爝火录 - 第 34 页/共 128 页

熊汝霖请以朱大典充为事官,巡抚河南;不许。大典,字延之,金华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时,官兵部左侍郎,总督江北、河南、湖广军务;被劾,削籍候勘。子万化,募健儿御许都;贼平,而所募者不散。知县徐调元阅都兵籍有万化名,言大典纵子交贼;巡按御史左光先闻于朝,得旨逮治,籍其家充饷,且令督赋。京师陷,刘宗周辈劝其召募勤王。给事中熊汝霖请以充为事官,用之北方;吏部尚书徐石麒等覆如其奏,请令巡抚河南。有诏诘问;石麒言:『河南残疆,令自练劲旅,所费不赀,非优之也』。竟不许。   初四日(己丑)   命纂修「玉牒」。   赠恤湖广殉难诸臣许文岐、蔡道宪等。文岐,字我西,仁和人;崇祯七年进士,官黄州知府,升督粮参政。时贼警日急,不忍去任,遣妻奉母归,固守黄州。张献忠来,攻破西门,文岐巷战被执。献忠闻其名,不杀,系之后营。阴结同系举人奚鼎铉等协力歼贼,以柳圈为信;事泄,被害。将死,语人曰:『吾所以不死者,志灭贼耳。今事不成,天也』!含笑而死。事闻,赠太仆卿。道宪,字符白,晋江人;崇祯十年进士,官长沙府推官,善捕盗。贼攻城,募兵得壮丁五千人拒守。贼绕城呼曰:『军中久知蔡推官名,速降,无自苦』!道宪射之,多毙。贼怒,攻益力。城破被执,贼啖以官;嚼齿大骂。贼释缚,延之上坐;道宪奋起猝击。贼以道宪爱民,谓曰:『汝不降,将尽杀百姓』!道宪大哭曰:『愿杀我,毋害我民』!贼磔之,心血直溅贼面,贼昏仆。健卒林国俊等九人,随道宪不去,贼令说道宪降;国俊曰:『吾主畏死,去矣,不至今日』。贼曰:『尔主不降,尔辈亦不得活』!国俊曰:『吾辈畏死,亦去矣,不至今日』。贼并杀之。四卒奋然曰:『愿埋主尸,然后死』。贼许之。乃解衣裹道宪骸,瘗之南郊;遂自刎。道宪赠太仆少卿。   道宪守长沙,吉藩左承奉王明治与副将尹先民为贼内应;城破,贼复遣先民说降。道宪怒甚,批其颊。九人者,林国俊、李师孔、陈贤;其六人姓名不传。   刑部奏拟从逆条例:大逆凌迟处死,斩五条、绞六条、徒二条。命绞以上提问,流以下抚按究拟。   命刘侨照旧供职。   按侨降贼行贿之实,黄澍疏中已凿凿言之。乃士英毫无忌惮,公行擢用;其蔑法乱纪,目中宁复有朝廷耶?   以张成福为都督佥事,充山东、河北总兵官。   以杨镇宗(一作振宗)为总兵官,驻安庆,开藩置幕,提督江南、北军务。   时马、阮恐左良玉东下,故设大营于安庆;名为雄固上游,实以备良玉也。(「孑遗录」)   高杰疏请:『降贼南归,从末减』。   初六日(辛卯)   命撰起居注。   帝始御经筵。   裁各省布政司右布政使。   按祖制:布政有左、右二使,政事专决于左;独广东左布政使万士和,约右使分日治事。   给事中陈子龙,请擢诸生涂仲吉、举人祝渊置言路,不从(仲吉以救黄道周,廷杖;渊以争刘宗周不当黜,被逮者)。   谕:『北京旧官南来,吏、兵二部报名量用』。   逮御史黄澍,不至。马士英嗾楚府中尉朱盛浓疏言澍凌逼宗室,贪赃激变;即票旨逮问。澍奏辨;士英复票旨:『盛浓害非剥肤,何至千里叩阍』!遂立命逮之。澍与友良玉谋,阴讽将士大哗,欲下南京索饷,并保奏澍。总督袁继咸为留江漕十万石、饷十三万两给之;且代澍伸理,以镇臣依仗澍为言。士英不得已,免逮。澍乃匿良玉军中;良玉与士英由此有隙。   予苏松殉节工部主事锺彦、中书舍人宋文显、经历施溥祭葬。   礼部侍郎署尚书管绍宁疏曰:『臣伏见给事中臣李清疏请赐建文诸臣谥,皇上幸下其章,令臣分别与恤谥,甚渥惠也。臣绍宁昧死言:诸臣生当高皇帝时,栽培休养,元气磅礡;适遘屯厄,忠愤之气蜂拥飙厉,甘死如饴。上之脔胔剔骸,祸延族属,瓜蔓株拏,邑里为墟;次亦腰领伏锧,妻子流离。谨按方孝孺论死至八百四十七人、练子宁论死至一百五十人,其它族诛及逮论遣戍者,不可胜数;诸臣为国,受祸甚烈。昔高皇帝初下金陵,首旌故御史大夫福筹;继平幽朔,放蔡子英北归从故主于和林:所以励死节、教臣子无二心也。况文皇子继父统,非易姓比;当日已有「练子宁在,朕当用之」之语。而诸臣咸怀一切拘文牵义,莫肯将顺;二百余年,盛典缺如、史册微名,若灭若没,深可悲痛!毋怪燕京之变,祸至君父不讳、宗社沦胥,而臣下心怀首鼠,捐生蹈义者寥寥也。臣谨按谥法,稽之史籍,分别条奏:文臣方孝孺以下七十七人、武臣徐耀祖以下三十人,皆得与谥;仍乞立祠留都,赐名「表忠」。他未请谥文臣楼琏以下、武臣耿炳文以下八十一人、从亡臣程济以下二十三人,并令从祀。惟皇上幸许,裨益中兴盛理不小。臣绍宁昧死以闻』。诏俱从之。   追补建文死节诸臣赠谥,立祠祀之。方孝孺赠太师,谥「文正」;妻郑谥「贞愍」,弟孝友赠翰林院待诏。徐辉祖赠太师,谥「忠贞」。齐泰赠太保,谥「节愍」。黄子澄赠礼部尚书,谥「节愍」。杨任赠太仆少卿。胡子昭赠太子太保、刑部尚书,谥「介愍」。卢原质赠礼部尚书,谥「节愍」。廖镛赠德庆侯,弟铭都指挥。练子宁赠太保、都御史,谥「忠贞」;子权光录卿,谥「忠悫」。宋征赠光禄少卿,谥「直愍」。暴昭赠太保,谥「刚烈」。侯泰赠太保,谥「勤贞」。陈迪赠太保,谥「忠烈」。巨敬谥「毅直」。景清赠太保、左都御史,谥「忠烈」。陈性善赠太子太保、左都御史,谥「忠节」。卓敬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谥「忠贞」。郭任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谥「清毅」。卢迥赠太子太保、户部尚书,谥「贞达」。茅大方赠太子太保、左都御史,谥「忠愍」。周璇赠左副都御史,谥「肃愍」。胡闰赠刑部尚书,谥「忠烈」;女郡奴谥「孝贞」。高朔赠太仆卿,谥「忠愍」。廖升赠礼部尚书,谥「文节」。黄观赠太子太保,谥「文贞」;妻翁谥「贞懿」。黄魁赠尚书。戴德彝赠太常卿,谥「毅直」。王叔英赠礼部侍郎,谥「文忠」。王艮赠礼部侍郎,谥「文节」。黄钺谥「忠献」。陈继之谥「庄景」。韩永谥「庄介」。龚泰谥「端果」。叶福谥「节愍」,并赠太常寺卿。曾凤韶赠太仆卿,谥「忠毅」;妻李谥「贞愍」。王度赠太仆卿,谥「襄愍」(一作「贞愍」)。王彬赠太仆卿,谥「忠庄」。崇刚赠德清伯,谥「壮愍」。魏冕谥「毅直」,谢升谥「贞勤」,甘霖、丁志方谥「贞定」,林英谥「毅节」:俱赠太仆卿。连楹谥「刚烈」,赠詹事。程本立赠太常卿,谥「忠介」。铁铉赠太保,谥「忠襄」。张昺赠太子太保、工部尚书,谥「节愍」。谢贵赠英山伯,谥「勇愍」。彭二赠舒城伯,谥「武壮」。葛诚赠大理少卿,谥「果愍」。卢振赠都督同知。余逢辰赠苑马少卿,谥「忠愍」。杜奇赠翰林院检讨,谥「贞直」。宋忠赠寿昌伯,谥「壮愍」。余瑱赠东阳伯,谥「翼愍」。孙泰赠象山伯,谥「勇愍」。彭聚赠左都督。卜万赠左都督。马宣赠全椒伯,谥「忠壮」。朱鉴赠含山伯,谥「壮烈」。曹浚赠指挥。瞿能赠平阳伯,谥「襄烈」。滕聚赠都督同知。庄得赠分水伯,谥「勇愍」。皁旗张赠淳安伯,谥「英烈」。楚智赠左都督。小马王赠都督同知。张伦赠保昌伯,谥「贞勇」。颜伯玮赠太仆少卿,谥「忠惠」;子有为赠翰林院待诏,谥「孝节」。唐子清谥「义节」,黄谦谥「果义」,并赠工部员外郎。尚朴谥「惠庄」,郑恕谥「惠节」,郑华谥「贞庄」,并赠太仆少卿。姚善赠太仆卿,谥「忠惠」。钱芹赠光禄少卿。陈彦回赠太仆卿,谥「穆愍」(一作「惠节」)。张彦方赠员外郎,谥「庄愍」。叶惠仲、黄希范并赠太仆少卿。周继瑜赠太仆少卿,谥「庄愍」。王良赠副都御史,谥「忠毅」(一作「贞毅」;妻某谥「贞烈」。周自修赠詹事,谥「贞毅」。石撰谥「贞愍」。程通赠苑马少卿(一云谥「端直」)。王省赠礼部员外郎,谥「贞烈」。陈思贤赠礼部郎中,谥「贞愍」。高巍赠太常少卿,谥「忠毅」。黄彦清赠光禄少卿。杨本、周拱元并赠都指挥。刘璟赠大理少卿,谥「刚节」。   「明名臣言行录」:都尉梅殷谥「荣定」、卫卒储福谥「贞义」。   出吏科马嘉植为广东岭西道副使。   嘉植抗疏切直,有旨回话;适太后回銮,得免。至是出之;盖触马士英之怒也。   考选科道,吏部尚书徐石麒与都御史刘宗周矢公甄别,拟庄元辰等十三人为科道。马士英庇其私人,更易殆半。御史黄耳鼎、给事中陆朗有物议,石麒以年例出之;朗急贿奄人,内传留用。   朗以三千金馈内奄,即传旨:『着留用』。石麒质之内奄;内奄曰:『已进御前矣』。石麒疏言:『陆朗赃私狼藉,应得例转;交通内臣,幸留非法』。朗即疏攻姜曰广、徐石麒、刘宗周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耳鼎亦疏言:『昔之按奏陈演,陷臣不测;今之例转,徐石麒多谋暗害』。   初八日(癸巳)   大学士姜曰广罢。曰广既连被诬蔑,屡疏乞休;至是,始得请。入辞,诸大臣在列,曰广曰:『微臣触怒权奸,自分万死;上恩宽大,犹许归田。臣归后,愿陛下以国事为重』。士英熟视曰广,詈曰:『我权奸,汝且老贼也』!因叩头言:『臣从满朝异议中,拥戴陛下,愿以犬马余生归老贵阳,避贤路。如陛下留臣,臣亦但多一死』!曰广叱曰:『拥戴是人臣居功地耶』?士英曰:『汝谋立潞藩,功安在』?王曰:『潞王朕叔父,贤明当立。二先生无伤国体,内廷之事,不可向外人道也』!曰广骨鲠,扼于憸邪,不竟其用,遂归。   曰广既出,士英复诟詈于朝堂,几至老拳相向。一时喧传二相闹朝。   刘泽清疏荐张凤翔、李栖凤可预重臣之选。   初九日(甲午)   左都御史刘宗周罢。宗周告归,诏许乘传,给登极恩典。临行,疏陈五事:『一曰修圣政,毋以近娱忽远猷。国家不幸,遭此大变;今纷纷制作,似不复有中原志者。土木崇矣,珍奇集矣,俳倡杂剧陈矣;内竖充庭、金吾满座,戚畹骈阗矣;谗夫昌、言路阨,官常乱矣:所谓狃近娱而忽远图也。一曰振王纲,无以主恩伤臣纪。自陛下即位,中外臣工不曰从龙、则曰佐命。一推恩近侍,则左右因而秉权;再推恩大臣,则阁部可以兼柄;三推恩勋旧,则陈乞至今未已;四推恩武弁,则疆场视同儿戏。表里呼应,动有藐视朝廷之心;彼此雄长,即为犯上无等之习。礼乐征伐,渐不出自天子:所谓亵主恩而伤臣纪也。一曰明国是,无以邪锋危正气。朋党之说,小人以加君子,酿国家空虚之祸;先帝末造可盐也。今更为一、二元恶称冤,至诸君子后先死于党、死于徇国者,若有余戮。揆厥所由,止以一人进用,动引三朝故事,排抑旧人。私交重、君父轻,身自树党而坐他人以党:所谓长邪锋而危正气也。一曰端治术,无以刑名先教化。先帝颇尚刑名,而杀机先动于温体仁;杀运日开,怨毒满天下。近如贪吏之诛,不经提问,遽科罪名;未科罪名,先追赃罚。假令有禹好善之巡方,借成德(滋阳知县)以媚权相(温体仁),又孰辨之?又职方戎政之奸弊,道路啧有烦言,虽卫臣有不敢问者;则厂卫之设何为者?徒令人主亏至德、伤治体:所谓急刑名而忘教化也。一曰固邦本,毋以外衅酿内忧。前者淮扬告变,未几而高、黄二镇又治兵相攻。四镇额兵各三万,不用以杀敌,而自相屠戮;又日烦朝廷讲和,今日遣一使、明日遣一使,何为者?夫以十二万不杀敌之兵,索十二万不杀敌之饷,亦必穷之术耳。若不稍裁抑,惟加派横征;蓄一、二苍鹰乳虎之有司,以天下徇之已矣:所谓积外衅而酿内忧也』。优诏报闻。   户科吴适疏言:『曰广、宗周历事五朝,贞心亮节,久而弥劭;应亟赐留』。不听。   御史游伦疏言:『今日国事淆乱,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明知君子进退不苟,故以含沙之口激之速去;甚至常人所不能道者,渎陈于君父之前。科道微有纠劾,则指为党比;相戒结舌。真所谓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也』。   十一日(丙申)   以王之纲充总兵官,挂荡寇将军印,镇守河南。命御史凌駉联络河南、北直。   浙江巡按任天成疏言:『浙江乡绅金汝砺、缪沅,身污伪命。张嶙然、方允昌为贼亲任,一归一未归。李纲、徐家材,俱受伪职。庶吉士鲁梁、魏学濂,为贼所留。止学濂痛愤自缢,诸臣犹恋家。此公论所不容也』!   擢马干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州。刘之勃抚川命至,之勃已殉节,不及闻。朝廷知之勃死,乃改命干。   命黄斌卿移屯大江、黄蜚移屯芜湖采石、郑鸿逵移屯镇江。   授朱统■〈金类〉行人司行人;马士英酬其逐姜曰广之功也。   十二日(丁酉)   叙江北文武多年战功,加马士英少傅,仍兼太子太师、建极殿大学士;荫一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世袭。   授王景亮中书舍人(景亮,字武侯,吴江人,祟祯十六年进士)。   以王■〈氵荣〉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东江等处,赞理军务。   大理寺卿郑瑄疏荐苏松兵备程珣才能可大用,适有乡绅彭歌祥争妾杜氏相讦;有旨:『着该部从重议处』(杜能诗,有赠珣句云:『为怜贵客芳心醉,欲访仙郎帆影迟』。时人传之)。   命黄得功移驻庐州以防桐皖,刘良佐合营进复黄、汝,高杰移驻徐州进复开、归。   河南巡按御史陈潜夫入朝,言『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豪杰结寨自固者引领待官军,诚命分藩镇,以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则众心竞奋,争为我用。更颁爵赏鼓舞,计远近画城堡俾守,而我督抚将帅屯锐师要害以策应之;宽则耕屯为食、急则披甲乘墉,一方有警,前后救援,长河不足守也。汴梁一路,臣联络素定,旬日可集十余万人;诚稍给糗粮,容臣自将,臣当荷戈先驱、诸藩镇为后劲,河南五郡可尽复。画河为固,南连荆、楚,西控秦关,北临赵、卫;上之则恢复可望,下之则江淮永安:此江淮今日至计也。两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抚纷纭,并为虚设。若不思外拒,专事退守,举土地甲兵之众致之他人,臣恐江淮亦未可保也』。当是时,开封、汝宁间列寨百数,刘洪起最大;南阳列寨数十,萧应训最大;洛阳列寨亦数十,李际遇最大。诸帅中独洪起欲效忠,潜夫请予挂印为将军;马士英不听,而用其姻娅越其杰巡抚河南。潜夫便道省亲,甫五日,即驰赴河上;所建白皆不用,诸镇兵无至者。其杰老惫不知兵,诸帅无有为之用者。   十三日(戊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