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遗录 - 第 16 页/共 22 页

是日,太母手书付三省云:「决以祔庙后还政,可令中外闻知。」文词尤精详,非词臣可及。 癸卯,大祥,赴福宁,上酌献讫,移班奉慰,退诣内东门,进名,遂易禫服。斩脚素纱幞,淡紫公服,墨带,皂鞍辔,皂伞。鞍、伞太常亲定。故事,用布。夔初云:「须裹白头巾。」左辖以为不然,争甚久,夔云:「鞍、伞已改旧制,乃用元度之论。」辖大忿云:「西极亦尝云,何独卞?」夔云:「丧与其易也,宁戚!」辖怒云:「是卞欲易丧制也?」余云:「当召礼直官询之。」礼直官云:「当用皂巾。」夔遂屈,辖令太常供状易皂巾。又易常服,赴东阁门听第二批答,拜第三表,遂同赴都堂,易服归。 甲辰,迎阳起居,合门传中使语,以上服动利药,今减文宇。同呈皇太后手书,上云:「皆出太后圣意,甚坚确。」得旨,令颁降施行。再对,奏事毕,因言:「皇太后两降手诏,不唯德意甚美,兼文词粲然,非外廷词臣所能及,中外莫不称诵。」上又云:「皇太后圣意坚确如此,亦无人启迪,皆出圣意。」余云:「此甚盛德,近古所无有也。」是日,上服垂脚素纱幞头、蓝铁带、淡黄袍。上自初践祚,面微肿,额及唇有疮,至是虽稍减,然未愈。且宣谕云:「以初召入时被惊,后苦疮肿,服凉药多,觉泄滞,昨夕又动利。」众皆云:「凉药不可过,但当解利尔。」退诣内东门覆奏。 是日,三省呈中宫王氏以九日鏁院,十日降制。中宣三月当就馆。 初,同呈手诏,太后云:「皇帝盛年圣聪,本不须同听政,但以再三,不得已从降请,比俟殿,便欲退处,今至祔庙,亦黾勉也。先丞相最被遇真皇,先一年薨,不及策立仁宗,相公等皆知先丞相事业。旧尝见文言:谓经也。慈圣盛德,然还政亦差迟。至今记得此语,以此不自遑安,如此,庶几不违父教,不辱先相门风。又俗谚云:『被杀不如自杀』,不成更待他时,教他人有言语后还政?何如先自处置为善。」众皆称颂皇太后盛德,前世所无。余云:「自古母后临政常患迁延,不肯复辟。慈圣盛德如此,犹须韩琦陈请,乃降乎书还政。皇太后听政,未逾月间两降手书,又决以祔庙后便还政,此诚自古所无。以至手书文采,外廷词臣莫可彷佛,臣等不胜叹诵而已。」三省云:「已得皇帝圣旨,颁降施行。」答云:「甚好。」 是月,内批:「王恩昨除马军都虞候,起躐在王崇极之上,虑别有意义,可速具缘由进入。」余寻入札子云:「王恩差除用燕达、刘永年例,超转在王崇极、张璨之上,所有恩依系三日同进呈,降指挥见检寻文字,候奏事日面陈次。」寻以文字三省,候奏事日同呈,三省称善。 前一日,又批:「李许令罢泾州,便赴阙,仍令管句山陵事务,灵驾行日,分布四面巡检。」许元佑中以附会陈衍,特除合门使,余人不得援例,大行颇切齿,屡欲罢黜,以长乐故隐忍而已。后又乞归,长乐尝为干祈,而大行不听。余亦曾特许奏旨,大行云:「不独今未可归,任满更与在外一郡,不可令还此。」 乙巳,禫服,赴福宁,上行酌献礼讫,移班奉慰,皆举哭,上见羣臣,亦掩面发哭。退诣内东门,进名讫,归府。是日,以御殿有日,自东华门入,繇内东门赴福宁,自此皆然。 丙午,四七,福宁临讫,奉慰、进名如前。 丁未,旬休。 戊申,御崇政,上素纱帽、白袍、角带,凡起居、奏事、上殿班及引后殿公事,悉如常仪,唯应见谢者,十舞蹈、四拜起居而已。同呈青唐边报。 又呈王恩躐迁在崇极及张璨之上。是时,河东方收复,葭芦寨张构、王舜臣等引兵渡河,而崇极不出。诸路副帅于进筑讨荡之际,未有不统制军马出寨者,大行以崇极管军副帅,而边事之际乃不与驱策,遂罢知代州。及管军递迁,遂擢王恩于其上,兼每以元佑末除崇极、张璨为管军不当,上再三云:「张璨作管尤可怪,今在否?」余云:「已作宫观。」 又呈增崇故太妃茔寝事。太常欲即茔为园,即园立庙,并作木主及作寝殿,又追谥,以谥号为园名,及礼部乞一切用元德、章懿故事。余云:「此事难言。若改为园陵,即与温成同;立别庙,即与章惠同;若追谥,尤不可,异日必须改卜,无不祔陵寝之理。庙必升附,庙殿必在景灵乃为得礼,然恐皆未可议。礼部便欲用章懿故事,尤为不可。」上云:「会得会得。此皆不可行。」余云:「元德皇后初已追尊,然岁时荐飨止设幄殿,命内臣行礼,唯此故事可用。」上深然之。三省亦皆以为当如此。余又言:「太常欲增高坟冢,此尤不便。私家已葬,一毫不敢轻动,况终须改卜,何用增广。」上亦深以为然。余因言:「近岁于裕陵补治沟井,用工数百万,不唯震惊陵寝,兼今日已无效矣,以至埋玉兽以求继嗣,亦已无验。」上云:「用数万杵畚筑,岂不震动玉兽,尤不正。此乃邪法,不知何人建此议?」三省云:「只是阴阳家之说,乃日官所陈。」上叹息再三,三省亦纷然以为非便。又言:「张商英言瓮听之说,则陵寝震动可知。」再对,余因言:「沟井事皆三省奉行,当时一无所陈,今乃亦以为非便。」上云:「青唐事亦然也。事之举措,当慎之于初。」余云:「圣谕尽之矣。」先是,议故太妃崇奉,礼官既率意妄作,并不检详典故,三省亦无所可否,余独于《真宗实录》中检元德故事,令书吏录送三省。及是,上独以此为可行。夔云:「内侍行礼太轻,乞以从官行事。」余云:「此亦不妨。」上遂许之。宰执初以祟奉于母后有嫌,然难于开陈,及进呈,上涣然洞晓。 次日,左辖以忌日失于申陈,遂再禀,欲前后殿不坐。上已难之,云:「莫可坐后殿?」众云:「臣僚私忌犹给假,恐不可视事。」上从之。及命已下,再批出云:「故皇妃忌日,止坐崇政殿。」遂追改前命。上意欲隆太后,犹以此为有嫌,故不欲再禀。 余及许蔡授覃恩告,寻告免、宣答、赐坐、赐茶如常仪。升降皆不拜。 是日,除林子中为魏帅,郭知章太原,叶祖洽真定。余初禀上,以祖洽所坐与蒋之奇同,之奇已还禁林,而祖洽独未牵复何也?上云:「只为无阙。」余云:「知章则工部有阙。」上云:「甚好。」夔遽云:「一省见进呈。」又欲除嘉问作镇帅,余云:「祖洽召还则已,若未召,则真定当与祖洽。」上亦云:「好。」既而三省遂除嘉问青州,召范镗为给事,以赵挺之为工侍。命出之日,外议喧然以为不当。己酉,同呈边报。又呈贾昆修奉山陵,特支公使钱二千贯,及借二年公使。又呈中批,戊申日晚批出。以曹诵为步帅,王崇极殿虞,贾嵓步虞,王愍捧日四厢,苗履龙神卫四厢。余遂言:「王崇极已在王恩之下,王恩在泾原累出塞,及守平夏有功,见欲置之边要;崇极在代州乃闲地,今却超迁,是贬恩也,恐未安。」上云:「却忘了王恩,便可改正。」又云:「昨日编排管军文字,颇劳动,却觉不快。」会等又云:「苗履已除管军,庆帅见阙,欲差知庆州,兼履见任边防,合除团练使。王愍即止除刺史。」上皆从之。 再对,余以先定三省、密院同奏事于皇太后,与故事不同,遂令本房以贴子贴三省。门下云:「不知元改因依。」尚书省但检坐故事回报。中书云:「请问太常寺。」遂下太常,答云:「蒙门下相公指挥,为故事不明,即令内中帘前同奏事,谓福宁请对时也。合依见奏事为定,遂改覆宇作同字。」再问之云:「若谓帘前同奏事,缘皇帝前亦系同奏事,岂可便以为定?」答云:「礼部两次退状令改,非敢辄行更改。」遂问,礼部云:「都省批退。」都省初批退,乃以用帝后同坐故事,故退。是日,遂具以取索到文字进呈。上云:「三省亦呈来。」夔见密院取索甚急,故先进呈。余云:「臣独当密院,于帘前独班奏事,固自以未安,然于皇太后礼数有所贬损,兼不曾与同列商量,又不曾面奏取旨,只暗地谕太常,改覆奏事作同奏事,以此不敢不理会,不知当理会否?」上云:「禀皇太后,必有圣旨。」闻禁中亦已知改故事矣。余云:「以有条约,不敢独禀皇太后。」上云:「留身不妨。兼此事已是自家理会得,是与三省同禀,亦不妨。」余云:「臣非不知此,然欲先禀陛下及皇太后,如合理会,方敢与三省同呈。」上云:「但留身。」余云:「臣弟肇比蒙收用,于迎阳听政之日,臣已曾曲谢,及至帘前,不敢留身,以此未曾谢皇太后。今得旨留身,即欲因而致谢。」上云:「甚好。」至帘前同奏事讫,余遂留身。因陈弟肇蒙恩收用,臣于听政之日,即曲谢皇帝,及至帘前,却以三省立条令同奏事,不敢留身,适得旨许留,方敢陈叙:「臣弟肇流落日久,特蒙收召,实出异意。」再拜讫,遂进呈改覆奏文字,具言太常云得门下相公指挥。余云:「臣独当密院,非敢于帘前独班奏事,但故事如此,下不与同列议,上不禀旨,便阴谕有司改此一字,在臣不敢计较,然于皇太后礼数有所贬损,不敢不陈。适得圣旨云:『但留身必有圣旨。』」太母云:「他怎生敢将上来?怕这里捉下。」余云:「章惇怕臣于帘前独对,不知何意?况惇于定策之际,已是失言,不知恐惧,又于皇太后礼数上辄行更改,一无所畏惮,太大胆。」太母云:「先帝养成他大胆,只是疲赖。当时曾于帘前议立先帝,以此一向大胆,无所畏惧。他初作相时,是蓝从熙去宣召,从熙是圣瑞合中人,说与惇云:『此命皇太妃之力为多,将来何以报答?』昨先帝病危,圣瑞曾云:『只十二哥是姐姐肚皮裹出来,你立取十二哥即稳便。』先帝自此气不复语。」余云:「此语惇何以得知?」太母云:「必是从熙。」余云:「若如此,罪尤不可胜诛。」太母云:「诛戮有余!事在裹……」太母语声甚低,余附耳于帘前,然不晓,凡所记者才半尔,兼多再禀乃详晓。余云:「皇帝践祚,内外皆有异意之人,上识虑高远,以此坚请太后同听政,不然,谁冀与为助者?」太母云:「诚如此。非皇太后谁助之者?上拜却无数,至泪下,以至勉从他所请。」余云:「皇太后勉同听览,然未一月间两降手书,遂决以祔庙后还政,颁告中外,此自古所无。臣非敢面谀,自昔母后临朝,常悉迁延,不肯还政,诚未有此比,皇太后甚盛之德,中外之所叹诵。」余又云:「适所进呈文字,取圣旨。」太母云:「这里也不争,却是他朝廷事体,既合改正须改正。」余遂退,三省于内东门伺候久之。是日,宣九公主麻。上是日又问子开云:「他只是为人所嫌忌,故久在外。」余云:「臣兄弟立朝粗有本末,不敢自叙,然肇昨以修《实录》得罪,然末进书时已去,故初得修撰;陆佃书成乃去,又在元佑中除学士,尚书却云『情实稍异』,先复职移藩,中外深以为不平。臣亦尝陈于先帝,亦有悯怜之意。今既被收用,陛下自可察之,其用心如何?」 庚戌,同呈陇拶等引见仪注。 又圣瑞增崇仪数,除六龙舆依旧,只进龙凤舆外,并依太常寺所定。 又惠卿放罪,当上表谢,而用札子。已经大赦,札与惠卿知。 又同呈改「覆奏事于皇太后」为「同奏事」,太常云:「门下相公指挥,及不当以福宁奏事为例。」余云:「未论事理是非,然改故事岂可不禀陛下及皇太后旨。」上顾余云:「皇太后圣旨云何?」余云:「太后云:『这里也不争,然事干朝廷体,合改正须改正。』」上云:「须依故事。」余云:「三省、密院各有职事,未闻三省同呈密院文字,密院同呈三省文字,然此事臣等本不与议,又不曾奏禀,臣等皆罪人。」小凤云:「失于点检,只作熟事押过。」左辖亦云:「实失于详览。」夔云:「曾签书否?」余云:「适已奏,失于点检,皆是有罪之人。」左辖云:「章惇岂止此事不商量,于定宗庙社稷大计,亦不与众人商量便启口。」众莫敢对。上云:「依故事改正。」再对,上问:「今日便独奏事?」余云:「虽已得旨,而文字未下,恐且须同奏。」 是日,除王恩知镇戎军,姚古知会州。因言:「军班有条,不得知州军,然祖宗以来例甚多,如狄青、和斌辈皆是。」上许之。余因言:「陛下践祚以来,收用韩忠彦等,中外翕然慰悦。及三省除范镗作给事中,赵挺之为工侍,外议皆以为不平。自官制以来,中书舍人、给事中皆耳目之地,差除号令一有不当,皆得以缴驳,其事任不在言事官之下,今以镗处之,实未允众论。然天子者一日万几,陛下深居九重之中,小大之务何缘一一亲省,但耳目之地得人,则上下官司孰敢为奸欺者。今日先务,莫如言事官最为切要。臣录到台谏官阙,台官六员阙四员,谏官六员阙五员。」上矍然,令留下。余因言:「董敦逸、陈次升、孙谔、龚夬皆尝为言事官,可取用。」上云:「邹浩亦是。」又云:「言事官岂可置之死地,新州乃必死之所。」余云:「不独浩,次升得南安,亦死地,近瘴疠,一军官吏死者大半。」上又叹息云:「岂可置之死地。」余云:「敦逸敢言气节,昨录问瑶华狱,先帝欲贬斥,臣以谓狱出于掖庭,以侍御史录问,欲以取信天下后世。今乃贬,何以取信。」上云:「瑶华狱本亦无事。」余又云:「叶涛乃臣甥壻,然在朝廷击章惇无所假借,与蔡卞友壻,然排击卞尤甚,臣虽亲,可以无嫌,况曾作舍人,与敦逸皆可在谏议大夫之选。其它士论所称,如陈瓘、王涣之、张庭坚之徒,皆可用,恐未可遽,则已试之人,不可不收召。」上云:「安惇作中丞。」盖言其不称职。余云:「凡今日言官,皆可见,非独惇也。」上云:「昨日谏官王祖道上殿,所陈殊无伦理,又掉下笏,取得一札子,却掉下图子。山野可怪!」余云:「非独山野,其不称职皆此类也。」 前一日,批付中书,向氏三叔各迁一官,三妹封国夫人,白身二十一人与恩泽,宗回、宗良建节。遂同呈,以是夕鏁院。 再对覆奏事,余更不欲喋喋,但略陈改正而已,左辖云:「元不曾商量。」帘中默然。 是日,再对,上云:「蔡卞便如此说。」盖言其斥惇定策事。余云:「臣奉不敢言,卞本与惇为死党,今相失,故讦扬如此。」上云:「惇全无颜色。」上及太母呼余,但云「枢密院」。以上及卞所言,遂具陈昨日帘前坚请同听政之语,上亦然之。 辛亥,聚都堂,差湟州职官、曹官毕。 夔赴文德,宣二白麻。 壬子,月望,福宁临慰、进名如常仪。 癸丑,五七,临慰、造名如仪。退,御紫宸殿,朔参官皆赴,余并垂拱班,并如仪。退,赴启圣院起道场,三省相国寺。 甲寅,寒食节,临慰、进名如前。是日,师朴、安中亦入乞。 乙卯,诣普照鼓所致祭,食罢,至余氏女舟中,日昃乃归。 丙辰,永定忌,西合进名退,赴熙文行香。 丁巳,旬休。 戊午,朝垂拱,百官四拜起居。 同呈胡宗回奏鄯州利害。诏令王瞻以心白首领分治青唐讫,引兵归湟州。陇拶今依旧主管青唐,当议与河西留后。又令相度遣王愍、姚雄往鄯州同共措置,令王瞻受王愍节制,依军法施行。 韩粹彦等奏,使回至白沟,闻国哀,易衣、乘、从人,过界举哀成服。不曾与送伴相别,不戴幞头,衩衣,披毛衫,从便门出。特罚铜二十斤。 再对,皇太后殿使臣及诸色人推恩,并依宣仁例,各转一资。上云:「太母极不欲,然故事当尔,故批出。」余云:「皇太后每事谦挹,诚盛德也。」 余又言:「陛下践阼以来,收用人材,以至号令政事深合人望,中外无不欣悦。然臣尝论,今日先务,莫如言路阙人,若此地得人,则耳目寝广,何所不闻,中外大小之吏,不敢为奸欺,则可以垂拱无为而治矣。愿更留圣意。兼登极大赦,非常赦之比,窜谪之人,延颈以望生还,方春夏瘴疠之时,早得迁徙,为赐实大。圣谕以谓邹浩岂以置之死地,如浩者,万一不得生还,于朝亦非美事。」上云:「浩击惇甚力,章疏具在。浩之贬,惇或与闻,度惇必未肯便与移叙。」余曰:「圣谕如此,臣复何言。如此即不容批付三省,不必指名,但以大赦,应牵复、移叙之人速具姓名取旨,则必不敢缓也。」上深欣纳。帘前具以陈,亦再三称善。因云:「元佑之人虽不可收用,岂可不与量移。」上云:「亦自有轻重。」余因言:「大行圣质睿明,臣与韩忠彦绍圣初每闻德音,未尝不称颂叹息。惇以范纯粹议弃地为可诛,大行答以:『岂可以一言废人。』其后浸润听受,寝不可解。惇每议论,不问士大夫以至民兵,但云『铢了斫了』。」上云:「大行在禁中亦每有此语,乃不知惇言如此。」余云:「误朝廷举措非一事,多此类。如贬窜元佑人过当,虽以诋訾神宗政事为言,其实多报私怨。以至王珪于定策之际云:『上自有子』,无不正之语,但以迟疑为怀异意,自宰相师臣降为司户参军。岂不太过?」上云:「惇今日之语如何?蔡卞便面斥其语。」余云:「惇若稍知义理,何颜复见陛下。非圣德仁厚,何以涵容至今。惇但欲阳为不采,以掩覆其事,然当日帘前厉声,唯恐众人不闻,左右阉侍百余人,无不闻者,故即日喧传中外。」上云:「此事固当密禀皇太后。」余云:「惇非独与臣等争先,乃欲与皇太后争先,以为己功也。」上云:「渠下马处曾有人说话,有人见。」又问:「是时在禁中宿?」余云:「自九日宿省中。」上云:「果是。」又云:「知其为人否?」余云:「惇固所深知。」上云:「不然。」余云:「简王,臣等未尝敢询宫邸中事,然有一人尝使令,云多与使臣辈聚饮。」上云:「殿侍之类皆同坐饮酒,并酷刑,有性气。」余云:「臣亦尝闻皇太后宣谕云,有交通语言者。诚如此,罪亦大。」上云:「大行但以当日帘前定策事为功,故听任如此。」余云:「有功固不可不录,然岂可供以国事。臣亦累于大行前开陈,以谓千金之家择一主干财物人,亦不可不慎,况天下重器,宗社安危,大计所在,岂可付与人作挞。兼祖宗以来,以一相当国者有几人?」上云:,「终不置右仆射何也?」余云:「臣以地势有嫌,固不敢及此,然每见朝廷政事末厌物议,亦不能自己,未尝不反复开陈,大行亦无所不优容,亦深知惇等欺罔,但一切涵容尔。」上又问:「今日须分班覆奏事。」余云:「已降指挥,自当尔。」上云:「故事当如此。」 是日,韩忠彦、黄履对。当日晚批出,除执政。 己未,同呈边报。又令秦希甫更不同共相度鄯州事宜。 吕惠卿奏言:「已与西人誓约,恐落蕃归汉人亦不当收接。」惇云:「此事恐须从他所奏。」许将助之。余云:「将士陷蕃,能拔身归汉,亦大不易,岂可不收接,却送与西人令杀戮?此不近人情。」惇、将云:「如此一项,须别作一行遣,令于偏僻处收接。」余云:「无可行遣。誓表但云:『不得理索、不得收接逃背人。』此非理索,又非逃背,何可不收接?于誓表亦无违。」上深然之,左辖亦以余言为是。再对,上遽云:「落蕃人岂可不收接?许亦如此乱道,殊可怪。」余唯唯而已。 因言:「三省已除忠彦等,密院阙人,乞早差人。」上笑而已。帘中云:「见拟议。」余又言:「台谏官阙人,不可缓。」太母云:「祖宗设言事官不错,何可阙人如此,亦住不得,见商量。」 庚申,六七,赴临、奉慰、进名如仪。 是日,闻刘拯驳忠彦告。 辛酉,同呈嵬名阿埋、昧勒都逋与率、渭州都监。两人者自余获,章楶累乞于边上使唤,大行深不然之,手诏诘责,楶极恐惧,二府亦屡陈当责付楶,亦不听,故迁延迄今。而都下廪给糜费,又占官兵使臣颇多,至是,乃遣行。夔欲与小将,余以大行意不欲,故止除率。 再指挥熙帅,令王瞻尽以兵马交付王愍。 再对,呈御药院以下内臣覃恩迁官。北使展限,遗留番二十九日,登位番三月六日。上谕云:「禁中修造,华饰太过,墙宇梁柱涂金翠毛,一如首饰,又作玉虚,华侈尤甚。」又云:「仁宗作一宝座,议者以为华丽,遂致之相国寺。今非其比,外人何以知,邹浩亦尝论列。」余云:「禁中地窄,玉虚诚不须作。其它亦多不知,但曾从驾至北郊,宣入赐茶。次日,大行谕云:『昨日尽见北郊宫殿,只是彩绘比之他处精好,外面人言使了多少金也。』」上云:「不然。赐茶处是寝殿,前后殿有流杯曲水及亭榭,无非金翠,亦与首饰一般。邹浩敢言,无所不论,须召还乃是。」余但再称赞。因言:「刘拯驳韩忠彦告何敢尔。英庙除王畴枢密副使,钱公辅缴词头,贬团练副使。拯何可容。」上云:「不识拯,亦不知其为何人?」余云:「蔡卞门下士。臣尝争论范纯粹罢帅无罪,不可不与邓州,卞力争。既而即日拯有文字,言『大臣阴与为地』,大行怒,数诘卞云:『拯何以知?』令分析,众救之,遂已。」上云:「亦不知是卞门下人。然拯但云『忠彦戚里,未敢行下』;寻批出,便行奏云:『谨已依旨行下讫。』」余云:「此尤不可,乃是尝试陛下之意尔。若可论,当力争,岂可便行?如此乃是奸憸,尤可黜。况拯与忠彦同省,岂可共处?兼韩治昨日来见臣,云拯方驳奏,次日却来贺忠彦,其举措可知其不正也。」上云:「须是一外任。」帘中之言亦然。乃云:「尀耐。」又云:「一面驳奏,一面厮看,好读书人。」余云:「臣亦曾于皇帝前力言,给事中乃耳目之地,以拯处之,已不可,近又除一范镗,乃惇门下士。」太母惊曰:「又是他面上人?」余云:「见议除出外。」】 壬戌,同呈熙河追停降官人不用叙法,已经大赦,听依常法收叙。 又令陕西、河东依熙河路,岁支钱作分水陆追荐汉蕃阵亡人,元佑中减钱指挥不行。夔、辖因言:「司马光聚集不乐神宗之人,毁废法度,此事仅存,但减钱尔,其它废坏者不一。」太母亦云:「神宗政事,岂可专欲毁废。」 再对,又论拯,上云:「拯自有文字乞出,见商量。」又云「拯与镗必逐。」又问何以处镗,余云:「已议高阳帅,俟忠彦等供职,同进呈次。」帘中亦云:「拯迟不得。」【余云不可迟故。】上又云:「雕印文字果有之。」余云:「臣何敢欺诞。」【先是,余陈云:「陛下昨除忠彦等八人,市人雕印出卖,谓之快活差除。以此观人,则士论与人情可见矣。」】上谕云:「惇等犹言肇等未当收用。」余云:「臣不敢喋喋,愿更博釆公议。」上又问:「肇何可到?」余云:「恐辞免未敢乘驿,然亦不出旬日必到。」上又言:「狂妇骂惇云:『你也是宰相,莫是司马相公否?』又云『来做孝』,闻之否?」余云:「亦闻之。此事极怪,似有物使之因言。先朝每深惩指斥者,然杀之不能禁。陛下罢武德侦逻,然亦不闻有狂言者,中外皆知圣德仁厚,自士大夫下至闾阎仆隶辈,人人鼓舞,称颂而已。」癸亥,章懿忌。是日,批出,求内臣可任带御器械者,以乐士宣对,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