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杂事诗 - 第 3 页/共 5 页

习神教者,自敛至反哭,皆以神官主持。葬日,神官冠纱,袜而登席。神官中立拍掌(其俗敬神皆拍手。《周礼春官大祝》:“办九槔,四日振动。”郑大夫曰:“动读作董。振动,以两手相击。”《经典释文》云:“今倭人拜,以两手相击,如郑大夫之说。”盖古之遗法),复喃喃诵祝文。丧子旁立,不亲祭,亦不哭泣。会葬之客,手执花前供,鞠躬进退,又学西法。国有大丧,则半悬国旗,以告哀,他国亦如之以示吊。葬日放炮,随其官等级(如一等官十九炮,二等官十五炮)。会葬皆大礼服,如吉礼。无三年之丧,丁艰亦不解任,以丧之重轻给假日多寡而已。以黑为缘者,丧家之名刺也(友人主丧者,亦用黑缘刺,赴告即用友名,此谊则甚古也)。   散路抛钱买路行,莲花妙法写铭旌。桐棺三寸如人立,易履相迎入化城。   旧多用火葬,木棺直立如佛龛,延僧诵经,以药水拭其体,使尸软如泥,乃令死者合掌趺坐,外糊以纸,书“南无阿弥陀佛”六字,或“南无妙法莲花经”七字。葬之日,前列纸幡二三十,亦书六字七字如棺。和撒钱而行,买路钱。编竹为化人城,主人多置草屦,会葬者易草屦人城,出易屦归。丧家初用白衣白巾,葬易彩衣而归。   乌啼月落写哀思,翦发翻同练行尼。红泪洒来题赤字,不堪石阙独含悲。   僧又为之制谥,或曰月落乌啼庵主,或曰绿树院重阴居士。夫死,妻辄翦发去饰,更名用谥,称曰某院。俗曰赤信女,盖以碑面镌夫妻谥,其未亡人则涂以朱,故有此名也。   插花浇水拂杨枝,台笠相从拜墓碑。迎佛诵经邀客酒,忌辰算到百周时。   扫墓则濯碑以水,折花枝插其旁,无祭礼。遇忌日,百年如一日,往往有以数十周百周招客者。   芒鞋竹杖佛接引,柳车草船神送迎。画旗猎猎夜风卷,时有经声杂鬼声。   趺坐立棺中,其装束多布袜麻鞋,或附以杖笠,云往西天到佛国也。不别立宗庙。富贵家于邸中作室,佣僧护之,中供佛像,左右列木主。每祭,必修佛事。七月作盂兰会于庙。招魂树竹城,四隅敷蒲席数重,以野蔬象牛马,或编柳为车,削竹为轮,谓幽魂将驾而来也。   不环不钏不钗光,雅头袜子足如霜。蓬山未至人多少,都道温柔是婿乡。   女子皆肤如凝脂,发如漆,盖山川清淑之气所钟也。宫装皆被发垂肩,民家多古装束。七八岁时,髻双垂,尤为可人。长耳不环,手不钏,髻不花,足不弓,鞋皆以红珊瑚为簪。出则携蝙蝠伞。带宽咫尺,围腰二三匝,复倒卷而直垂之。若襁负者,衣袖尺许,不缝掖。襟广,微露胸,肩脊亦不尽掩,傅粉如面然。殆《三国志》所谓“丹朱坌身”者耶?志又言“男女无别而不淫”,今妇女亦不避客,举止大方,无羞涩态,然不狎昵,犹古风也。   骀荡春风士女图,妾眉如画比郎须。并头鹦鹉双双语,此唤檀那彼奥姑。   妇既嫁剃眉,男至老无须,本旧俗。今效西人,皆眉如远山,髯如戟矣。维新以来,有倡男女同权之说者,豪家贵族,食则并案,行则同车。时逢国典,或有家庆,张灯夜会,为跳舞之戏,多妇媚士依,双双而至。呼夫日檀那,奴婢之于主人亦然。盖即檀越,佛教盛行,沿梵语也。呼妇日奥姑,他人亦用此称。《辽史国语解》:“凡纳后,即族中选尊者一人,当奥而坐,以主其礼,谓之奥姑。”袭辽人语也。日本语言本于梵音百之二三,本于辽东语亦百之一。近则妇人亦颇有通英语者。   眉心点翠额安黄,云鬓堆鸦学艳妆。绣葆呱呱怀抱里,小姑居处尚无郎。   多女仆,旧藩时诸侯入朝,呼以司浣濯,供洒扫,亦或侍寝,相沿成风。又有女子,名日外妇,又权妻,亦计月输租,以养其家,朝秦暮楚,听人去留。或生子,因买为妾,或留子去母,此真《战国策》所谓不嫁而嫁过毕也。鬓分两翼如鸦髻(名岛田髻),或如蜂腰(名天神髻),女也;作蛇盘髻为一撮,妇也。   繁华南部记烟花,七十鸳鸯数狭邪。欲聘狸奴先问价,红笺分送野猫家。   呼奴为猫。考《贵耳集》称“学舍燕集点妓,各斋集正出帖子,用斋印,书仰弟子某人到何处祗直。燕集专有一等野猫儿卜庆等充报”,则南宋时亦同此称呼也。   弹尽三弦诉可怜,沉沉良夜有情天。楼头月照人团聚,到老当如鸡卵圆。   业歌舞者,称艺妓,甚类唐、宋问营妓官妓。士夫聚饮辄呼之,不为怪。德川氏盛时,各藩诸侯寄帑于京,金吾不禁,纵之冶游,故吉原、深川,皆为销金之窟。旧有谣曰:“倡家妇,如有情,月尾三十见月明,团团鸡卵成方形。”喻无情也。然近日改历,晦夜竞可见月,冶游亦不复前此之盛矣。   狭巷阴宫狱气凄,马缨一树夜乌栖。花阴月黑羊车过,供鬼揶揄作鬼妻。   娼妓所居室日贷座敷。官籍其名,课其税,故悬灯日官许。不由官许为私卖淫,夜去明来,人谓之地狱女。其与西人杂居者,日罗纱牝戏,言羊妻也。   当炉少女似罗敷,精舍安排莞簟铺。茶鼎酒铛亲料理,语郎团坐且须臾。   卖酒卖茶,皆以少女当炉。酒楼日料理屋。   锦棚悬鹄插雕弧,孔雀屏开列画图。左右射来齐中目,拍肩都道子南夫。   射所铺红氍毹于地,缚彩为棚,中蒙以皮,竹弓翎箭,相去寻丈,中者铿然作声。雏姬环侍,互拍其肩,以为笑乐,盖比之北里南瓦。颜其场日扬弓店。   回廊曲曲护屏风,香案镂银拍板红。衔得杨花入窠里,便夸姹女数钱工。   设肆卖曲者为杨花。所奏曲多男女怨慕之辞,有萨摩、土佐各派,竹本氏一派最盛行。贫家多业此觅食,驱使其母如奴婢。谚有言曰:“生女勿吁嗟,盼汝为杨花。”   压帽花枝挂杖钱,冶春词唱《小游仙》。杏黄衫子黄桑屐,自赏翩翩美少年。   俗好游,春秋佳日,携酒插花,屐声裙影,妆束如古图画中人。   追风快马缠锦绦,袜胸帕首弓在搜。一声雁落血如雨,金原秋冷霜天高。   游侠之士好猎射,秋深辄入山,流连忘返,骑马皆不施鞍勒。覆院桐阴夏气清,汲泉烹茗藉桃笙。竹门深闭云深处,尽日惟闻拍掌声。喜园亭,贫家亦花木竹石,位置幽而雅。门设常关,行其庭,阒然如无人者。余常访友笔谈,半不闻人声。呼童点茗,亦拍手而已。使人倚然有出尘之想。客来必出寒具,或呼酒浆,出妻子跪献盏,殷殷之意可感也。   山深太古日如年,小屋阴凉树插天。拜疏公庭争乞假,要从热海浴温泉。   西法夏月各官许给假三十日,日本亦仿之。豆州热海有温泉,老树参天,游者云集,诸省郎吏多尽室而行者。   斜阳红映酒旗低,食■〈衤盍〉归时袖各携。都为细君留割肉,自挤空酌醉如泥。   嗜酒喜歌舞,《魏志》、《汉书》既言之,今犹古风。大率皆妆饵之资,过于饭蔬,游宴之费,多于居室云。然亲朋雅集,皆相戒勿大嚼,少啜羹汤,余则以竹筐袖归其家,以遗妻子。亦有行厨,以小木箧作昙,游山甚便携取也。   湘帘半卷绮窗开,帕腹帩头烂漫堆。道是莲池清净土,未妨天女散花来。   喜洁,浴池最多。男女亦许同浴,近有禁令,然积习难除。相去仅咫尺,司空见惯,浑无惭色。   短衣窄袖曼胡缨,意态纵横一座倾。耳后生风鼻头火,拓弦时作饿鸱声。   有习枪所,悬铁为的,亦有弹,轰然作声,辄流星迸散。少年辈每人座练习,以为欢笑。   解鞘君前礼数工,出门双锷插青虹。无端一语差池怒,横溅君衣颈血红。   士大夫以上,旧皆佩双刀,长短各一,出门横插腰间,登席则执于手,就坐置其旁。《山海经》既称倭国衣冠带剑矣。然好事轻生,一语睚眦,辄拔刀杀人,亦时时自杀。今禁带刀,而刺客侠士犹纵横。史公称“侠以武犯禁”,惟日本为其。   当王徽号贵黄华,时唤臣僚共斗花。淡极秋容翻富贵,疏篱茅舍到官家。   自朱雀帝时,始为菊合,(几分两朋,以角优劣,谓之舍。歌日歌舍,斗诗日诗舍,斗扇日扇合,斗画日绘合,斗鸣日鸡合。当时语也。)王公以下各赐物。嵯峨帝尝为《菊花赋》。故历朝尤赏菊,菊遂为皇族徽志。今御苑尚栽菊数百盆,每盆开花,有至五六百枝者。花必招各国使者及诸省院长次官为竞日之游。   狗吠声腾马足驰,狩衣草屦古威仪。锦旗日曜红轮影,来看公侯习犬追。   旧有犬射,编竹为城,纵犬于城内,驰逐而射之,皆公卿贵人亲执辔。狩衣草屦,妆束古朴。其磬控纵送,均有法度,名日犬追物。设台四隅,招邀贵客凭轼而寓目焉。君后亦亲临观礼。   朝曦看到夕阳斜,流水游龙斗宝车。宴罢红云歌绛雪,东皇第一爱樱花。   樱花,五大部洲所无,有深红,有浅绛,亦有白者,一重至八重,烂漫极矣。种类樱桃,花远胜之。疑接以他树,故色相亦变。三月花时,公卿百官,旧皆给假赏花;今亦香车宝马,士女徵逐,举国若狂也,东人称为花王。墨江左右,有数百树,如雪如霞,如锦如荼。余一夕月明再游其地,真如置身蓬莱中矣。东京以名胜闻者,木下川之松,日暮里之桐,龟井户之藤,小西湖之柳,堀切之菖蒲,蒲田之梅花,目黑之牡丹,泷川之丹枫,皆良辰美景,游屐杂沓之所也。   抟花作饭胜胡麻,嚼蕊流酥更点茶。费尽挼莎才结果,果然团子贵于花。   有卖樱饭者,以樱和饭。有卖樱饼者,团花为髓,或煎或蒸,谚有“团子贵于花”之谣。卖樱茶者,点樱为汤,少下以盐,人谓可以醒酒。花枝或插于帽,或裹于袖,或系于带,游客归时,满城皆花矣。   殿春花事到将离,云似人愁水似思。一尺落花和泪雨,手添香土吊梅儿。   墨江左右堤,樱花数百树。木母寺旁,有一坟名梅儿,相传古有美人梅若,以三月十五日化去。是日遇雨,都俗谓之泪雨。名流赏花,必吊其坟。   镜槛新开响屟忙,溶溶四壁照花光。为渠一笑三年住,却记衣襟未染香。   东京每有斗花会,任辇车牛,名种毕集。每壁嵌玻璃,光影迷离,如到四禅天矣。士女裙屐,云集鳞萃。日本诸花,颜色敷腴,光艳独绝。或言比校华种,香味少逊,鼻观徐参,知其语真实不虚也。   银字儿兼铁骑儿,语工歇后妙弹词。英雄作贼鸳鸯殉,信口澜翻便传奇。   演述古今事,谓之演史家,又日落语家。笑泣歌舞,时作儿女态,学伧荒语。所演事实,随编撰。其歇语必使人解颐,故曰落语。   枣花泼过翠萍生,沫碎茶沉雪碗轻。矮室打头人对语, 铜瓶雨过悄无声。   自僧千光游宋鼙茶归,始栽之背振,后遂蔓衍。北条泰时,初尚之。至丰太阁之臣,有茶博士官,赐禄三千石,子孙世其业,或费千金求其诀不可得。及德川氏,每春遣使赍瓮收茶,日御茶壶。藩属望尘,拜趋道路。烹茶在丈室,劣容一二人,旧名数奇屋。时逢战争,鼙鼓震天,茶室独悄然无声,盖密谋之所也。而茶博士即借以窃权卖爵,无所不至。凡室忌华,器忌新。然珍木怪竹,朽株瘿枝,搜求之幽岩邃谷之中,或历数十年而后得,得其一以献,贫儿为富翁矣。器必用苦窳缺敝之物,日某年造,某匠作。乃至一破瓯,一折匙,与夏鼎商彝同贵重,积金盈斗不可偿。争是而兴大狱者有之,因是而释战争者有之。器有风垆,有笤,有炭挝,有火筴,有鍑,有交床,有纸囊,有碾,有罗合,有则,有水方,有漉水囊,有瓢,有竹夹,有熟盂,有畚,有札,有涤方,有滓方,有巾。其候火、拣泉、吹沫、点花、辨味、侔色之法,微妙不可言传。盖碾茶煮之,故费工夫也。然稽之陆氏《茶经》、蔡氏《茶录》,正相同,惟不下盐耳。   百练真成绕指柔,幻人妙术过婆猴。随身一卷东黄祝,行脚能周五大洲。   练习技巧,最为擅能。凡走索上竿,载竿跃圈,跳丸跳铃,跃剑抛球,旋盘转桶,至于吞刀吐火,无一不有,亦无一不能。西人马戏,必聘日本人以斗巧艺,而日本戏法,遂遍于五部洲矣。或以为幻术,则妄语也。   柳燧荷囊事事俱,小盆亲饷淡巴菰。一声湘管含芬递,喜食人间烟火无?   呼烟曰淡巴菰,《鲒琦亭赋》、《芝峰类说》(朝鲜人著。)皆谓出日本,日本人乃谓出中土,盖皆自吕宋来。(庆长十年,烟草始来日本。)淡巴菰,西人语也。男女皆喜吸之,客来携小筐,出筐有抽屉,旁置火炉,三寸菸管外,唾壶齿签,纤悉俱备,行则插腰间。柳燧,东人以名西制自来火也。   月支毾■〈登毛〉花千色,王母琉璃酒百钟。破产争求番舶物,只赢不买阿芙蓉。   西国进口货,以毡革布为大宗。富贵之家,必用地衣,骋妍斗巧,每从数万里购之。一火炉石,有值千金者。葡萄美酒,每出供客。故虽不食鸦片烟,而流出金钱,岁有七八百万。然鸦片禁极严,明治六年颁新律,贩卖者斩决,吸食者徒,呜呼善矣!   鲤鱼风紧舶来初,唐馆豪商比屋居。棉雪糖霜争购外,人人喜问上清书。   长崎与我通商,既三百余年,每岁舶以八九月至。旧有唐馆,多以糖棉花入口,皆日用必需物也。书画纸墨,尤所欣慕。近世文集,朝始上木,夕既渡海。东、西二京文学之士,每得奇书,则珍重箧衍,夸耀于人。而赝鼎纷来,麻沙争购,亦所不免。修好以后,得之较易矣。各口流寓商民,今有三千余人。   敲碎银花剥镜菱,莹莹光映玉壶澄。暑中胜服清凉散,争买舶来函馆冰。   江都无冰,严寒凝水面,一二日即解。箱馆有藏冰,夏五六月由轮舟来,沿街卖之。   让叶劳薪插户前,人人都道是新年。故乡正作消寒会,兽炭红炉一九天。   新年皆插松枝竹叶于门,设龙虾者,肖其体,以祝老人康健。又用乌薪,呼为住,言安居于是。插叶于橙日让叶橙,音同代代,谓世世子孙有让德也。西历岁首皆在我长至后十日。   零落街头羽板稀,已捐团扇过时衣。儿时嬉戏都如梦,不见翩翩蛱蝶飞。   旧俗,正月间分朋抛球,以彩杖遏而格之,以睹胜负,谓之球杖,或谓之玉打。女儿团绵为球,络以五彩,谓之手球。又插羽于木栾子,以彩板承而跳之,翩翩如蛱蝶,谓之羽子板。是月也,市店罗列,如锦绣天街,今渐革矣。   蛭子神丛奏鼓笳,花糕分饷到千家。凤音纪月元猪日,谁记东京录梦华?   旧俗,凡三月三、五月五、七月七、九月九,谓之节句,略如华俗。惟十月谓之上无月,上无,日本律名,本名凤音,乐家相传为应钟。应钟,十月律也。亥日谓之元猪,士庶作糍糕以相馈送。是月廿日,商贾罢市,各具酒馔燕集,谓之蛭子会。蛭子,神名。所在庙市,纷纷祈福。   进贤冠顶玉交枝,高髻峨峨花四披。廿六阶分《舆服志》,礼容如见汉官仪。   推古十一年,始定冠位,凡十二阶,如日大礼、小礼、大义、小义,以名为别。天智三年,改二十六阶,如日大紫、小紫、大锦、小锦,以制为别。(《唐书》称粟田真人来聘,“冠进德冠,项有华蕊四披”云。)至天武十四年,又更爵位号。凡四十八阶。详《礼俗志》中。   天吴紫凤颇文华,凭取花纹认世家。三百年来夸衣被,葵能卫足竟如花。   贵贱之服,旧颇悬绝。朝会锦衣绣衮。明王志坚有《倭锦袍歌》:“天吴紫凤恍忽似,水底鲛人亲自缫。”言其华美也。故家世族皆以花草禽兽等为徽帜,绘其二于袖,或一或三于背,名日纹,以之识姓氏。如藤原氏为藤花,菅原氏为梅花,皆有定制,不能滥混。德川氏之徽为葵叶。德川氏之还政也,故将军庆喜仍给官禄,以终其身。   一双角子影娉婷,问取年华近算丁。种得瓠花添鬓福,愿花常好鬓常青。   古俗,男子分发为二,左右结之,饰以贯珠。《日本纪》注:“年十五六束发于额,十七八分为角子额发。”《古事纪》称为瓠花,后世名为鬓福。   白题胡舞翻新样,黄胖春游学少年。脱却垂檐莞笠子,十分团月到鹂颠。   剃头发数寸,月代,犹言月样也。又名十河额宇士,新称为黄鹂颠。数十年前,多戴垂檐白莞笠,后改用平顶一字,今皆用伞矣。   对镜惭看薄薄胡,时妆孤负好头颅。青青不久星星出,间引毛锥学种须。   维新以前,公卿以下,皆剃面不蓄须髯,盖如僧俗。士庶不须,则始于德川氏时。近学西俗,得髯则绝伦超群矣。   六尺湘裙贴地拖,折腰相对舞回波。偶然风漾中单露,酒晕无端上颊涡。   女子亦不着裤,里有围裙,《礼》所谓中单,《汉书》所谓中裙,深藏不见足,舞者回旋,偶一露耳。五部洲惟日本不着裤,闻者惊怪。今按《说文》:“袴,胫衣也。”《逸雅》:“袴,两股各跨别也。”袴即今制,三代前固无之。张萱《疑曜》曰:“袴即裤,古人皆无裆,有裆起自汉昭帝时上官宫人。”考《汉书上官后传》:“宫人使令,皆为穷袴。”服虔曰:“穷袴,前后有裆,不得交通。”是为有裆之袴所缘起。惟《史记》叙屠岸贾有置其袴中语,《战国策》亦称韩昭侯有敝袴,则似春秋战国既有之,然或者尚无裆耶?观马缟《古今注》:“袴盖古之裳,周武王以布为之,名曰褶,敬王以缯为之,名曰袴,但不缝口。至汉章帝时,以绫为之,名曰口。”所称周制,不知何所据?然亦可知有裆缝口之袴起于汉无疑也。汉、魏以来,殆遂通行。日本盖因周、秦之制,不足怪耳。特新罗、高丽皆有袴,(《南史》:“新罗国呼袴日柯半。”《南齐书》:“永明中,高丽使至。服穷袴”。)日本服制,大半模仿中土,不知何以独遗此也?然考《延喜式》,缝殿寮中有袴,或曰:官家用之。或又曰:源、平以前,民家亦常用之。   锦衾双袖翦文罗,未许春寒到被窝。始识寝衣长过半,牺尊莫误凤莎莎。   被有两袖,长九尺有奇,卧则覆于上,更以其半覆足。《诗》、《礼》所谓衾,《论语》所谓寝衣,长一身有半也。孔注曰:“今之被。”本简而明。宋儒不知古制,以被为衣,遂多臆说。以郑康成之博洽,而注牺尊,尚"牺读为莎,如凤凰之羽莎莎然"。汉儒去古未远,犹有此误。   声声响屟画廊边,罗袜凌波望若仙。绣作莲花名藕覆,鸳鸯恰似并头眠。   袜前分歧为二衩,一衩容拇指,一衩容众指。《致虚阁杂俎》:“太真作鸳鸯并头莲锦裤袜,名日藕覆。”屐有如丌字者,两齿甚高;又有作反凹者,织蒲为苴;皆无墙有梁,梁作人字,以布绠或纫蒲系于头,必两指间夹持用力,乃能行,故袜分两歧。考《南史虞玩之传》,一屐着三十年,“蒵断以芒接之”。古乐府:“黄桑柘屐蒲子履,中央有丝两头系。”知古制正如此也。附注于此。   千门万户未分明,面面屏风白月生。数尺花茵尘不动,偶闻橐橐有靴声。   古宫室之制,名足一腾,宫树一柱,中央以乂字形木结束之,(名曰冰木。屋上作鸱尾,名曰坚鱼。)覆茅于上而已。神庙犹用之。今制闻始自韩人,室皆高地尺许,以木为板,藉以莞席,入室则脱屦户外,袜而登席。近或易席以茵,穿革靴者许之升堂矣。无门户窗牖,以纸为屏,下承以槽,随意开阖,四面皆然,宜夏而不宜冬也。中人之家,大率湫隘,多茅衣而木瓦。旧藩巨室,则曲廊洞房,畸零而潦曲,每不知东西南北之何向。室中必有阁以庋物,有床第以列器皿,陈书画。(室中留席地,以半掩以纸屏,架为小阁;以半悬挂玩器,则缘古人床第之制,而亦仍其名。)楹柱皆以木,而不雕漆。昼常掩门,而夜不扃钥。寝处无定所,展屏风,张帐幕,则就寝矣。每日必洒扫拂拭,洁无纤尘。   花茵重叠有辉光,长跪敷衽客满堂。除却凤衔丹诏至,未容高坐踞胡床。   坐起皆席地,两膝据地,伸腰危坐,而以足承尻后,若趺坐,若蹲踞,若箕踞,皆为不恭。坐必设褥,敬客之礼,旧有敷数重席者。有君命,则设几,使者宣诏毕,亦就地坐矣。皆古礼也。因考《汉书贾谊传》“文帝不觉膝之前于席”,《三国志管宁传》“坐不箕股,当膝处皆穿”,《后汉书》“向栩坐板,坐积久,板乃有膝踝足指之处”。朱子又云:“今成都学所,存文翁礼殿刻石,诸像皆膝地危坐,两蹠隐然,见于坐后帷裳之下。”今观之东人,知古人常坐皆如此。盖古人无几,故不能垂足而坐。高坐之设,萌于赵武灵王,兴于六朝,盛于北宋,而通行于元。三代之前,凭则有几,《诗》所谓“授几有缉御”,《孟子》所谓“隐几而卧”皆是也。寝则有床,《诗》所谓“载寝之床”,《易》所谓“剥床以辨”,皆是也。然床几或以凭依,或以庋物,或以寝处,皆非坐具。至应劭《风俗通》“赵武灵王作胡床”,乃以为坐,然汉时犹皆席地。《贾谊传》“不觉膝之前”,暴胜之登堂坐定,隽不疑据地以示尊敬,皆可知也。东汉之末,有靳木为坐具者,其名仍谓之床,或谓之榻,如管宁、向栩所坐,或于地上加板,未必离地咫尺也。魏、晋后,观《魏志苏则传》“文帝据床拔刀”、《晋书》“桓伊据胡床取笛作三弄”、《南史》“纪僧真诣江敩,登榻坐,敩令左右移吾床让客”、“狄当、周赳诣张敷就席,敷亦令左右移床远客”、《邺中记》曰:“石虎所坐几,悉漆雕画。”则似为高坐,然皆高客贵人始有之。《语林》曰:“孙冯翊往见任元褒,门吏凭几见之,孙请任推此吏,曰:得罚。体痛,以横木挟持,非恁几也。”夫门吏不许恁几,则知所谓移床远客者,非尊敬之客不许坐也。又其时坐榻坐几。尚皆跪坐。《梁书侯景传》“升殿踞胡床,垂脚而坐”,史特记之,以为殊俗骇观。知虽有床几,亦不如今坐耳。至唐又改木榻而穿以绳,名日绳床。《演繁露》:“穆宗长庆二年,见群臣于紫宸殿,御大绳床。”然不名椅子,至宋初乃名之。《丁晋公谈录》:“窦仪雕起花椅子二。”王铚《默记》:“徐铉见李后主,卒取椅子相待。”(诸书椅本作倚,后乃借桐椅之椅为之。)此后诸书,屡见椅子。如《贵耳集》云:“今之交椅,古之胡床也。今诸郡守僚必坐银交椅。”《桯史》载荷叶交椅。《曲洧旧闻》有锦椅背。至宋时颇加缘饰,殆已盛行与?然观古图画,唐以前人物无坐几者,宋画亦不尽设几。窃疑胡床本西俗,赵武灵王始学为之,元人中国,因其旧习,乃通行耳。日本制度,多半仿唐,唐时尚席地,故亦无之。近十年来亦有矣。   雪泥深尺护檐牙,瓦背浓阴四角遮。不用茅龙衣屡换,一年一度屋开花。   木屋少用瓦,多以苇席覆之。村居贫民,于屋上涂泥厚及一尺,杂植以草花,春二三月,山行望之如锦。盖草根盘结,可以御雨。涂涂之附,则正如挹娄国之猪脂涂壁,可以辟寒也。   染指流涎各欲尝,既调勺药又和姜。食单蔬谱兼■〈魚且〉议,合补东人江户香。   炙鲤鱼,谓之蒲烧。割有法,燔有法,浸以美酒,衬以佳酱,勺药芥姜,随意所适。江户最工治之,诸国名曰江户香。日本食品,鱼为最贵。尤善作脍,红肌自理,薄如蝉翼。芥粉以外,具染而已。又喜以鱼和饭,曰肉禽饭,亦白骨董饭,多用鳗鱼,不和他品,腥不可闻也。   菭菹芦菔作家常,饭稻羹鱼沁肺凉。踏破菜园新作梦,大餐饱食大官羊。   多食蔬菜火熟之物,亦喜寒食,寻常茶饭,萝卜竹笋而外,无长物也。近仿欧罗巴食法,或用牛羊。   琼芝作菜绿荷包,槐叶清泉尽冷淘。蔬笋总无烟火气,居然寒食度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