除拜,此信乎?”帝曰:“二女入宫参太后,非献也。”公权曰:“瓜李之嫌,何以户晓?”因引王珪谏太宗出庐江王妃故事。帝即令南内使张日华送二女还旼。公权忠言匡益,皆此类也。累迁学士承旨。   武宗即位,罢内职,授右散骑常侍。宰相崔珙用为集贤学士、判院事。李德裕素待公权厚,及为珙奏荐,颇不悦。左授太子詹事,改宾客。累迁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河东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复为左常侍、国子祭酒。历工部尚书。咸通初,改太子少傅,改少师,居三品、二品班三十年。六年卒,赠太子太师,时年八十八。   公权初学王书,遍阅近代笔法,体势劲媚,自成一家。当时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权手笔者,人以为不孝。外夷入贡,皆别署货贝,曰此购柳书。上都西明寺《金刚经碑》备有钟、王、欧、虞、褚、陆之体,尤为得意。文宗夏日与学士联句,帝曰:“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公权续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帝独讽公权两句,曰:“辞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权题于殿壁,字方圆五寸,帝视之,叹曰:“钟、王复生,无以加焉!”   大中初,转少师,中谢,宣宗召升殿,御前书三纸,军容使西门季玄捧砚,枢密使崔巨源过笔。一纸真书十字,曰“卫夫人传笔法于王右军”;一纸行书十一字,曰“永禅师真草《千字文》得家法”;一纸草书八字,曰“谓语助者焉哉乎也”。赐锦彩、瓶盘等银器,仍令自书谢状,勿拘真行,帝尤奇惜之。   公权志耽书学,不能治生;为勋戚家碑板,问遗岁时钜万,多为主藏竖海鸥、龙安所窃。别贮酒器杯盂一笥,缄滕如故,其器皆亡。讯海鸥,乃曰:“不测其亡。”公权哂曰:“银杯羽化耳。”不复更言。所宝唯笔砚图画,自扃鐍之。常评砚,以青州石末为第一,言墨易冷,绛州黑砚次之。尤精《左氏传》、《国语》、《尚书》、《毛诗》、《庄子》。每说一义,必诵数纸。性晓音律,不好奏乐。常云:“闻乐令人骄怠故也。”   公绰伯父子华,永泰初,为严武西蜀判官,奏为成都令。累迁池州刺史。入为昭应令,知府东十三县捕贼,寻检校金部郎中、修葺华清宫使。元载欲用为京兆尹,未拜而卒。自知死日,预为墓志。有知人之明。公绰生三日,视之,谓其弟子温曰:“保惜此兒,福祚吾兄弟不能及。兴吾门者,此兒也。”因以起之为公绰字。   子华二子:公器、公度。   公度善摄生,年八十余,步履轻便。或祈其术,曰:“吾初无术,但未尝以元气佐喜怒,气海常温耳!”位止光禄少卿。   公器子遵。遵子璨。璨仕至宰相,自有传。   崔玄亮,字晦叔,山东磁州人也。玄亮贞元十一年登进士第,从事诸侯府。性雅淡,好道术,不乐趋竞,久游江湖。至元和初,因知己荐达入朝。再迁监察御史,转侍御史。出为密、湖、曹三郡刺史。每一迁秩,谦让辄形于色。   太和初,入为太常少卿。四年,拜谏议大夫,中谢日,面赐金紫。朝廷推其名望,迁右散骑常侍。   来年,宰相宋申锡为郑注所构,狱自内起,京师震惧。玄亮首率谏官十四人,诣延英请对,与文宗往复数百言。文宗初不省其谏,欲置申锡于法。玄亮泣奏曰:“孟轲有言:众人皆曰杀之,未可也;卿大夫皆曰杀之,未可也;天下皆曰杀之,然后察之,方置于法。今至圣之代,杀一凡庶,尚须合于典法,况无辜杀一宰相乎?臣为陛下惜天下法,实不为申锡也。”言讫,俯伏呜咽,文宗为之感悟。玄亮由此名重于朝。   七年,以疾求为外任;宰相以弘农便其所请。乃授检校左散骑常侍、虢州刺史。是岁七月,卒于郡所,中外无不叹惜。   始玄亮登第,弟纯亮、寅亮相次升进士科。蕃府辟召,而玄亮最达。玄亮孙贻孙,位至侍郎。   温造,字简舆,河内人。祖景倩,南郑令。父辅国,太常丞。造幼嗜学,不喜试吏,自负节概,少所降志,隐居王屋,以渔钓逍遥为事。寿州刺史张建封闻风致书币招延,造欣然谓所亲曰:“此可人也。”徙家从之。建封动静咨询,而不敢縻以职任。及建封授节彭门,造归下邳,有高天下之心。建封恐一旦失造,乃以兄女妻之。   时李希烈方悖,侵寇籓邻,屡陷郡邑。天下城镇恃兵者,从而动摇,多逐主帅,自立留后,邀求节钺。德宗患之,以范阳刘济方输忠款,但未能尽达朝廷倚赖之意;与密诏建封选特达识略之士往喻之。建封乃强署造节度参谋,使于幽州。造与语未讫,济俯伏流涕曰:“济僻在遐裔,不知天子神圣,大臣忠荩。愿得率先诸侯,效以死节。”造还,建封以其名上闻。德宗爱其才,召至京师,谓之曰:“卿谁家子?年复几何?”造对曰:“臣五代祖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犬马之年三十有二。”德宗奇之,欲用为谏官,以语泄事寝。   长庆元年,授京兆府司录参军。奉使河朔称旨,迁殿中侍御史。既而幽州刘总请以所部九州听朝旨。穆宗选可使者,或荐造。帝召而谓之曰:“朕以刘总输忠,虽书诏便蕃,未尽朕之深意。以卿素能办事,为朕此行。”造对曰:“臣府县走吏,初受宪职,望轻事重,恐辱国命,无能谕旨。”帝曰:“我在东宫时,闻刘总请觐;及我即位,比年上书不绝,及约以行期,即喑默不报。卿识机知变,往喻我怀,无多让也。”乃拜起居舍人,赐绯鱼袋,充太原、镇州、幽州宣谕使。造初至范阳,刘总具櫜鞬郊迎;乃宣圣旨,示以祸福。总俯伏流汗,若兵加于颈矣。及造使还,总遂移家入觐,朝廷遂以张弘靖代之。及硃克融逐弘靖,镇州杀田弘正,朝廷用兵,乃先令造衔命河东、魏博、泽潞、横海、深冀、易定等道,喻以军期,事皆称旨。   俄而坐与谏议大夫李景俭史馆饮酒,景俭醉谒丞相,出造为朗州刺史。在任开后乡渠九十七里,溉田二千顷,郡人获利,乃名为右史渠。居四年,召拜侍御史,请复置弹事硃衣、豸冠于外廊,大臣阻而不行。李祐自夏州入拜金吾,违制进马一百五十匹。造正衙弹奏,祐股战汗流。祐私谓人曰:“吾夜逾蔡州城擒吴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吁,可畏哉!”迁左司郎中,再知杂事。寻拜御史中丞。   太和二年十一月,宫中昭德寺火。寺在宣政殿东隔垣,火势将及,宰臣、两省、京兆尹、中尉、枢密,皆环立于日华门外,令神策兵士救之,晡后稍息。是日,唯台官不到。造奏曰:“昨宫中遗火,缘台有系囚,恐缘为奸,追集人吏堤防,所以至朝堂在后,臣请自罚三十直。其两巡使崔蠡、姚合火灭方到,请别议责罚。”敕曰:“事出非常,台有囚系,官曹警备,亦为周虑,即合待罪朝堂,候取进止。量罚自许,事涉乖仪。温造、姚合、崔蠡各罚一月俸料。”   造性刚褊,人或激触,不顾贵势,以气凌藉。尝遇左补阙李虞于街,怒其不避,捕祗承人决脊十下。左拾遗舒元褒等上疏论之曰:“国朝故事,供奉官街中,除宰相外,无所回避。温造蔑朝廷典礼,凌陛下侍臣,恣行胸臆,曾无畏忌。凡事有小而关分理者,不可失也。分理一失,乱由之生。遗、补官秩虽卑,陛下侍臣也;中丞虽高,法吏也。侍臣见凌,是不广敬;法吏坏法,何以持绳?前时中书舍人李虞仲与造相逢,造乃曳去引马。知制诰崔咸与造相逢,造又捉其从人。当时缘不上闻,所以暴犯益甚。臣闻元和、长庆中,中丞行李不过半坊,今乃远至两坊,谓之‘笼街喝道’。但以崇高自大,不思僭拟之嫌。若不纠绳,实亏彝典。”敕曰:“宪官之职,在指佞触邪,不在行李自大;侍臣之职,在献可替否,不在道路相高。并列通班,合知名分,如闻喧竞,亦已再三,既招人言,甚损朝体。其台官与供奉官同道,听先后而行,道途即祗揖而过,其参从人则各随本官之后,少相辟避,勿言冲突。又闻近日已来,应合导从官,事力多者,街衢之中,行李太过。自今后,传呼前后,不得过三百步。”然造之举奏,无所吐茹。朝廷有丧不以礼、配不以类者,悉劾之。获伪官王果等九十余人,杖杀南曹吏李賨等六人,刑于都市。迁尚书右丞,加大中大夫,封祁县开国子,赐金紫。   四年,兴元军乱,杀节度使李绛。文宗以造气豪嫉恶,乃授检校右散骑常侍、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造辞赴镇,以兴元兆乱之状奏之,文宗尽悟其根本,许以便宜从事。帝虑用兵劳费,造奏曰:“臣计诸道征蛮之兵已回,俟臣行程至褒县,望赐臣密诏,使受约束。比臣及兴元,诸军相续而至,臣用此足矣。”乃授造手诏四通。神策行营将董重质、河中都将温德彝、郃阳都将刘士和等,咸令禀造之命。造行至褒城,会兴元都将卫志忠征蛮回,谒见。造即留以自卫,密与志忠谋。又召亚将张丕、李少直各谕其旨。暨发褒城,以八百人为衙队,五百人为前军,入府分守诸门。造下车置宴,所司供帐于事。造曰:“此隘狭,不足以飨士卒,移之牙门。”坐定,将卒罗拜,志忠兵周环之。造曰:“吾欲问新军去住之意。可悉前,旧军无得错杂。”劳问既毕,传言令坐,有未至者,因令舁酒巡行。及酒匝,未至者皆至,牙兵围之亦合。坐卒未悟,席上有先觉者,挥令起,造传言叱之,因帖息不敢动。即召坐卒,诘以杀绛之状。志忠、张丕夹阶立,拔剑呼曰“杀”。围兵齐奋,其贼首教练使丘铸等并官健千人,皆斩首于地,血流四注。监军杨叔元在座,遽起求哀,拥造靴以请命;遣兵卫出之,以俟朝旨。敕旨配流康州。其亲刃绛者斩一百断,号令者斩三断,余并斩首。内一百首祭李绛,三十首祭王景延、赵存约等,并投尸于江。以功就加检校礼部尚书。   五年四月,入为兵部侍郎,以耳疾求退。七月,检校户部尚书、东都留守,判东都尚书省事、东畿汝防御使。   造至洛中。九月,制改授河阳怀节度观察等使。造以河内膏腴,民户凋瘵,奏开浚怀州古秦渠枋口堰;役工四万,溉济源、河内、温、武陟四县田五千余顷。   七年十一月,入为御史大夫。造初赴镇汉中,遇大雨,平地水深尺余,乃祷鸡翁山祈晴,俄而疾风驱云,即时开齐。文宗尝闻其事,会造入对言之,乃诏封鸡翁山为侯。   九年五月,转礼部尚书。其年六月病卒,时年七十,赠右仆射。有文集八十卷。造于晚年积聚财货,一无散施,时颇讥之。子璋嗣。   璋以廕入仕,累佐使府,历三郡刺史。咸通末,为徐泗节度使,徐州牙卒曰银刀军,颇骄横。璋至,诛其恶者五百余人,自是军中畏法。入为京兆尹,持法太深,豪右一皆屏迹。会同昌公主薨,懿宗怒,杀医官,其家属宗枝下狱者三百人。璋上疏切谏,以为刑法太深。帝怒,贬璋振州司马。制出,璋叹曰:“生不逢时,死何足惜?”是夜自缢而卒。   郭承嘏,字复卿。曾祖尚父汾阳王。祖晞,诸卫将军。父钧。承嘏生而秀异,乳保之年,即好笔砚。比及成童,能通《五经》。元和四年,礼部侍郎张弘靖知其才,擢升进士第,累辟使幕。历渭南尉。入朝为监察御史,迁起居舍人。丁内艰,以孝闻,终丧,为侍御史,职方、兵部二员外,兵部郎中。太和六年,拜谏议大夫。频上疏,言时政得失。文宗以郑注为太仆卿,承嘏论谏激切,注甚惧之。本官知匭院事。九年,转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