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直记 - 第 8 页/共 13 页

浙西风俗   浙西风俗太薄者,有妇女自理生计,直欲与夫相抗,谓之私。乃各设掌事之人,不相统属,以致升堂入室,渐为不美之事。或其夫与亲戚乡邻往复馈之,而妻亦如之,谓之梯己问信,以致出游赴宴,渐为淫荡之风,至如母子亦然。浙东间或若是者,盖有之矣。夫妇人,伏于人者也,无专制之义,有三从之道。今浙间妇女虽有夫在,亦如无夫,有子亦如无子,非理处事,习以成风,往往陷于不义,使子弟视之,长其凶恶,皆由此耳。或因夫之酖酗纵博,子之不肖者,固是妇人之不幸,亦当苦谏其夫,严教其子,使改过为善可也;亦不当自拟为男子之事,此乃人家之大不祥也。  妇人不嫁为节   表兄沈教授圭常言:「妇人以不嫁为节,不若嫁之以全其节;兄弟以不分为义,不若分之以全其义。」此论若浅近,然实痛切,盖因不得已而立是言也。世有仗大义立大节者,则不然。吾尝问此二句出何典故,表兄云:「闻诸传记者,亦未暇考其详,但是好言语耳。」今大家巨族,往往有此患,守志之不能终,阴为不美;同居之不能久,心怀不平,未若此言之为愈也。  寻常侍奉   寻常侍奉父母,固是子妇之职,然至切近之处,非婢妾则不可,年老之人尤要紧。凡早晚寒温之事,惟婢妾为能相安。谚云:「男子侍奉,不如女子相便。」然有婢妾,无法以制之,不免外患,《袁氏世范》、《应氏训俗编》言之详矣,当谨戒之。戒之之要,在乎谨内外,时防闲。防闲之法,在乎主母及长子家妇。世之蓄婢妾者,不可不鉴。  楮帛伪物   宋孙朝奉伟云:「近世焚楮帛及下里伪物,唐以前无之,盖出于玄宗时王屿辈牵合寓马之义。数百年间,俚俗相师,习以为常。至于祀上帝亦有用之者,皆浮屠老子之徒,欺惑愚众。天固不可欺,乃自欺耳。士大夫从而欺其先,是以祖考为无知也。颜鲁公尝不用矣,惜乎不以文字导愚民焉。伟今一切斥去之,有违此训,非孙氏子孙也。」斯言盖欲使后人知其无用而谆谆告戒乎?吾家自先人不祭非族,然犹未免随俗,以楮帛祀先,且用俗礼。及吾祭祀时,一遵家礼,凡冥钱寓马皆斥去,尝作《楮钱说》以明之。若神主匮祭器,皆从吾始。今在患难之中,不能备礼,故从苟简,然亦不敢阙也。  外戚之患   外戚之患,深入骨髓,为国亦然,此又人家之不可不知也。外舅吴丹徒殁后二年,为至元己卯岁,外姑潘氏主家,三子德远、子道、德芳,各治其己事而不辅其母。癸未岁,有幸婢邹淫奔,一日,私与佣工掌事潘大关者通,潘氏侄也。事觉,将出之。大关乞怜于德方,欲强娶,潘氏不许。大关以德芳沉酗无酒德,即饮之,使醉归,以刀胁其母,母扃户不纳。德芳以刀刺户,几伤母臂。明日,欲讼于官,族党引德芳请罪,乃免。即遣此婢嫁乡佃华亚寄,逐大关出外。逾年,大关复至,潘氏溺于私戚,亦不问也,数私盗家财及离间其母子。吴氏之族咸恶之,敢怒不敢言。至正甲申秋七月后,德芳卒,无嗣,惟妻尹氏寡居。逾四年后,不能守,意欲更适。大关者乞怜于潘氏,将许之。其孙吴溥者,力谏于父子道曰:「昔者便吾叔有犯母之恶,皆大关所陷。且犯祖之幸婢,此吾家之大恨,今奈何又欲辱吾门乎?」族党咸攻之,遂寝其议。尹亦不敢有他志,而大关复执隶役。夫世之愚者,莫甚于妇人,所以易于受侮。虽有聪明如武后,犹不免杀亲子、立外族,自欲绝于宗祀,况其它者乎?若潘氏之溺于外戚者,始由丹徒公之无刚肠远虑,终亦诸子之不学无术也。吾自赘居时,尝见外戚之党烂其盈门,又从而招致他族,其元恶则大关也。眇一目而生逆毛,吾深恶之,已知其为他日之患。既而小丑微露,吾力言之,潘氏唯唯,然不能除患。亦无一人能以利害□之者,直至攘窃幸婢,凶暴日张,几不能免乎殒身非命,祸及家门,犹且隐忍姑息,以至祸乱大作,乃欲污其寡妇,利其家财。潘氏顿忘夫子之大耻,畧不为恨,哀哉!向非溥之力谏,则丹徒父子之大耻,何日而雪?潘氏亦何面目见吴家之祖先乎?事既往矣,言之痛心。有志于家法者,尚鉴于兹。  古之贤母   古之贤母,载之方册,不为少矣。且以目所见者一二言之。   金陵王勋,字成之,世为儒学门族仆,其母甚贤。先祖约授时,勋尚幼,母令其侍奉读,每训之曰:「汝亲近官人,学做好人,我当纺绩供汝衣食耳。买书与汝读,他日识得几个字,免做贱隶,我含笑入地下矣。」先祖闻之,遂令勋受读,日侍先人于学舍。既长,试吏,后至府架阁,为母求墓铭,翰林赵子昂书字。勋生壁,字长文,今为州案牍官。   溧阳徐生,本刀镊者,其妻为故家之妾,既娶而改业。及有娠,乃属其夫迁居乡先生李仲举之邻,且曰:「令子在腹中,日闻读书声,必能若是也。」后生子朝显,字公达,自五六岁时即能记诵千余言,长而习举子业,此母之所训也。   又严儒珍,隶卒子也。幼孤,母训其读书,从汤景贤学。至正辛卯中进士第,授分宜县丞。今辟江浙行省掾史。   上虞谢生,世为隶卒之役。乡有故家叶氏女,贫而孤,下嫁于谢之祖。既娶而家道日兴,生子变其习,后诸孙皆知读书学儒者事,此亦母之遗训也。   又宣江汉,景明父也,幼失母,从父寓居溧阳,依继母养。及九岁,父卒。母训之曰:「汝母早亡,吾养之无异心。今汝父又死,汝勿以吾继母有外心。吾固甘心守节而待之。」汉拜而受训。其母后择贤师而教,躬纺绩助其薪水。子亦不违母意,日则勤诵读之功,夜则尽温清之礼,遂成儒业。乡人无不赞叹。母再无他志,为终身焉。  蒋氏嫡贤   溧阳辛丰墟蒋氏,相传善兴负村之裔,家虽贫窘,读书尚礼,不怠其志。后生子文秀富,且母贤训,习举子业,累科不第,至正间纳粟补官。虽为乡人之诮,因才后擢宪职。厥族有居湖墅者,渐成消废,惟荆溪州中楼下一族,颇师事书业。   又宣城王德辉,其父无□,纳姚为妾,正室薛争妬不已。越三年,夫丧,薛议出其妾。妾曰:「且勿嫁,有娠。」后果生德辉。薛加抚育,过于养母。既大,择师欵业,至正戊子登第,此则嫡母之贤训也。  十六字铭   先公尝言以十六字作座右铭,凡铸镜背及几杖铭匣上,皆书之。云:「宁人负我,毋我负人。宁存书种,无苟富贵。」  和睦宗族   和睦宗族,置义庄广宅,最是第一件好事,亦是最难之事。使其皆得如今浦江郑氏有家规以制之,则无愚不肖之患。贤者既守诗礼,愚者又能修教,志气相若,家法归一,长幼之中,循规守矩,焉有不同居、不和睦者乎?或有愚者愈愚,不肖者愈不肖,日习下流,自暴自弃,一家之中,贤愚相别,则难睦矣。且如兄弟之气禀,犹自不同。有尚志气者,所为皆上等之事,日笃行父师之训,唯恐不及。有狥贪鄙者,则反是。至于交友婚姻,亦下等之人,非无严父师之教也。又有一等,气质虽美而不学无术,闻父师之教为不足行,论才行之士为不足法,甘心庸碌而不知,熏染污俗而不耻。使其交友姻戚,一旦与之往复,非惟污降志气,抑且坏乱家规,为子弟害;若遽然绝之,又失亲情之道。若此等事,最是难处。人家不幸而遇此,则当竭力以救其源,俾知礼法相尚,过失相规可也。或不能救,则当以家法自处,切不可与之往来,熏染习俗,坏了人也。谚云:「要做好人者,自做好人。不要做好人者,自不做好人。」此言虽鄙,然实不得已而自警也。近世士大夫家,犹多此患,至于吾家亦然。吾亦处得自好。他日子孙长成,必效浦江义门家法也。然亦无难之,行事在吾一人,有志者行之,恐甚易也。至正庚子冬十月癸巳,灯下有感,书此以志之。时寓鄞之东湖上水居。  遗山奇虎   遗山元先生金末遭乱,避兵行至一穷僻之所,有古庙焉,因假宿,意谓明日将他之也。忽更余,若有人声自梁屋间出,熟听之,声愈亲切,问元先生曰:「先生博学强记,吾尝闻之矣。试与学士一一问答之,何如?」先生曰:「某也学浅才踈,然世之经史,亦尝涉猎,愿子问之。」于是,先问《易》,次及《诗》、《春秋》、《书》、《四书》及汉、唐史之异同,皆前辈所未著者。先生以己意所见详辨之。其声称善曰:「先生真大才也,惜乎不遇时也!」如此问答称间,复曰:「先生得毋饥乎?」先生曰:「虽饥亦无奈何。」其声曰:「学生当与先生备之,并裀褥进,先生慎无疑而勿受也。」先生曰:「某虽不与子相识,若神若鬼,既蒙问答,亦何疑焉?」其声曰:「愿先生少出户外,当自备至。」于是,先生出复进,则皮毯饭羹毕具。先生始甚愧之,因自思曰:「受此亦岂有所害耶?」食既而寝。明日将行,其声又曰:「先生未可行,学生自先往觇之。」须臾,至曰:「兵事方炽,不若就此为善也。」居数日,先生欲去,其声又曰:「先生可行矣,然向某方则善。」先生曰:「某与子既若是情好,犹故人也。今日告别,或可使某知子之为何人?姓氏为谁?他日必思以报。」其声曰:「学生非人也,因见先生遭难,故来相护耳。既欲相见,而必待送数程,择一半壁窗处,月明后夜相见就别。」自此行数日,无日不见报前途虚实者,先生深以为幸。一日,告前途可无虑矣,学生当与先生别。夜半月明,其声渐近,先生倚窗立,但见一虎特大,斑文可观,拜舞而去。先生尝载此事于文集。后至正庚子夏,宗叔可道思言因备道其详云。  烹鸡法   鸡之为畜,身有风,人食之能动风气。镇江顾利宾姊丈与余言:「凡治此具,俟燖毛后,必以少盐擦其徧体,如澡浴状,加以香油少许,复以汤洗净,然后烹而食之可也。」  见物赋形   前辈尝言见物赋形,理之或可验者。妊娠者食兔,必产儿缺唇。闻某处海滨一妇,尝食螺甲之属,所观皆此类,忽产一物,似螺而大,且无骨。若此者,往往有之。故经传云:「不食邪味,不听淫声,不视恶色。」盖亦有深意焉。是以故家俟有妊娠,则悬婴孩像于壁,加以彩色作绘,亦使之观感,且寓宜男之义云。  生菓菜   凡生菓菜,必净洗而后食。先师赵德辉老先生,在至顺辛未年馆于宅前庄,尝言上埠一妇人,就山林中采笋归,觉粘如饴涎,既剥笋,则笋壳以齿啮开,一时不暇洗盥,由是成孕,后产蛇妖而死。  祖宗之法   吾尝论祖宗之法不可失,祖宗之财或可失,使其遇盗遭乱离,则田宅财货皆不保矣,惟家法不可一日紊也。虽处患难,家法犹存,恶可废乎?  宋末豪民   溧阳宋末豪民潘贤二者,害众成家,造楼于东桥东侧,于庚申年某月某日卯时立柱,未几而败,凡田产房舍,皆籍入官。北兵至,有襄阳王经历者,为本州岛幕官,国初此地为府也,见此楼伟然,又出于市桥之间,官价所得,为主三十有余年,转货于市民周信臣。至正壬辰,寇火毁之。王经历正是年造楼之日卯时始生,造物之有数也,岂偶然哉!  宋末叛臣   宋末叛臣范殿帅文虎,行兵擅杀,不可言。国初及宋末,所得湖州南浔及庆元慈溪等处田土,皆以势豪夺之者。至正壬辰,红巾寇杭城,其孙范静善为钱唐县尹者,从逆劫官库,克复后伏诛,田地房舍皆没入官。妻子以庆元袁日严所谋,幸免其祸。范之妻,日严异母姊也。日严以同父之故,痛其犯刑,乃以重赂赎之,其义亦可尚矣。世之叛主不忠,擅杀不仁,豪夺不义者,盍以是观之!谚云:「善恶有报,只争迟早。」斯言吾信之也。  浙东辟地   乡人有浙东辟地庆元,后为宪司畜吏,适他所。将行,因忿此邦人情太薄,尝时未尝受相识之惠,乃戏言于其故人曰:「此去甚好,免使他日欲报人恩耳。」盖反言以骚世也。予曰不然,真是确论。使其或受人之惠,则长己之贪,必至于无厌之贱,他日能施报,或庶几焉。使其不能报,则有负于心,何面目立于天地间耶?不若无所求于人,亦无所报于人,彼此各淡薄,实为幸事。使吾辈处乡里,从容之时,却不可以效此。偶遇邻族之贫弱,贤士之困穷,过往之无聊者,则当量力以周给之,尽其在我,亦不妄思求报于彼也,向在家憾亦未尝受吾惠也。先祖尝言曰:「宁人负我,无我负人。」此之谓欤!  饶州御土   饶州御土,其色白如粉垩,每岁差官监造器皿以贡,谓之御土窑,烧罢即封土,不敢私也。或有贡余土,作盘盂、碗碟、壶注、杯盏之类,白而莹,色可爱。底色未着油药处、犹如白粉。甚雅薄,难爱护,世亦难得佳者。今货者皆别土也,虽白而垩□耳。  吃素看经   谚云:「穷吃素,老看经。」言人强为也。吾以为不然。若穷时,安分不妄想,亦是好事,免致干人取厌。老而行善,绝已往非僻之心,亦可为好人。盖做得一时好事,即做一时好人。临死之日,虽恶人悔过,言辞颇善,可为世法者,亦当取之。吃素看经,虽是世俗鄙见,推此以往于下等人之中,亦可免为恶、好杀、好贪之患,何所不可耶?吾故以是说解之。   卷三  景明好事   溧阳承平时,好事者多。如江景明家,专设宾馆,欵留名士。建平县尹王勉起宗,号东岩,以事罢来馆于江,赋诗作画,饮馔无虚日,或终岁焉。卞仲祥欵延前御史周驰景远亦如之。石庄史道原欵接郑禾子实于家,赋诗作画,以习文釆。白湛渊一日尝赋六言四季诗意,道原爱之,求子实为作图,以双幅好细绢,用大着色,逾年而成,湛渊复题诗于上。盖湛渊,翁也;子实,壻也。一时好事者争相访玩,车马盈门,筵宴无虚日,且品馔制度器用清玩皆不俗,是习于浙西故家之遗风,又溧阳宋季赵、俞二府所传也。其诗有云:「红杏绿杨永昼,野服柴门散仙。莫道无人知处,东风都在吟笺。」又云:「莲叶吹香澹澹,扁舟撑影斜斜。惊散一行白鹭,东风卷起梨花。」后二首忘之,备见白氏集中。此画后质之于余外家,又归之于余,壬辰毁于寇。东岩所画《景明南山图》,大辐属之予表兄沈子高,壬辰亦毁之,短卷今在予行囊中。此画盖王氏生平妙笔,其尝自谓:「如此去当追配古人,不可忽吾所作也。」景明废之也。  学宫香鼎   学宫香鼎将烬,而忽焰如烛光者,谓之香笑,主吉庆,其地必产英贤或出进士。勤学掌仪臧某为予言如此[11]。  张昱论解   江西张昱光弼尝于予言,其乡先生论解管氏反坫之说,便如今日亲王贵卿饮酒,必令执事者唱一声,谓之喝盏,饮毕,则别盏斟酌,以饮众宾者。浙江行省驸马丞相相遇贺正旦及常宴,必用此礼,盖出于至尊以及乎王爵也。  老儒遗文   先人于延佑戊午时,在嘉兴幕府闻宋末一老儒,以某郡知府而致仕归,无子,养子承其业。年几七十,妾始生子。老儒病,以所居之田宅析为二,俾各受其半。未几,复召其妾语之曰:「吾殁后,养子必利其财以害亲子。」乃作一绝句付其妾,俾以蜡纸裹封细小瓶中,慎勿令人知。绐曰:「祭粮罂当随椁埋于墓左,他日有患,以此验于官。」居数年,养子果以亲子非父所出,并母逐之。后妾引其子告于官。有知府者,昔与老人同学,诘其妾曰:「老先生为人有学识,性缜密,此事关系甚大,何独无遗文耶?」妾曰:「屏去左右,当请具之。」遂遣吏卒同此妾启视之,果得一罂,有诗云:「七十余年一点真,此真之外更无亲。虽然不得供温凊,也是坟前拜扫人。」知府验之,果老儒之亲笔也。养子遂伏诬。  恕可兰亭   陈如心恕可先生闲居会稽时,教子弟写字,以右军《兰亭帖》刻于木,阳文用朱色印,令作字式,久而能书。程敬叔先生亦以智永《千文真字本》刻板,用苏木浓煎红水印纸,令诸生习书尤好。若归乡日,必用此法也。  不食糟辣   先人平日不食糟姜、胡椒及炙之味,以其动痔血也。不食蒜,以其荤心损目且秽气也。不食盐物,以其伤肺动咳嗽也。日惟猪肉、肾、肚脏、蹄膊等,肉必烂熟而进,或鲫、鳊、白鳜以为常馔,羊、牛、鸡、鹅则间进之,然止于一味而已。冬月则麃、野鳬和萝卜及蒸鸭子和鲟鲊常进。天寒饮鸡子和葱丝酒三杯。野味惟鹿、獐、玉面狸、山鸡之雄者、鹌鹑、斑鸠之类,余不多食,及未成物者亦不食。年及五十,齿及炷脱,肉食必细剉,常时喜食糖蜜及时果,剩贮小奁,置之左右,日不可阙。暮夜必以炒芝麻和干饼擂作糊茗以进,盖欲润肠肺也。  喜啖山獐   先妣喜啖山獐及鲫鱼、斑鸠、烧猪肋骨,余不多食。平生唯忌牛肉,遗命子孙勿食。先人深憎恶家凫,非但不食,若闻其声亦怒,盖贱其情状之可厌也。至于邻近亦不敢畜之,止进其子耳。  不嫁异俗   先人居家,誓不以女嫁异俗之类。尝曰:「娶他之女尚不可,岂可以己女往事,以辱百世之祖宗乎?」盖异类非人性所能度之,彼贵盛则薄此,必别娶本类,以凌辱吾辈之女;贫贱则来相依,有乞觅无厌之患。金陵王起岩最无远识,以女事录事司达鲁花赤之子某者,政受此患,犹有不忍言者。世上若此类者颇多,不能尽载,则我赵子威先生如此显仕,有力量远识,一时为所悞,尚使其女怀终身之恨。世俗所谓「非我同类,其心必异」,果信然也,可不谨哉!  婢不配仆   先人誓不以婢配仆厮。或有仆役忠勤可任者,则别娶妇女以配之,婢则别配佃客邻人之谨愿者。尝谓婢仆一书配了,后来者必私相自议,意必谓后日当配也,渐致奸盗之患。或配矣,又添内外私盗,甚费关防。  仆厮端谨   先人取仆厮,未尝要有市井浮浪之态及时衣浇服者,惟求其端谨颇愚痴者留之。至于婢妾亦然,宁于里邻择田舍女子颇能女工者,不求其颜色也。衣服装饰并与里巷相同,无使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