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杂志 - 第 1 页/共 8 页

《清波杂志》  北宋 周煇 著   ●自序   煇早侍先生长者,与聆前言往行,有可传者。岁晚遗忘,十不二三,暇日因笔之。非曰著述,长夏无所用心,贤于博弈云尔。时居都下清波门,目为《清波杂志》。   绍熙壬子六月 淮海周煇识   ●卷一●卷二●卷三●卷四   ●卷五●卷六●卷七●卷八   ●卷九●卷十  ●卷十一  ●卷十二   ●卷一   ○潜邸瑞应   高宗繇康邸使虏庭,开大元帅府于相州,继登宝位,再造王室。一时霸府攀附,自汪丞相伯彦而次。建炎初,诏省记事迹,成书来上,付之史馆。其间所纪符瑞,如冰泮复凝,红光如火,云覆华盖,其类不一。独诸路文书申帅府,或曰康王,或曰靖王。有解坼“靖康”二字,乃“立十二月而立康王”,祥契昭灼如此。时识者谓本朝无亲王将兵在外故事,忽付大元帅之柄于皇弟,盖本天意云。   ○裨将善相   高宗初被命渡河,随军一裨将某善人伦,密语同列曰:“大王神观甚佳,此行必成大事。舍人、观察亦保终吉。但资政气貌甚恶,祸只在旦夕。”资政,谓王云也,时以资政殿学士辅行。行至磁州,果被害于应王庙。中书舍人耿延禧、观察使高世则,时皆参谋议于幕府。   ○颍川郡王   神宗初出阁,封颍川郡王。既即位,升颍州为节镇。久之,觉其非,遂以许州为颍昌府,人比之“坊州生杜若”。吏部侍郎张舜民云尔。尝考神宗嘉祐九年授忠武军节度使,封淮阳郡王,治平元年封颍王,三年立为皇太子,初不曾封颍川郡王。政和间,工部侍郎刘嗣明奏:“恭惟神宗皇帝自忠武军节度使、颍王登大位,其忠武军止缘遥领节制,已升为颍昌府。其颍川系受封兴王之地,伏望崇建府号。”遂以颍州为颍川府,依旧顺昌军额,悉符前说。   ○普安院   五代时,有僧某筑庵道边,蓺蔬丐钱。一日昼寝,梦一金色黄龙,食所取莴苣数畦。僧寤惊,且曰:“必有异人至。”已而见一伟丈夫,于所梦之所取莴苣食之,僧视其状貌凛然,遂摄衣延之,馈食甚勤。顷刻告去,僧嘱之曰:“富贵无相忘。”因以所梦告之,且曰:“公他日得志,愿为老僧只于此地建一大寺。”伟丈夫乃艺祖也。既即位,求其僧,尚存。遂命建寺,赐名普安,都人称为“道者院”。则寿皇圣帝王封之名已兆于此。   ○新兴吴安   高宗自相州提兵渡河,初程宿顿,问地名,以新兴店对。幕府进言:“大王治兵讨贼,行绍大统,而初宿新兴,天意若曰:宋室中兴,其命维新。”且以太平兴国中宋捷之语为证。绍兴辛巳,视师江上。至无锡,幸惠山酌泉。泉上有汲桶,桶间书“吴安”二字。吴安,阍隶姓名也。侍卫者偶见之,皆喜谓吴地可安。或云亦尝达于圣听。顷得此说于惠山主僧法??皋。普安等名虽不同,其为佳谶则一也。   ○思陵俭德   高宗践阼之初,躬行俭德,风动四方。一日,语宰执曰:“朕性不喜与妇人久处,早晚食只面饭、炊饼、煎肉而已。食罢,多在殿旁小阁垂帘独坐。设一白木桌,置笔砚,并无长物。”又尝诏有司毁弃螺填倚桌等物,谓螺填淫巧之物,不可留。仍举:“向自相州渡大河,荒野中寒甚,烧柴,借半破瓷盂,温汤□饭,茅檐下与汪伯彦同食,今不敢忘。”绍兴间,复纡奎画以记损斋,“损之又损”,终始如一。宜乎去华崇实,还淳返朴,开中兴而济斯民也。   ○建康行宫   绍兴二年,修建康府行宫,以图进呈。被旨:“可只如州治修盖。一殿之费,虽未为过,而廊庑亦当相称,则土木之侈,伤财害民,何所又至。象箸之渐,不可不戒。”由是制度简俭,不雕不斫,得夏禹卑宫室之意。   ○娄寅亮请立嗣   朱弁,新安人。建炎戊申岁,副王伦使虏被留,馆于云中。绍兴壬子岁,王先得还。至绍兴癸亥,约和已定,朱方南归。尝著《曲洧旧闻》,云:“仁宗时最先言皇嗣者,明州鄞县尉,不记其姓名。阅岁久之,又经此丧乱,史家亦不复载,为可惜。”辉绍兴间,得娄寅亮奏札,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周王薨,章圣选宗室子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仁宗皇帝感悟其说,诏英宗入继大统。文子文孙,宜君宜王,遭罹变故,不断如带。今有天下者,独陛下一人而已。恭惟陛下,克己忧勤,备尝艰险,春秋鼎盛,自当‘则百斯男’。属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无助,有识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长虑之所及乎?崇宁以来,谀臣进说,独推濮王子孙以为近属,余皆谓之同姓,致使昌陵之后,寂寥无闻,奔迸蓝缕,仅同民庶。臣恐‘祀丰于昵’,仰违天鉴,艺祖在上,莫肯顾歆。此二圣所以未有回銮之期,黠虏所以未有悔祸之意,元元未有息肩之时也。欲望陛下于子行中,遴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视秩亲王,使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处藩服。更加广选宣祖、太宗之裔,材武可称之人,升为南班,以备环列。庶几上副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臣本书生,叨擢科第,白首选调,垂二十年。今将告归,不敢终嘿。位卑言高,罪当万死,惟陛下裁赦。”娄,初不知其出处。近闻乃温州人,字陟明,擢政和二年进士乙科,曾任察官。属乡邦大浸,父子皆没于水。或云论事之疏,不止于此。   ○赦书二本   高宗即位于南京,肆赦文有两本,首尾皆同。如“道君发德音而罪己,退辞履位之尊。乾龙以震长而继天,首正误国之罪。悉捐金币,分割膏腴。思爱惜于两朝,忍轻加于一矢。生灵受赐,夷夏闻风。要质贤王,既驱车而北渡。连结异域,复拥众以南侵。慨溪壑之无厌,昧蜂虿之有毒。廷臣乏策,虏使诡和。款貔虎以退师,致金汤之失险。肆令狼子,荐食都畿”等语,与今所传本异。盖时有忌器之嫌也。皆太常少卿滕康行。滕后签书枢密院,南京人。   ○祖宗家法   哲宗御迩英阁,召宰执暨讲读官讲《礼记》、读《宝训》。顾临读至:“汉武帝籍提封为上林苑。仁宗曰:‘山泽之利当与众共之,何用此也。’丁度对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本于忧勤,此盖祖宗家法尔。’”读毕,宰臣吕大防等进曰:“祖宗家法甚多,自三代以后,唯本朝百三十年中外无事,盖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请举其略: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见有时,如汉武帝五日一朝长乐宫。祖宗以来,事母后皆朝夕见,此事亲之法也。前代大长公主用臣妾之礼,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侄事姑之礼见献穆大长公主,此事长之法也。”上曰:“今宫中见行家人礼。”大防等曰:“前代宫闱多不肃,宫人或与廷臣相见,唐入阁图有昭容位。本朝宫禁严密,内外整肃,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预政事,常致败乱。本朝母后之族皆不预事,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多尚华侈,本朝宫殿止用赤白,此尚俭之法也。前代人君虽在宫禁,出舆入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后殿。岂乏人力哉,亦欲涉历广庭,稍冒寒暑尔,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简。祖宗以来,燕居必以礼。窃闻陛下昨郊礼毕,具礼服谢太皇太后,此尚礼之法也。前代多深于用刑,大者诛戮,小者远窜。唯本朝用法最轻,臣下有罪,止于罢黜,此宽仁之法也。至于虚己纳谏,不好畋猎,不尚玩好,不用玉器,饮食不贵异味,御厨止用羊肉,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须远法前代,但尽行家法,足以为天下。”上甚恢忠,皆可书而诵也。   ○元祐大婚   元祐大婚,吕正献公当国,执议不用乐。宣仁云:“寻常人家,娶个新妇,尚点几个乐人,如何官家却不得用?”钦圣云:“更休与他懑宰执理会,但自安排着!”遂令教坊、钧容伏宣德门里。皇后乘翟车甫入,两部阑门,众乐具举。久之,伶官辇出赏物,语人曰:“不可似得这个科第相公,却不教用。”《实录》具书纳后典礼,但言婚礼不贺,不及用乐一节。王彦霖《系年录》载六礼特详,亦不书此。   ○册后典礼   宰臣吕大防等言:“昨奉圣旨宣谕:‘皇帝纳后有期,已令入内内侍省检举施行者。’伏以涂山启夏,渭涘兴周。予娶度土之辰,亲迎造舟之地。若稽盛典,适契亨期。将开前寝之模,宜谨曲台之议。恭惟皇帝陛下,天锡仁孝,日新光明。躬亲万几,虽禀东朝之训。表帅九御,尚虚中壶之尊。伊欲迓于家邦,必先正其服位。太皇太后殿下,念宗祊之奉,笃风教之先。历询庆门,咨求淑媛。将协定祥之兆,当陈备物之严。嘉命惟行,体二仪之判合。旧章可举,在六礼之亲成。自纳采至于告期,繇命使讫乎上礼,车服有等,币贽有常。古今相沿,方册具载。臣等不胜大愿,伏望诞颁明诏,豫敕奉常,考沿革于前王,参节文于通礼,制为成式,付在有司。衮冕谷圭,益重谨婚之义;金根瑰马,悉全象物之宜。足以彰有命之自天,知得贤之配圣。善承亿载,流化万方。凡在怀生,率同大庆。”太皇亦降答诏。前辈谓元祐纳后礼制,视天圣、景祐,讨论特为详备。天祐皇家,母仪得昭慈之贤。其后拨乱返正,翊戴中兴之主,功参十乱,兹谨具著焉。   ○配享   国朝配享功臣于太庙横街南,东西相向设位。太祖室:赵普、曹彬。太宗室:薛居正、石熙载。真宗室:李沆、王旦、李继隆。仁宗室:王曾、吕夷简。英宗室:韩琦、曾公亮。神宗室:富弼、曹玮。哲宗室:司马光。徽宗室:韩忠彦。高宗室:吕颐浩、赵鼎、韩世忠、张俊。视祖宗文武臣各用二人侑食,盖中兴将相勋烈之盛,不得而遗也。   ○金宝牌    天圣初元,内出圣祖神化金宝牌,令景灵宫分于在京宫观寺院及外州名山圣迹之外。牌长三尺许,厚寸余,文十二,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背文五,曰“永镇福地敕。”其周郭隐应虬龙花葩之状,精彩焕耀。封以绛囊,盛以漆匣。或云用王居正药金所制。凡不经兵革州郡,皆宝藏之。煇尝见于上饶天庆观,盖留龙虎山。   ○印文   顷见唐人官告,印文细如丝发。本朝印文粗厚。漫泐迟速唯系官府事之繁简,旧传唯三司、开封为省府,事最繁剧,所用印岁一易。今学士院印乃景德年铸,在京百司所用无如此久者。   ○赴调期限   旧制:凡罢官,三月不赴部选集者有罚。煇见耆旧云:“承平时,州县多阙官。得替还乡,未及息肩,已竭蹶入京,授见次,即趣赴上。一季、半年,已为远阙。到国门,即入朝集院,支俸,差剩员,破官马,事事安便,与今异矣。”   ○掌书诏   政、宣间,掌朝廷书诏者,朝士常十数人。主文盟者,集众长而成篇。靖康垂帘告天下手书,出太常少卿汪藻笔。绍兴间,婉容刘氏进位贵妃,亦特命监察御史王纶草制。或云:时宰与王同里,欲其沾赐金,故临期特畀权内制。   ○用兵利害   苏东坡言:少时与父并弟同读富韩公《使北语录》,至于说大辽国主云:“用兵则士马物故,国家受其害。爵赏日加,人臣享其利。故凡北朝之臣劝用兵者,乃自为计,非为北朝计也。”三人皆叹其言明白,切中事机。老苏谓二子曰:“古人有此意否?”坡对曰:“严安亦有此意,但不明白。”老苏笑,以为然。辉观《三国志?顾雍传》,孙权时,沿边诸将各欲立功自效,多陈便宜,有所掩袭。权以访雍,雍曰:“兵法戒于小利,此等所陈,欲邀功名而为其身,非为国也。”又读《通鉴》,唐武德五年,突厥犯边,郑元璹诣颉利,说之曰:“唐与突厥,风俗不同,突厥虽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虏掠所得,皆入国人,于可汗何有?不如旋师,复修和好,可无跋涉之劳,坐受金币。又皆入可汗府库,孰与弃昆仲积年之欢,而结子孙无穷之怨乎?”颉利悦,引兵还。开元六年,吐蕃求和,忠王友皇甫惟明求奏事,从容言和亲之利,明皇未然。惟明力言,边境有事,则将吏得以因缘盗匿官物、妄述功状,以取勋爵,此皆奸臣之利,非国家之福。乃许其和。盖皆祖述严安之言也。后东坡载其说于《郑公神道碑》之首。   ○改秩   选人改秩,今当员多阙少时,须次动六七年,成六考,无玷阙,方幸寸进。戛戛乎难哉!近制:改京官,岁有定额,且减荐数。有凭藉者,亦不待求而得之。每患艰得职司,若止许用职司一员,庶俾孤寒均得应格。昔有胡宗英者该磨勘,引见日,仁宗惊其年少,举官逾三倍。阅其家状:父宿,见任翰林学士。乃叹曰:“寒畯安得不沉滞!”遂降旨,止与循资。熙宁间,一选人以贵援得京削十三纸。引见日,神宗云:“有举状一十三纸者是甚人?”特与改次等官。于是权势耸然。幕职、州县官以荐改京官者,其数如格,则移刑寺问,举者无罪故,乃得磨勘,而注籍以待引见。至引见,又移问如初,有罪故而不足于数者,辄罢去。考功郎赵屼请勿再移问,从之,仁人之言也。屼乃清献公之子。   ○庆寿推恩   国家庆寿典礼,千古未闻锡类施泽下逮士庶,妇人、高年亦加版授。诚不世之恩也。然增加年甲,伪冒浸出,向来台臣固已论列,而严保任之制。近见一文士作《温阳老人对》,切中此弊。其辞曰:“温阳之山有老人,行年一百二十矣。淳熙登号之三年,朝廷举行旷世之典,有采樵者进而问之曰:‘今天子朝太上皇德寿宫,奉玉卮上千万岁寿,肆大号,加恩区内,无问于已仕未仕之父母,第其年之如诏者而授之官。叟何为而弗与?’老人对曰:‘吾未及其年。’樵者曰:‘叟年逾期颐,若为而未及?’对曰:‘天有二日,人有二年,有富贵之年,有贫贱之年。富贵之年舒以长,贫贱之年促以短。吾自幼至老,未尝识富贵之事,身不具毛褐,不知冰绡雾縠之为丽服也。口不厌藜藿,不知熊蹯豹胎之为珍羞也。目不睹靡曼之色,而蓬头齞唇之与居。耳不听丝竹之音,而荛歌牧啸之为乐。今吾虽阅一百二十二年之寒暑,而不离贫贱,若以二当一,则吾之年始六十有一,与诏不相应,是以为未及,又何敢冒其官。’曰:‘今之世有年未及,益其数,求以应诏者,朝廷亦官之,何也?’对曰:‘彼富贵者也,吾固言之矣,是所谓以一而当二者也,其学宁越之徒欤?吾侪小人,不敢求其比。’樵者笑而退。”煇既得其说,窃惟主上孝奉三宫,十年一讲盛礼,鸿恩锡类,方兴未艾。在位者其思有以革之。庶几名器增重,不致冒滥,人得以为荣。   ●卷二   ○蔡童罪恶   建炎元年五月一日,高宗即位赦书,“应蔡京、童贯、王黼、朱勔、李彦、梁师成、谭稹及其子孙,皆误国害民之人,见流窜者更不收叙。”二日降手诏:“宣仁圣烈皇后,保佑哲宗,有安社稷大功。奸臣怀私,诬蔑圣德,著在《国史》,以欺后世。可令国史院别差官摭实刊修,播告天下。其蔡卞、邢恕、蔡懋三省取旨行遣,仍不得用建炎元年五月一日赦。”议者谓中兴新政,孰先于此,抑推原祸乱之自云。   ○王黼身任伐燕   王黼一日在相国寺行香,见蔡京以太师、鲁国公揭榜,小立其下,深有羡慕之色。亲厚者乘间叩之,黼曰:“无他,不谓元长有许大官职!”其人因言:“太宰若能承当一大事,元长官职不难致。”黼识其意,乃身任伐燕之责,后亦致位太傅、楚国公。且许服紫花袍,增益驺导,并张青罗盖,涂金从物,略与亲王等,宠遇埒于京。及夫事变,适开封尹聂山有宿怨,遣武吏追蹑,戕于雍丘辅固村,民家取其首以献,以遇盗闻。议者惜不与童贯辈明正典刑,顾乃回枉如此。同时蔡攸、翛亦赐死。翛闻命,曰:“误国如此,死有余辜,又何憾焉。”乃饮药。而攸犹与不能决,左右授以绳,攸乃自缢而死。或以靖康刑戮为疑,识者云:“祖宗特不诛大臣尔,若首祸贼党,罪恶显著,在天之灵当亦不赦也。”   ○右府太尉   五十年前,有通右府书,称“枢密太尉”。盖旧制,文臣为枢密使,皆带检校太尉。东坡《贺文潞公正位兵府书》亦有“太尉”之称。官称随时改易,不可一概论。元丰前,枢密院奏荐子弟,皆补班行。   ○凉伞   京城士庶,旧通用青凉伞。大中祥符五年,唯许亲王用之,余并禁止。六年,始许中书、枢密院依旧用伞出入。近时臣寮建议士庶用皂伞者,不闻施行。政和间,亦诏非品官之家,不许乘暖轿。武臣任主兵差遣,缘边安抚官走马承受,并不得乘轿,亦绍圣之制。   ○修书谬无赏   蒲宗孟左丞,因奏书请官属赏,神宗曰:“所修书谬,无赏。”宗孟又引例,仪鸾司等当赐帛。上以小故未答,右丞王安礼进曰:“修书谬,仪鸾司恐不预。”上为之笑,赐帛乃得请。率然一言,而当于理。   ○疑狱   诸疑狱当奏则不奏,科罪如法。不当奏辄奏者,勿坐。此法既行,全活多矣。元丰诏大理兼鞠狱事,多上所付。大理卿韩晋卿独持平核实,无所观望,人以不冤。神宗知其材,凡狱难明,及事系权贵者,悉以委晋卿。天下大辟请谳,执政或以为烦,将劾不应谳者。晋卿曰:“听断求生,朝廷之心也。今谳而获戾,谳不至矣。”议者或引唐覆奏令,欲天下庶狱悉从奏决。晋卿曰:“法在天下而可疑可矜者上请,此祖宗制也。今四海万里,一欲械系待朝命,恐罪人之死于狱,多于伏辜者。”朝廷皆从之。韩,密州安丘人。应天下疑狱,并具本末,奏取敕裁。此说既行,凡有奏疑,未尝不免。迨元丰八年,诏:“自今天下州军,勘到强盗,情理无可悯、刑名无疑虑,辄敢奏闻者,并令刑部举驳,重行朝典,不得用例破条。”正与前说相反。   ○沙门岛罪人   旧制,沙门岛黥卒溢额,取一人投于海,殊失朝廷宽贷之意。乞后溢额,选年深至配所不作过者移本州,神宗深然之,著为定制。乃马默知登州日建明也。    ○马子约阴德   马子约之父知登州,乞以流海岛溢额之卒移本州牢城,以广好生之德,从之。马后梦有告之者:尔本无子,且无寿,上帝以尔请贷罪人,赐一子,且益寿云。   ○扁榜   旧立扁榜,必系以亭堂斋阁之名,今或略去。尝见黄冈所刻《东坡墨迹》,一帖云:“新居在大江上,风云百变,足娱老人。有一书斋名‘思无邪斋’。”若欲省文,去下一“斋”字,何不可者。盖亦随时所尚尔。   ○绍兴置衫帽   自昔人士皆著帽,后取便于戎服。绍兴丙子,魏敏肃道弼贰大政,一日造朝,预备衫帽,朝退,服以入堂,盖已得请矣。一时骤更衣制,力或未办,及权宜以凉衫为礼,习以为常。乾道间,王日严内相申请,谓环一堂而围座,色皆浅素,极可憎,乞仍存紫衫。至今四十年不改。前此,仕族子弟未受官者皆衣白,今非跨马及吊慰不敢用。   ○凉衫   士大夫于马上披凉衫,妇女步通衢,以方幅紫罗障蔽半身,俗谓之“盖头”,盖唐帷帽之制也。笼饼、蒸饼之属,食必去皮,皆为北地风埃设。旧见说汴都细车,前列数人持水罐子,旋洒路过车,以免埃??盍蓬勃。江南街衢皆??盍以砖,与北方不侔。   ○表章用字   客有言表章所用字,有合回互处,若“危”、“乱”、“倾”、“覆”之类。通朝士书,如“罪出”、“忧去”,甚至以“申谢”为“叙谢”。初以为过,及见元祐一小说,言苏明允作《权书》,欧阳公大奇之,为改书中所用“崩”、“乱”十余字,奏于朝。哲宗尝书郑谷《雪诗》于扇,“乱飘僧舍茶烟湿”,改“乱飘”为“轻飘”。   ○诸公前身   房次律为永禅师,白乐天海中山。本朝陈文惠南庵,欧阳公神清洞,韩魏公紫府真人,富韩公昆仑真人,苏东坡戒和尚,王平甫灵芝宫。近时所传尤众,第欲印证今古名辈,皆自仙佛中去来。然其说类得于梦寐渺茫中,恐止可为篇什装点之助。   ○东坡八赋   东坡在海外,语其子过曰:“我决不为海外人,近日颇觉有还中州气象。”乃涤砚焚香,写平生所作八赋,当不脱误一字以卜之。写毕,大喜曰:“吾归无疑矣!”后数日,廉州之命至。八赋墨迹,初归梁师成,后入禁中。煇在建康,于老尼处得东坡元祐间绫帕子,上所书《薄命佳人诗》,末两句全用草圣,笔势尤超逸。尼时年八十余矣。又于吕公经甫少卿家见所书《伤春词》。虞部文甫,少卿父也。二墨迹屡经兵火而尚存,诚宜珍秘。吕乃申公之后。   ○重湖诗   绍兴辛酉,煇随侍之鄱阳。至南康扬澜、左蠡,失舟,老幼仅以身免。小泊沙际,俟易舟。信步至山椒一寺,轩名重湖,梁间一木牌,老僧指示:“是乃苏内翰留题。”登榻观之,即“八月渡重湖,萧条万象疏。秋风片帆急,暮霭一山孤。许国心犹在,康时术已虚。岷峨千万里,投老得归无”诗也。漶漫,尚可读。僧云以所处深险,人迹不到,故留至今。然律诗而用两韵,叩于能诗者,曰:“诗格不一,如李诚之《送唐子方》亦两押‘山’、‘难’字韵,政不必拘也。”而坡《歧亭诗》凡二十六句,而押六韵,或云无此格。韩退之有《杂诗》一篇,二十六句,押六韵。   ○小孤祠   煇平生四泛大江,备尝艰险,共载生死,系于沉浮之间。每过龙祠,薰炉沥觞唯谨。无屋宇,但植一竿,亦致冥币于中流。至小孤山,谒庙,见幡脚及花瓶中小青蛇盘结,举首蜿蜒者甚众,祝者云神今日在庙歆享而然。归舟,夜梦入庙如仪,且口占祝文。既觉,但记“浩若川流,倘不葬于鱼腹。赫然庙貌,尚可荐于豚蹄”一联耳。   ○妇女夹拜   男子施敬于妇女,男一拜,妇答两拜,名曰“夹拜”,古礼也。今则不然。古之男女皆跪,《诗》曰:“长跪问故夫。”或问妇跪如何,尝闻海上之国,僧尼、妇人皆作男子拜,拜尚不以为异,则跪宜有之。   ○狄武襄像   向在建康,于邻人狄似处见其五世祖武襄公收侬智高时所带铜面具及所佩牌,上刻真武像。世言武襄乃真武神也。又出使相判陈州告身,皆五色金花绫纸十七张,晕锦褾袋,犀轴,紫丝网皆备。后于友人欧阳俊处得其远祖文忠公自初进擢至赠谥纶告,一无遗者。可谓故物,不愧郑公之笏。两家其能终保存耶?   ○青沙烂   武襄赴陈州,不怿,语所亲曰:“青此行必死。”问其然,曰:“陈州出一梨子,号‘青沙烂。’今去本州,青必烂死。”一时虽笑之,未几果卒。初实戏谈,适会其死耳。似云初无此说,好事者为之。或云当时狄为都人指目,故为是无稽之言以为笑端。判陈州,竟因疑似。熙宁改元,青子咨入对,上问青征南有遗书否?乃上《平蛮记》及《归仁铺战阵》二图。上乃自为文,遣使即其第祭之。其文具载《实录》。   ○书画   信安孟王仁仲,酷嗜法书名画,且能别真赝。帅建康日,知先人素从后湖苏养直征君游,托移书求仇池故砚。苏答云:“抄掠之余,所存百骸九窃耳。平生长物,岂复一毫,况仇池之尤物乎?公殆索我于昔之隐几者也。”孟见之,笑曰:“只是不肯见畀尔。”后数年,黄山谷甥洪仲本,托先人以一画致于孟,乃枯??卉上一鹰,实山房李公择尚书故物,补破处,龙眠笔题作钟隐。米元章《画史》云李后主号钟山隐居,疑后主笔也。而《名画录》自有钟隐,南唐人,未知孰是。或谓古画必有对,后闻并归于孟氏。钟隐,天台人,隐于钟山,遂为姓名。李方叔为赵德麟品德隅斋画,备书其艺之妙。   ○韩魏公遇刺   韩魏公领四路招讨,驻延安。忽夜有携匕首至卧内者,乃夏人所遣也。公语之:“汝取我首去。”其人曰:“不忍,得谏议金带足矣。”明日,公不治此事。俄有守陴者以元带来纳,留之。或曰:“初不治此事为得体,卒受其带,则堕奸人计中矣。”公叹非所及。元丰间,亦有守边者一夕失城门锁,亦不究治,但亟令易而大之。继有得元锁来归者,乃曰:“初不失也。”使持往合关键,蹉跌不相入。较以纳带,似得之。岂大贤千虑,未免一失乎?延安刺客,乃张元所遣。元本华阴布衣,使气自负,尝再以诗干魏公,公不纳,遂投西夏而用事。迨王师失律于好水川,元题诗于界上僧寺云:“夏竦何曾耸,韩琦未是奇。满川龙虎举,犹自说兵机!”其不逊如此。熊子复著《九朝通略》,于康定元年书:“华州进士张源逃入元昊界,诏赐其家钱米以反间之。”却用此“源”字。   ○神御殿   嘉祐中,修睦亲宅神御殿,欧阳文忠公言:“祖宗庙貌,非人臣私家所宜有。”罢之。宣和间,朱勔在苏州,即私室建神御殿,奉御容其中。监司、郡邑吏,每朔望皆拜庭下。熙宁间,宗室鲁王等亦建神御于本宫。议臣谓:“诸侯不得祖天子,公庙不设于私家。今宗室有祖宗神御,非所以明尊卑、崇正统也,宜一切废罢。”从之。近属王宫,尚有法禁。小臣私室,岂应得为!   ○蔡京东明谶   徽宗召天下道术之士,海陵徐神翁亦至。神翁好写字与人,多验。蔡京得“东明”二字,皆谓东明乃向日之方,可卜富贵未艾。后京贬死潭州城南五里外东明寺,比之六贼,独免诛戮。或谓以其当轴时,建居养、安济、漏泽,贫有养,病有医,死有葬,阴德及物所致。其然乎?当是时,有司观望,奉行失当,于居养、安济,皆给衣被器用,专雇乳母及女使之类,资给过厚,常平所入,殆不能支,致侵扰行户。宣和初,复诏裁立中制,未几遂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