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闻记 - 第 3 页/共 4 页

吾乡尚书晞颜先生杨公翥,其先墓前有一石碑倾欹不稳。一日,田儿数辈聚戏其下,共推碑,碑遂仆, (「碑遂仆」,「遂」原作「远」,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羣儿一时惊散。守墓者奔告先生,盖恐先生怒,豫为羣儿家地,先生遽云:「伤儿乎?」曰:「否。」先生曰:「幸矣。可语儿家善护儿,勿惊儿也。」   ○陈节妇   乡先生检讨陈公继,幼而孤,母节妇,守义甚坚,教公尤笃。郡邑上其事于朝,朝命巡按御史廉核之。御史既勘结得实,复微行至其邻家楼上潜窥之,见节妇方率子灌园,节妇前行,检讨抱盎从之,步趋整肃如朝廷然。已而同灌地,未毕,节妇入内久之,手持茶二瓯来,检讨远望见,遽掷盎趋迎至前跪地,两手捧茶而起饮之。御史不觉动容称叹,即以上闻,得准旌表门闾。   ○片言折狱   闻之前辈,说国初某县令之能。县有民将出商,既装载,民在舟待一仆久不至。舟人忽念商辎货如此而孑然一身,仆犹不至,地又僻寂,图之易耳,遂急挤之水中,携其货归。乃更诣商家,击门问:「官人何以不下船?」商妻使人视之,无有也。问诸仆,仆言适至船,则主人不见,不知所之也。乃始以报地里,地里闻之县,逮舟人及邻比,讯之反复,卒无状,凡历几政莫决。至此令,遂屏人独问商妻:「舟人初来问时情状语言何如也?」商妻曰:「夫去良久,船家来扣门,门未开,遂呼曰:「娘子,如何官人久不下船来?』言止此耳。」令屏妇,复召舟人问之,舟人语同。令笑曰:「是矣,杀人者汝,汝已自服,不须他证矣。」舟人哗曰:「何服耶?」令曰:「明知官人不在家,所以扣门称娘子,岂有见人不来而即知其不在,乃不呼之者乎?」舟人骇服,遂正其法,此亦神明之政也。   ○唐宋金石   成化丁未八月,常熟李墓人治地,得古墓砖一块,极方正光莹。吾友邢丽文参宛转获观之,将致于家,不谐而毁,乃唐顾良辉墓铭。   越月,都玄敬穆又得一石于虎丘殿中之佛后。石可二尺余,四周皆斵平如面,则唐汝南周贞之志也。玄敬即辇归之。数日,玄敬复闻花园村有旧石露在尘土,亟与史引之经、吴子明爟趣步往观,则宋德寿宫使祝公端友之葬文也。诸君遂取之,以同姓故归于允明。两月之内,连得唐宋金石凡三,亦奇事也。今录三文于此:   顾词曰:唐故顾府君墓志铭并序  太和三年十一月八月葬府君于黄卯旧茔,礼也。曾祖思绪,祖迪,父冀。府君讳良辉,字德光。府君郎冑子也,性好幽居,丘园顺德,抑强伸弱,非公不□,死时年五十有六,兹年九月十五日遘疾,终于私第。有子四人,长顾秀,次顾□,次顾康,次顾芳,并哀号泣血,气竭而息。恐里巷移改,勒砖为铭。词曰:赳赳武夫,雄雄气色。倐忽迁化,幽魂莫测。身没名在,叹之何在。   周词曰:唐故周府君墓志铭并序  君讳贞,字处廉,汝南郡人也。祖度,父玩。为代素尚,介然清高,心无宦情,丘园养性,君即父之第二子也。君韫生知而挺质,禀夙植以崇因,广谈八解之门,高蹈四禅之域,至哉妙觉, (「至哉妙觉」「妙」原作「好」,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无得而称焉。何期积善无征,歼我贤哲,以开元二十八年正月二十日寝疾,终于私第,享年五十有七。呜呼!晷运不留,泉扉閟景。其年二月九日窆于郊西北九里武丘东山新茔,礼也。有息怀钦、怀德等, (「有息怀钦」,「钦」原作「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并陟岵缠哀,趋庭绝训,昊天殒烈, (「昊天殒烈」, 「烈」原作「裂」,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扣地崩摧。恐陵谷迁移,勒石以为铭记。词曰:惟君敬法,道俗规模,五欲斯拔,三轸齐丘。 (其一) 泰山其颓,而子安仰,抚衬增悲,惟神昭爽。 (其二) 佳城见日,石椁铭词,一扄此室,万古何之。 (其三) 天道微昧,诞育人伦,死生有命,坱轧无垠,刊真础兮纪德, (「刊真础兮纪德」,「纪」原作「绝」,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庶陵谷兮不湮。 (其四) 二文皆不着撰人名氏,顾书予未见,周书岑厉,若刀剑聚列,稍稍类李北海。宫使之文,则其子宗尹泣血志也,词繁不录。   ○啖执炙者   顾骠骑荣以炙啖执炙者,卒赖以保身,人皆知之。然南史阴铿传载铿一事,甚相类:「铿与宾友饮,见行觞者,回酒炙授之,众皆笑。铿曰:『吾侪终日酣酒,而执爵者不知其味,非人情也。』及侯景之乱,铿尝为贼擒,或救之获免。铿问,乃前所行觞者也。」铿在元公后,岂用其故智耶?抑延寿之误耶? (「抑延寿之误耶」,「抑」原作「柳」,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武功伯赋何文渊   徐武功公在史馆修何尚书文渊事,赋诗曰:「温州太守重来归,昔何廉退今何违。郄金馆在已如扫,掩月堂寒空掩扉。人间固有假仁义,天下岂无公是非?老夫忝秉春秋笔,不作谀词取世讥。」   ○讯盗   成化中,南郊事竣,彻器,失去一金缾,一庖人执事缾所,咸谓其窃之无疑,告捕系狱,拷掠不能堪,竟诬伏。索其赃,无以为对,追之,漫云:「在坛前某地。」如其言觅之,不获,犹系之,将毙焉。俄真盗以缾系金丝鬻于市,市人疑之,闻于官,逮至,则卫士也。云既窃之,遽无以藏,遂瘗于坛前,只捩取系索耳。官与俱去发地,果得之。乃密比庖人漫言之墟相去纔数寸耳,使前发稍广咫尺,则庖人虀粉矣。讯盗之难如此。   ○身丁钱   沉君玉逸民漫抄有身丁钱辩云:国初苏州人户编免丁钱一万六千二百五十二贯九百四十六文,今无之。世言苏、秀身丁钱,繇丁谓为三司使日有请而除之。按:真宗实录祥符四年七月诏除两浙、福建等身丁钱凡四十五万四百贯文,则非特二州而已。当时谓实为三司使,而实录不书其请,吴人至今德谓,像而祝之甚谨。谓本幸进,天下不闻其德,而能此举,史氏不应没人之美如此。是年八月,谓言:「东封汾阴,赐与亿万,加以给复诸路常租,除免东南口筭,皇泽宽大,然有司虑经费不给。」上曰:「国家所贵,泽及于民,但敦本抑末,节用爱人,自富足矣。」则知身丁之免,决非谓所请无疑也。范文正亦居吴,父子皆近世社稷臣,所当百世祠祀,岁时奉尝之,反不如谓,闾阎之见,固不足道,而通官显人,亦从而神之,诚可叹也。然谓狡险多智,必尝叨天子之恩而归于己,既欺当世,又欺后人,惜不遇狄梁公辈一扫而清之。遂为三绝,以晓郡人云云。   嘉熙间,金坛王实斋遂,端人也,以法从典吴门,因诛妖民徐与贤等,遂亲诣岳祠拘捕, (「遂亲诣岳祠拘捕」,「拘捕」原作「据补」,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不系祀典之神,皆碎其像而沉于河。覩谓亦在从祀之列,不胜其忿,问典谒吏李祈云:「奸谓何得庙食于此?」祈以昔曾奏免丁钱为对,实斋一时信之,乃不加罚于谓,使幸免。至宝佑间,丁大全当国,于谓同姓,骚动天下,吴门泛籴三百万乘,皆以官诰折直,马约斋、杨祖奉行甚严,莫不切齿。有士人李姓者入岳庙,出语痛责,大书一绝,焚于前曰:「实斋昔欲便加刑,幸得全完土木身。底事畧无悛改意,又教孙子害生民。」诗传四方,人皆发笑。今两浙诸郡皆不纳身丁钱者,乃因韩平原秉政,日奏请而求除之,民受其赐多矣,而无一祀者。   允明按:僧文莹湘山野录云:「吴越旧式民间尽算丁壮钱, (「吴越旧式民间画算丁壮钱」,「算」原作「等」,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以增赋典,贫匮之家父母不能保守,或弃于襁褓,或卖为僮妾,至有提携寄于释老者。真宗一切蠲免,吴俗始苏。」文莹当时人,其言想得其实。沉又反韩之不祀,则侂冑岂贤于谓哉?盖小人亦未必无一长可取也。   ○晋元帝   晋元之生,据本纪只云夏侯妃通小吏牛氏,盖其时牛金已为宣王鸩死久矣,后人皆云金生,误也。   ○晁错张逵   晁错上奏更令,诸侯皆疾错。错父谓错曰:「刘氏安而晁氏危矣。」宋苗傅既逼高宗禅位,闻外兵将起,乃忧恐,朝帝。其党张逵曰:「赵氏安而苗氏危矣。」小人不知君臣之义,惟以安危相校,视其君与己若邻人之角胜负者,今古一律,甚可叹也。然犹能识其危而不能不为,则亦何为而不改乎!所谓小人枉却做小人者,要之至愚而已矣。   ○曾状元   永乐中,曾状元棨以俊才入翰林,朝野耸望。一日外邦贡使至,绝能饮,上命左右觅善饮者馆伴左右,或举下僚武弁。上曰:「堂堂朝廷,岂无一大臣能饮者乎?」状元闻之,即自请于上,上问:「卿量几何?」状元曰:「只消待得此使过足矣,不必尽臣量也。」上悦,令伴之。连日痛饮,使辄大醉,状元殊无酣容,使人媿赧。事毕,上大喜,谓状元曰:「不论卿文学,只酒量岂不当作我大明状元耶?」赐酒甚厚。   ○修史人李至刚   李至刚与修史,偶有事,上命罢去冠服,只服士人衣巾。每旦暮出入禁门,门者诘究,至刚既不敢称其职衔,欲但称史官,又冠服不相当,乃自称为修史人李至刚。而至刚操乡音,史音如死。时馆中诸公闻之大笑,见之遂呼为:「羞死人李至刚。」   ○咏王少卿   正统间,有鸿胪王少卿者,善宣玉音,洪亮抑扬,殊耸观听,而其读奏之际,必多吃误。其貌美髯而秃项,朝士遂为诗以嘲之曰:「传制声无敌,宣章字有讹。后边头发少,前面口须多。」有使回问京师新事,或诵此诗,问为谁,其人遽曰:「此王少卿也。」   ○蔑面事际   今吴人呼素昧平生者,曰陌面不相识。陌恐是蔑字,即左传所谓「昔吾见蔑之面」之语耳。 (「即左传所谓昔吾见蔑之面之语耳」,「昔」原作「着」,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又称事务为事际。按:南史王晏专权,明帝虽以事际须晏,而心恶之, (注,事际谓举事之际。) 二字恐出此。   ○盛寅先生   乡先生盛启东寅,尝夜梦有人寄椒于家,久矣,急欲椒,遂私发而用之。既觉,深自咎曰:「岂吾平日义心不明,以致此耶?」迄不能寐,坐以待旦。   ○李坛   予尝得一故牒,中有题李郡王山东事迹,因节述于此:景定壬戌二月三日,离涟水,带涟水、西海、东海及佥军五万余人入里。二十七日,抵济南府。三月五日,小捷。三月,离济南五十里老仓口。十八日, (「十八日」,原无「日」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大捷于清河。四月三日受围,离城三十里开河筑城,凡三河三城,而围起十七路人马。高丽国兵亦来。   自围后,城中常有白蜃气,观者以为白蛇精。史天泽总把承相差人于东平取开山人来。开山人者,即吾国捕蛇之人。一见其气,谓是白蛇精未食血,若食血了难收。今则用百日捕得此蛇,城即陷,可活得李行省。乃于白气之方, (「乃于白气之方」,「乃」原作「及」,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掘一土穴,收禁蛇于其内,早夜绕城吹牛角呪之:「大蛇不出小蛇出,小蛇不出大蛇出。」 (「小蛇不出大蛇出」,原无「大蛇出」之「出」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至六日半间,其白气腾空而去。自是李郡王似失精采,日复昏沉,虽军伍不齐,将士作乱,以至绝粮,俱不能晓。其至截屋檐草,拌盐而饲马。已而亦无,相将食人。   七月十三日,结阵而出,人已无力,复被杀人。 (「复被杀入」,「入」原作「人」,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由是诸军间有出投拜者,云昨夜天文见,当主兵败,郡王曰:「俺每也无理会。」自是日逐兵出投拜。十八日,子出投拜。十九日,夜壹鼓,有大星坠于府治,李拈香而拜曰:「李坛死于此。」于是坐于庭中,以镊摘去长髭。二十日早,分付众出,各讨路去。王下小舟入海口,投于水,止及其腰。有一老子姓黄曰:「相公为天下不平,做出这事,何故自损?」引而登岸,至孟权府。   千户治所密报,张相公差人缚出,严相公首问曰:「此是何等做作?」王答曰:「尔每与我相约,却又不来。」严就肋下刺一刀。史丞相问之曰:「何不投拜?」王不答。又问曰:「忽必烈有甚亏尔处?」王曰:「尔有文书约俺起兵,何故背盟?」史唤黄眼回回砟去两臂,次除两足,开食其心肝,割其肉,方斩首。令其子提其首以下山东诸郡。王有子六人,长曰崇山,次齐山、南山, (「南山」,原无「山」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补。) 乃王夫人生嫡子,封平州总管。凤山,乃搭察儿妹生。牛山、景山俱在。崇山为忽必烈取去,凤山为搭察国王取去。李王之死,身无滴血,惟是黄脓浆,尸无蝇蚋,亦可怪也。其受围之日,作水龙吟一词曰:腰刀帕首从军,戍楼独倚闲凝眺,中原气象,狐居兔穴,暮烟残照。投笔书怀,枕戈待旦,陇西年少。叹光阴掣电,易生髀肉,不如易腔改调。世变沧海成田,奈羣生几番惊扰,干戈烂熳,无时休息,凭谁驱扫?眼底山河,胸中事业,一声长啸。太平时,相将近也,稳稳首平燕赵。   ○奸狱   苏之嘉定有民家将嫁女,呼待诏 (吴俗呼栉工为待诏。) 徐达为女开面。达见女貌美,因谋为男家喜筵茶酒。 (供事之人之称。) 至嘉会日,达相事未终,辄不辞而去,约同党恶少,期共窃女。昏时,二恶少于后墉外,达复入供事。至入更,乘女独在室, (「乘女独在室」,「在」下原衍「兵」字,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删。) 遂突入,急负女于背,奔至后垣开门,以女授恶少,复闭门入家内,公出前门而去。乃往会恶少,同挟女去如飞,女羞惧不能声唤也。俄而男家失新妇,方共骇讶莫究,有点茶廪家长,茶酒素亡赖。且日间见其睥睨新人,殊似有奸态,况两度不辞而去,正可疑也。女父母亦言达开面事,咸以为是其所为,即同入后巷追之。巷甚永而一途,无他岐,恶少见追急,弃女而逸,达独持之行,然无计以脱之。适道旁有井,遂挤女其中。既而追及,达就执。问之不答,待旦送于县,达始吐实。乃押达往觅尸,果得之,然而男子也。达亦骇怪。又逮恶少来,恶少供吐如达词。舅姑或谓事由父母,又逮妁人及两家邻,皆无可言。于是县官与女父母、翁姑、婿、达、恶少、媒、邻咸迷惑无所决,榜示尸亲,久之竟无认者。乃姑释诸连坐羁于外,独系达与恶少,数加拷掠,终无伏。 (「终无伏」,「伏」,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作「状」。) 居年余,一日县官方到,治达,忽开封之某县 (失记) 解至二囚,一男一女也。达见之大骇,号叫:「久昧女所在,此真是也,鬼耶?」官速前问之,乃始得其实。盖方女入井,井■〈夗上月下〉不死,女大呼求救,而诸人得达于半路,只自拥之而回,喧哄间不闻井中声也。将晓,始有二男子过井旁,乃开封人,同商于松而归者。闻女声,趣视之, (「趣视之」,原作「视之趣」,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因议使一人下井取女, (「因议使一人下井取女」,「取」原作「见」,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一人以布接而出。既出,接者视之美女也,因遽起恶念,彼商独与偕,又其赀甚厚,今因而戕之,谁则知者?顾独得美妇兼其货,非计耶?遂以砖石乱投之,商毙焉,即官所出疑尸也。商得女,问知其故,谓曰:「汝第随我去,我家开封富室,汝当事我为妾。吾家叩汝,第言苏人之嫁为妾者,不然开口即死,不死亦不能还故乡也。」女惧而从之。既至家,彼商来问,商第言分手于苏州,女如商戒,相处颇善。而商故妻悍甚,毒女百端,女绝不能当。一日商出,女计诸邻妪,邻妪曰:「若固无罪,特从诱胁而来。今尔何苦自忍?」因道之奔诉于官。于是逮商同女解来审验耳。嘉定令闻之大叹息,速回文,正商诛于其县,而减达死并正恶少之辜,归妇于其夫云。   ○南京奸僧   诸民惟缁徒不可尽察,大奸贼多槖其间,予闻之多矣。顷闻南京一贼,尤可恶,京城外僻地有妇人探亲独行,一僧遥尾以去,至逈寂处,乃迫妇人调之,始以好语,不从,继以财贿,又不从,又继以威胁,出刀撼之,妇惧而从焉。既复谓妇曰:「我欲观尔双乳。」 (「我欲观尔双乳」,「观」原在「乳」字下,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即推什篁笷中,据坐其体,取囊间利刀割取乳头藏裹而去。妇痛绝而苏,适兵马巡逻过之,见妇仰卧道旁,口不能言,第举手指胸乳间,又指贼所去路,官知其故,亟追之,不远获焉,乃以伏法。问其割乳之故,乃是将以为炼指之用。盖割乳头之皮包于指上,复加药件和牢,然后烧之,则内肉了不痛也。予谓凡捻指、炼顶、刺血之类,必皆有术,而此事亦可备讯鞠之一知也。   ○关千户开弓   徐舅说向在湖襄,谒钱太守于舟中,钱说此有关千户开弓,试坐,召观之。乃觅之来,身长七八尺,伟男子也。钱命取四弓与之,关一一取张之,视其强弱。取一强者兼一弱者,两分之,令力均,乃以两手各握只弧,以帛裹四弦之中,横着口内,衔帛弦而两手提弓开,皆满焉。关自云为云长之后。   ○义虎传   弘治初,予得义虎事,为作传文曰:「荆溪有二人,髫丱交,壮而贫富不同。窭子以故晏安,无他技,独微解书数,妻且艳。富子乃设谋,谓言:「若困甚,盍图济乎?」篓告以不能故。富子曰:「固知也,某山某甲丰于贿,乏主计吏,觅久矣,若才正应膺此耳。若欲,吾为若策之耶?」窭感谢富子,即具舟费并载其艳妻以去。   抵山,又谓言:「吾固未尝夙语彼,彼突见若夫妇,得无少忤,且不可得复进。留而内守舟,先容为计也。」窭从之,偕上山。富子宛转引行险恶溪林中,窭胼胝破碎,血出被踝踵不已。至极寂处,乃蹴而委之地,出腰钺斫之,窭陨绝。富子不审,谓死矣。哭下山,谓艳妻:「若夫君齿于虎,将若之何?」妇惟哭,富子又谓言:「哭无为,吾试同若往捡觅,不见乃更造计耳。」妇亦从之,偕上山。富子又宛转引行别险恶溪林中,至极寂处,拥而求淫之,妇未答。忽真虎出丛柯间,咆哮奋前,啮富子去,毙焉。妇惊走,心念彼习行且尔,吾夫其果在虎腹中矣,不怨客,转身而归。迷故途而哭,倐见一人步于旁,问故,妇陈之,人言:「尔勿哭,当告之官,得归,尔舟在彼。」导之返,见舟而灭,盖神云。妇登舟,莫为计。   俄而山中又一人哭以出,遥察之,厥夫也,妇疑骇其夫鬼欤?夫亦疑妇当为贼收矣,何尚独存哉?既相逼,果夫果妻也,相携大恸而苏,各道故。夫曰:「彼图淫若固未淫若,图死我固未死我,则我可置我憾也。」妇曰:「吾苦若死, (「吾苦若死」,「苦」原作「若」,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若固不死,图报贼,贼固自得报矣,我憾亦何不可置哉?」于是更悲而慰,更哭而笑,终归完于乡。   祝子曰:视贼始谋时何义哉已,乃以巧败,受不义之诛于虎,虎亦巧矣,非虎也,天也。使妇不遇虎,得理于人,而报贼且未必遂,遂且未若此快也。故巧不足以尽虎,以义表焉可也。   ○戏语得妇   蒋霆,余杭人。尝与二客自远归至诸暨村间,遇晚,遥望大庄宅,即趋之,宅掩双扉,内悄无人声。三人者置装小憩,俄忽雨作,众意甚不佳。蒋顾门内欲直入,二客不可。蒋言:「何伤乎,此吾妇翁家。」二人笑止之。门忽哑然而开,一叟出,揖客曰:「适闻客言颇无状,谁耶?」二人逊谢,蒋面发赤,不能仰视。叟觉之,乃特肃二客人曰:「请即寒居避雨,此郎既云云,乃吾婿耳,礼不可与客等,可立俟于门。」二人不能违,姑从之,叟遂闭门。至堂揖坐,二客通姓名,叟曰:「老夫陶某也。」暄凉罢,复咎蒋曰:「人孰无颠沛,途旅间不谨如此,岂修身之道耶?」二客又为逊谢。迨夜,命酒劳客,竟不邀蒋,蒋栖栖独倚雨檐,殊不堪也。俄雨止,月稍出,蒋将自行觅旅舍, (「蒋将自行觅旅舍」,原无「将」字,「舍」原作「客」,皆据明纪录汇编本补改。) 时将一更向尽,方起行,忽闻门内暗中低语云:「勿行,有物在此,少待,持之去也。」蒋诺,念此必二君既厚得供享,乃复窃主人物乎。良久,墙头掷出二裹,蒋取视,皆女饰饮器,俱黄白也,速负之行。不久,又闻墙头坠物声,回顾则二人耳,昏黑不能辨。又念此为二客窃逸无疑,急复开幞,取金匿怀袖间。仍负裹疾走,二人尾之,然不逼近,黎明回视,乃一妇及青衣耳。蒋大惊,驻问之,妇亦惊,既而曰:「姑到君旅邸言之。」蒋即挽与去。入一馆,密扣之,妇曰:「我主人女也,初许嫁某,今且瞽矣, (「今且瞽矣」,「瞽」原作「目」,据明纪录汇编本改。) 我不愿归。尝属意于一姻家郎,期今夕窃负而逃,我伺之不至,忽闻父入内,喧言门客妄语云云,我计为私郎的矣,亟收并少赀货,掷而踰垣,虑为人觉,故不近君。今业已如此,即应终事君耳,余固不容计矣。」蒋于是不待二友,径携之还家,绐家人以娶之途。妇入门甚贤能,为蒋生一子。   已而思其父母不置,谓曰:「始吾将不愿从瞽夫,故渎礼至此。今则思亲不能一刻忘,迨病矣,奈何?然父母爱我甚,脱使之知,当亦不多谴,君试图之。」蒋因谋于一友,其人报当为君效委曲。乃至叟所,为商人贸易者。事竟,叟欵客,纵谈客邑中事,客言:「二三年前,余杭有一客商而归,道里间以片言得一妇,翁仙邑人也,翁宁知之乎?」叟曰:「知其姓耶?」曰:「闻之陶氏也。」翁矍然曰:「得非吾女乎?」客复说其名岁容貌了悉,叟曰:「真吾女矣。」客曰:「欲见之欤?」曰:「固也。」叟妻王媪屏后奔出,哭告客:「吾夫妇只生此女,自失之,殆无以为生。客诚能见吾女,倾半产谢客耳。」客曰:「翁媪固欲见乃女,得无难若婿乎?」叟曰:「苟见之,庆幸不遑,尚何忤情为?」客曰:「然则请丈人偕行矣。」叟与俱去。既相见,相持大恸,载之以归,母女哭绝,分此生无复闻形迹,谁复知有今日哉!婿扣头谢罪,共述往语,叟曰:「天使子为此言,真前定也,何咎之有?」遂大召族里宴会成礼,厚赀遣归之。复礼客为媒,遗贶甚伙。云事在成化间。   ○下西洋   永乐中,遣官军下西洋者屡矣,当时使人有着瀛涯胜览及星槎胜览二书以记异闻矣。今得宣德中一事,漫记其槩。   ○题本 (文多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