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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退录 宋 赵与时 ●序 余里居待次,宾客日相过,平生闻见所及,喜为客诵之。意之所至,宾退, 或笔于牍,阅日滋久,不觉盈轴,欲弃不忍,因稍稍傅益,析为十卷,而题以 《宾退录》云。大梁赵与时。 ●卷一 王建以宫词著名,然好事者多以它人之诗杂之,今世所传百篇不皆建作也。 余观诗不多,所知者如“新鹰初放兔初肥,白日君王在内稀。薄暮千门临欲锁, 红妆飞骑向前归。”“黄金捍拨紫檀槽,弦索初张调更高。尽理昨来新上曲,内 官帘外送樱桃。”张籍宫词二首也。”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 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白乐天《后宫》词也。”闲吹玉殿昭华管,醉 折梨园缥蒂花。十年一梦归人世,绛缕犹封系臂纱。”杜牧之《出宫人》诗也。” 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瑶阶夜月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杜牧 之《秋夕》诗也。”宝仗平明秋殿开,且将团扇暂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 昭阳日影来。”王昌龄《长信秋》词也。”日晚长秋帘外报,望陵歌舞在明朝。 添炉欲熏衣麝,忆得分时不忍烧。”“日映西陵松柏枝,下台相顾一相悲。朝 来乐府歌新曲,唱着君王自作词。”刘梦得《魏宫》词二首也。或全录,或改一 二字而已。王平甫谓馆中校花蕊夫人宫词止三十二首,夫人亲笔。又别有六十六 篇者,乃近世好事者旋加搜索续之,语意与前诗相类者极少,诚为乱真。世又有 王岐公宫词百篇,盖亦依托者。 洪文敏《容斋随笔》论“禹、稷躬稼而有天下”,谓禹未尝躬稼,因稷而称 之。余按《书》:禹曰:“暨稷奏庶艰食”,则尝躬稼矣。洪偶未之思也。 《诗眼》云:晏叔原见蒲传正云:“先公平日小词虽多,未尝作妇人语也。” 传正云:“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岂非妇人语乎”晏曰:“公谓年 少为何语”传正曰:“岂不谓其所欢乎”晏曰:“因公之言,遂晓乐天诗两句, 盖‘欲留所欢待富贵,富贵不来所欢去’。”传正笑而悟。余按《全篇》云: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 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盖真谓所 欢者,与乐天“欲留年少待富贵,富贵不来年少去”之句不同。叔原之言失之。 绍兴三十二年五月甲子,降旨建储。宰相陈康伯折简礼部侍郎吕广问密议典 礼。时土王祀黄帝。广问为初献官,周必大以御史监察。广问语必大:“皇太子 改名,从火从华。”必大谓:“与唐昭宗晔字同音可乎”广问亟告康伯,取旨别 拟定,乃用今讳。 绍兴癸丑,岳武穆提兵平虔吉群盗。道出新淦,题诗青泥市萧寺壁间云: “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淳 熙间林令欲摹刻于石,会罢去不果。今寺废壁亡矣。其孙类家集,惜未有告之者。 兰亭石刻,惟定武者得其真。盖唐太宗以真继之学士院。朱梁徙至汴都。石 晋亡,耶律德光辇而归。德光道死,与辎重俱弃之中山之杀虎林。庆历中为土人 李学究所得,韩魏公索之急。李瘗诸地中,而别刻以献。李死,其子乃出之,宋 景文公始买置公帑。熙宁间,薛师正向为帅,其子绍彭又刻别本留公帑,携古刻 归长安。大观中,诏取置宣和殿。靖康之变,虏袭以红<焱毛>辇归。今东南诸刻 无能仿佛者,天台桑泽卿编《兰亭博议》一书甚详。与时参会众说,芟繁撮要, 记其本末如此。所取何子楚《之辞》居多。诸说之异同者,则附著其下,虽未 能定其孰是孰非,然薛师正长安人,王顺伯谓其携以归洛。宗忠简守汴,日夕从 事战守,且其天姿刚正。王仲言谓其为人主搜罗玩物于艰难之时,皆不敢谓然— 元九年置朔方节度,自是始有方镇。周希稷所云,乃是全不知有史策。若谓太宗 分赐诸郡犹可也。夫以一石刻之微,而言人人殊,莫能定于一,然后知考古之难 也。 林灵素,初名灵噩,字岁昌,家世寒微。慕远游。至蜀,从赵升道人数载, 赵卒,得其书秘藏之。由是善妖术,辅以五雷法,往来宿、亳、淮、泗间,乞食 诸寺。政和三年,至京师寓东太乙宫,徽宗梦赴东华帝君召游神霄宫,觉而异之。 敕道录徐知常访神霄事迹。知常素不晓,告假。或告曰:“道堂有温州林道士, 累言神霄,亦作《神霄诗》题壁间。”知常得之,大惊,以闻。召见。上问: “有何术”对曰:“臣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上视灵噩风采如旧识, 赐名灵素,号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赐金牌,无时入内。五年,筑真通宫 以居之。时宫禁多怪,命灵素治之。埋铁简长九尺于地,其怪遂绝。因建宝宫、 太乙西宫、建仁济亭施符水,开神霄宝坛。诏天下天宁观改为神霄玉清万寿宫。 无观者以寺充。仍设长生大帝君、青华大帝君像,上自称教主道君皇帝。皆灵素 所建也。灵素被旨修道书,改正诸家醮仪,校《仇丹经灵篇》,删修注解。每遇 初七日升座,座下皆宰执百官、三衙亲王中贵,士俗观者如堵,讲说《三洞道经》。 京师士民始知奉道矣。灵素为幻不一,上每以聪明神仙呼之。御笔赐玉真教主、 神霄凝神殿侍宸,立两府班上。思明达后欲见之,灵素复为叶静能致太真之术。 上尤异之,谓灵素曰:“朕昔到青华帝君处,获言改除魔髡,何谓也”灵素遂纵 言佛教害道,今虽不可灭,合与改正,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 为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改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有旨依奏。皇太子上殿争 之,令胡僧一立藏十二人并五台僧二人道坚等与灵素斗法。僧不胜,情愿戴冠执 简。太子乞赎僧罪,有旨胡僧放,道坚系中国,人送开封府,刺面决配于开宝寺 前令众。明年,京师大旱,命灵素祈雨,未应。蔡京奏其妄,上密召灵素曰: “朕诸事一听卿,且与祈三日大雨,以塞大臣之谤。”灵素请急召建昌军南丰道 士王文卿,乃神霄甲子之神兼雨部,与之同告上帝。文卿既至,执简敕水,果得 雨三日。上喜赐文卿,亦充凝神殿侍宸。灵素眷益隆。忽京城传吕洞宾访灵素, 遂捻土烧香,气直至禁中,遣人探问,香气自通真宫来。上亟乘小车到宫,见壁 间有诗云:“捻土焚香事有因,世间宜假不宜真,太平无事张天觉,四海闲游吕 洞宾。”京城印行绕街叫卖,太子亦买数本进,上大骇,堆赏钱千缗开封府捕之。 有太学斋仆王青告首是福州士人黄待聘。令青卖送大理寺勘招,待聘兄弟及外族 为僧行,不喜改道,故云。有旨斩马行街。灵素知蔡京乡人所为,上表乞归本贯, 诏不允。通真有一室,灵素入静之所,常封锁,虽驾来亦不入。京遣人廉得有黄 罗大帐、金龙朱红倚卓、金龙香炉。京具奏,请上亲往,臣当从驾。上幸通真宫, 引京至,开锁同入,无一物,粉壁明窗而已。京皇恐待罪。宣和元年三月,京师 大水临城,上令中贵同灵素登城治水。敕之,水势不退。回奏:“臣非不能治水。 一者事乃天道,二者水自太子而得,但令太子拜之,可信也”。遂遣太子登城, 赐御香,设四拜,水退四丈,是夜水退尽。京城之民皆仰太子圣德。灵素遂上表 乞骸,不允。秋九月,全台上言灵素妄改迁都,妖惑圣聪,改除释教,毁谤大臣。 灵素即时携衣被行,出宫。十一月,与宫祠温州居住。二年,灵素一日携所上表 见太守闾邱额,乞与缴进。及与州官亲党诀别而卒。生前自卜坟于城南山,戒其 随行弟子皇城使张如晦:“可掘穴深五尺,见龟蛇便下棺。”既掘,不见龟蛇, 而深不可视,葬焉。靖康初,遣使监温州伐墓,不知所踪,但见乱石纵横,强进 多死。遂已。此耿延僖所作《灵素传》也。灵素本末世,不知其全,故著之,不 敢增易一字。今温州天庆宫有题衔云:太中大夫冲和殿侍宸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 妙先生在京,神霄玉清万寿宫管辖提举。通真宫林灵素。 世有十干化五行真气之说,莫究其理。洪文敏载郑景实之语,谓取岁首月建 之干所生。如甲己丙作首,丙属火,火生土,则甲己化土,它仿此,颇通。余记 昔年一术士云:“遇龙则化,龙辰也。”甲己得戊辰,戊属土,故化土。乙庚得 庚辰,庚属金,故化金。丙辛以降皆然。其实一也。 祖、宗时诸郡皆有都厅。至宣和三年,怀安军奏今尚书省公相厅改作都厅, 内外都厅并行禁止。欲将本军都厅以佥厅为名,从之,且命诸路依此。此佥厅得 名之始也。然今帅府有佥厅,又有都厅,莫知所始矣。 会稽虞少崔《送林懿成》诗云:“男儿何苦弊群书,学到根原物物无。曾子 当年多一唯,颜渊终日只如愚。水流万折心无竞,月落千山影自孤。执手沙头休 话别,与君元不隔江湖。”阅《庚溪诗话》,喜而录之。 俗间有击鼓射字之伎,莫知所始。盖全用切韵之法。该以两诗,诗皆七言, 一篇六句四十二字,以代三十六字母,而全用五支至十二齐韵,取其声相近,便 于诵习。一篇七句四十九字,以该平声五十七韵,而无侧声。如一字字母在第三 句,第四字则鼓节,先三后四,叶韵亦如之。又以一、二、三、四为平、上、去、 入之别。亦有不击鼓而挥扇之类,其实一也。诗曰:“西希低之机诗资,非卑妻 欺痴梯归。披皮肥其辞移题,携持齐时依眉微。离为儿仪伊锄尼,醯鸡篦溪批毗 迷。”此字母也。”罗家瓜蓝斜凌伦,思戈交劳皆来论。留连王郎龙南关,卢甘 林峦雷聊邻。帘栊嬴娄参辰阑,楞根弯离驴寒间。怀横荣鞋庚光颜。”此叶韵也。 又有以诗数十句该果实之名为酒席之戏者,与此略同,然不假切韵,颇为简易。 至于卖卜者,但欲知十干十二枝,则尤不难。然多只一击鼓,便能知年、月、日、 时八字。盖未击之,先踟蹰顾ツ,举动语默,皆是物也。 三司副使曰,通判曰ヘ。《礼》有副车、ヘ车。《左传》:孟僖子使泉邱 人女助氏之。、ヘ皆副贰之称,然他官虽副、贰不通用,不知其由。今三 司废已久,之名人无知者,独ヘ之名犹然。楼宣献序《向侍郎集》云:擢之户 。近时文字中所见者此耳。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 素。”曰:“礼后乎”谓礼必以忠信为质也。余谓学者始以持敬为本,而穷理尽 性以终之,亦绘事后素之意。 “吾不试,故艺。”余妄意夫子天纵之圣,艺皆不学而能,非若常人尝试而 为之。故其多能皆本于自然,而非有意于多能也。古今诸家皆无此说。余亦未敢 自以为是。 《穆天子传》书八骏之名,一曰赤骥,二曰盗骊,三曰白义,四曰逾轮,五 曰山子,六曰渠黄,七曰华骝,八曰绿耳。《王子年拾遗记》载穆王驭八龙之骏, 一名绝地,二名翻羽,三名奔霄,四名超影,五名逾辉,六名超光,七名腾雾, 八名挟翼。二说不同。 神仙赤松子见于书传多矣。惟《淮南子》称赤诵子。 嘉眉多士之乡,凡一成之聚,必相与合力建夫子庙。春秋释奠,士子私讲 《礼》焉,名之曰乡校。亦有养士者谓之小学。眉州四县凡十有三所,嘉定府五 县凡十有八所。他郡惟遂宁四所,普州二所。余未之闻。 刘卞功,字子民,滨州安定人,弱不好弄,六岁误触瓮碎,家人更谯之,神 色自若。曰:“俟钉校者来当全之。”复谯其妄,曰:“人破尚可修,矧瓮耶” 语未绝,钉校者至,相与料理,顷之如新。自是筑环堵于家之后圃,不语不出者 三十余年,或食或不食。徽宗闻其名,数敕郡县津致间驰近特名之,对曰:“吾 有严愿,不出此门。”上知不可夺,赐号高尚先生。王子常侍郎,其外兄也。尝 问以修行之术。书云:“非道亦非律,又非虚空禅,独守一亩宅,惟耕己心田。” 又云:“以手扪胸,欲心清净,以手上下,欲气升降。”又云:“常人以嗜欲杀 身,以货财杀子孙,以政事杀民,以学术杀天下后世,吾无是四者,岂不快哉!” 靖康之变,不知所终。 周宣王,中兴之贤君也。然考之于《诗》,曰箴,曰规,曰诲,曰刺,不一 而足。第序《诗》者不能直书其事,故后世儒者无敢訾议。余观《国语》所载, 如不藉千亩,拒虢文公之谏,而致姜戌之败。舍括立戏,激鲁人之变,而致诸侯 之不睦。及丧师之后,复为料民之举,虽仲山甫之言,且不用焉。文武成康之治 岂如是哉周之东迁,乌得尽委其责于幽、平二王乎其所由来者渐矣。《史记》但 书不藉千亩、料民太原二事之目,不若《国语》之详也。 《容斋随笔》谓近世所传《云仙散录》、《开元天宝遗事》、《老杜事实》 皆浅妄绝可笑,而颇能疑误后生。然但辨《遗事》中数事,余二书无说,《老杜 事实》世不多见。葛常之《韵语阳秋》云:老杜诗云:“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 何逊在扬州。”按《逊传》,无扬州事。而《逊集》亦无扬州梅花诗。但有《早 梅》诗云:“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御霜当路。发映雪凝寒开枝,横却月观花 绕凌。风台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杜公。”前诗乃逢早梅而作,故用何逊事。 又意却月、凌风皆扬州台观名。尔近时有妄人假东坡名作《老杜事实》一编,无 一事有据。至谓逊作扬州法曹,廨舍有梅一株,吟咏其下,岂不误学者。以上皆 葛语。若《云仙散录》则余家有之,凡三百六十事,而援引书百余种,每一书皆 录一事,周而复始,如是者三。其间次序参差者,数条而已,编集文籍岂能整齐 如此已可一笑。《序》称:天元年,金城冯贽取九世典籍,撮其膏髓,别为一 书,庶兵火煨烬之后,来者不至束手,今百书逐无存者,则贽可谓前知矣。《崇 文总目》成书,时距天未甚久。隋唐以前书籍存者极多,贽家之书无一著录, 虽有《金銮密记》之类一二种,而所编三事本书反无之,又其造语尽仿《世说》, 后阅馆本《逊集》,葛所引梅诗尚脱第四联,“朝洒长门泣,夕驻临邦杯。” 胡忠简之贬,李似之侍郎书卞事以赠。一曰有天命,有君命,不择地而安之。 二曰唯君子困而不失其所亨。三曰名节之士犹未及道,更宜进步。四曰境界违顺, 当以初心对治。五曰子厚居柳筑愚溪,东坡居惠筑鹤观,若将终身焉。六曰无我 方能作为大事。七曰天将任之必大有摧抑。八曰建立功名非知道者不能。九曰太 刚,恐易折,须养以浑厚。十曰学必明心。记问辨说皆余事。 古乐府《木兰词》,文字奇古,然其间有云:“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策勋十二转,赐物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愿尚书郎。愿驰明驼千里足,送 儿还故乡。”按:木兰诈作男子,代父征行,逮归家易服,伙伴方知其为女。当 其见天子之时,尚称男子,而曰“送儿归故乡”何哉儿者,妇人之称也。 熙宁青苗法行,计息推赏,否则废黜,官吏畏罪希进,所散惟恐不多。知祥 符县李敦颐,视前政独贷三之一,宰相怒甚,遂通判广信军。敦颐,字子修,棣 州阳信人。苏文定公奏疏所言即此也。 太宗尝谓宰相曰:“流俗有言,人生如病疟。于大寒大暑中过岁,寒暑迭变, 不觉渐成衰老。苟不竞为善事,虚度流年,良可惜也。”李文简书之《长编》, 而《宗门武库》载五祖亦有此语。又唐《摭言》载赵牧《对酒诗》,亦有“人生 如疟在须臾,何乃自苦八尺躯”之句。 中书侍郎旧称中书,今转为中书舍人之称。近岁有以六部侍郎兼中书舍人者, 遂直呼中书侍郎,尤非是。官制:前左右丞、六部侍郎通谓之丞,郎今有称郎官, 寺监丞为丞郎者矣,皆失之不考也。若称中书舍人为中舍,则《容斋》之辨之矣。 前代东官官于皇太子,皆称臣。隋开皇中,尝更其制,至唐而复。真庙为皇 太子始辞之。 《临汉石经》与今文不同者殊多。《东观余论》略记之。如书女母翕侮成人, 今作女母侮老成人。保后胥高,今作保后胥戚。女永欢忧,今作汝诞劝忧。女有 近,则在乃心,今近作戕。女比犹念以相从,今作汝分猷。各翕中,今作各设中。 尔惠朕曷祗动万民以迁今作尔谓朕曷震动天既付命,今付作孚。曰陈其五行,今 作汨陈。严恭寅畏,天命自亮,以民祗惧,今亮作度,以作治。怀保小人惠于矜 寡,今人作民,于作鲜。母兄曰,今作无皇曰。则兄自敬德,今兄作皇。旦以前 人之微言,今作受人之徽言。是罔显哉厥世,今哉作在。文王之鲜光,今作耿光。 通殷就大命,今作达殷集大命。《论语》意与之与,今意作抑。孝于惟孝,今于 作乎。朝闻道夕死可也,今也字作矣。是鲁孔丘与,曰:“是知津矣”,今作是 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不辍,子路以告,子怃然,今 作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置其杖而耘,今置作植。其斯已乎!今作 如斯而已乎!譬诸宫墙,今诸作之。贾诸,贾之哉!今贾作沽。恨不见其全也。 顾命一人冕执锐。《陆氏释文》:锐以税反。今礼部韵尹字下有钅允字注云: 侍臣所执。《书》:一人冕执钅允。《古文尚书》亦作钅允,不知承误作锐自何 时始也。 晁伯,字载之,《昭灵夫人祠》诗:“安用生儿作刘季,暮年无骨葬昭灵。” 陆务观《黄州诗》:“君看赤壁终陈迹,生子何须似仲谋。” 自唐以纪年改梁州曰兴元府,本朝绍兴、隆兴、庆元诸府皆循用。故事县名 亦多有之。独嘉州以庆元初嘉定府。越三十年方改元嘉定,与诸府不同。 韩文公记梦诗百二十刻须臾间。《方氏举正》载董彦远云:世间只百刻,百 二十刻以星纪言也。《朱文公考异》云:星纪之说未详其旨,但汉哀帝尝用夏贺 良说刻漏,以百二十为度矣。余谓:“董说固妄,夏贺良之说行之不两月而改, 且衰世不典之事,韩公必不引用。”按:古之漏刻,昼有朝、禺、中、哺、夕, 夜有甲、乙、丙、丁、戊。至梁武帝天监六年,始以昼夜百刻布之十二辰,每时 八刻,仍有余分。故今世历家百刻举成数,尔实九十六刻也。每时余分别为初、 初正、初刻,一日合二十有四,每刻居六分刻之一,总而计之为四刻,始合百刻 之数。刻虽有大、小,其名则百有二十。韩诗恐只取此止,正不须求之远也。 熙宁间,赐岐王颢、嘉王κ玉带各一。二王固辞,不听。请加佩金鱼以别嫌。 诏并以玉鱼赐之。王仲言《挥麈录》谓玉带为朝仪始此。其后尝赐王安石。安石 以辞不从,不得已受诏。次日即释去。至徽宗朝以赐蔡京,京请佩金鱼以自别于 诸王,从之。自是何执中、郑居中、王黼、蔡攸、童贯皆受赐。余按:唐永徽二 年,敕问府仪同三司及京官文武职事四品、五品并给随身鱼。上元初,敕文武官 三品以上服金玉带—元中,敕珠玉锦绣,既令禁断,准式三品以上饰以玉,四品 以上饰以金,五品以上饰以银者,宜于腰带及马镫、酒杓,余悉禁断。《董晋传》 谓五品而上金玉带。所以尽饰以奉上。《史》传载:赐玉带,及臣下私以玉带相 赠,遗者班班可考。韩文公诗亦云:“不知官高卑,玉带悬金鱼。”则知唐已然 矣。五代,汉隐帝尝以赏郭威之功,既又召杨辈数人悉赐之。然不足稽也。杨 文公《谈苑》载:国朝赐带之制,谓驸马都尉初迁尚,赐白玉带。亲王皇族皆许 通服雕玉、白玉等带,则不始于岐、嘉二王审矣。玉鱼,安重荣亦尝自为之。 或问陆文安公何不注释诸经以垂世陆曰:“六经乃注我者也。” 州县治率南向,然“南面”二字,人臣不得用也。惟山谷《送徐隐父宰余干》 诗云:“地方百里身南面。”岂别有所本欤恨读书不多,不能详也。 《章贡志》谓汉高帝六年,命灌婴略定江南,令天下城县邑,始置雩都县。 按《高纪》,六年冬十月但书令天下郡邑城而已,余皆无所见。雩都置县,《地 理志》不书岁月,考纪及传,灌婴踪迹未尝到江南。凿空著书,可付一笑。洪驹 父《豫章职方乘》亦谓灌婴在汉初定江南,故祀以为城隍神,今江西郡县城隍多 指为灌婴,其实非也。友人萧子寿考《功臣侯表》,始知其为陈婴。盖婴自定东 阳为将,属楚项梁,为楚柱国。四岁,项羽死,属汉,定豫章、浙江,封堂邑侯, 都渐。颜师古谓:“渐,水名,在丹阳黝县南蛮中。”婴既定诸地而都之。《地 理志》注:黝,音伊字,本作黟,其音同,始知定江南者为陈婴,流俗所传不为 全无所据,但误其姓耳。 ●卷二 朱文公尝与客谈世俗风水之说,因曰:“冀州好一风水。云中诸山,来龙也; 岱岳,青龙也;华山,白虎也;嵩山,案也;淮南诸山,案外山也。” 曲忠壮在蜀有诗云:“破碎江山不足论,何时重到渭南村。一声长啸东风里, 多少未归人断魂。” 范冲尝对高宗云:“诗人多作《明妃曲》,以失身胡虏为无穷之恨。独王安 石曰:‘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然则,刘豫之僭非其罪,汉恩浅 而虏恩深也。今之背君父之恩,投拜而为盗贼者,皆合于安石之意,此所谓坏天 下人心者也。”临江徐思叔亦尝病荆公此语,谓卫律李陵之风。乃反其意而为之, 遂得诗名于时。其词云:“妾生岂愿为胡妇,失信宁当累明主。已伤画史忍欺君, 莫使君王更欺虏。琵琶却解将心语,一曲才终恨何数。朦胧胡雾染宫花,泪眼横 波时自雨。专房莫倚黄金赂,多少专房弃如土。宁从别去得深,一步思君一回 顾。胡山不隔思归路,只把琵琶写辛苦。君不见,有言不食古高辛,生女无嫌嫁 盘瓠。” 康节邵先生之学受于李挺之,而今世少知挺之者。晁以道尝为作传曰:李之 才,字挺之,青社人,天圣八年同进士出身,为人朴直,率自信,无少矫厉。师 河南穆伯长,伯长性卞严寡合,虽挺之亦频在诃怒中。挺之事先生益谨,尝与参 校柳文者累月,卒能受《易》。时苏子美亦从伯长学《易》,其专授受者惟挺之。 伯长之《易》受之种征君明逸,种征君受之希夷先生陈图南,其源流为最远。究 观三才、象数变通,非若晚出尚辞以自名者。挺之初为卫州获嘉县主簿,权共城 令。所谓康节先生邵尧夫者,时居母忧于苏门山百源之上,布裘菜食,且躬爨以 养其父。挺之叩门上谒,劳苦之曰:“好学笃志果何似。”康节曰:“简策迹外, 未有适也。”挺之曰:“君非迹简策者,其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则又曰:“物理 之学学矣,不有性命之学乎”康节谨再拜,悉受业于书。则先视之以陆淳《春秋》, 意欲以《春秋》表仪《五经》,既可语《五经》大旨,则授《易》而终焉。世所 谓康节先生之《易》者,实受之挺之。挺之器大,难乎识者。栖迟久不调,或惜 之,则曰:“宜少贬之荣进。”友人石曼卿独曰:“时不足以容君,君盍不弃之 隐去”再调孟州司法参军。时范忠献公守孟,亦莫之知也。忠献初建节钺守延安, 送者不用故事,出境外,挺之独别近郊,或病之,谢曰:“故事也,居顷之。” 忠献谪安陆,挺之沿檄见之洛阳,前日远境之客无一人来者。忠献于是乎恨知挺 之之晚。友人尹师鲁以书荐挺之于叶舍人道卿,因石曼卿致之曰:“孟州司法参 军李之才,年三十九,能为古文章,语直意邃,不肆不窘,固足以蹈及前辈,非 洙所敢品目,而安于卑位,颇无仕进意,人罕能知之。其才又达世务,使少用于 世,必过人远甚。幸其贫无赀,不能决其归心。知之者当共成之。”曼卿报师鲁 曰:“今之业文好古之士至鲜,且不张,苟遗若人,其学益衰矣。”是师鲁当尽 心以成之者也。延年素不喜屈谒贵仕,以挺之书,凡四、五至道卿之门,通焉而 后已。道卿且乐荐之,以是不悔。挺之遂得应铨新格,有保任五人,改大理寺丞, 为缑氏令。未行,会曼卿与龙图阁直吴学士遵路调兵河东,辟挺之泽州佥署判官。 于是泽人刘仲更从挺之受历法,世称刘仲更之历。远出古今,上有扬雄、张衡之 所未喻者,实受之挺之。在泽转殿中丞,丁母忧,甫除丧,暴卒于怀州守舍。时 友人尹子渐守怀也,实庆历五年二月,子渐哭挺之过哀,感疾不逾月,亦卒。挺 之葬青社,后十有二年一子以疾卒。又二十有四年,有侄君翁乞康节表其墓曰: 求于天下,得闻道之君子李公以师焉,以道此传,颇能道其出处之详。然康节尝 曰:“今世知道者,独子及李挺之二人而已。”则此传岂足以尽挺之哉 东坡公知扬州,梦行山林间,一虎来噬,方惊怖,有紫衣道士挥袖障公,叱 虎使去。明日,一道士投谒曰:“夜出不至惊畏否”公咄曰:“鼠子乃敢尔,本 欲杖汝脊,汝谓吾不知汝子夜术邪”道士惶骇而退。《林灵素传》中徽宗神霄梦 亦此类。新淦祥符观道士何得一,宣和间游京帅,遇方士陶光国,爱其人物秀整, 语之曰:“当为办一事始亟归。”无几何,徽宗梦人曰:“天上神仙郑化基,地 下神仙何得一。”明日命阅祠吾阝帐,得诸新淦籍中,化基其师也。遽命召,时 得一方次郢州守贰,礼请以往。既对,上大悦,赐号冲妙大师,主龙德太一宫, 旋授丹林郎。制曰:“惟上帝休命,诞集朕躬,故宏天飞之旧宫,奉真棋之列御, 非得端靖修洁之士,孰与致朕严恭寅畏之意哉尔植志靡懈,饰履有闻,嘉其积勤, 超进仙秩,尚敦而素,毋终堕哉。时六年六月二十五日也。未几,中原乱,得一 亦归里,坎Б以死。得一,庸人无他异,侥幸至此。光国,不知何许人也。 孔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 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 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 使人也求亻焉。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求 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君 子小人之情状,其判然如此。为士者当知所择矣。余亦惧为小人之归也。笔之以 自警焉。 “万里銮舆去不还,故宫风物尚依然。四围锦绣山河地,一片云霞洞府天≌ 有遗愁生落日,可无佳气起非烟。古来国破皆如此,谁念经营二百年。”此毛麾 《过龙德故宫》诗也。麾,字牧达,平阳府人,有《平水老人诗集》十卷,行于 虏境,榷商或携至中国,余偶得一帙,可观者颇多。《序》称其父当宋大观三年, 上舍登第,后中宏词科,季年尝任给事中。按《登科记》,大观三年榜中毛安节 者,盖其父。然次年诏改宏词为词学兼茂。终徽宗、钦宗两朝,取词科为郎者, 皆无毛姓,必陷虏后事也。 集贤殿修撰,旧多以馆阁久次者为之。有自常僚超授要仕未至从官者亦除修 撰,时人遂有冷撰、热撰之目。近世士夫以集英为热撰、右文秘阁为冷撰,非也。 右文即集贤,政和五年改。 读《横渠》诗,最爱其一篇云:“学易穷源未到时,便将虚寂眇心思。宛如 童子攻词赋,用即无差问不知。” 胡致堂著《读史管见》,主于讥议秦桧,一开卷可考也。如论耶律德光谕晋 祖宜以桑维翰为相,谓维翰虽因德光而相,其意特欲兴晋而已。固无挟虏以自重, 劫主以盗权之意,犹足为贤,尤为深切。致堂,本文定从子,其生也,父母欲不 举,文定夫人举而子之,及贵,遭本生之丧,士论有非之者。故汉宣帝立皇考庙, 晋出帝封宋王敬儒两章,专以自解,而于汉哀帝谢立定陶后一节,直谓为人后者, 不顾私亲,安而行之,犹天性也。吁甚矣。首卷论豫让报仇曰:“无所为而为善, 虽大学之道不是过。”若致堂者,其亦有所为而著书者欤然其间确论固不容掩也。 近时后进称前辈之字,人多非之。余谓不然,孔门弟子皆称其师曰仲尼,则 岂不可。又有父祖既没,子孙不忍称其字者,亦古之所无。北齐王元景兄弟讳其 父之字,颜之推讥之,然父没而不能读父之书,母没而杯圈不能饮焉,况称其字 乎以情推之,亦未为过。古者以王父字为氏,虽只一字,似未安也。 梁武命袁昂作《书评》,其答启云:“奉教遣臣评古今书,臣愚短,岂敢辄 量江海,但天旨诿臣斟酌是非,谨品字法如前。”今《淳化法帖》第五卷智果书 此一段,谓为梁武帝评书,中兴馆阁书目亦然,误也。其略云:“王僧虔书犹如 扬州王谢家子弟,纵复不端正奕奕,皆有一种风气。王子敬书如河朔少年,皆充 悦,举体沓拖而不可耐。羊欣书似婢作夫人,不堪位置,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 阮研书如贵胄失品次,不复排突英贤。王仪同书如晋安帝,非不处尊位而都无神 明。殷均书如高丽人,抗浪乃不有意气,而姿颜自足精味。徐淮南书如南冈士大 夫,徒尚风轨,然不寒乞。陶隐居书如吴兴小儿形状,未成长,而骨体甚峭快。 吴拖书如新亭伧父,一往似扬州人共语,语便态出。柳产书如深山道士,见人便 欲退缩。曹喜书如经论道士,言不可绝。王右军书字势雄强,如龙跳天门,虎卧 凤阁,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如有神力。程旷平书如鸿 鹄弄翅,颉颃布置,初云之见白日。萧思话书如舞女低腰,仙人啸树。李镇东书 如芙蓉之出水,文彩如镂。金桓元书如快马八陈,随人屈曲,岂须文谱。范怀约 真书有分草书,无功,故知简牍非易。皇象书如韵音绕梁,孤飞独舞。孔琳之书 如散花空中,流徽自得。李岩之书如镂金素月,屈玉自照。薄绍之书如龙游在霄, 缱绻可爱。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孤松单枝。邯郸淳书应规入矩,方圆乃成。师 宜官书如鹏翔未息,翩翩而自逝。梁鹄书如龙威虎震,剑拔弩张。张伯英书如武 帝爱道,凭虚欲仙。卫恒书如插花舞女,援镜笑春。索靖书如飘风忽举,鸷鸟乍 飞。钟繇书如云鹤游天,群鸿戏海,行间茂密,实亦难过。”米元章采隋唐至本 朝得一十四家续之。”僧智水书经气骨清健,大小相杂,如十四五贵胄褊性,方 循绳墨,忽越规矩。褚遂良如熟驭战马,举动从人,而别有一种骄色。虞世南如 学休粮道士,神意虽清而体气疲困。欧阳询如新痊病人,颜色憔悴,举动辛勤。 柳公权如深山道士,修养已成,神气清健,无一点尘俗。颜真卿如项羽挂甲,樊 哙排突,硬弩欲张,铁柱将立,然有不可犯之色。李邕如乍富小民,举动屈强, 礼节生疏。徐浩如蕴德之人,动容温厚,举止端正,敦尚名节,体气纯白。沈传 师如龙游天表,虎踞溪傍,神情自如,骨法清虚。周越如轻薄少年舞剑,气势空 健,而锋刃交加。钱易如美丈夫肌体充悦,神气清秀。蔡襄如少年女子,体态娇 娆,行步缓漫,多饰繁华。苏舜钦如五陵少年访云寻雨,骏马青衫,醉眠芳草, 狂歌院落。张友直如宫女插花,媚娇对鉴,端正自然,别有一种娇态。”《唐书 王勃传》载开元中张说与徐坚论近世文章。说曰:“李峤、崔融、薛稷、宋之 问之文,如良金美玉,无施不可。富嘉谟如孤峰绝岸,壁立万仞,浓云郁兴,震 雷俱发,诚可畏也。若施于廊庙,骇矣。阎朝隐如丽服靓妆,燕赵歌舞,观者忘 疲。若类之风雅,则罪人矣。”坚问:“今世奈何”说曰:“韩休之文如大羹, 元酒有典则薄?滋味。许景先如丰肌腻理,虽华可爱而乏风骨。张九龄如轻缣 素练,实济时用,而窘边幅。王翰如琼杯玉,虽烂然可珍而多玷缺。”坚谓笃 论。齐道人汤惠休云:“谢灵运诗如芙蓉照水。颜延年诗如错彩缕金。”梁钟嵘 云:“范云诗宛转清便,如流风回雪。邱迟诗点缀映媚,如落花在草。”张芸叟 评本朝名公诗:“梅圣俞如深山道人,草衣木食,王公大人见之不觉屈膝。石曼 卿如饥鹰乍归,迅逸不可言。欧阳永叔如春服乍成,酾酒初熟,登山临水,竟日 忘归。王介甫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欲有寻绎,不可得矣。苏子瞻如武库乍开, 干矛森然,见之不觉令人神忄双,子细检点,不能无利钝。郭功父如大排筵席, 二十四味,终日揖逊,适口者少。”刘中叟《尘土黄诗序》谓:“乐府自唐以来, 杜甫则壮丽结约,如龙骧虎伏,容止有威。李白则飘扬振激,如游云转石,势不 可遏。”今主管广东漕司文字长乐敖器之,遂尽取魏晋而下诗人,演而为诗,评 曰:“因暇日与弟侄辈评古今诸名人诗。魏武帝如幽燕老将气韵沈雄。曹子建如 三河少年,风流自赏。鲍明远如饥鹰独出,奇矫无前。谢康乐如东海扬帆,风日 流丽。陶彭泽如绛云在霄,舒卷自如。王右丞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韦苏州如 园客独{艹兰},暗合音徽。孟浩然如洞庭始波,木叶微脱。杜牧之如铜丸走坂, 骏马注坡。白乐天如山东父老,课农桑言,言皆实。元微之如李龟年说天宝遗事, 貌悴而神不伤。刘梦得如镂冰雕琼,流光自照。李太白如刘安鸡犬遗响,白云覆 其归存,恍无定处。韩退之如囊沙背水,惟韩信独能。李长吉如武帝食露,无 补多欲,孟东野如埋泉断剑,卧壑寒松。张籍如优工行乡饮,酬献秩如时,有诙 气。柳子厚如高秋独眺,霁晚孤吹。李义山如百宝流苏,千丝铁网,绮密环妍, 要非适用。本朝苏东坡如屈注天潢,倒连沧海,变眩百怪,终归雄泽。欧公如四 瑚八琏,止可施之宗庙。荆公如邓艾缒兵入蜀,要以绝为功。山谷如陶宏景祗 诏入宫,析埋谈元,而松风之梦故在。梅圣俞如开河放溜,瞬息无声。秦少游如 时女步春,终伤婉弱。后山如九皋独唳,深林孤芳,冲杀自妍,不求识赏。韩子 苍如梨园按乐,排比得伦。吕居仁如散圣安禅,自能奇逸。”其它作者未易殚陈, 独唐杜工部如周公制作,后世莫能拟议。 沈存中《笔谈》载石曼卿居蔡河下曲,邻有豪家,曼卿访之,延曼卿饮,群 妓十余人各执肴果乐器。一妓酌酒以进,酒罢乐作,群妓执果肴者萃立其前,食 罢,则分列其左右。京师人谓之软。余按:江南李氏宰相孙晟每食不设几案, 使众妓各执一器,环立而侍,号肉台盘。时人多效之。事见《五代史记 死事传》 及马令南《唐书 义儿传》。软盖始于此。 三省密院奏事退,覆奏所得旨。周文忠书其本末于《二老堂杂志》甚详。著 其略于此。淳熙四年四月甲戌,垂拱殿大参使相曾觌起居退,肩舆归第,直省官 贾光祖散、祗候李处和、使臣唐章骑从。已而参政龚茂良奏事毕,驰马入堂,遂 踵相蹑。街司促光祖辈避道,光祖辈出语不逊。光祖、处和实隶籍三省密院,茂 良大不能平。明日奏其事,上谕觌致谢。又明日,觌以光祖、处和申省施行。上 谓茂良先权衡替二人,然后施行。茂良遽下临安府,杖罢。丁丑,上批问:“茂 良昨已面谕,何遽也”自是茂良待罪,求去不绝。五月甲子,户部郎谢开之赐出 身,除殿中侍御史。六月丁丑,茂良除资政学士,知镇江府。是日,开之对。壬 午,再对。癸未,茂艮落职。放罢。于是觌之姻家韩彦古献议,三省密院旧奏事 退,径批圣旨,非是。乞朝退,一一覆奏,禁中详观乃付出,专为此也。上大以 为然,自是每事于奏目后用黄纸贴,云得旨云云。朝退封入,改则改,留则留, 遂以为常。是月末,蜀人张唐卿欲用淮南旧赏改官,赵雄力主之。都承旨王执 不可,雄乃请改次等,合入官,既覆奏,止令循两资。明日,上谕三省云:“若 非覆奏,几误推赏,此可为万世法,虽有强臣跋扈不能易也。”七月癸丑,开之 又论茂良,遂谪散官,英州安置。国初自范质进拟,已更旧制,至是复创覆奏云 —之名下一字曰然,上一字犯御嫌名,故书其字。 《靖州图经》载其俗,居丧不食酒肉盐酪,而以鱼为蔬,今湖北多然,谓之 鱼菜,不特靖也。老杜《白小诗》云:“白小群分命,天然二寸鱼。细微沾水族, 风俗当园蔬。”正指此。盖老杜尝往来荆楚,而此诗则嘉兴鲁氏定为夔门所作。 夔亦与湖北相邻故也。注杜诗者皆不及此。《韵语阳秋》云言白小与菜无异,岂 复有厚味哉非其指矣。 唐僖宗乾符二年,礼部侍郎崔沆下进士三十人,郑合敬第一。《摭言》载其 《宿平康里诗》云:“春来无处不闲行,楚闰相看别有情。好是五更残酒醒,时 时闻唤状头声。”注云:楚娘、闰娘妓之尤者。《韵语阳秋》谓为郑谷所作。误 矣。 临安有鬻纸者,泽以浆粉之属,使之莹滑,谓之蠲纸。蠲犹洁也。《诗》: “吉蠲为喜。”《周礼》:“宫人除其不蠲。”名取诸此。又记五代《何泽传》 载:“民苦于兵,往往因亲疾以割股,或既丧而庐墓,以规免州县赋役,户部岁 给蠲符不可胜数,而课州县出纸号蠲纸。”蠲纸之名适同,非此之谓也。 唐明宗时,加秦王从荣天下兵马大元帅。有司言元帅或统诸道,或专一,而 自前世无天下大元帅之名,其礼无所考按。余按:唐至德初,以广平王为天下兵 马元帅。天复三年三月,以辉王祚为诸道元帅。其年十二月,敕《国史》所书元 帅之任,并以天下为名,乃自近年改为诸道,宜却复为天下兵马元帅。至德距长 兴尚远,若天复,则耳目相接,而有司皆不之知,何其陋邪元帅之名肇见于《左 氏 晋谋元帅》是也。然是时所谓元帅者,中军之将尔,未以官名也。至隋始有 行军元帅,唐初有左右元帅、太原道行军元帅、西讨元帅,自此浸多。然天下兵 马元帅则始于广平,大元帅则始于从荣。唐末尝以天下兵马元帅授朱全忠,伪吴 以天下兵马大元帅授李,梁末帝以天下兵马都元帅授钱Α,晋高祖以天下兵马 都元帅授钱元,出帝以东南面兵马都元帅授钱宏佐,周又以天下兵马都元帅授 钱ㄈ。国初,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古今当其任者,盖寥寥可数,而我高宗皇帝 遂自此应中天之运。初元帅皆亲王为之,廷臣副贰而已,惟哥舒翰、郭子仪、李 光弼、房皆尝真除。钱氏继之,全忠自置。伪命,不足道也。 岑彭引兵从光武破天水,与吴汉围隗嚣于西城。时公孙述将李育将兵救嚣, 守上わ,帝留盖延、耿图之,而车驾东归。敕彭书曰:“两城若下,便可将 兵南击蜀,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世言“寐ね”本此。又司马懿为 曹操主簿,从讨张鲁,言于操曰:“刘备以诈力虏刘璋,蜀人未附,而远争江陵, 此机不可失也。今若曜威汉中,益州震动,进兵临之,必瓦解,因此之势易为功 力,圣人不能违时,亦不失时。”操曰:“人苦无足,既得陇右复欲得蜀。”言 竟不从。盖用前语也。 晋明帝问王导晋所以得天下,导陈司马懿创业之始及司马昭弑高贵乡公事。 明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殊不思牛继马后,晋已绝矣。 古今咏史之作多矣,以经子被之声诗者盖鲜。张横渠始为《解诗》十三章。 葛覃曰:“葛蔓青长谷鸟迁,女功兴念忆归安。不将贵盛骄门族,容使亲心得尽 欢。”卷耳曰:“闺阃诚难与国防,默嗟徒御困高冈。觥欲解<疒者>恨,采 耳元因备酒浆。”洪忠宣著《春秋记咏》三十卷,凡六百余篇。《石昔大义灭 亲》曰:“恶吁及厚笃忠纯,大义无私遂灭亲。后代奸邪残骨肉,屡援斯语陷良 臣。”《郑人来渝平》曰:“郑人来鲁请渝平,姑欲修和不结盟。使宛归鬯平可 验,二家何误作堕成。”张无垢亦有《论语绝句》百篇。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曰;“既是文章可得闻,不应此外尚云云。 如何夫子言天道,肯把文章两处分。”《颜子箪瓢》曰:“贫即无聊富即骄,回 心独尔乐箪瓢。个中得趣无人会,惆怅遗风久寂寥。”近岁尝见《纪孟十诗》, 《题张孝祥作于湖》集中无之必依托者,如“争地争城立霸基,焉能一统混华夷。 力期行政须求艾,深欲为王愧折枝。缘木求鱼何及计,为丛驱雀失深思。是宜孟 氏谆谆诲,不嗜杀人能一之。异端邪说日交驰,圣哲攻之心费辞。深诋并耕排许 子,极言二本辟夷之。复明陈仲廉无取,力斥杨朱义不为。寄语外人非好辨,欲 令大道日星垂。”又黄次者,不知何人,《赋评孟》十九篇,极诋孟子,且及 子思,漫纪一、二。首篇《传道八句》云:“此道曾参得最真,寥寥千载付何人。 所传也亦无母,谁觉轲乎唱不臣。忠孝缺来今已久,中庸到此盍惟新。愿言为 子为臣者,勿据悠悠纸上尘。”《文王之囿方七十里》一绝云:“庇民德莫大文 王,西伯都来百里强。园囿盘游方七十,斯民何处事耕桑。”蚍蜉撼大树,可笑 不自量也。若康节先生观《易》、观《书》、观《诗》、观《春秋》四吟,则尽 掩众作,“一物其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 根。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于心上起经纶。天人焉有两般事,道不虚行只在人。吁 嗟四代帝王权,尽入区区一旧编。或让或争三万里,相因相革二千年。唐虞事业 谁能继,汤武功夫世莫传。时既不同人又易,仲尼恶得不潸然。爱君难得似当时, 曲尽人情莫若诗。无雅岂明王教化,有风方识国兴衰。知音未若吴公子,润色曾 经鲁仲尼。三百五篇天下事,后人谁敢更讥非。堂堂王室寄空名,天下无时不战 争。灭国伐人惟恐后,寻盟报怨未尝宁。晋齐命令炎如火,文武基冷似冰。唯 有感麟心一片,万年千载若丹青。” ●卷三 晋简文母郑太后,讳阿春。晋人避其讳,皆以《春秋》为《阳秋》。后传孝 武下诏依《阳秋》故事,上尊号孝武母。《李太后传》何澄等议服制,曰《阳秋》 之义,母以子贵是也。若《褚裒传》桓彝目之曰有皮里《阳秋》,《荀弈传》张 、孔愉难弈。驳陈留王出城大谓宋不城周。阳秋所讥,则皆事在郑后之前,晋 之史官追改以避之耳。故孙盛辈著书曰《晋阳秋》。近世葛常之待郎作《诗话》 极其该洽,顾名之曰《韵语阳秋》,以今人而为晋讳,不深考也。晋世后讳多矣, 独避郑讳为不可晓。然盛又有《魏氏春秋》,习凿齿亦著《汉晋春秋》,司马彪 作《九州春秋》,则当时亦不尽避,史官亦不能尽改。盖晋史凡十八家,而唐人 修书又出于二十一人之手,岂无同异耶 世俗称列寺卿曰大卿,诸监曰大监,所以别于少卿监。自国初以寺监寄禄之 时已然,相承甚久。然前代但有大鸿胪、大司农、大匠而已。大卿、大监之名殊 不典。元魏虽有大宗正卿、大司农卿,隋亦有新都大监,然皆不足证也。独晋人 谓著作郎为大著作,《职官志》亦然。今称著作郎曰大著,粗有据依。 元昊寇边,韩忠献驻兵延安。夜有人携匕首至卧内,遂褰帷。韩起坐问谁何。 曰:“某来杀谏议。”“谁遣汝来”曰:“张相公。”盖张元也。韩复就枕曰: “汝携我首去。”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取带而出。明日不复治 其事。俄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乃纳之,明受之变。张忠献自平江起义勤王, 行次嘉禾。一夕坐至夜分,警备严甚。忽有刺客至前,出腰间文书,乃苗刘使来 贼公者,赏格甚盛。时左右睡已熟,张遽问:“尔欲何为”对曰:“某河北人, 粗知逆顺,岂肯为贼用况侍郎精忠大节,感通神明,某又安忍致害邪特见备御未 至,恐后复有来者,故相报耳。”张下执其手,问其姓名。曰:“某粗读书,若 言姓名,是徼后利,顾有母在河北,今径归矣。”拂衣而去,超捷若神。翼日张 取狱死囚,斩以徇。曰:“此刺客也。”私识其人,终身物色,竟不遇。二事颇 相似,但受带一节,韩不及张。而前之刺客,亦不可以望后者也。汉梁王使人刺 爰盎。刺者至关中,问盎,称之皆不容口。乃见盎曰:“臣受梁王金刺君。君长 者,不忍刺。然后刺者十余曹,备之。”又与张事相类。然爰卒不免,而张竟无 他。张公忠臣,爰非真长者,天理为不诬矣。韩事见王彦辅《麈史》,张事具行 状。 光逸为门亭长,迎新令至京师。胡母辅之辈语令家,望见彤,奇之。李矩为 吏,送故县令于长安,梁王肜以为牙门,以是知吏从迎送之仪,晋已然矣。《宋 书 庾登之传》载其除豫章太守。自临川便道之官,亦云仪迓光赫。又,谢方明 自晋陵太守为南郡相,晋陵亦有送故主簿随在西。萧梁时诸镇皆有迎主簿。 今人以月一日、八日、十四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二 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不食肉。谓之“十斋”,释氏之教也。余按《唐会要》, 武德二年正月二十四日诏:自今已后,每年正月、九月,及每月十斋日,并不得 行刑。所在公私宜断屠钓,永为常式。乾元元年四月二十二日,敕每月十斋日及 忌日,并不得采捕屠宰,仍永为式。其来尚矣。《九国志》亦载:“南唐大臣多 蔬食,月为十斋。今断狱律、疏议列此十日,谓之十直日。” 白乐天于浔阳舟中见商妇赋《琵琶行》,其中有云:“商人重利轻别离,前 月浮梁买茶去。”是时此商留家浔阳而远取茶于浮梁。始知浔阳之茶,唐未有也。 今其行几遍天下,而浮梁所产反不著。时代推移,而土地所生亦复变迁如此。 《晋书》:王育仕刘渊为太傅;韦忠仕刘聪为镇西大将军;刘敏元仕刘曜为 中书侍郎。三人者,皆尝委质于晋矣,而皆谓之忠义。王宏桎梏罪人,以泥墨涂 面,置深坑中,饿不与食。太康中,检察士庶,使车服异制,宏缘此复遣吏科检 妇人衤日服,至褰发于路。顾谓之良吏。王浑妻钟氏,尝夫妇共坐,其子济趋庭 而过。浑欣然曰:“生子如此,足慰人心。”钟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子, 故不翅如此。”参军者,浑弟沦也。顾谓之烈女,真可发一笑。 邵康节《洛阳春八绝》其一云:“四方景好无如洛,一岁花奇莫若春。景好 花奇精妙处,又能分付与闲人。”先鉴堂《朝野遗事》载吕吉甫在赵韩王南国, 京师丐人曰风乞儿者,持大扇造吕求诗。吕即书扇上:“无人肯作知非乞,没药 堪医最是风。求乞害风都占断,来世上少如公。”吕诗虽戏谑,然句体绝与邵 诗相类。 吕居仁舍人尝与汪圣锡尚书论并拜两相,独曾文昭草文肃制为得右相词命之 体。乾道间,虞忠肃拜右揆,汪适当制,遂祖其意而为之。余按曾制云:左右置 相,以总吾喉舌之司;东西分台,以干我钧衡之任。居中如鼎足之峙,承上若台 符之联,相须而成,缺一不可。乃登次辅,以告大廷。汪制云:朕洪惟国朝之制, 并建宰辅之司,应变守文,咸底于道。献可替否,各单厥心。矧予继承,惟日兢 惕。懋乃后德,交修ム赖于同寅;扬于王庭,孚号式新于众听。其登次相,以叶 旧章。似微不及也。初,韩忠彦拜左仆射,蔡京当制,欲刺探徽宗之意,徐奏请 曰:“制词合作专任一相,或作分任两相之意。”徽宗曰:“专任一相。”翼日, 京出,宣言曰:“子宣不复相矣。”已而复召肇草制,拜布右仆射。肇之词盖有 为云。 李昊仕于蜀,王衍之亡,为草降表,及孟昶降又草焉。蜀人夜表其门曰:世 修降表李家。当时传以为笑。余记晋谢澹少历显位,桓元之篡以澹兼太尉,与王 谧俱赍册到姑孰。元熙中为光禄大夫,复兼太保,持节奉册禅宋。正堪作对。 汉昭帝察霍光之忠,知燕王上书之诈,后世称其明。顺帝时张逵辈谮梁商谋 废立,帝知其妄,收逵等,杀之,与昭帝相类。洪文敏谓顺帝复以政付梁冀,其 明非昭帝比,故不为人所称。前燕慕容初立。慕容根谮慕容恪、慕容评将谋为 乱。曰:“二公国之亲穆,先帝所托终,应无此,未必非太师将为乱也。”收 根等,斩之。可与昭、顺并称。考三君之年,昭帝十四,顺帝二十五,而方十 一,尤不可及。然其末年,恪既死,母后乱朝,评以黩货干政,不能容慕容垂之 勋德,遂为苻秦所灭。与早岁殊不相似,又非顺帝比也。 东蜀杨天惠撰《彰明县附子记》云:绵州故广汉地,领县八,惟彰明出附子。 彰明,领乡二十,惟赤水、廉水、会昌、昌明宜附子。总四乡之地,为田五百二 十顷有奇。然粳稻之田五,菽粟之田三,而附子之田止居其二焉。合四乡之产, 得附子一十六万斤已上,然赤水为多,廉水次之,而会昌、昌明所出微甚。凡上 农夫,岁以善田代,处前期,辄空田一再耕之莳荠麦,若巢縻其中。比苗稍壮, 并根叶耨覆土下,复耕如初,乃布种。每亩用牛十耦,用粪五十斛。七寸为垄, 五寸为符,终亩为符二十,为垄千二百。垄从符衡,深亦如之。又以其余为沟为 涂。春阳坟盈,丁?壮毕出,疏整符垄,以需风雨。风雨时过,辄振拂而骈持之。 既又挽草为援,以御ピ日。其用上力,比它田十倍。然其岁获亦倍称,或过之。 凡四乡度用种千斛以上。种出龙安及龙州齐归、木门、青追、小平者良。其播 种,以冬尽十一月止。采撷,以秋尽九月止。其茎类野艾而泽,其叶类地麻而厚, 其花紫、叶黄、<豕生>长苞而圆。盖其实之美恶,视功之勤窳,以故富室之人常 美,贫者虽接轸,或不尽然。又七月有采者,谓之早水,拳缩而小,盖附子之未 成者。然此物畏恶猥,多不能常熟,或种美而苗不茂,或苗秀而实不充,或已酿 而腐,或已暴而挛,若有物焉阴为之。故园人将采,常祷于神,或目为药妖云。 其酿法,用醯窖安密室,淹覆弥月乃发,以时暴凉,久乃干定。方出酿时,其大 有如拳者,已定,辄不盈握。故及两者,极难得。盖附子之品有七、实本同而末 异,其种之化者为乌头附,乌头而傍生者为附子,又左右附而偶生者为鬲子,又 附而长者为天雄,又附而尘者为天佳,又附而上出者为侧子,又附而散生者为漏 蓝,皆脉络连贯,如子附母。而附子以贵故,独专附名,自余不得与焉。凡种一 而子六七以上,则其实皆小;种一而子二三,则其实稍大;种一而子特生,则其 实特大。此其凡也。附子之形,以蹲坐、正节、角小为上,有节、多鼠乳者次之, 形不正而伤缺风皱者为下。附子之色,以花白为上,铁色次之,青绿为下。天雄、 乌头、天佳,以丰实过握为胜,而漏蓝、侧子,园人以乞弃役夫,不足数也。大 率蜀人饵附子者少,惟陕辅、闽、浙宜之。陕辅之贾才市其下者,闽浙之贾才市 其中者,其上品则皆士大夫求之。盖贵人金多喜奇,故非得大者不厌。然土人有 知药者,云小者固难用,要之半两以上皆良,不必及两乃可。此言近之。按《草 经》及注载:“附子出犍为山谷,及江左山南嵩齐鲁间。”以今考之,皆无有, 误矣。又云:“春采为乌头,冬采为附子”。大谬。又云:“附子,八角者良, 其角为侧子。”愈大谬,与余所闻绝异。岂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者类耶以上皆杨 说,古《涪志》既删取其略,著于篇。然又云:“天雄与附子类同而种殊,附子 种近漏蓝,天雄种如香。附子凡种,必取土为槽,作倾邪之势,下广而上狭,置 种其间。其生也与附子绝不类,虽物性使然,亦人力有以使之。”此又杨说所未 及也。审如《志》言,则附子与天雄非一本矣,杨说失之。《本草图经》与此小 异。《广雅》云:“奚毒,附子也。一岁为子,二岁为乌喙,三岁为附子,四 岁为乌头,五岁为天雄。”盖亦不然。鬲子、天佳、漏蓝三物,《本草》皆不著。 张华《博物志》又云:“乌头、天雄、附子,一物。春秋冬夏采各异地。” 《左氏传》:内蛇与外蛇斗于郑南门中,内蛇死,六年而厉公入汉。太始四 年,赵有蛇从郭外入邑,与邑中蛇群斗孝文庙下,邑中蛇死。六年而武帝崩。异 哉!然赵敬肃王、彭祖薨于次年,亦其应也。 《玉壶清话》:真宗问近臣:“唐酒价几何”丁晋公奏曰:“每升三十引。 杜甫诗曰:‘速须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子尝因是戏考前代酒价, 多无传焉,惟汉昭帝罢榷酤之时,卖酒升四钱,明著于史。刘贡父云:“所以限 民不得厚射利”。是以《典论》谓孝灵末,百司湎酒,酒千文一斗。曹子建乐府 “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此三国之时也。然唐诗人率用此语,如李白“金 樽清酒斗十千”,王维“新丰美酒斗十千”,白乐天“共把十千酤八斗”。又 “软美仇家酒,十千方得斗。”又“十千一斗犹县饮,何况官供不著钱。”崔辅 国“与酤一斗酒,恰用十千钱。”郎士元六言绝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 人”,皆不与杜诗合。或谓诗人之言不皆如诗史之可信,然乐天诗最号纪实者, 岂酒有美恶价不同欤抑何其辽绝耶穆宗朝,王仲舒为江西观察使,时谷数斛易斗 酒,尤可怪。杨凝诗“湘阴直与地阴连,此日相逢忆醉年。美酒非如平乐贵,十 升不用一千钱。”《岭表录异》云:“广州人多好酒,生酒行两面罗列,皆是女 人招呼,鄙夫先令尝酒,盎上白瓷瓯谓之<舌瓦>,一<舌瓦>三文,不持一钱来去。 尝酒致醉者,当垆妪但笑弄而已。”《岭表录异》,唐之书也,今必不然。<舌瓦> 字不见于字书。《说文》云:“瓯瓿谓之<合瓦>,<合瓦>盈之切疑是<舌瓦>字, 传写之误,或南方俗字自有<舌瓦>字,亦不可知。”若梁元帝《长歌行》:“当 垆擅旨酒,一卮堪十千。”谓之堪,则非真十千也。 谚谓物多为无万数,《汉书 成帝纪》语。 汉成帝诏言:昌陵作治五年,客土疏恶,终不可成。服虔注曰:取他处土以 增高为客土。乃知“客土”二字,其来甚古。《唐书 方技 杜生传》亦有“客 土无气”之语。盖以近世云。 唐太宗时,米斗三钱,后世以为美谈。梁夫监四年,米斛亦三千钱。唐元和 六年,天下米斗有直二钱者,人罕称道,然皆不若汉宣帝元康间,尝谷石五钱矣。 此古今所无也。东魏元象兴和中谷九钱,可以为次矣。 汉世大率钱重,前所书酒升四钱、谷石五钱,概可推已。元康神爵之间,金 城、湟中谷斛亦不过八钱。惟元帝永光二年,岁比不登,京师谷石二百余,边郡 四百,关东五百。时四方饥馑,朝廷以为忧。而其先初元二年,齐地饥,谷石财 三百余,民已多饿死者矣。王莽时,黄金一斤直钱万朱提,善银八两直一千五百 八十,它银八两直一千而已。高帝贺吕公绐曰“贺钱万”,吕公大惊,起迎之门。 颜师古谓以其钱多,故特礼之。若今世十千,何足惊也。元帝临兽圈,猛兽惊出, 冯贵人前当之,帝虽嘉美其义,仅赐钱五万。惠帝元年,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 以免死罪。应劭谓一级直钱二千,凡为六万。武帝天汉、大始间,募死罪入赎钱 五十万减死一等,虽数逾惠帝时八倍,然后世正使匮乏极,亦何肯出此令可见当 时钱之艰得也。至成帝鸿嘉中,买爵之价杀而为千钱矣。西都制禄以谷,奉钱皆 无所考。仅可知者,丞相、大司马、大将军月六万,御史大夫月四万,光禄大夫 月万二千,司隶校尉月数千,谏大夫月九千二百,秩百石月六百,待诏公车月二 百四十,其薄?至此。贡禹迁光禄大夫,犹谓家日益富。后汉之制,凡受俸者皆 半钱半谷。延平中定制,中二千石俸钱月九千,不若今世初品官之俸也。洪文惠 《隶释》云:“汉刻载修庙及表墓人所贡有出钱百者。”熹平四年,济阴太守张 宠以二千祠尧,碑遂夸而书之。贡禹被征,卖出百亩以供车马。以今江氵制田贾 会之,不减二三千缗,车马之费当不至是,则当时田价亦非今比。西都外戚之盛, 萌芽于元帝之时,王嘉谓是时赀千万者尚少,他复何言崔烈入钱五百万,得为司 徒,五百万五千缗也,以今助边之数校之,但可得校副尉耳。并发观者一笑。 汉长安有四尉,晋洛阳有六尉。隋改县尉为县正,又为书佐。《新唐书 百 官志》注云:唐武德元年,改书佐曰县尉,寻改曰正,畿县上县,正皆四人。七 年,改县正复曰尉,然唐《六典》载万年、长安、河南、洛阳、奉先、太原、晋 阳七县,尉各六人,京兆、河南、太原诸畿县及诸州上县,尉各二人而已。新、 旧《唐书》皆从之。《新书》自与注文矛盾,不能定于一也。按李太白作《溧阳 濑水贞义女碑》云:“县尉广平宋涉、丹阳李济、南朝陈然、清河张昭皆有卿才, 霸略同,事相协。”又虞城县令李公《去思颂碑》亦云:“县尉李向、赵济、卢 荣等,同德比义,好谋而成。”以此二碑推之,则上县不止两尉明矣。本朝虽赤 县无三尉者,盖前代无巡检,今剧县巡检至四、五人,小县亦一、二人。尉虽少, 未害也。 熙宁中,华山圮,雨木冰,已而韩魏公薨。王荆公挽词云:“木稼曾闻达官 怕,山颓果见哲人萎。”《西清诗话》谓用孔子及唐宁王事。宁王事《新书》无 之,见于刘耀远《旧史》传中—元二十九年冬,京城寒甚,凝霜封树。学者以为 《春秋》雨木冰即此。是亦名树介,言其象介胄也。宪见而叹曰:“此俗所谓树 稼者也。谚曰:‘树稼,达官怕,必有大臣当之。’吾其死矣。”十一月薨。按 汉《天文志》亦曰:“今之长老,名木冰为木介,介者甲。甲,兵象也。”余谓 稼,字义不可通,特介声之讹耳。刘向曰:“冰者,阴之盛,木者,少阳,贵臣 卿大夫象也。此人将有害则阴气胁。木未雨而木先寒,故得雨而冰也,达官怕之。” 谚本此。颜师古注《刘向传》谓今俗呼为“间树”。《齐民要术 黍祭篇》又 谓之“谏树”云。 故人杨晋翁尝语予,昔为泷水令,初谒郡,时盛暑,德庆林守衣纱公服出延 客,谓遐陬僻郡,敢于纵肆,其野如此。后阅初寮《外制集》,有朝散郎刘绎朝 见,著纱公服,特降一官。盖政和间又江邻几《嘉杂志》云:“一朝士,五月 起居衣绯纱公服,为台司所纠。三司使包拯亦衣纱公服,ト门使易之,且诘有何 条例。答云不见旧例,只见至尊御此耳。”始知何代无之。然包公未必尔也。 唐慎微,蜀州晋原人。世为医,深于经方,一时知名。元间,师李端伯, 招之居成都。尝著《经史证类》、《备急本草》,三十二卷,盛行于世,而艾晟 序其书,谓慎微不知何许人。故为表出。蜀今为崇庆府。 世俗谓自辨解曰分疏,颜师古注《爰盎传》不以亲为解曰解者,若今言分疏。 又《北齐书 祖传》:高元海奏不合作领军,并与广宁王交结,亦见帝, 令引入,自分疏。则北朝暨唐已有是言矣。 英宗于仁宗为从子,宣仁后于光献为甥。自幼同鞠禁中,会温成有宠,英宗 遂还宫邸,宣仁亦归其家。洎温成薨,仁宗竟无子。一日,谓光献曰:“吾夫妇 老无子,旧养十三、滔滔各已长立,朕为十三,后为滔滔,主婚使相娶嫁。十三, 英宗行第,滔滔,宣仁小字也。时宫中谓天子娶妇,皇后嫁女。事具邵伯温《闻 见录》。与时按:汉成帝欲与近臣游宴,张安世元孙放以公主子,且开敏得幸。 放娶皇后弟许嘉女,上为放供张,赐甲第,充以乘舆、服饰,亦号为天子娶妇、 皇后嫁女。又唐中宗时,萧至忠以女妻韦后舅崔从礼子,帝王萧,后主崔,时谓 天子嫁女、皇后娶妇。此皆非可与圣世同年而语也。姑记其语之适同而已。 王孝先谥文正,王子明谥文贞,避仁庙嫌讳,亦称文正。后来称孝先者多称 其封国以为别。子明封魏国,人罕称也。韩参政谥忠宪,韩魏公谥忠献,字虽不 同音则莫辨。此四臣者,皆名臣也。至于赵阅道谥清献,而赵正夫谥清宪,则几 于武夫乱美玉矣。 丝竹、管弦,汉《张禹传》语,王右军《兰亭序》承用之。四字,实二物耳。 今职制令,诸县有繁简难易,监司察令之能否,随宜对换,仍不理,遗阙。 按薛宣为左冯翊,频阳县比当上郡西河,为数郡凑,多盗贼。其令平陵薛恭,本 县孝者,功次稍迁,未尝治民,职不辨。而粟邑县小,辟在山中,民谨朴易治。 令钜鹿尹赏,久郡用事吏,为楼烦,长举茂才,迁在粟。宣即以令奏赏与恭换县。 二人视事数月,而两县皆治。则汉已著此令矣。近世监司未尝行也。 吾夫子论君子、小人之情状,与时既书之以自警。然邵康节先生诸诗,尤能 推广圣人之意,不暇悉载,特取其尤深切著明者一篇,以谂观者。《处身吟》云: “君子处身,宁人负己,己无负人;小人处事,宁己负人,无人负己。”持此诗 以观人,君子小人如辨白黑。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 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 以交于右。此君子洁矩之道,小人何足以知之子贡谓:“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 吾亦欲无加诸人,无加诸人足矣,人之加诸我者,安能绝之”夫子曰:“赐也, 非尔所及也。”盖未然其言耳。康节又有诗云:“人如负我我何预,我若孤人人 有词”孟子亦谓:“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 此亦妄人也已,又何难焉。学者当知此意。 九江琵琶亭,壁间题咏甚多。嘉泰初,撤而新之,俱不复存。时族父石埭府 君丞德化,被郡檄督工,独取成都郭宗丞一诗刻之石,真绝唱也。其诗云:“香 山居士头欲白,秋风吹作湓城客。眼看世事管虚空,云梦胸中无一物。举觞独醉 天为家,诗成万象遭梳爬。不等时人皆欲杀,夜深江上听琵琶。贾胡老妇儿女语, 泪湿青衫如著雨。此公岂作少年梦,与世浮沈聊尔汝。我来后公三百年,浔阳至 今无管弦。长安不见遗音寂,依旧匡庐翠扫天。”夏文庄尝有《寄题琵琶亭》二 绝云:“流光过眼如车毂,薄宦拘人甚马衔。若遇琵琶应大笑,何须泣泪满青衫。” 近时陈益之待制谦又赋《续琵琶行》有云:“青衫夜半何曾著,引兴参差杂椒糈。” 亦皆有新意。《倦游杂录》载史沆尝题诗亭上:“坐上骚人虽有泪,江边寡妇不 难欺。若使王涯闻此曲,织罗应过赏花诗。”沆早登进士第,坐事迁谪而死,生 平好持人短长,世以凶人目之,故虽古人亦妄肆诋訾云。 近岁,金虏为鞑靼所攻,自燕奔汴,有《南迁录》一编盛行于时。其实伪也。 卷首题通直郎秘书省著作郎骑都尉赐绯。张师颜编虏之官制,其于士民,须知独 无通直一阶,其伪一也;虏之世宗,以孙原王为嗣,储父曰允恭,立,追尊 允恭为显宗。《录》乃谓为允植之子,其伪二也;虏之君臣皆以小字行,然各 自有名,粘罕名宗维,兀术名宗弼,《录》乃称忠献王罕,忠烈王术,其伪三也。 虏事,中国不能详,然灼知其伪者已如此,而士大夫多信之。 ●卷四 班孟坚作《扬雄传》,独载所为文,历官行事顾列于赞中。它传皆不然。韩 退之作《刘统军碑》,惟书门人故吏之言,而世系、事实悉具于铭词,正用此体。 近世惟胡忠简作《赵龙学墓铭》亦然。志特书世系、葬日而已。 龚遂自渤海征至京师,议曹王生从。遂将入宫,王生从后呼止遂曰:“天子 即问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陈对,宜曰:‘皆圣王之德,非小臣之力也。’” 遂至前,上果问以治状,遂对如王生言,天子说其有让,笑曰:“君安得长者之 言而称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议曹教戒臣也”。王生必素知遂不能 为此言,然后教之。宣帝必素知遂非长者,然后疑之。然遂始能受王生之言,而 又终以实对,是亦长者也已。 西汉两万石君石奋及四子俱二千石,景帝号奋曰“万石君”。冯扬,宣帝时 为宏农太守,有八子皆二千石,赵魏间荣之,亦号曰“万石君”。又严延年兄弟 五人俱二千石,东海号其母曰“万石严妪”。东汉有“万石秦氏”、唐有“万石 张家”。 庆历间,广西戮欧希范及其党凡二日,剖五十有六腹。宜州推官吴简皆视详 之为图,以传于世。王莽诛翟义之党,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藏, 以竹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然其说今不传。 广陵所刻《梦溪笔谈》第十八卷《积罂之术》注中:又倍下长得十六当作二 十四;并入上长得四十六,当作二十六。士夫知算术者少,故莫辨其误,漫记之。 宋明帝名,而其子后废帝名昱。元魏献文名宏,而其子存文名宏,皆声绝 相近似,当避也。周厉王名胡,其七世孙僖王名胡,齐尤可怪,周人以讳事神, 而犹有此,何欤 《容斋续笔》云:白乐天诗“鞍马呼教住,骰盘喝遣输。长驱波卷白,连掷 采成庐。”《注》云:骰盘、卷白波、莫走、鞍马皆当时酒令。予按皇甫松所著 《醉乡日月》三卷载《骰子令》云:聚十只骰子齐掷,自出手六人,依采饮焉。 堂印本采人劝合席,碧油劝掷外,三人骰子聚于一处,谓之酒星。依采聚散,骰 子令中改易不过三章。次改鞍马令不过一章。又有旗幡令、闪压令、抛打令,今 人不复晓其法矣。唯优伶家犹用手打令以为戏云。以上皆洪说。余谓酒令盖始于 投壶之礼,虽其制皆不同,而胜饮不胜者则一。后汉贾逵亦尝作酒令,唐世最盛 乐天诗,如“筹插红螺宛,觥飞白玉卮。打嫌调笑易,饮讶卷波迟。碧筹攒米 宛,红袖拂骰盘。”之句不一不特如洪所云也。本朝欧阳文忠公作九射格,独 不别胜负,饮酒者皆出于适,然其说九射之格,其物九为一大侯。而寓以八侯, 熊当中,虎居上,鹿居下,雕、雉、猿居右,雁、兔、鱼居左,而物各有筹,射 中其物,则视筹所在而饮之。射者,所以为群居之乐也,而古之君子以争九射之 格以为酒,祸起于争,争而为欢不若不争而乐也,故无胜负、无赏罚。中者不为 功,则无好胜之矜;不中者无所罚,则无不能之诮。探筹而饮,饮非觥也,无所 耻,故射而自中者有不得免饮,而屡及者亦不得辞,所以息争也。终日为乐而不 耻不争,君子之乐也。探筹之法,一物必为三筹,盖射宾之数多少不常,故多为 之筹以备也。凡今宾主之数,九人则人探其一,八人则置其熊筹,不及八人而又 少,则人探其一而置其余筹可也。益之以筹,而人探其一或二,皆可也。惟主人 临时之约,然皆置其熊筹,中则在席皆饮。若一物而再中,则视执筹者饮量之多 少而饮,器之大小亦惟主人之命。若两筹而一物者亦然。凡射者一周既饮,则 敛筹而复探之,筹新而屡变,失中而无情,或适当之,或幸而免,此所以欢然为 乐而不厌也。周文忠谓《醉翁亭记》云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恐或谓此。 古灵陈述古亦尝作酒令,每用纸帖子,其一书司举,其二书秘阁,其三书隐君子, 其余书士令。在座默探之,得司举则司贡举,得秘阁则助司举搜寻隐君子进于朝, 搜不得,则司举并秘阁自受罚。酒后复增置新格,聘使、馆主各一员,若搜出隐 君子,则此二人伴饮,二人直候隐君子出,即时自陈,不待寻问,隐君子未出之 前即不得先言,违此二条各倍罚酒。《注》云:“聘使,盖赏其能聘贤之义;馆 主,兼取其馆伴之义。”唐有昭文馆学士,时人号为馆主。又云秘阁虽同搜访隐 君子,或司举不用其言,亦不得争权,或偶失之,即不得以司举不用己言而辞同 罚也,然则倍罚。司举秘阁既探得,即各明言之,不待人发问,如违,先罚一觞, 司举、秘阁止得三搜,客满二十人则五搜,余人探得帖子并默然,若妄宣传,罚 巨觞。别行令。《古灵集》载潘家山同章衡饮次行令,探得隐君子为章衡,搜出 赋诗云:“吾闻隐君子,大隐廛市间。道义充诸中,测度非在颜。尧帝神且智, 知人亦孔艰。勉哉二秘阁,贤行如高山。”近岁,庐陵李宝之如圭作《汉法酒》 云:“汉法酒,立官十:曰丞相、曰御史大夫、曰列卿、曰京兆尹、曰丞相司直、 曰司隶校尉、曰侍中、曰中书令、曰酒泉太守、曰协律都尉。拜司隶校尉者,持 节,职举劾,劾及中书令、酒泉太守者,令、太守以佞幸湎淫即得罪;劾及侍中, 则司隶去节;劾及京兆尹,则上爱其才,事留中不下,皆别举劾;劾丞相司直, 则司直亦劾之;劾列卿,则列卿自讼廷辩之。罪其不直者,其劾丞相、御史大夫 者亦听,须先谒而后劾。丞相、御史亦得罪。丞相得罪,则中书令、酒泉太守皆 望风自劾;御史得罪,则惟酒泉太守自司劾。隶以不畏强御,后若有罪,以赎论。 若泛劾而及丞相、御史者,罪司隶;劾及京兆尹者,事虽留中,酒泉太守亦自劾; 劾及中书令者,侍中自劾。诸劾、自劾得罪者,皆降平原督邮,协律都尉歌以饯 之;劾及协律者,不之蚕室,弦歌诗为新声而求幸,又书其后云“右酒令”也。 戏用汉制为之。集者止九人,则缺京兆尹,八人则缺侍中,七人则御史大夫行丞 相事,六人则缺司直。当饮者皆即饮之,或未举饮者,亦可计集者之数以为除官 之数。每当饮者,予一算除官,既周,视其算以为饮。齐三算者即饮之,二算者 与其算等者决之,一算则留以须后律,令载所不及者比附从事云。今馆阁有《小 酒令》一卷,庆历中绵江赵景撰。《饮戏助欢》三卷,元丰中安阳窦讠黾撰。酒 令在焉。《玉诗》一卷,皇朝知黔南县黄铸撰。以诗百首为,使探得者随文 劝酒。铸,字德器,柳州人。《钓鳌图》一卷,不知作者刻本,为鳌鱼之属沉水 中,钓之以行劝罚,凡四十类,各有一诗。又有《采殊局》以此类,序称撰人为 王公,不知其名,凡三十余类,亦各有一诗。又有《捉卧瓮人格》,皇朝李庭中 撰,以毕卓、嵇康、刘伶、阮孚、山简、阮籍、仪狄、颜回、屈原、陶潜、孔融、 陶侃、张翰、李白、白乐天为目,盖与陈李之格大同小异,特各更其名耳。《投 壶经》,唐上官仪尝奉敕删定,史元道续注,盖采周禺、郝同、梁简文数家之 书为之。司马文正公更以新格,旧书为之尽废。晁子止侍郎《郡斋读书志》又有 《木射图》一卷,云唐陆秉撰,为十五笋,以代侯击地球以触之。笋饰以朱墨字, 以贵贱之。朱者,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墨者,慢、傲、 佞、贪、滥。仁者胜滥者负,而行赏罚焉。疑亦此具也。梁王、魏帝、金谷、兰 亭又皆于游燕之际以赋诗,作赋不成者罚酒。高续古《纬略》已详,此不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