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 - 第 136 页/共 175 页

于頔,字允元,河南人也,周太师燕文公谨之后也。始以廕补千牛,调授华阴尉,黜陟使刘湾辟为判官。又以栎阳主簿摄监察御史,充入蕃使判官。再迁司门员外郎,兼侍御史,赐紫。充入西蕃计会使,将命称旨,时论以为有出疆专对之能。历长安县令、驾部郎中。   出为湖州刺史。因行县至长城方山,其下有水曰西湖,南朝疏凿,溉田三千顷,久堙废。頔命设堤塘以复之,岁获粳稻蒲鱼之利,人赖以济。州境陆地褊狭,其送终者往往不掩其棺槥,頔葬朽骨凡十余所。改苏州刺史,浚沟渎,整街衢,至今赖之。吴俗事鬼,頔疾其淫祀废生业,神宇皆撤去,唯吴太伯、伍员等三数庙存焉。虽为政有绩,然横暴已甚,追憾湖州旧尉,封杖以计强决之。观察使王纬奏其事,德宗不省。及后頔累迁,乃与纬书曰:“一蒙恶奏,三度改官。”由大理卿迁陕虢观察使。自以为得志,益恣威虐。官吏日加科罚,其惴恐重足一迹。掾姚岘不胜其虐,与其弟泛舟于河,遂自投而死。   贞元十四年,为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观察。地与蔡州邻。吴少诚之叛,頔率兵赴唐州,收吴房、朗山县,又破贼于濯神沟。于是广军籍,募战士,器甲犀利,僴然专有汉南之地。小失意者,皆以军法从事。因请升襄州为大都督府,府比郓、魏。时德宗方姑息方镇,闻頔事状,亦无可奈何,但允顺而已。頔奏请无不从。于是公然聚敛,恣意虐杀,专以凌上威下为务。邓州刺史元洪,頔诬以赃罪奏闻,朝旨不得已为流端州,命中使监焉。至隋州枣阳县,頔命部将领士卒数百人,劫洪至襄州,拘留之。中使奔归京师。德宗怒,笞之数十。頔又表洪其责太重,复降中使景忠信宣旨慰谕。遂除洪吉州长史,然后洪获赴谪所。又怒判官薛正伦,奏贬峡州长史。及敕下,頔怒已解,复奏请为判官,德宗皆从之。正伦卒,未殡,頔以兵围其宅,令孽男逼娶其嫡女。頔累迁至左仆射、平章事、燕国公。俄而不奉诏旨,擅总兵据南阳,朝廷几为之旰食。   及宪宗即位,威肃四方,頔稍戒惧。以第四子季友求尚主。宪宗以长女永昌公主降焉。其第二子方,屡讽其父归朝入觐,册拜司空、平章事。   元和中,内官梁守谦掌枢密,颇招权利。有梁正言者,勇于射利,自言与守谦宗盟情厚,頔子敏与之游处。正言取頔财贿,言赂守谦,以求出镇。久之无效,敏责其货于正言。乃诱正言之僮,支解弃于溷中。八年春,敏奴王再荣诣银台门告其事,即日捕頔孔目官沈璧、家僮十余人,于内侍狱鞫问。寻出付台狱,诏御史中丞薛存诚、刑部侍郎王播、大理卿武少仪为三司使按问,乃搜死奴于其第,获之。頔率其男赞善大夫正、驸马都尉季友,素服单骑,将赴阙下,待罪于建福门。门司不纳,退于街南,负墙而立,遣人进表。阁门使以无引不受,日没方归。明日,复待罪于建福门。宰相喻令还第,贬为恩王傅。敏长流雷州,锢身发遣。殿中少监、驸马都尉季友,追夺两任官阶,令其家循省。左赞善大夫正、秘书丞方并停见任。孔目官沈璧决四十,配流封州。奴犀牛与刘干同手杀人,宜付京兆府决杀。敏行至商山赐死。梁正言、僧鉴虚并付京兆府决杀。頔其年十月,改授太子宾客。   十年,王师讨淮、蔡,诸侯贡财助军。頔进银七千两、金五百两、玉带二,诏不纳,复还之。十三年,頔表求致仕。宰臣拟授太子少保,御笔改为太子宾客。其年八月卒,赠太保,谥曰“厉”。其子季友从猎苑中,诉于穆宗,赐谥曰“思”。右丞张正甫封敕,请还本谥。   右补阙高钺上疏论之曰:   夫谥者,所以惩恶劝善,激浊扬清,使忠臣义士知劝,乱臣贼子知惧。虽窃位于当时,死加恶谥者,所以惩暴戾,垂沮劝。孔子修《春秋》,乱臣贼子惧,盖为此也。垂范如此而不能救,况又隳其典法乎?   臣风闻此事是徐泗节度使李愬奏请。李愬勋臣节将,陛下宠其勋劳,赐其爵禄、车服、第宅则可,若乱朝廷典法,将何以沮劝?仲尼曰:“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名器,君之所司,若以假人,与之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頔顷镇襄、汉,杀戮不辜,恣行凶暴。移军襄、邓,迫胁朝廷,擅留逐臣,徼遮天使。当先朝嗣位之始,贵安反侧,以靖四方。幸免鈇钺之诛,得全腰领而毙,诚宜谥之“缪厉”,以沮凶邪,岂可曲加美名,以惠奸宄。如此,则是于頔生为奸臣,死获美谥,窃恐天下有识之士,谓圣朝无人,有此倒置。伏请速追前诏,却依太常谥为厉,使朝典无亏,国章不滥。   太常博士王彦威又疏曰:   古之圣王立谥法者,所以彰善恶、垂劝诫。使一字之褒,赏逾绂冕;一言之贬,辱过朝市。此有国之典礼,陛下劝惩之大柄也。頔顷拥节旄,肆行暴虐,人神共愤,法令不容。擅兴全师,僭为正乐,侵辱中使,擅止制囚,杀戮不辜,诛求无度,臣故定谥为厉。今陛下不忍,改赐为“思”,诚出圣慈,实害圣政。伏以陛下自临宸扆,懋建大中,闻善若惊,从谏不倦。况当统天立极之始,所谓执法慎名之时,一垂恩光,大启侥幸。且如頔之不法,然而陛下不忍加惩,臣恐今后不逞之徒如頔者众矣!死援頔例,陛下何以处之?是恩曲于前而弊生于后。若以李吉甫有赐谥之例,则甫之为相也,有犯上杀人之罪乎?以頔况之,恐非伦类。如以頔常入财助国,改过来觐,两使绝域,可以赎论,夫伤物害人,剥下奉上,纳贿求幸,尤不可长其渐焉。   自两河宿兵,垂七十年,王师憓征,疮磐未息。及张茂昭以易定入觐,程权以沧景归朝,故恩礼殊尤,以劝来者。而于頔以文吏之职,居腹心之地,而倔强犯命,不获已而入朝,岂茂昭之比乎!纵有入财使远之勤,何以掩其恶迹!伏望陛下恩由义断,泽以礼成,褒贬道存,侥幸路绝,则天下幸甚。   疏奏不报,竟谥为思。   长庆中,以戚里勋家诸贵引用于方,复至和王傅,家富于财。方交结游侠,务于速进。元稹作相,欲以其策平河朔群盗,方以策画干稹。而李逢吉之党欲倾裴度,乃令人告稹欲结客刺度。事下法司,按鞫无状,而方竟坐诛。   韩弘,颍川人。其祖、父无闻,世居滑之匡城。少孤,依母族。刘玄佐即其舅也。事玄佐为州掾,累奏试大理评事。玄佐卒,子士宁被逐。弘出汴州,为宋州南城将。刘全谅时为都知兵马使。贞元十五年,全谅卒,汴军怀玄佐之惠,又以弘长厚,共请为留后,环监军使请表其事,朝廷亦以玄佐故许之。自试大理评事检校工部尚书、汴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宣武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宋亳汴颍观察等使。   时吴少诚遣人至汴,密与刘全谅谋,因曲环卒袭陈许。会全谅卒,其人在传舍,弘喜获节钺,即斩其人以闻。立出军三千,助禁军共讨少诚。汴州自刘士宁之后,军益骄恣,及陆长源遇害,颇轻主帅。其为乱魁党数十百人。弘视事数月,皆知其人。有部将刘锷者,凶卒之魁也。弘欲大振威望。一日,引短兵于衙门,召锷与其党三百,数其罪,尽斩之以徇,血流道中。弘对宾僚言笑自若。自是讫弘入朝,二十余年,军众十万,无敢怙乱者。累授检校左右仆射、司空。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时王锷检校司空、平章事。致书于宰臣武元衡,耻在王锷之下。宪宗方欲用形势以临淮西,乃授以司徒、平章事,班在锷上。及用严绶为招讨,为贼所败,弘方镇汴州,当两河贼之冲要,朝廷虑其异志,欲以兵柄授之,而令李光颜、乌重胤实当旗鼓。乃授弘淮西诸军行营都统,令兵部郎中、知制诰李程宣赐官告。弘实不离理所,唯令其子公武率师三千隶李光颜军。弘虽居统帅,常不欲诸军立功,阴为逗挠之计。每闻献捷,辄数日不怡,其危国邀功如是。吴元济诛,以统帅功,加检校司徒、兼侍中,封许国公,罢行营都统。   十四年,诛李师道,收复河南二州,弘大惧。其年七月,尽携汴之牙校千余人入觐。对于便殿,拜舞之际,以其足疾,命中使掖之。宴赐加等,预册徽号大礼。进绢三十五万匹、騑三万匹、银器二百七十件。三上章坚辞戎务,愿留京师奉朝请。诏曰:   纳大忠,树嘉绩,为臣所以明极节;锡殊宠,进高秩,有国所以待元臣。况乎邦教诞敷,王言总会,百辟攸宪,四方式瞻。永念于怀,久虚其位,载扬成命,佥曰休哉。   宣武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汴宋亳颍等州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守司徒、兼侍中、使持节汴州诸军事、汴州刺史、上柱国、许国公、食邑三千户韩弘,降神挺材,积厚成器;中蕴深闳之量,外标严重之姿。有匡国济时之心,推诚不耀;有夷凶禁暴之略,仗义益彰。自镇浚郊,二十余载,师徒禀训而咸肃,吏士奉法而愈明。俗臻和平,人用庶富,威声之重,隐若山崇。   属者,淮濆濯征,命统群帅,克殄残孽,惟乃有指踪之功。及齐境兴妖,分师进讨,遂枭元恶,惟乃有略地之效。既闻旋旆,俄请执珪,深陈魏阙之诚,远继韩侯之志。朝天有庆,就日方伸。又抗表章,固辞戎旅,三加敦谕,所守弥坚。于蕃于宣,谅切于注意;我弼我辅,难违其衷恳。式遂良愿,载兼上司。论道之荣,因之以齐八政;中枢之长,升之以赞万务。玄衮赤舄,备于宠光;不有其人,孰膺斯任?可守司徒、兼中书令。   乃以吏部尚书张弘靖兼平章事,代弘镇宣武。   宪宗崩,以弘摄冢宰。十五年六月,以本官兼河中尹、河中晋绛节度观察等使。时弘弟充为郑滑节度使,子公武为鄜坊节度使。父子兄弟,皆秉节钺,人臣之宠,冠绝一时。二年,请老乞罢戎镇,三表从之。依前守司徒、中书令。其年十二月病卒,时年五十八。赠太尉,赙绢二千匹、布七百端、米粟千硕。   初,弘镇大梁二十余载,四州征赋皆为己有,未尝上供。有私钱百万贯、粟三百万斛、马七千匹,兵械称是。专务聚财积粟,峻法树威。而庄重寡言,沉谋勇断,邻封如吴少诚、李师道辈皆惮之。诏使宣谕,弘多倨待。及齐、蔡贼平,势屈入觐,两朝宠待加等,弘竟以名位始终,人臣之幸也。时公武已卒,弘孙绍宗嗣。   公武自宣武马步都虞候将兵诛蔡,贼平,检校右散骑常侍、鄜州刺史、鄜坊等州节度使。丁所生忧,起复金吾将军,仍旧职。十四年,父弘入朝,公武乞罢节度,入为右金吾将军。既而弘出镇河中,季父充移镇宣武,公武叹曰:“二父联居重镇,吾以孺子当执金吾职,家门之盛,惧不克胜。”坚辞宿卫,改右骁卫将军。性颇恭逊,不以富贵自处。弘罢河中,居崇里第;公武居宣阳里之北门,因省父,无疾暴卒,赠户部尚书。   充依舅刘玄佐,历河阳、昭义牙将。及兄弘节制宣武,召归主亲兵,奏授御史大夫。弘颇酷法,人人不自保。充独谦恭执礼,未尝懈怠,由是遍得士心。然以亲逼权重,常不自安。元和六年,因猎近郊,单骑归于洛阳。时朝廷方姑息弘,亦怜充之无异志,擢拜右金吾卫将军。十二月,转大将军,历少府监。十五年,代侄公武为鄜坊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   长庆二年,幽、镇、魏复乱。朝廷以王承元有冀卒数千在滑州,恐封疆相接,复相劝诱。命充与承元更换所守,检校左仆射。是岁,汴州节度使李愿被三军所逐,立都将李絺既为留后。朝廷以充久在汴州,从心悦附,命充为宣武节度使,兼统义成之师往讨絺。会絺疽发脑,属兵于纪纲李质。质以计诛首乱,送絺归京师。充遂不战而入大梁。时陈许李光颜亦奉诏讨絺,军于尉氏,意欲必先收汴,因大肆俘掠。汴州监军使姚文寿亦欲招许下之师。充在中牟闻其谋,率众径至城下。汴人素怀充来,皆踊跃相贺,无复疑贰。诏加检校司空。诏割颍州隶滑州。充既安堵,密籍部伍间,得尝构恶者千余人。一日下令,并父母妻子立出之,敢逡巡境内者斩!自是军政大理,汴人无不爱戴。   四年八月,例加司徒。诏未至,暴疾卒,时年五十五。赠司徒,谥曰肃。充虽内外皆将家,素不事豪侈,常以简约自持。临机决策,动无遗悔,善将者多之。   李质者,汴之牙将。李絺既为留后,倚质为心腹。及朝廷以絺为郡守,志邀节钺,质劝喻不从。会絺疽发首,乃与监军姚文寿谋,斩絺传首京师。有诏以韩充镇汴。充未至,质权知军州事。使衙牙兵二千人,皆日给酒食,物力为之损屈。充将至,质曰:“若韩公始至,顿去二千人日膳,人情必大去;若不除之,后当无继。不可留此弊以遗吾帅。”遂处分停日膳而后迎充。召为金吾将军,长庆三年四月卒。   王智兴,字匡谏,怀州温县人也。曾祖靖,左武卫将军。祖瑰,右金吾卫将军。父缙,太子詹事。   智兴少骁锐,为徐州衙卒,事刺史李洧。及李纳谋叛,欲害洧。洧遂以徐州归国。纳怒,以兵攻徐甚急。智兴健行,不四五日赍表京师求援。德宗发朔方军五千人随智兴赴之,淄青围解。自是,智兴常以徐军抗纳,累历滕、丰、沛、狄四镇将。自是二十余年为徐将。   元和中,王师诛吴元济,李师道与蔡贼谋挠沮王师,频出军侵徐,徐帅李愿以所部步骑悉委智兴以抗之。郓将王朝晏以兵攻沛,智兴击败之。贼又令姚海率劲兵二万围丰,攻城甚急。智兴复击败之。于贼壁获美妾,智兴惧军士争之,乃曰:“军中有女子,安得不败?此虽无罪,违军法也。”即斩之以徇。累官至侍御史、本军都押衙。   十三年,王师诛李师道,智兴率徐军八千会诸道之师进击。与陈许之军大破贼于金乡,拔鱼台,俘斩万计,以功迁御史中丞。贼平,授沂州刺史。   长庆初,河朔复乱,征兵进讨。穆宗素知智兴善将,迁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充武宁军节度副使、河北行营都知兵马使。   初,召智兴以徐军三千渡河,徐之劲卒皆在部下。节度使崔群虑其旋军难制,密表请追赴阙,授以他官。事未行,会赦王廷凑,诸道班师。智兴先期入境,群颇忧疑,令府僚迎劳,且诫之曰:“兵士悉输甲仗于外,副使以十骑入城。”智兴既首处,宾僚闻之心动,率归师斩关而入,杀军中异己者十余人。然后诣卫谢群曰:“此军情也。”群治装赴阙,智兴遣兵士援送群家属至埇桥。遂掠盐铁院缗币及汴路进奉物,商旅赀货,率十取七八。逐濠州刺史侯弘度。弘度弃城走。朝廷以罢兵,力不能加讨,遂授智兴检校工部尚书、徐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使。自是智兴务积财贿,以赂权势,贾其声誉,用度不足,税泗口以裒益之。累加至检校仆射、司空。   太和初,李同捷据沧德叛,智兴上章,请躬督士卒讨贼。从之。乃出全军三万,自备五月粮饷,朝廷嘉之。加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兼沧德行营招抚使。初,同捷狂桀犯命,济之以王廷凑,王师经年无功。及智兴拔棣州,贼大惧,诸军稍务进取。以智兴首功,加守太傅,封雁门郡王。贼平入朝,上赐宴麟德殿,赏赐珍玩名马,进位侍中,改许州刺史、忠武军节度、陈许蔡等州观察使。   太和七年,改授河中尹、河中节度、晋磁隰观察等使。智兴因入朝。九年五月,改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宋亳汴颍观察等使。   开成元年七月卒,年七十九。赠太尉,不视朝三日。葬于洛阳榆林之北原,四镇将校会葬者千人。   智兴九子:晏平、晏宰、晏皋、晏实、晏恭、晏逸、晏深、晏斌、晏韬,而晏平、晏宰最知名。   晏平幼从父征伐,以讨李同捷功,授检校右散骑常侍、灵州大都督府长史、朔方灵盐节度。丁父忧,奔归洛阳。晏平居官贪黩,去镇日,擅将征马四百余匹及兵仗七千事自卫,为宪司所纠。减死,长流康州。以父丧,未赴流所,告于河北三镇。三帅上表救解,请从昭雪,改授抚州司马。给事中韦温、薛廷老、卢弘宣封还制书,改永州司户。韦温又执不下,文宗令中使宣谕方行。   晏宰于昆仲间最称伟器,大中后,历上党、太原节度使。扞回鹘、党项,屡立边功。   晏皋仕至左威卫将军。   史臣曰:于燕公以儒家子,逢时扰攘,不持士范,非义非侠,健者不为,末涂沦踬,固其宜矣。韩、王二帅,乘险蹈利,犯上无君,豺狼噬人,鸺鹠幸夜,爵禄过当,其可已乎?谓之功臣,恐多惭色。   赞曰:于子清狂,轻犯彝章。韩虐王剽,专恣一方。元和赫斯,挥剑披攘。择肉之伦,爪距摧藏。   列传第一百七   ○王翃 兄翊   郗士美 李鄘 子柱 柱子磎  辛秘 马扌韦弘景王彦威   王翃,太原晋阳人也。兄翊,乾元中累官至京兆少尹。性谦柔,淡于声利。自商州刺史迁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观察等使。入朝,充北蕃宣慰使,称职。代宗素重之,及即位,目为纯臣。迁刑部侍郎、御史中丞。居宪司,虽不能举振纲条,然以谨重知名。大历二年卒。   翊为侍郎时,翃自折冲授辰州刺史,迁朗州,有威望智术,所莅立名。大历五年迁容州刺史、容管经略使。   自安、史之乱,频诏征发岭南兵募,隶南阳鲁炅军。炅与贼战于叶县,大败,余众离散。岭南溪洞夷獠,乘此相恐为乱,其首领梁崇牵,自号“平南十道大都统”。及其党覃问等,诱西原贼张侯、夏永攻陷城邑,据容州。前后经略使陈仁琇、李抗、侯令仪、耿慎惑、元结、长孙全绪等,虽容州刺史,皆寄理藤州,或寄梧州。   及翃至藤州,言于众曰:“吾为容州刺史,安得寄理他邑!”乃出私财募将健,许奏以好爵,以是人各尽力。不数月,斩贼魁欧阳珪。驰于广州,见节度使李勉,求兵为援。勉曰:“容州陷贼已久,群獠方强,卒难图也。若务速攻,只自败耳,郡不可复也。”翃请曰:“大夫如未暇出师,但请移牒诸州,扬言出千兵援助,冀藉声势,成万一之功。”勉然之。翃乃以手札告谕义州刺史陈仁璀、藤州刺史李晓庭等,同盟约讨贼。翃复募三千余人。力战,日数合。节度使牒止翃用兵。翃虑惑将士,匿其牒,奋起士卒,大破贼数万众,擒其帅梁崇牵。贼遁数百里外,尽复容州故境。翃发使以闻,奏置顺州,以遏余寇。前后大小百余战,生擒贼帅上献者七十余人。累加银青光禄大夫、兼御史中丞,充招讨处置使。   翃又令其将张利用、李实等分兵讨袭西原。遂收复郁林诸州,部内渐安。后因哥舒晃杀节度使吕崇贲,岭南复乱。翃遣大将李实悉所管兵赴援广州。西原贼率覃问复招合夷獠曰:“容州兵马尽赴广州,郡可图也。”于是悉众来袭。翃知其来,伏兵御之,生擒覃问,其众大败。代宗闻而壮之,遣中使慰劳,加金紫光禄大夫。   时西蕃入寇河中,元帅郭子仪统兵备之。乃征翃为河中少尹,充节度留后,领子仪之务。有悍将凌正者,横暴扰军政,约其徒夜噪斩关以逐翃。有告者,翃缩夜漏数刻,以差其期。贼惊而遁,卒诛正,军城乂安。   历汾州刺史、京兆尹。属发泾原兵讨李希烈,军次浐水。翃备供顿,肉败粮臭,众怒以叛。翃奔至奉天,加御史大夫,改将作监,从幸山南。车驾还京,改大理卿。出为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入为太子宾客。   贞元十二年,检校礼部尚书,代董晋为东都留守,判尚书省事、东畿汝防御使。凡开置二十余屯,市劲筋良铁以为兵器,简练士卒,军政颇修。无何,吴少诚阻命,翃赋车籍甲,不待完缮,东畿之人赖之。十八年卒,时七十余,赠礼部尚书。   郗士美,字和夫,高平金乡人也。父纯,字高卿,为李邕、张九龄等知遇,尤以词学见推。与颜真卿、萧颖士、李华皆相友善。举进士,继以书判制策,三中高第,登朝历拾遗、补阙、员外、郎中、谏议大夫、中书舍人。处事不回,为元载所忌。鱼朝恩署牙将李琮为两街功德使。琮暴横,于银台门毁辱京兆尹崔昭。纯诣元载抗论,以为国耻,请速论奏。载不从,遂以疾辞。退归东洛凡十年,自号“伊川田父。”清名高节,称于天下。及德宗即位,崔祐甫作相,召拜左庶子、集贤学士。到京,以年老乞身,表三上。除太子詹事致仕,东归洛阳。德宗召见,屡加褒叹,赐以金紫。公卿大夫皆赋诗祖送于都门,搢绅以为美谈。有文集六十卷行于世。   士美少好学,善记览。父友颜真卿、萧颍士辈尝与之讨论经传,应对如流。既而相谓曰:“吾曹异日,当交于二郗之间矣。”未冠,为阳翟丞。李抱真镇潞州,辟为从事,雅有参赞之绩。其后易二帅,皆诏士美佐之。   由坊州刺史为黔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持节黔中经略招讨观察盐铁等使。时溪州贼帅向子琪连结夷獠,控据山洞,众号七八千。士美设奇略讨平之。诏书劳慰,加检校右散骑堂侍,封高平郡公,再迁京兆尹。每别殿延问,必咨访大政。出为鄂州观察使。   贞元十八年,伊慎有功,特授安黄节度。二十年,慎来朝,其子宥主留事,朝廷未能去。会宥母卒于京师,利主军权,不时发丧。士美命从事托以他故过其境。宥果迎之,告以凶问,先备肩篮,即日遣之。   元和五年,拜河南尹。明年三月,检校工部尚书、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昭义节度。前政之丰给浮费,至皆减损,号令严肃。   及朝廷讨王承宗,士美遣兵马使王献领劲兵一万为先锋。献凶恶恃乱,逗挠不进;遽令召至,数其罪斩之。下令曰:“敢后出者斩!”士美亲鼓之。兵既合,而贼军大败,下三营,环柏乡,屡以捷闻。上大悦曰:“吾故知士美能办吾事。”于时四面七、八镇兵共十余万,以环镇、冀,未有首功,多犯法。士美兵士勇敢畏法,威声甚振。承宗大惧,指期有破亡之势,会诏班师,至今两河间称之。   十二年,以疾征为工部尚书。稍间,拜忠武节度使、检校刑部尚书。至镇逾月,寝疾。元和十四年九月卒,年六十四。赠尚书左仆射,谥曰景。   士美善与人交,然诺之际豁如也,当时名称翕然。   李鄘,字建侯,江夏人。北海太守邕之侄孙。父暄,官至起居舍人。鄘大历中举进士,又以书判高等,授秘书正字。为李怀光所辟,累迁监察御史。及怀光据蒲津叛,鄘与母、妻陷贼中。恐祸及亲,因伪白怀光曰:“兄病在洛,请母往视之。”怀光许焉,且戒妻子无得从。鄘皆遣行。后怀光知,责之。对曰:“鄘名隶军籍,不得随侍老母,奈何不使妇随姑行也。”怀光无以罪之。时与故相高郢同在贼廷,乃密奏贼军虚实及攻取之势。德宗赐手诏以劳之。后事泄,怀光严兵召郢与鄘诘责。鄘词激气壮,三军义之。怀光不敢杀,囚之狱中。怀光死,马燧就狱致礼,表为河东从事。寻以言不行,归养洛中。襄州节度使嗣曹王皋致礼延辟,署从事,奏兼殿中侍御史。入为吏部员外郎。   徐州张建封卒,其子愔为将校所迫,俾领军务。诏择临难不慑者,即其军以谕之,遂命鄘为徐州宣慰使。鄘直抵其军,召将士,传朝旨,陈祸福,脱监军使桎梏,令复其位。凶党不敢犯。及愔上表称兵马留后,鄘以为非诏令所加,不宜称号,立使削去,方受其表。迁吏部郎中。   顺宗登极,拜御史中丞,迁京兆尹、尚书右丞。元和初,以京师多盗,复选为京兆尹,擒奸禁暴,威望甚著。寻拜检校礼部尚书、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使。是镇承前命帅,多用武将,有“神策行营”之号。初受命,必诣军修谒。鄘既受命,表陈其不可,诏遂去“神策行营”字,但为凤翔陇右节度。未几,迁镇太原,入为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诸道盐铁转运使。   五年冬,出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鄘前在两镇,皆以刚严操下,遽变旧制,人情不安,故未几即改去。至淮南数岁,就加检校左仆射,政严事理,府廪充积。   及王师征淮夷,郓寇李师道表里相援。鄘发楚、寿等州二万余兵,分压贼境,日费甚广,未尝请于有司。时宪宗以兵兴,国用不足,命盐铁副使程异乘驿谕江淮诸道,俾助军用。鄘以境内富实,乃大籍府库,一年所蓄之外,咸贡于朝廷。诸道以鄘为倡首,悉索以献,自此王师无匮乏之忧。   先是,吐突承璀监淮南军,贵宠莫贰。鄘亦以刚严素著,而差相敬惮,未尝稍失。承璀归,遂引以为相。十二年,征拜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鄘出入显重,素不以公辅自许,年侵势过,颇安外镇。登祖筵,闻乐而泣下,曰:“宰相之任,非吾所长也。”行颇缓,至京师,又辞疾归第。既未朝谒,亦不领政事,竟以疾辞,改授户部尚书。俄换检校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寻以太子少傅致仕。元和十五年八月卒,赠太子太保,谥曰肃。   鄘强直无私饰,与杨凭、穆质、许孟容、王仲舒友善,皆任气自负。然鄘当官严重,为吏以峻法立操,所至称理,而刚决少恩。镇扬州七年,令行禁止。擒擿生杀,一委军吏,参佐束手,居人颇陷非法,物议以此少之。子柱,官至浙东观察使。   柱子磎,字景望,博学多通,文章秀绝。大中十三年,一举登进士第。归仁晦镇大梁,穆仁裕镇河阳,自监察、殿中相次奏为从事。入为尚书水部员外郎,累迁吏部郎中,兼史馆修撰,拜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广明中,分司洛下。遇巢、让之乱,逃于河桥。光启中,避乱淮海,有伪襄王诏命,磎皆不从。   王铎镇滑台,杖策诣之。铎表荐于朝。昭宗雅重之,复召入翰林为学士,拜户部侍郎,迁礼部尚书。   景福二年十月,与韦昭度并命中书门下平章事。宣制日,水部郎中、知制诰刘崇鲁掠其麻哭之,奏云:“李磎奸邪,挟附权幸,以忝学士,不合为相。”时宰臣崔昭纬与昭度及磎素不相协,密遣崇鲁沮之也,乃左授太子少师。磎因上十章及《纳谏论》三篇自雪,且数崇鲁之恶。议者重其才而鄙其讼。昭宗素爱其才,而急于大用。至乾宁初,又上第十一表,乃复命为相。数月,与昭度同为王行瑜等所杀。   磎自在台省,聚书至多,手不释卷,时人号曰“李书楼”。所撰文章及注解书传之阙疑,仅百余卷,经乱悉亡。王行瑜死,德音昭雪,赠司徒,谥曰文。   子沇,字东济,有俊才。与父同日遇害,诏赠礼部员外郎。   辛秘,陇西人。少嗜学。贞元年中,累登《五经》、《开元礼》科,选授华原尉,判入高等,调补长安尉。高郢为太常卿,嘉其礼学,奏授太常博士。迁祠部、兵部员外郎,仍兼博士。山陵及郊丘二礼仪使,皆署为判官。当时推其达礼。   元和初,拜湖州刺史。未几,属李锜命,将收支郡,遂令大将监守五郡。苏常杭睦四州刺史,或以战败,或被拘执。贼党以秘儒者,甚易之。秘密遣衙门将丘知二勒兵数百人,候贼将动,逆战大破之。知二中流矢坠马,起而复战,斩其将,焚其营,一州遂安。贼平,以功赐金紫,由是佥以秘材堪将帅。   及太原节度范希朝领全师出讨王承宗,征秘为河东行军司马,委以留务。寻召拜左司郎中,出为汝州刺史。   九年,征拜谏议大夫,改常州刺史,选为河南尹。莅职修政,有可称者。   十二年,拜检校工部尚书,代郗士美为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昭义军节度、泽潞磁洺邢等州观察使。是时以再讨王承宗,泽潞压境,凋费尤甚。朝议以兵革之后,思能完复者,遂以命秘。凡四岁,府库积钱七十万贯,餱粮器械称是。   及归,道病,先自为墓志。将殁,又为书一通,命缄致几上。其家发之,皆送终遵俭之旨。久历重任,无丰财厚产,为时所称。元和十五年十二月卒,年六十四。赠左仆射,谥曰昭。   马扌,字会元,扶风人。少孤贫好学。性刚直,不妄交游。贞元中,姚南仲镇滑台,辟为从事。南仲与监军使不叶,监军诬奏南仲不法。及罢免,扌坐贬泉州别驾,监军入掌枢密。福建观察使柳冕希旨欲杀扌,从事穆赞鞫扌,赞称无罪,扌方免死。后量移恩王傅。   元和初,迁虔州刺史。四年,兼御史中丞,充岭南都护、本管经略使。扌敦儒学,长于政术。在南海累年,清廉不挠,夷獠便之。于汉所立铜柱之处,以铜一千五百斤特铸二柱,刻书唐德,以继伏波之迹。以绥蛮功,就加金紫。   八年,转桂州刺史、桂管经略观察使,入为刑部侍郎。裴度宣慰淮西,奏为制置副使。吴元济诛,度留扌蔡州,知彰义军留后。寻检校工部尚书、蔡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淮西节度使。扌以申、光、蔡等州久陷贼寇,人不知法,威刑劝导,咸令率化。奏改彰义军曰淮西,贼之伪迹,一皆削荡。   十三年,转许州刺史、忠武军节度、陈许溵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明年,改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   十四年,迁检校刑部尚书、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郓曹濮等州观察等使,就加检校尚书左仆射。入为户部尚书。长庆三年卒,赠右仆射。   扌理道素优,军政多暇,公务之余,手不释卷。所著《奏议集》、《年历》、《通历》、《子钞》等书百余卷,行于世。   韦弘景,京兆人,后周逍遥公夐之后。祖嗣立,终宣州司户。父尧,终洋州兴道令。弘景贞元中始举进士,为汴州、浙东从事。   元和三年,拜左拾遗,充集贤殿学士,转左补阙。寻召入翰林为学士。普润镇使苏光荣为泾原节度使,弘景草麻,漏叙光荣之功,罢学士,改司门员外郎,转吏部员外、左司郎中,改吏部度支郎中。张仲方贬李吉甫谥,上怒,贬仲方。弘景坐与仲方善,出为绵州刺史。宰相李夷简出镇淮南,奏为副使,赐以金紫。入为京兆少尹,迁给事中。   刘士泾以驸马交通邪幸,穆宗用为太仆卿。弘景与给事薛存庆封还诏书,谕士泾曰:“伏以司仆正卿,位居九列。在周之命,伯冏其人,所以惟月膺名,象河称重。汉朝亦以石庆之谨愿,陈万年之行洁,皆践斯职,谓之大僚。今士泾戚里常人,班叙散秩,以父任将帅,家富赀财,声名不在于士林,行义无闻于朝野,忽长卿寺,有渎官常。以亲则人物未贤,以勋则宠待常厚,今叨显任,诚谓谬官。《传》曰:‘惟名与器,不可假人。’盖士泾之谓。臣等职司违失,实在守官。其刘士泾新除太仆卿敕,未敢行下。”穆宗遣宰臣宣谕,弘景等固执如前。宰臣不得已,改卫尉少卿。穆宗复遣谕弘景曰:“士泾父昌有边功,士泾为少列十余年,又尚云安公主,宜有加恩。朕思赏劳睦亲之意,竟行前命。”穆宗怒,乃令弘景使安南、邕、容宣慰,时认翕然推重。   时萧俛以清直在位,弘景议论,常所辅助。迁刑部侍郎,转吏部侍郎,铨综平允,权邪惮其严劲,不敢干以非道。掌选二岁,改陕虢观察使。岁满,征拜尚书左丞,驳吏部授官不当者六十人。弘景素以鲠亮称,及居纲辖之地,郎吏望风修整。会吏部员外郎杨虞卿以公事为下吏所讪,狱未能辨,诏下弘景与宪司就尚书省详谳。虞卿多朋游,人多向附之。弘景素所不悦,时已请告在第,及准诏就召,以公服来谒。弘景谓之曰:“有敕推公。”虞卿失容自退。转礼部尚书,充东都留守,判东都尚书省事。缮完宫室,至今赖之。   太和五年五月卒,年六十六,赠尚书左仆射。弘景历官行事,始终以直道自立,议论操持,无所阿附,当时风教,尤为倚赖。自长庆已来,目为名卿。   王彦威,太原人。世儒家,少孤贫苦学,尤通《三礼》。无由自达,元和中游京师,求为太常散吏。卿知其书生,补充检讨官。彦威于礼阁掇拾自隋已来朝廷沿革、吉凶五礼,以类区分,成三十卷献之,号曰《元和新礼》,由是知名,特授太常博士。   宪宗晏驾,未定谥。淮南节度使李夷简以宪宗功高列圣,宜特称祖,穆宗下礼官议。彦威奏曰:“据礼经,三代之制,始封之君,谓之太祖。太祖之外,又祖有功而宗有德,故夏后氏祖颛顼而宗禹,殷人祖契而宗汤,周人郊祀后稷,祖文王而宗武王。自东汉魏晋,渐违经意,沿革不一。子孙以推美为先,自始祖已下并有建祖之制。盖非典训,不可法也。国朝祖宗制度,本于《周礼》,以景皇帝为太祖,又祖神尧而宗太宗。自高宗已降,但称宗。谓之尊名,可为成法。不然,则太宗造有区夏,理致升平;玄宗扫清内难,翊戴圣父;肃宗龙飞灵武,收复两都,此者应天顺人,拨乱返正,至于庙号,亦但称宗。谨按经义,祖者始也,宗者尊也,故《传》曰:‘始封必为祖。’《书》曰:‘德高可宗,故号高宗。’今宜本三代之定制,去魏、晋之乱法,守贞观、开元之宪章,而拟议大名,垂以为训。大行庙号,宜称宗。”制从之。   故事,祔庙之礼,先告于太极殿,然后奉神主赴太庙。祔礼毕,不再告于太极殿。时宪宗祔庙礼毕,执政详旧典,令有司再告祔享礼毕于太极殿。彦威执议以为不可,执政怒。会宗正寺进祝版,误以宪宗为睿宗。执政衔其强,奏祝版参差,博士之罪,彦威坐削一阶,夺两季俸。彦威殊不低回,每议礼事,守正不阿附,君子称之。累转司封员外郎中。弘文馆旧不置学士,文宗特置一员以待彦威。寻使魏博宣慰,特赐金紫。五年,迁谏议大夫。朝廷自诛李师道,收复淄青十二州,未定户籍。乃命彦威充十二州勘定两税使。朝法振举,人不以为烦。以本官兼史馆修撰。   彦威通悉典故,宿儒硕学皆让之。时以仆射上事仪注,前后不定,中丞李汉奏定,朝议未以为允。中书门下奏请依元和七年已前仪注,左右仆射上日,请受诸司四品六品丞郎已下拜。彦威奏论曰:“臣谨按《开元礼》:凡受册官,并与卑官答拜。国朝官品,令三师三公正一品,尚书令正二品,并是册拜授官。上之日,亦无受朝官再拜之文。仆射班次三公,又是尚书令副贰之职,虽端揆之重,有异百寮,然与群官比肩事主。《礼》曰‘非其臣即答拜之’。又曰‘大夫之臣不稽首’。非尊家臣,以避君也。即仆射上日受常参官拜,事颇非仪。况元和七年已经奏议,酌为定制,编在国章。近年上仪,又有受拜之礼,礼文乍变,物论未安,请依元和七年敕为定。”时李程为左仆射,宰执难于改革,虽不从其议,论者称之。   兴平县人上官兴,因醉杀人亡窜,吏执其父下狱,兴自首请罪,以出其父。京兆尹杜悰、御史中丞宇文鼎,以其首罪免父,有光孝义,请减死配流。彦威与谏官上言曰:“杀人者死,百王共守。若许杀人不死,是教杀人。兴虽免父,不合减死。”诏竟许决流。彦威诣中书投宰相面论,语讦气盛。执政怒,左授河南少尹。未几,改司农卿。李宗闵重之。既秉政,授青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平卢军节度、淄青等观察使。开成元年,召拜户部侍郎,寻判度支。   彦威儒学虽优,亦勤吏事,然货泉之柄,素非所长,性既刚讦,自恃有余。尝紫宸廷奏曰:“臣自计司按见管钱谷文簿,皆量入以为出,使经费必足,无所刻削。且百口之家,犹有岁蓄,而军用钱物,一切通用,悉随色额占定,终岁支给,无毫厘之差。倘臣一旦愚迷,欲自欺窃,亦不可得也。”名曰《度支占额图》。既而又进《供军图》曰:“起至德、乾元之际,迄于永贞、元和之初,天下有观察者十,节度二十有九,防御者四,经略者三。掎角之师,犬牙相制,大都通邑,无不有兵,都计中外各额,至八十余万。长庆户口凡三百三十五万,而兵额约九十九万,通计三户资一兵。今计天下租赋,一岁所入,总不过三千五百余万,而上供之数三之一焉。三万之中,二给衣赐。自留州留使兵士衣赐之外,其余四十万众,仰给度支。伏以时逢理安,运属神圣,然而兵不可弭,食哉惟时。忧勤之端,兵食是切。臣谬司邦计,虔奉睿图,辄纂事功,庶裨圣览。”又纂集国初已来至贞元帝代功臣,如《左氏传》体叙事,号曰《唐典》,进之。   彦威既掌利权,心希大用。时内官仇士良、鱼弘志禁中用事。先是左右神策军多以所赐衣物于度支中估,判使多曲从,厚给其价。开成初,有诏禁止,然趋利者犹希意从其请托。至是,彦威大结私恩,凡内官请托,无不如意,物议鄙其躁妄。复修王播旧事,贡奉羡余,殆无虚日。会边军上诉衣赐不时,兼之朽故。宰臣恶其所为,令摄度支人吏付台推讯。彦威略不介怀,入司视事。及人吏受罚,左授卫尉卿,停务,方还私第。   三年七月,检校礼部尚书,代殷侑为许州刺史,充忠武军节度、陈许溵观察等使。会昌中,入为兵部侍郎,历方镇,检校兵部尚书。卒,赠仆射,谥曰靖。   史臣曰:世以治军戎,决权变,非儒者之事。而王翃、郗士美释衤逢掖之儒衣,奋将军之旗鼓,俾士赴汤火,威振籓篱,何其壮也!所谓非秦无人,吾谋适不用也。二子遭遇英主,伸其效用,宜哉!李建侯不屈于贼庭,马会元见伸于贝锦,临危挺操,所谓贞臣,将相之荣,固其宜矣。辛潞州之特达,韦仆射之峻整,王尚书之果敢,皆一时之伟器也。若以道自牧,求福不回,即能臣也。而彦威欲为巧宦,不亦疏乎?   赞曰:见危致命,临难不恐。士美、建侯,仁者之勇。弘景陆离,驳正黄扉。贪名丧道,狂哉彦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