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笔记 - 第 8 页/共 18 页
◎龙门木枪龙门健儿多以棉木为枪,长三丈余。三人持之,一进一退,以四尺为率。从地上挑起人马,敌不能近,谓之八步长枪。
◎水翻车水翻车一名大朋车。从化之北,凡百余里,两岸巨石相拒,水湍怒流。居民多以树木障水为翻车。子瞻诗:“水上有车车自翻。”其轮大三四丈,四周悉置竹筒,筒以吸水,水激轮转,自注槽中,高田可以尽溉。西宁亦然,每水车一辆,可供水碓十三四。
◎木牛木牛者,代耕之器也。以两人字架施之。架各安辘轳一具,辘轳中系以长绳六丈,以一铁环安绳中,以贯犁之曳钩。用时,一人扶犁,二人对坐架上。此转则犁来,彼转则犁去,一手而有两牛之力,耕具之最善者也。
◎罗浮铜龙铜鱼罗浮冲虚观,当宋时,有道士于朝斗坛下得铜龙六,铜鱼一。细玩之,非金,非石,非铜铁。其龙皆具四足而微鳞,鱼则空洞,其中无孔。坚若窑瓷,轻如木叶。盖神物也。苏长公尝以为异。
◎大甑广州光孝寺有大甑,六祖时饭僧之用。大径丈,深五六尺。韶州南华寺亦有之,大与相若。当饭僧时,城中人争持香粳投之。
◎太平粤海二关粤东省境,北通西江、东浙、南楚诸处者为太平关,在韶州。其东南接诸洋面及粤西、闽、滇各省海运商贩者为奥海关。各关口俱滨海岸。粤地出产繁多。
陈若冲记中所云“人物富庶,商贾阜通,故市中出纳喧阗,盛于他处”。
◎十三行按余靖《志》云,番禺大府,号为都会,海舶贸易,商贾辐辏。今诸番岁携<毛多><毛罗><毛华><毛几>诸物与中土互市,皆属也。广州城南,设有十三行(按十三行今实止八行,为丰进、泰和、同文、而益、逢源、源泉、广顺、裕源云)。
◎花边钱花边钱以银熔为钱样,面有水草、烛台诸纹,间有作人马形者。边轮有花,俗称花边钱。自洋外来,以便于鬻物,市中多用之。然内地亦能制,故真赝相错云。
◎端砚《岭南杂记》:端砚出肇庆羚羊峡东。有上岩、中岩、下岩之别,有水坑、旱坑之分,有旧坑、新坑之目。其石之精粗美恶,人人聚讼,皆由身不至端溪,究莫能辨真石也。大约不论石之大小,眼之有无,细润光嫩者为上。其发墨与否,久而后贵,初出未有不发墨也。其眼亦不论大小,以层次分明,色泽圆活者为佳。
魏泰《东轩笔录》云:端砚有三种:石色青紫,衬手而润,叩之清远,有青丝圆小鸲鹆眼乃岩石。岩有上岩、中岩、下岩,品最贵。其次赤色,呵之乃润,鸲鹆眼,色紫纹漫而大,乃西坑石。其下青紫色,向明侧视,有碎星光点,如沙中云母,干而少润,谓后历石。《通志》,又据《岭南杂记》云,宋时旧坑今无所得石。至于城外庙前肆中所卖,皆屏风岩旱坑之石,即新坑不可得矣。按长安李观察家藏一砚,当时以为宝。下刻字云“天宝八年冬端溪东州石,刺史李元书”。
刘原甫取视之,大笑曰:“天宝安得有‘年’?自改元即称‘载’矣!且是时州皆称‘郡’,刺史皆称‘太守’,安得独尔耶?”出《唐书》示之,莫不叹服。
◎石墨陆应阳《广舆记》:石墨出始兴小溪中,长短如墨。人或取以画眉。《通志》:一名画眉石。顾微《广州志》:怀化县掘堑得石墨甚多,精好写书。
◎丹砂《舆地志》:连昔昔产丹砂。按,葛洪修道罗浮山。鲍倩南海守绝粒,取白石煮食之。尝夜访葛洪于罗浮之冲虚观。今蓬莱阁遗履轩乃二仙夜谈之所。潘茂名炼丹高州之东山,服食仙去。何仙姑,增城何泰女,食云母粉,遂得轻身往来罗浮山顶。
◎自鸣钟《广州志》:自鸣钟出西洋,以索转机,机激则鸣,昼夜十二时皆然。按自鸣钟每交一时,又有众音并作,铿锵如度曲声,少顷乃止。今谓之乐钟,又谓之八音钟。
◎龙须席《肇庆志》:龙须草出广宁。生岩崖间,似蒲而细。《通志》云亦出儋州。
工人织作席垫及佩囊。诸色花纹细密,光致莹润,间有裹饰边棱,装镶底面,加以纱缎彩缯,曲尽其妙。《志》又称,龙须席甚有名,以广宁金渡村者为佳。高明、长乐亦有之,织手微不及。然犹不及西洋茭文席也。余视学肇庆,以此出题使诸生作赋,并使作凤尾蕉诗,皆端州产也。
◎木瘿广多木瘿,以荔支瘿为上,多作旋螺纹,大小数十,微细如丝。
◎茅君新会茅笔,以白沙所居圭峰,其茅多生石上,色白而劲。以茅心束缚为笔,作字多朴野之致。白沙尝称为茅君,故今人仿之。
◎石湾缸瓦南海之石湾善陶。凡广州陶器,皆出石湾,尤精缸瓦。其为金鱼大缸者,两两相合。出火则俯者为阳,仰者为阴。阴所盛则水浊,阳所盛则水清。试之尽然。
谚曰:“石湾缸瓦,胜于天下。”
◎佛山多冶业广州佛山多冶业。冶者必候其工而求之,极其尊奉。有弗得,则不敢自专,专亦弗当。故佛山之冶遍天下,石湾陶业亦然。
◎粤中多尚屐粤中婢媵多著红皮木屐,士大夫亦皆尚屐。沐浴乘凉时,散足著之,名之曰散屐。散屐以潮州所制拖皮为雅。或以抱木为之。抱木附水松根而生,香而柔韧,可作履,曰抱香履。潮人刳之为さ,轻薄而软,是曰潮屐。或以黄桑苦楝亦良。
香山土地卑湿,尤宜屐。其良贱至异,其制以别之。新会尚朱漆屐,东莞尚花绣屐,以轻者为贵。广州男子轻薄者,多长裙散屐,人皆呼为“裙屐少年”以贱之。
◎西洋茭文席粤之席以西洋茭文者为上。其草随舶而至,澳人得之亦能识。然皆复而不单,单者作细方胜斜纹,惟西洋国人能识。
◎东莞席有莞席出东莞县。莞丛生水中,其中茎圆美。《拾遗记》曰穆王时,西王母来敷黄莞荐。宋《起居注》曰:广州刺史韦朗作白莞席三百二十领。莞音完,又音官。盖其为用最古。东莞人多以作莞席为业,县因以名。县在广州之东,故曰东莞。
◎琼州席琼有藤席。有定安席,有椰叶席、槟榔席,皆席之美者。槟榔,山槟榔也。
叶如兰,大三指许,长可数尺。淡白中微带红紫,绩为布似葛而轻,亦可作席。
人知粤多奇布,不知有槟榔布与槟榔席也。又澄迈染茜草为饰,久而愈滑,曰黄村席。又琼有红竹,潮有流黄席。
◎酒器粤酒器有蒙雕杯。蒙雕者,越王鸟也。其喙黄白黑色,长尺许,光莹如漆。以为杯,可受二升。有鹤顶杯。鹤者,海鹤也。其大者修项五尺,类淘河。
而味锐顶色丹,坚润如金玉。以为杯,可受一升。有鹦鹉杯,本海蠃壳也,出琼州三亚港青栏海中。前屈而朱,如鹦鹉嘴然。尾旋尖处作数层,一穴相贯,甚诘曲,可以藏酒。其色红白青紫相间,生取者鲜明。《异物志》云:扶南海有大蠃如瓯,其体蜿蜒委曲。盛酒在中,自注至倾覆,终不尽,以伺误相罚为乐。有红虾杯,红虾大者须数尺,以金镶口为杯,可受酒升许。有鸬鹚杯,磨海蠃壳为之。
有海胆杯,海胆生岛屿石上,壳圆有粟珠,粟珠上有长刺累累相连,以漆灰厚衬之为杯。一名共命杯,以其取一带十也。有火鸡卵杯,受一升,有缠棕杯、沉速香杯,因香之大小方圆刳成,状千百出,以金银镶之。粤人颇尚奇器,以地之所少者相高。然大抵近山多用赢杯,近海多用香杯,而东西洋之金银器不与焉。
◎椰器凡椰出于琼者,处处相似,独文昌铺前所产者大小形殊。小者至如拇指,作杯以此为贵。椰壳有两眼,谓之萼。有斑缬点文,甚坚。横破成碗,纵破成杯。
以盛酒,遇毒辄沸起,或至爆裂,征蛮将士率持之。故唐李卫公有椰杯一,尝佩于玉带环中。椰杯以小为贵。一种石椰,生子绝纤小,肉不可食,止宜作酒杯。
其白色者尤贵,是曰白椰。粤人器用多以椰,其壳为瓢以灌溉,皮为帚以扫除,又为盎以植挂兰、挂竹,叶为席以坐卧。为物甚贱而用甚多如此。
◎槟榔合槟榔包广人喜食槟榔。富者以金银,贫者以锡为小合,雕嵌人物花卉,务极精丽。
中分二隔,上贮灰脐、蒌须、槟榔,下贮蒌叶。食时,先取槟榔,次蒌须,次蒌叶,次灰,各有其序。蒌须或用或不用,然必以灰为主,有灰而槟榔蒌叶乃回甘。
灰有石灰、蚬灰。以乌爹泥制之作汁益红。灰脐状如脐,有盖,以小为贵。居者用合,行者用包。包以龙须草织成,大小相函,广三寸许。四物悉贮其中,随身不离,是曰槟榔包。以富川所织者为贵,金渡村织者次之,其草有精粗故也。
◎阳春瓦盘阳春东有马鞍山。山颠一古瓦盘,围八尺许。中有清泉。登者掬饮将半,诘朝复满,虽积雨不溢。
◎温坑瓦瓮永安温坑所作瓦瓮,内外纯黄,火炙不裂,以藏酒,味能不变。又有康禾白磁诸器,亦坚好。又越人谓石瓮曰石涌。
●卷七◎马人马人一曰马留。俞益期云,寿泠岸南有马文渊遗兵,家对铜柱而居,悉姓马,号曰马留。凡二百余户,自相婚姻。张勃云,象林县在交南,马援所植两铜柱以表汉界处也。援北还,留十余户于铜柱所,至随有三百余户,悉姓马。土人以为流寓,号曰马流人。铜柱寻没,马流人常识其处,尝自称大汉子孙云。其地有掘得文渊所制铜鼓,如坐墩而空其下。两人舁之,有声如鼙鼓。马流人常扣击以享其祖。祖即文渊也。有咏者云:“铜鼓沉埋铜柱非,马留犹著汉时衣。”铜船在合浦,相传马援铸铜船五,以其四往征林邑,留一于此。天阴雨,浮出湖面。
樵浦者常得见之,因名湖曰铜船湖。昔人诗:“铜船亘奔流。”又云:“冒险触铜船。”是也。
马人今已零落,而钦州之峒长皆黄姓。其祖曰黄万定者,青州人,初从马援征交有功,留守边境。后子孙分守七峒,至宋皆为长官司。元时以贴浪峒长黄世华有讨贼功,赐金牌印信。洪武初年收之,仍为峒长。其在时休峒者,祖曰衤纯旺,亦马援战士。永乐初,时罗峒长以事被革移,纯旺孙贵成守之。其如昔、博是、澌凛、鉴山、古森五峒,亦皆以姓黄者为长。盖皆万定后裔,马留之人也。然黄氏繁盛而马氏衰矣。
◎黑人《林邑记》:有儋耳民,以黑为美。《离骚》所谓元国,即今儋州也。其地在大海中,民若鱼鳖。鱼鳖性属火而喜黑,水之象黑,儋耳民亦水之族,故尚黑也。然儋州今变华风,绝无缓肩镂颊耳穿缒为饰之状,独暹罗、满剌伽诸番以药淬面为黑,犹与古儋耳俗同。巨室多买黑人以守户,号曰鬼奴,一曰黑小厮。其黑如墨,唇红齿白,发卷而黄,生海外诸山中。食生物,捕得时与火食饲之,累日洞泄,谓之换肠。此或病死,或不死,即可久畜。能晓人言,而自不能言。绝有力,负数百斤。性淳,不逃徙,嗜欲不通,亦谓之野人。
◎徭人万历初,两广寇之剧者曰罗旁徭。徭每出劫人,挟单竹三竿,炙以桐油,涉江则编合为筏,所向轻疾,号为五花贼。其畲有九星岩,一石窍深二尺许,徭辄吹之以号众。又有石,其底空洞,撞之渊渊作鼓声,徭亦以为号。其谣曰:撞石鼓,万家为我虏;吹石角,我兵齐宰剥。而罗旁水口有竦石,状若兜鍪,高百仞。
徭每夜隔江呼石将军,石应则出劫无患,不应则否。将军陈以此石为贼响哨,妖甚,烧夷石,顶有鲜血进流,其怪遂绝。盖鬼物之所凭焉。
徭故多妖术,又所居深山,丛箐乱石,易以走险。其谣曰:“官有万兵,我有万山;兵来我去,兵去我还。”其大绀、天马诸山尤险峻。陈尝以马不能鞍、人不能甲为虑,大征时勤兵二十万,部分十道,凡两逾月乃荡平,覆其巢穴八十余,斩获数千万。今东西山尚有云榄、云洋诸种人,率短小跷捷,上下如猱ㄑ。
带三短刀,持铁力木弩,弩长二尺,重百斤头作双槽钉以憔铜锴铁药箭长仅尺许。
无事射猎为生,有事则鸣小铛举众蜂起,以杀人为戏乐。虽设有徭官狼目以主之,然薄税轻徭,示以羁縻而已。
徭狼以语音相别,徭主而狼客。狼稍驯。初,大征罗旁,调广西狼兵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