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集解三家注索隐正义 - 第 88 页/共 204 页

〔八〕集解杜预曰:「冯翊临晋县东有王城。」 〔九〕正义君,惠公也。亲,父母也。言惧失君国乱,恐亡父母,不惮立子圉也。 〔一0〕正义小人言立子圉为君之后,必报秦。终不事秦,宁事戎、狄耳。 〔一一〕正义馈音匮。一牛一羊一豕为一牢。 八年,使太子圉质秦。〔一〕初,惠公亡在梁,梁伯以其女妻之,生一男一女。梁伯卜之,男为人臣,女为人妾,故名男为圉,女为妾。〔二〕 〔一〕正义质音致。 〔二〕集解服虔曰:「圉人掌养马臣之贱者。不聘曰妾。」 十年,秦灭梁。梁伯好土功,治城沟,〔一〕民力罢怨,〔二〕其众数相惊,曰「秦寇至」,民恐惑,秦竟灭之。 〔一〕集解贾逵曰:「沟,堑也。」 〔二〕正义罢音皮。 十三年,晋惠公病,内有数子。太子圉曰:「吾母家在梁,梁今秦灭之,我外轻于秦而内无援于国。君即不起,病大夫轻,更立他公子。」乃谋与其妻俱亡归。秦女曰:「子一国太子,辱在此。秦使婢子侍,〔一〕以固子之心。子亡矣,我不从子,亦不敢言。」子圉遂亡归晋。十四年九月,惠公卒,太子圉立,是为怀公。 〔一〕集解服虔曰:「曲礼曰『世妇以下自称婢子』。婢子,妇人之卑称。」 子圉之亡,秦怨之,乃求公子重耳,欲内之。子圉之立,畏秦之伐也。乃令国中诸从重耳亡者与期,期尽不到者尽灭其家。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弗肯召。怀公怒,囚狐突。突曰:「臣子事重耳有年数矣,今召之,是教之反君也。何以教之?」怀公卒杀狐突。秦缪公乃发兵送内重耳,使人告栾、郄之党〔一〕为内应,杀怀公于高梁,入重耳。重耳立,是为文公。 縠之属也。?〔一〕正义栾枝、 晋文公重耳,晋献公之子也。自少好士,年十七,有贤士五人:曰赵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贾佗;先轸;魏武子。自献公为太子时,重耳固已成人矣。献公即位,重耳年二十一。献公十三年,以骊姬故,重耳备蒲城守秦。献公二十一年,献公杀太子申生,骊姬谗之,恐,不辞献公而守蒲城。献公二十二年,献公使宦者履鞮〔一〕趣杀重耳。重耳踰垣,宦者逐斩其衣袪。重耳遂奔狄。狄,其母国也。是时重耳年四十三。从此五士,其余不名者数十人,至狄。 〔一〕索隐即左传之勃鞮,亦曰寺人披也。 狄伐咎如,〔一〕得二女:以长女妻重耳,生伯鯈、叔刘;以少女妻赵衰,生盾。〔三〕居狄五岁而晋献公卒,里克已杀奚齐、悼子,乃使人迎,欲立重耳。重耳畏杀,因固谢,不敢入。已而晋更迎其弟夷吾立之,是为惠公。惠公七年,畏重耳,乃使宦者履鞮与壮士欲杀重耳。重耳闻之,乃谋赵衰等曰:「始吾奔狄,非以为可用与〔四〕,以近易通,故且休足。休足久矣,固愿徙之大国。夫齐桓公好善,志在霸王,收恤诸侯。今闻管仲、隰朋死,此亦欲得贤佐,盍往乎?」于是遂行。重耳谓其妻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乃嫁。」其妻笑曰:「犁二十五年,〔五〕吾冢上柏大矣。〔六〕虽然,妾待子。」重耳居狄凡十二年而去。 〔一〕集解贾逵曰:「赤狄之别,隗姓。」索隐赤狄之别种也,隗姓也。咎音高。邹诞本作「囷如」,又云或作「囚」。 〔二〕正义直留反。 〔三〕索隐左传云伐廧咎如,获其二女,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刘。则叔隗长而季隗少,乃不同也。 〔四〕索隐与音余。诸本或为「兴」。兴,起也。非翟可用兴起,故奔之也。 〔五〕索隐犁犹比也。 〔六〕正义杜预云:「言将死入木也,不复成嫁也。」 过卫,卫文公不礼。去,过五鹿,〔一〕饥而从野人乞食,野人盛土器中进之。重耳怒。赵衰曰:「土者,有土也,君其拜受之。」 〔一〕集解贾逵曰:「卫地。」杜预曰:「今卫县西北有地名五鹿,阳平元城县东亦有五鹿。」 至齐,齐桓公厚礼,而以宗女妻之,有马二十乘,重耳安之。重耳至齐二岁而桓公卒,会竖刀等为内乱,齐孝公之立,诸侯兵数至。留齐凡五岁。重耳爱齐女,毋去心。赵衰、咎犯乃于桑下谋行。齐女侍者在桑上闻之,以告其主。其主乃杀侍者,〔一〕劝重耳趣行。重耳曰:「人生安乐,孰知其它!必死于此,〔二〕不能去。」齐女曰:「子一国公子,穷而来此,数士者以子为命。子不疾反国,报劳臣,而怀女德,窃为子羞之。且不求,何时得功?」乃与赵衰等谋,醉重耳,载以行。行远而觉,重耳大怒,引戈欲杀咎犯。咎犯曰:「杀臣成子,偃之愿也。」重耳曰:「事不成,我食舅氏之肉。」咎犯曰:「事不成,犯肉腥臊,何足食!」乃止,遂行。 〔一〕集解服虔曰:「惧孝公怒,故杀之以灭口。」 〔二〕集解徐广曰:「一云『人生一世,必死于此』。」 过曹,曹共公不礼,欲观重耳骈胁。曹大夫厘负羁曰:「晋公子贤,又同姓,穷来过我,柰何不礼!」共公不从其谋。负羁乃私遗重耳食,置璧其下。重耳受其食,还其璧。 去,过宋。宋襄公新困兵于楚,伤于泓,闻重耳贤,乃以国礼礼于重耳。〔一〕宋司马公孙固善于咎犯,曰:「宋小国新困,不足以求入,更之大国。」乃去。 〔一〕索隐以国君之礼礼之也。 过郑,郑文公弗礼。郑叔瞻谏其君曰:「晋公子贤,而其从者皆国相,且又同姓。郑之出自厉王,而晋之出自武王。」郑君曰:「诸侯亡公子过此者众,安可尽礼!」叔瞻曰:「君不礼,不如杀之,且后为国患。」郑君不听。 重耳去之楚,楚成王以适诸侯礼待之,〔一〕重耳谢不敢当。赵衰曰:「子亡在外十余年,小国轻子,况大国乎?今楚大国而固遇子,子其毋让,此天开子也。」遂以客礼见之。成王厚遇重耳,重耳甚卑。成王曰:「子即反国,何以报寡人?」重耳曰:「羽毛齿角玉帛,君王所余,未知所以报。」王曰:「虽然,何以报不谷?」重耳曰:「即不得已,与君王以兵车会平原广泽,请辟王三舍。」〔二〕楚将子玉怒曰:「王遇晋公子至厚,今重耳言不孙,请杀之。」成王曰:「晋公子贤而困于外久,从者皆国器,此天所置,庸可杀乎?且言何以易之!」〔三〕居楚数月,而晋太子圉亡秦,秦怨之;闻重耳在楚,乃召之。成王曰:「楚远,更数国乃至晋。秦晋接境,秦君贤,子其勉行!」厚送重耳。 〔一〕索隐适音敌。 〔二〕集解贾逵曰:「司马法『从遯不过三舍』。三舍,九十里也。」 〔三〕索隐子玉请杀重耳,楚成王不许,言人出言不可轻易之。 重耳至秦,缪公以宗女五人妻重耳,故子圉妻与往。重耳不欲受,司空季子〔一〕曰:「其国且伐,况其故妻乎!且受以结秦亲而求入,子乃拘小礼,忘大丑乎!」遂受。缪公大欢,与重耳饮。赵衰歌黍苗诗。〔二〕缪公曰:「知子欲急反国矣。」赵衰与重耳下,再拜曰:「孤臣之仰君,如百谷之望时雨。」是时晋惠公十四年秋。惠公以九月卒,子圉立。十一月,葬惠公。十二月,晋国大夫栾、郄等闻重耳在秦,皆阴来劝重耳、赵衰等反国,为内应甚众。于是秦缪公乃发兵与重耳归晋。晋闻秦兵来,亦发兵拒之。然皆阴知公子重耳入也。唯惠公之故贵臣吕、郄之属〔三〕不欲立重耳。重耳出亡凡十九岁而得入,时年六十二矣,晋人多附焉。 〔一〕集解服虔曰:「胥臣臼季也。」 〔二〕集解韦昭曰:「诗云『芃芃黍苗,阴雨膏之』。」 〔三〕正义吕甥,郄芮也。 文公元年春,秦送重耳至河。咎犯曰:「臣从君周旋天下,过亦多矣。臣犹知之,况于君乎?请从此去矣。」重耳曰:「若反国,所不与子犯共者,河伯视之!」〔一〕乃投璧河中,以与子犯盟。是时介子推从,在船中,乃笑曰:「天实开公子,而子犯以为己功而要市于君,固足羞也。吾不忍与同位。」乃自隐渡河。秦兵围令狐,晋军于庐柳。〔二〕二月辛丑,咎犯与秦晋大夫盟于郇。〔三〕壬寅,重耳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四〕即位为晋君,是为文公。群臣皆往。怀公圉奔高梁。戊申,使人杀怀公。 〔一〕索隐视犹见也。 〔二〕集解韦昭曰:「庐柳,晋地也。」 〔三〕集解杜预曰:「解县西北有郇城。」索隐音荀,即文王之子所封。又音环。 〔四〕集解贾逵曰:「文公之祖武公庙也。」 怀公故大臣吕省、郄芮本不附文公,文公立,恐诛,乃欲与其徒谋烧公宫,杀文公。文公不知。始尝欲杀文公宦者履鞮知其谋,欲以告文公,解前罪,求见文公。文公不见,使人让曰:「蒲城之事,女斩予袪。其后我从狄君猎,女为惠公来求杀我。惠公与女期三日至,而女一日至,何速也?女其念之。」宦者曰:「臣刀锯之余,不敢以二心事君倍主,故得罪于君。君已反国,其毋蒲、翟乎?且管仲射钩,桓公以霸。今刑余之人以事告而君不见,祸又且及矣。」于是见之,遂以吕、郄等告文公。文公欲召吕、郄,吕、郄等党多,文公恐初入国,国人卖己,乃为微行,会秦缪公于王城,〔一〕国人莫知。三月己丑,吕、郄等果反,焚公宫,不得文公。文公之卫徒与战,吕、郄等引兵欲奔,秦缪公诱吕、郄等,杀之河上,晋国复而文公得归。夏,迎夫人于秦,秦所与文公妻者卒为夫人。秦送三千人为卫,以备晋乱。 〔一〕索隐杜预云:「冯翊临晋县东有故王城,今名武乡城。」 文公修政,施惠百姓。赏从亡者及功臣,大者封邑,小者尊爵。未尽行赏,周襄王以弟带难出居郑地,来告急晋。晋初定,欲发兵,恐他乱起,是以赏从亡未至隐者介子推。推亦不言禄,禄亦不及。推曰:「献公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开之,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曰是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冒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一〕难与处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谁怼?」推曰:「尤而效之,罪有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禄。」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也;身欲隐,安用文之?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此乎?与女偕隐。」至死不复见。 〔一〕集解服虔曰:「蒙,欺也。」 介子推从者怜之,乃悬书宫门曰:「龙欲上天,五蛇为辅。〔一〕龙已升云,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独怨,终不见处所。」文公出,见其书,曰:「此介子推也。吾方忧王室,未图其功。」使人召之,则亡。遂求所在,闻其入绵上山中,〔二〕于是文公环绵上山中而封之,以为介推田,〔三〕号曰介山,「以记吾过,且旌善人」。〔四〕 〔一〕索隐龙喻重耳。五蛇即五臣,狐偃、赵衰、魏武子、司空季子及子推也。旧云五臣有先轸、颠颉,今恐二人非其数。 〔二〕集解贾逵曰:「绵上,晋地。」杜预曰:「西河介休县南有地名绵上。」 〔三〕集解徐广曰:「一作『国』。」 〔四〕集解贾逵曰:「旌,表也。」 从亡贱臣壶叔曰;「君三行赏,赏不及臣,敢请罪。」文公报曰:「夫导我以仁义,防我以德惠,此受上赏。辅我以行,卒以成立,此受次赏。矢石之难,汗马之劳,此复受次赏。若以力事我而无补吾缺者,此〔复〕受次赏。三赏之后,故且及子。」晋人闻之,皆说。 二年春,秦军河上,〔一〕将入王。赵衰曰;「求霸莫如入王尊周。周晋同姓,晋不先入王,后秦入之,毋以令于天下。方今尊王,晋之资也。」三月甲辰,晋乃发兵至阳樊,〔二〕围温,入襄王于周。四月,杀王弟带。周襄王赐晋河内阳樊之地。 〔一〕索隐晋地也。 〔二〕集解服虔曰:「阳樊,周地。阳,邑名也,樊仲山之所居,故曰阳樊。」 四年,楚成王及诸侯围宋,宋公孙固如晋告急。先轸曰:「报施定霸,于今在矣。」〔一〕狐偃曰:「楚新得曹而初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宋免矣。」于是晋作三军。〔二〕赵衰举郄縠将中军,郄臻佐之;使狐偃将上军,狐毛佐之,命赵衰为卿;栾枝将下军,〔三〕先轸佐之;荀林父御戎,魏犨为右:〔四〕往伐。冬十二月,晋兵先下山东,而以原封赵衰。〔五〕 〔一〕集解杜预曰:「报宋赠马之施。」 〔二〕集解王肃曰:「始复成国之礼,半周军也。」 〔三〕集解贾逵曰:「栾枝,栾宾之孙。」 〔四〕正义犨,昌由反,又音受。 〔五〕集解杜预曰:「河内沁水县西北有原城。」 五年春,晋文公欲伐曹,假道于卫,卫人弗许。还自河南度,侵曹,伐卫。正月,取五鹿。二月,晋侯、齐侯盟于敛盂。〔一〕卫侯请盟晋,晋人不许。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说晋。卫侯居襄牛,〔二〕公子买守卫。楚救卫,不卒。〔三〕晋侯围曹。三月丙午,晋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厘负羁言,而用美女乘轩者三百人也。令军毋入僖负羁宗家以报德。楚围宋,宋复告急晋。文公欲救则攻楚,为楚尝有德,不欲伐也;欲释宋,宋又尝有德于晋:患之。〔四〕先轸曰:「执曹伯,分曹、卫地以与宋,楚急曹、卫,其势宜释宋。」〔五〕于是文公从之,而楚成王乃引兵归。 〔一〕集解杜预曰:「卫地也。」 〔二〕集解服虔曰:「卫地也。」 〔三〕集解徐广曰:「一作『胜』。」 〔四〕索隐晋若攻楚,则伤楚子送其入秦之德;又欲释宋不救,乃亏宋公赠马之惠。进退有难,是以患之。 〔五〕索隐楚初得曹,又新婚于卫,今晋执曹伯分曹、卫之地与宋,则楚急曹、卫,其势宜释宋。 楚将子玉曰:「王遇晋至厚,今知楚急曹、卫而故伐之,是轻王。」王曰:「晋侯亡在外十九年,困日久矣,果得反国,险阨尽知之,能用其民,天之所开,不可当。」子玉请曰:「非敢必有功,愿以闲执谗慝之口也。」〔一〕楚王怒,少与之兵。于是子玉使宛春告晋:〔二〕「请复卫侯而封曹,臣亦释宋。」咎犯曰:「子玉无礼矣,君取一,臣取二,勿许。」〔三〕先轸曰:「定人之谓礼。楚一言定三国,子一言而亡之,我则毋礼。不许楚,是弃宋也。不如私许曹、卫以诱之,执宛春以怒楚,〔四〕既战而后图之。」〔五〕晋侯乃囚宛春于卫,且私许复曹、卫。曹、卫告绝于楚。楚得臣怒,〔六〕击晋师,晋师退。军吏曰:「为何退?」文公曰:「昔在楚,约退三舍,可倍乎!」楚师欲去,得臣不肯。四月戊辰,宋公、〔七〕齐将、秦将〔九〕与晋侯次城濮。〔一0〕己巳,与楚兵合战,楚兵败,得臣收余兵去。甲午,晋师还至衡雍,〔一一〕作王宫于践土。〔一二〕 〔一〕集解服虔曰:「子玉非敢求有大功,但欲执蒍贾谗慝之口,谓子玉过三百乘不能入也。」杜预曰:「执犹塞也。」 〔二〕集解贾逵曰:「宛春,楚大夫。」 〔三〕集解韦昭曰:「君,文公也。臣,子玉也。一谓释宋围,二谓复曹、卫。」 〔四〕集解韦昭曰:「怒楚,令必战。」 〔五〕集解杜预曰:「须胜负决乃定计。」 〔六〕集解得臣即子玉。 〔七〕索隐成公王臣。 〔八〕索隐国归父。 〔九〕索隐小子慭也。 〔一0〕集解贾逵曰:「卫地也。」 〔一一〕集解杜预曰:「衡雍,郑地,今荥阳卷县也。」 〔一二〕集解服虔曰:「既败楚师,襄王自往临践土,赐命晋侯,晋侯闻而为之作宫。」索隐杜预云践土,郑地。然据此文,晋师还至衡雍,衡雍在河南也。故刘氏云践土在河南。下文践土在河北,今元城县西有践土驿,义或然也。 初,郑助楚,楚败,惧,使人请盟晋侯。晋侯与郑伯盟。 五月丁未,献楚俘于周,〔一〕驷介百乘,徒兵千。〔二〕天子使王子虎命晋侯为伯,〔三〕赐大辂,彤弓矢百,玈弓矢千,〔四〕秬鬯一卣,珪瓒,〔五〕虎贲三百人。〔六〕晋侯三辞,然后稽首受之。〔七〕周作晋文侯命:「王若曰:父义和,〔八〕丕显文、武,能慎明德,〔九〕昭登于上,布闻在下,〔一0〕维时上帝集厥命于文、武。〔一一〕恤朕身、继予一人永其在位。」〔一二〕于是晋文公称伯。癸亥,王子虎盟诸侯于王庭。〔一三〕 〔一〕正义俘音孚,囚也。 〔二〕集解服虔曰:「驷介,驷马被甲也。徒兵,步卒也。」 〔三〕集解贾逵曰:「王子虎,周大夫。」 〔四〕集解贾逵曰:「大辂,金辂。彤弓,赤;玈弓,黑也。诸侯赐弓矢,然后征伐。」正义彤,徒冬反。玈音庐。 〔五〕集解贾逵曰:「秬,黑黍;鬯,香酒也。所以降神。卣,器名,诸侯赐珪瓒,然后为鬯。」 〔六〕集解贾逵曰:「天子卒曰虎贲。」 〔七〕集解贾逵曰:「稽首首至地。」 〔八〕集解孔安国曰:「同姓,故称曰父。」马融曰:「王顺曰,父能以义和我诸侯。」索隐按:尚书文侯之命是平王命晋文侯仇之语,今此文乃襄王命文公重耳之事,代数悬隔,勋策全乖。太史公虽复弥缝左氏,而系家颇亦时有疏谬。裴氏集解亦引孔、马之注,而都不言时代乖角,何习迷而同醉也?然计平王至襄王为七代,仇至重耳为十一代而十三侯。又平王元年至鲁僖二十八年,当襄二十年,为一百三十余岁矣,学者颇合讨论之。而刘伯庄以为盖天子命晋同此一辞,尤非也。 〔九〕集解孔安国曰:「文王、武王能详慎显用明德。」 〔一0〕集解马融曰:「昭,明也。上谓天,下谓人。」 〔一一〕集解孔安国曰:「惟以是故集成其王命,德流子孙。」 〔一二〕集解孔安国曰:「当忧念我身,则我一人长安王位。」 〔一三〕集解服虔曰:「王庭,践土也。」索隐服氏知王庭是践土者,据二十八年五月「公会晋侯,盟于践土」,又此上文「四月甲午,作王宫于践土」。王庭即王宫也。 晋焚楚军,火数日不息,文公叹。左右曰:「胜楚而君犹忧,何?」文公曰:「吾闻能战胜安者唯圣人,是以惧。且子玉犹在,庸可喜乎!」子玉之败而归,楚成王怒其不用其言,贪与晋战,让责子玉,子玉自杀。晋文公曰:「我击其外,楚诛其内,内外相应。」于是乃喜。 六月,晋人复入卫侯。壬午,晋侯度河北归国。行赏,狐偃为首。或曰:「城濮之事,先轸之谋。」文公曰:「城濮之事,偃说我毋失信。先轸曰『军事胜为右』,吾用之以胜。然此一时之说,偃言万世之功,柰何以一时之利而加万世功乎?是以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