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遗录 - 第 17 页/共 22 页

甲子,同呈边报鄯州事宜,益急诏促宗回追还王瞻。 是日,李邦直见。再对,上顾庭下云:「清臣亦未老。」余云:「极强健。然稍聪重,非老年故,自元丰作执政时已如此。恐顾问之际,有所未审,不敢不奏知。」因问随、友端所以逐,上云:「但自乞宫观,因言营造过。」安师文知泾州,罢提举弓箭手司,从章楶所请。再对,上谕:「安惇昨日对,言邹浩不可用,恐形迹先朝,非孝也。朕答云:『先朝言事官未尝论事,朝廷大事,御史中丞犹且不言,而浩敢言,莫用不妨。」惇无以对,面发赤色而退。」惇造朝如故。上又云:「王祖道言,不当差官区磨后苑作等处官物,亦以为形迹先帝。朕答云:『主掌人出入官物不明,理须究治,何预先帝事。』」余云:「陛下初政,小人不悦者多,此等语更望深察,不足信。」上云:「不足信,不足信。」 是日,早出。 (三月)丙子,同呈边报。 又令都水相度黄河下尾可疏导之处,无令塘泊之患。 再对,王涣之、张庭坚得旨召对,因言:「此等人材为三省所抑,众所共知,若非公论所与,忠彦等亦岂可共荐。」又言:「庭坚止坐以简与邹浩叙别,遂冲替。陛下尝宣谕云:『厮看又防甚事?』况致简者乎!」上深然之。至帘前具以此陈,因言:「朝廷之上,唯是邪正是非分明,则君子小人各得其所,涣之等高科,二十余年沉屈,但以不附执政,故多方排抑。」太母咨嗟久之,云:「惇等误先帝处多。」又云:「神宗圣明,岂近世人主可比,只是晚年不免错用却人,不免致天下论议。」余云:「神宗英睿,非其它人主可比。其所用人材,亦皆极一时之选,然拔十得五,古人之所不免,其间固不能无错,圣谕尽之矣。先帝聪明亦极过人,但少年辅导,不可不得人尔。臣初在政府,所闻德音多可称颂,其后为众论所咻,不能无惑,昨因彗星肆赦,寅畏恐惧见词色。」太母云:「亦畏惧。」余云:「一日一赴文德道场烧香,极祗畏恭敬,及对二府,无:『星变如此,卿等当为朕进贤退不肖,以答天戒。』臣以谓陛下德音如此,二帝三王何以加,然大臣当修省奉行,以称圣意,今所进者内则吴居厚、蹇序辰辈,外则贾青、吕孝廉、王子京之徒,其它劲正自守之士在下者不以,三省但与臣论辨,终不奉行。」太母又叹息云:「误他处多。」余云:「只好言宣仁及大臣有倾摇废立之意,以此激怒先帝,恐无以取信,遂云:『神宗非宣仁所生。』」太母云:「宣仁是慈圣养女,嫁与英宗,当时是甚事势,又宣仁实妒忌,方十六七岁,岂容有他人所生之子。废立事以寃他人,娘娘岂有此意。如此教他先帝,怎生不恶!」余云:「先帝所以切齿元佑之人,正为此事尔。莫如皇太后知其虚实。」太母云:「无此事。楚王希望,意不可知。」余云:「楚王乃狂妄,大臣果有此谋否?」太母云:「当时不闻,谁敢说及此事?他只说人骂神宗,又说出此一事,怎生教他不恶。」余云:「外人皆言,惇既诬罔元佑人以废立事,又深贬王珪,以定策之际持观望之意;今日惇帘前出不正之语,人皆以为报应。」太母云:「是报应也。」 丁丑,旬休。 戊寅,同呈石璘乞添招塘堤役兵千人,从之。 又呈鄜延田氏家流等处讨荡赏功。 是日,早出,迓子开于普照。 己卯,元德忌。 庚辰,同呈边报。 再对,差燕泽、赵思行接伴虏使。【是日,差冯世宁诣斩草破地所指定皇当中心。】 是日,韩跂来言:禁中以再差山陵使为大忌,故涵容惇至山陵毕乃逐。师朴、安中议欲先逐卞,则国是自定矣。 辛巳,同呈边报,及合门定到陇拶以下引见班次。 再对,上语及梁从政于大行弥留之际,便迁圣瑞椅子之类于福宁寝合前。又云:「圣瑞见大行疾革,据榻屡云:『不分晓本末?』至大渐,以政事郁塞,至升遐,不复语。」余云:「从政何敢尔,如此岂可置之左右。今外则串相,内则都知,皆在众人之上,又皆异意之人,朝夕亲近,岂得稳便?」上云:「惇且优容至山陵后,从政可更白皇太后。」至帘前,具以此语敷陈,太母云:「从政是神宗任使之人。昨见大行疾已不可,遂呼他问云:『官家如此,奈何?』从政云:『但问章惇。』寻便疑之,却问他云:『惇若说得未是时,如何?』从政云:『他是宰相,须是。』从政见他言语不是,当便云:『且奈辛苦。』遂去。及见惇所陈,似相表里,极可惊怪。」【上亦谕云:「从政安排圣瑞椅子在寝合前,太后惊,不觉身旋,良久乃定。」】余又云:「适见上云,惇下马处,曾有人见送一金盒,乃是曾国主家来。」太母云:「此事未可知虚实。上云安排椅子事,亦不是椅子。大行疾既不可,从政尽取圣瑞从物妆具之类,置福宁寝合前,见他如此后便惊,不觉旋转数遭。」余云:「从政如此,是便作熟成事处之。」太母云:「是将做熟成事。」余云:「今日事既不成,惇与从政皆怀家族之忧,惇为首相,从政握亲兵,内怀反侧,但无可为尔。」太母云:「如今待做甚!」余云:「朝廷事势固不可妄作,然防微亦何可忽。臣以职位正次章惇,不敢极陈,然今日所闻如此,乃朝廷大计,不敢避小嫌,故不能自已。」太母云:「更待商量。」是日,上既谕以惇俟山陵,余遂以师朴之言对,欲先且逐卞。上云:「此极不难,只批出便可罢。」余云:「进退大臣自有体,新除言事官必不久来,来必有言,若有所陈,但降出文字,则彼自不能安位,且以均劳苦去之不妨。卞既去,惇亦不能害政矣。」上云:「甚善。」【亦白太母以逐卞之说,亦深然之,却问京如何,余云:「尤不可。」次日即上,上云:「太母已知其详,不可用,但试问卿尔。」】是日,上又谕:「安惇上殿云,欲率台中击章惇,且云俟祔庙后。朕答云:当击则击,何禀之有,此岂是奏禀事。惇更无语,亦唯喏,面赤而去。」余云:「陛下答云固已尽义理,然至山陵后,乃陛下意,岂安惇等所可议,此尤可罪,必是闻禁中有此议尔。」 王午,忌,先赴福宁、内东门,临慰讫,诣西合进名,景灵行香。 癸未,同呈拟定陇拶、瞎征至大小首领等除官,及契丹公主以下除国夫人至郡县君,并措置住坐处及羁縻约束事。 再对,呈左肤言,乞令密院指名奏差走马事。因言:「先朝更选走马法最为详尽,若令密院差,则非公选也。」上又言:「肤等无状。」余亦云:「国事无大于惇,而此辈无一言,如此则大臣更为奸恶,何所赖于言者。」上又谕云:「昨日所陈从政事,皇太后已理会得,只候覆按迥便行。」是时,从政已往覆按永泰陵也。及至帘前,太母亦云:「从政便可逐。」又云:「枢密忠孝,别人不肯如此开陈。」又云:「先丞相在相位,孜孜以国事为意,兼不敢恃朝廷威权祸福他人,常云:『不敢作不公平事,免殃及子孙。』」余云:「先丞相阴德如此,今日门阀盛大,乃积庆之所及也。」太母云:「枢密于国家事用心公正,福报亦岂可量。」余逊谢而已。又云:「先大王与枢密最有旧。」余云:「先大王熙宁初以皇太后明堂恩,当迁观察使,神宗谕宰执,以其历典州郡,有政事,可勿以恩例迁除。臣适当制,尝命词云:『内无请谒之私,外有营职之实』,以此为迁官之意。先大王得告命极喜,以此与臣往还甚熟。臣近见宗回、宗良来谢建节,亦尝语之,兄弟同时建节,近世所未有,然先大王蚤世,却不及授节钺。」【太母云:「神宗亦许以管军,不幸未到,闻已薨背。」】太母云:「见他两人来谢,亦不觉涕泣。先大王自青州抱病,神宗急遣医官去,已不及。亦数许迁拜,然不谓便薨背。宗回、宗良不晓事,枢密且更与教招。」余云:「宗回、宗良慎静修饰,宗回比来亦务补过,不似日前。」太母云:「亦知,且更与教招照管。」余唯唯。【是日,子开供职,上问:「何以未对?」余云:「未有班次,恐十九日可对。」云:「如此甚善。」思虑初不及也。】 甲申,同呈环庆蕃官孟直、慕俊、莫怪各任皇城使,有边功,合改九官至七官,皆当回授亲属,而无可回授者,覃恩并已改遥刺,各以六官改遥防,余依旧回授。 再对,广西奏:宜州蛮人作过,乞禁贡奉,又发兵讨荡。皆不许,但令备御、驱逐、掩杀而已。 郭知章帅河东,有边事,乞上殿。从之。 是日,三省以张商英为河北都漕,令专管句河事,乃师朴辈奉行上旨也。 师朴遣跂来议,欲留知章,以蔡京帅河东,云:「安中意亦然。」许之,余仍令跂。 乙酉,同呈熙帅奏,乞以湟州为都护府。从之。遂以王瞻为都护、知湟州、陇右都巡检使,王厚为同都巡检使。都护职事如沿边安抚司例施行,事初措置,仍委经略司常切点检觉察,无令违越。 是日,引见,陇拶为一班;契丹公主为一班,夏国、回鹘公主少退立;瞎征为一班,同起居家属首领各从其长,边厮波结一头领附瞎征班;次引僧尼,皆蕃服。契丹公主以下皆礼拜,各赐冠服,退就迩英阁前易服,乞依前立班谢讫,退就横门幕次茶酒,宰执、从政官、宗室、戚里正任以上皆侍立。上谕宰执,令就殿门呼陇拶等,试与之语。既而李彀等引陇拶来,谕以已除节度使,依汉官给俸,自来无此恩例。瞎征但给茶彩而已。拶称谢甚恭。又问:「何以招致溪巴温?」拶云:「譬如一乳牛,系却子即母须来,系却母即子须来。」又云:「溪巴温先遣他出汉,亦欲续后来,既而为郎阿章所制,故未果来。朝廷若与阿章放罪,并阿章招来,必更易为力。」寻答:「已有放罪及招换指挥。」拶云:「如此,到岷州当便遣人往说谕,若不从,当以兵马去,斫取阿章头来献官家。」寻答以:「但且招诱得来好,不须杀他。」盖虞其不诚也。又问拶何以欲居岷州,云:「欲包顺及赵怀义家部族相依尔。」次引瞎征来,其言殊诞妄,无伦理。又至上马处,见契丹公主,亦谕以朝廷待遇恩礼甚厚,再三称感恩而已。 是日,传宣:内东门小殿不覆奏事,迩英垂帘。意长乐在帘下,盖易服处适在合前也。丙戌,同呈边报。又呈河东久阙正官,催郭知章上殿讫,疾速发赴新任。师朴云:「知章初作帅,岂可付以河东。河东须体重曾作帅知边事人,乃可往。」余云:「非不知此,但无人可差,故且以知章充选。」左辖亦云:「自来亦须用曾经河北作帅人。」余云:「旧例往往用故相及前两府,今近上从官如吴厚安、安惇皆不曾作帅,蒋之奇新自边上召还。」朴云:「如此只有蔡京。」上云:「如何?」余云:「若令京去,须优与职名。」夔云:「承旨自当除端明。」余云:「兼两学士不妨。」左辖云:「之奇累经边帅,莫亦可去。」许将云:「朝廷阙人,莫且教知章去。」又云:「除两学士无例。」余云:「有苏轼例。」将云:「是元佑例。」余云:「官制后虽不曾除两学士,不知有条否?若条即祖宗以来兼三学士、两学士例不一。」上云:「且教去。」将又云:「且教知章去。」余云:「不知圣旨是宜教知章去,是教京去。」上云:「蔡京。」余云:「如此,即批圣旨,蔡京除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遂定。卞云:「臣兄不敢辞行,然论事累与时宰违戾,人但云为宰相所逐。」上不答。再对,上谕云:「蔡京、张商英、范镗皆已去,只有安惇、刘拯、王祖道未去。」余云:「言者稍举职,则此辈亦何可安也。」帘中亦深以为然。 中官梁知新以元佑党羁管藤州,而尝在藩邸,有旨与迁两官。刑部云:「须放逐便后,再期乃得叙,叙后乃得迁官。」得旨,令不俟期满便与叙。上及太母亦皆言其无过,只是曾在宣仁殿中。余尝见曹诵云:「知新颇气直晓事。」因以此白太母,太母云:「诚是气直,不可得。」 李彀札子奏:沿路及到驿得陇拶、瞎征、三公主等送到土物,未敢收。得旨,诣收受皆许。收受皆珠玉、犀、牛黄之类。 令乞引喝使臣转出文字,于内东门外付人吏,从之。【此先是内东门覆奏,同呈文字讫,待班再上,以已呈文宇记内侍传出,因来白云,得一朝旨乃便,遂为之陈请。】 丁亥,旬休。【是日,蔡京以急速公事乞对,令赴后殿。寻有二日,俟别日,是夕又鏁院降陇拶等制,至二十三日乃得对。】戊子,同呈边报。上对二府谕云:「日食正阳,当避殿、损膳及曲赦四京,已是后时,便可施行。」又令下诏求直言,三省云:「只德音中带下。」余云:「不可,须别作文宇。」上云:「作两个文字。」再对,上谕云:「三省并不检举。」又云:「践祚之初,又有天变,当求直言。」余再三称赞,退见三省犹欲只以德音中带出,余云:「圣旨作两个文字,适又再谕以『践柞之初,兼有天变,故求直言。』何可与德音带下?」卞云:「将谓只为日食如此,即别降诏。三省遂以此意召舍人至都堂草诏。安中又以简见谕云:「熙宁、元丰德音皆及诸路,今不当止四京。」欲共陈之,晚遂入札子,然已暮矣。上翊日谕云:「得文字时已昏晚,已鏁院,又以数赦,故且已。」 是日,内批:接伴赵思行令别差人替。因问所以,上云:「无他,只是皇太后恶人干请尔。」【思行,太后之妹婿也。】遂以差刘交。至帘前,太母亦云:「思行亦干得事,但恐于使事了不得,若山陵之类差遣皆可差,向绎奉使,犹且不了,却恐他不了。」余云:「接伴亦无事,任瑜、朱孙之徒皆入国伴接,但皇太后谦慎太过尔。」 己丑,同呈姚雄已统制人马赴鄯州。 再对,向综入国,至邢州舆疾归,乞别差官改赴。差知永宁军郑荐代之。 庚寅,同呈墉延奏,西夏陈慰使副十三日过界。 再对,差高公绘山陵行宫使,又差曹诵充山陵总管。 鄜延走马黄彦言:沿边新堡寨多不如法,乞增修;又乞移道路巡检于中路堡子。并下鄜延,令相度施行。 又差李彀裁定山陵车马人从食钱等。 辛卯,同呈边报。 再对,又呈黄彦乞挪将兵于新城寨戍守,又乞举行诸军务阅。并从之。 真定走马江洙乞修磁州南北城。亦从之。 壬辰,同呈边报,令夏国进奉人使于七月十五日以前到京。 再对,国信所申,郭知章等入国,泛送物色,系以官物及私靓物送押宴回送到,除送到马依蹇序辰例不支,序辰收受其余物色,不曾申请。得旨赐与知章等。 熙河效用张庚等谋叛入夏国。张庚虽大赦,合处死,王辉、萧诚合原。得旨,庚依断,辉、诚送江南编管。 癸巳,同呈熙河奏,姚雄已起离鄯州。又令陇拶先以朝辞起发。 又黄彦言:鄜延排门差括人产牛具及令自备种,耕种新地。令经略司分析,系是何官司行遣,仍立便放散,及令转运司体量诣实闻奏。 再对,呈御史石豫札子,云:「中国有夷狄,如阳之有阴,可相有,而不可以相无。」又言:「相交为君臣,相与为宾客,乞阔略细,故以天地之范围,一切庇覆。」其言殊无伦理,不可晓,因言:「御史如此,可谓辱国。陛下比所擢言事官皆深称人望,非此辈可比。」上云:「渠更乞留中,朕以其不成文字,故令降出。」 是日晚,师朴报中批,上官均、孙夸令除台谏官,且云翊日受誓不入,恐为人所动摇,又均与安中亲嫌。答以「何可摇也,更当谕安中不须固避。」安中亦有简,云:「须至敷闻,以俟圣择。」翊日遂除均秘书少监,谔右司谏。 甲午,同呈熙河奏,王瞻申:回鹘部落蕃人万余口不肯留青唐,已随军赴湟州。 又呈于江南、荆湖、福建五路招换拣广西兵四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