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檗山寺志 - 第 4 页/共 18 页
水月庵 去寺一里余,在吉祥峰之右。其山地乃檀越林结夫所施。辛卯春,始构为庵,三间一偏,枕佛座,濯清溪,紫微影护,罗汉来朝,钵盂、天柱、屏障,宝峰、狮子、香炉、罗列围绕。增万福之胜概,畅达者之大观。名曰“水月庵”。后有大士应现,未可知也。道光间道本 德康公重建
三官庵 即开香庵,在水月庵右,香炉峰之后,去寺三里许,古祀三官处,寻废为埔地。戊子春赎回,受种五亩余。后山三仑连熨斗,俱为寺业。已丑春,略构一偏,以存旧迹。
绛节庵 去寺二里余。自寺西涧溯流而上,过石门而入焉。脉自罗汉峰左肩迢递而下,如降节状,故以峰得名。庵居峰之右,亦以峰名之。建自壬辰季春,三间一编。前有报雨,五云,后得降节飘扬,故有“欲献紫微庵,五云供法眼,天垂七宝盖真人”之句。
紫微庵 在紫微蜂下,去寺五里许。沿马鞍而上,至天柱蜂腰而下,盖宝蜂、天柱之间。壬辰春,僧无尘结茅于此,日以采薇当供,夜则禅静而乐。群峦拱翠,万壑呈祥,紫气迫人,通身锦绣,山花映日,遍体文章。鸟鸣丹壁,水奏清溪。一曲两曲无人会,惟许幽人独自知。
弥勒庵 在狮子峰尾崙狮子庵左畔数十武。前后五间。嘉庆丁卯,道升公首座重构前坞一偏。背巑岏而迤古道,临略彴而瞰清流。荔薜烟萝,扶疏绕屋,梓楠露筿,逦迤垂垣,不殊兜率陀天。崇祀阿逸多佛有句云:“放下肚皮笑,笑几家村落;解开叉口包,包数里溪山。当来定有补处,菩萨下生应现其间。”
崑仑庵 在牛颓洋中,去寺里半之遥。乾隆乙酉,昙会禅宿瑞英公西堂鼎建。佛座、香炉西耸,象峰、狮岫东环。紫甸朱堘,纵横映带,乌潭碧溆,左右溁洄。陟岑楼,披绣闼,山原广厥遐瞻;临绀宇,启玄局,川泽盈其胜赏。白云半坞,古德宗风;明月前溪,作家境界。亶其然乎?信足乐也。
塔庵 在下棋垅之麓公妈塔左侧,离环翠亭一牛■〈目后〉地,供普陀大士,旁列诸上善人牌,并熨斗万松庵、报恩塔总套。年节晨昏,香火罔替。门通曲径,室倚层峦。日出而林霏开,人来人去;云归而岩穴暝,樵唱樵歌。野色山围,松送瑶笙雅韵;石头路滑,笋藏玉版禅机。道光癸未,崇皑禅德思琏师重整。
松隐堂 在荔湾墩北纪游亭东去半里许。康熙间,良规公开创,为本师隐元老人舍利齿发塔院;并祀奉真像。春霜秋露,虔申追远之忱;夕梵晨灯,用达酬恩之悃。嘉庆乙丑,继宗和尚监寺永悦师鼎建西偏数间,以为香积湢溷寮舍。狮峤左回,田畴绮错;象峰后乐,涧壑环萦。列岳云开,屏障画图,缭绕前岗。日映香炉,烟篆氤氲,花雨盈庭,山色香凝。霞磴松风,隔陇涛声,翠绕云堂。天宝物华,法乳联芳八表;地灵人瑞,宗猷丕振千龄。诚窜堵之名蓝,福唐之胜概也。
○院
黄檗塔院 在下棋垅。宋太平兴国元年建。以衰乱故,江氏从而宅左右。现存塔五座;内有古井一口。
报恩塔院 在香炉峰前莫氏宅右。宋建炎间建,今废。现存大井一口,井栏勒石可据。
东岳塔院 在南阳庄百余武,今废。现存基一围五亩,丙戌年赎回。
○塘
黄檗海塘 在井得、隆仁二里;东西三百五十丈,南北一百五十丈,陡门三间。洪武十四年本寺筑,灌官民田十五顷。今属民间。
○庄
南阳庄 在香炉峰前百余武;与鳌江林田舍共焉。以中为厅界,寺居右边,两房一偏。外护小屋一列,又北边另一座两偏。左右前后计田一百六十余亩。监收僧良聪主之,调众有法,不失农时,虽歉岁亦有收焉。这一段田地,分付来多少时,也把柄在手,任渠反覆。所谓“栽田博饭寻常事,不是饱参人不知。”
何洋庄 在狮子峰外,土名何厝洋。今废为民居。
○坞
桃花坞 去寺二里许,即往龙潭路溪边是也。今废。
○田
界内田 据传十二峰内外田地俱属寺业,以嘉靖倭焚僧散不还,近民请受租税,久假不归,惜哉!
寺前田 自寺前旧址至摭仔里铁灶,共计二十四亩,隆庆间,僧中天于民间赎回。又大桥外军民田八亩零,已丑年赎回。
熨斗田 计十亩。坐佛座峰左右两坑。
梨洋田 计十亩。土名大潭口等处。
南阳田 计一百六十余亩。
黎湾洋田 计五十六亩。
牛队洋田 计二十亩余。
东满洋田 计一十三亩。
陈白洋田 计四十五亩。
郑渚田 在苏溪里渔浦南滨地也;唐天宝中尝为田,后废。至宋天禧间,僧履元重堤之。长二百二十丈,址广三丈,高一丈二尺,陡门十四间,望若长坂焉。今稍坏,亦属民间。
○园
桑池园 下棋垅西原有池园,今为埔地。现存有祖塔三座;已受塔禁。未丈地五亩,东至下棋垅,西连寺龙臂,南至田,北连水枧坑。前里长陈大绶册据。
熨斗园 计六亩。在报恩塔前。
堘头畲园 计五亩。
铁炉墩园 计四亩。
三官垅园 计五亩。
●卷三
重兴隆琦隐元祖师原本,门弟子性幽独往等编订
道昱 开滋 惠秀
续修监寺 宗仪 道本副寺 舜普
道升 永悦 永施
宗堂
德科 宗恺
同静寺 华忏 传图 校刊
绍仁 常澄
修绍 本岐
○僧
世所谓僧者,图颅方服已耳。然而图颅方服之伦,有名足厕于天朝,行堪垂于后世者,何哉?盖慧命法身任綦重焉,利生筏物绩綦弘焉。绩弘而任重,释教所以鼎立于中天,亘万古而不昧者也。试观古来知识,显晦出处,各有其时,取予设施,必以其道。谱录之,记载良多,曾圆颅方服云乎哉?识者于以盍三复夫张文定公之言。
唐
开山正幹禅师 师姓吴,莆田人。得法于曹溪,后辞归,至福唐黄檗山,乃曰:“吾师受记,遇苦即止,其在是乎?”遂结庵于兹,为黄檗之肇始云。
(上嗣法曹溪)
断际运禅师 师讳希还,法嗣百丈,闽之福唐人也。幼于本县黄檗出家。额间隆起如珠,音辞朗润,志意冲澹。游天台逢一僧与之言笑,如旧相识,熟视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属涧水暴涨,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师同渡,师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裳摄波如履平地。回顾曰:“渡来!渡来!”师咄曰:“者自了汉,吾早知当斫汝胫!”其僧叹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讫不见。后到洛京乞食,因一妪指往南昌见马祖师。至南昌,祖已迁化。闻塔于石门,遂往瞻礼。时百丈庐于塔旁,乃问:“巍巍堂堂从何来?”师曰:“巍巍堂堂从岭南来。”曰:”巍巍堂堂当为何事?”师曰:“巍巍堂堂不为别事。”便礼拜,问曰:“从上宗乘如何指示?”丈良久,师曰:“不可教人断绝去也。”丈曰:“我将谓汝是个人。”乃起,入方丈,师随后入,曰:“某甲特来。”丈曰:“若尔则他后不得辜负吾。”师序远来之意,愿闻平日得力句。丈遂举再参马祖,侍立次,祖目视绳床角拂子,我曰:“即此用,离此用。”祖曰:“子向后开两面友,将何为人?”我取拂子竖起,祖曰:“即此用,离此用。”我挂拂子于旧处,祖震威一喝,我置得三日耳聋。师闻举不觉吐舌。丈曰:“子以后莫承嗣马祖去。”师曰:“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己后丧我儿孙。”丈曰:“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丈一日问师:“甚么处来?”师曰:“大雄山下采菌来。”丈曰;“远见大虫么?”师便作虎声。丈拈斧作斫势,师即打丈一掴。丈吟吟而笑,便归上堂,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虫,汝等诸人也须好看。百丈老汉今日亲遭一口。”师后曾散众洪州开元寺。裴体相公一日入寺,行次见壁间画,乃问寺主云:“画是什么?”主云:“是高僧。”裴云:“仪象可观,僧在什么处?”主无语。裴云:“此间莫有禅僧么?”主云:“有一人。”裴遂请师相见,乃举前话问题。师召云:“裴休!”休应诺。”师云:“在什么处?”裴于言下有省,遂复请师开堂。及会昌二年,裴廉钟陵,自山迎至州,憩龙兴寺,旦夕问道。大中二年,裴又廉宛陵,仍礼迎至所部,安居开元寺。就宛陵建大禅苑,请师开法。以师酷爱兹山,还以黄檗名之。今诸方有谓黄檗者,皆兹山始也。裴一日以所解呈师,师接置于座;略不披阅。良久云:“会么?”裴云:“不会。若便凭么会得,犹较些子,若也形于纸墨,何有吾宗?”裴乃赠诗一章曰:“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挂赐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一千龙象随高步,九里香华结胜因。拟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师亦无喜色。自尔黄檗宗风盛于江表。师接人机用孤峭,所被皆上根,中下之流莫窥涯涘。唐宣宗大中三年示寂,敕諡断际禅师,塔曰“广业”。嗣法弟子六人:曰临济义玄;日睦州尊宿;日千顷雨;曰乌石观;曰罗汉彻;曰裴休居士。惟义玄禅师为正传,建立黄檗宗旨,一时道播诸方,而临济一宗屹起于此,历七百余年,代不乏人,儿孙遍天下,皆师源远流长,故能赫奕如是也。师有《宛陵集》及《心要》二卷行于世。
赖庵禅师 师讳大安,号曰懒庵,福唐陈氏子。初受业于黄檗山,习律乘。尝自言我虽勤苦,未闻玄极之理,乃孤锡游方。将往洪州,路出上元,逢一老父谓师曰:“师往南昌,当有所得。”师即造百丈,礼而问曰:“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丈曰:“大似骑牛觅牛。”师曰:“识得后如何?”丈曰:“如人骑牛至家。”师曰:“未审始终如何保任?”丈曰:“如牧牛人执杖视之,不至犯人苗稼”。师自兹领旨,更不驰求。有同参灵祐禅师,创居沩山,师躬耕助道。及祐归寂,众请师接踵住持。后住福州长庆,大化闽城二十年。唐中和三年,归黄檗示寂,塔于长庆之楞伽山。敕諡圆智禅师;
上南岳下
鸿庥禅师师姓翁,福唐江阴人。神宇标挺,玄机干运。府宰请师主席黄檗寺,丛萃毳容,示教之外,怕然自乐。恒言夙债须偿,偿尽则何忧何惧,物我俱逍遥矣。人皆不喻其旨。及广明之际,巢寇充斥,众邀师逃难,师日:“舍生就死,人之所难。我若蹑窜,贼必穷追山林,宁捐我命以活生灵”。是日,雷雨晦冥,须臾贼至。师出寺外,脱衲衣于九龙树下磐石之上,言曰:“誓不污清净之地。”乃安常引颈待刃。贼反问以国事,师曰:“汝辈犬豕矣。见龙头必败,李树下,逢虎狼,遂遭女儿手,奚敢问大事?”贼怒戕师。师神色不易,白乳逆流,逈而复合。贼翻惊异,罗拜忏悔,迎师归山门。弟子景先阇维其尸,收舍利七颗,囊而宝之。有笃信者以菽粒如数易之,追之靡及,追往靡焉。占之曰:“死生贵贱,罔分吾卦,在靡在之,失宁失矣,孰知其然也?”洎获置之于塔,分七粒于玻璃器中,莹然光色。僧清豁著文以纪德焉。
玉闾子曰:师不以骂贼传,以骂贼传者浅视师矣。然即此论之,亦足见其晓然于生死也。菩提不动,顺逆同观,人以本来洞彻见奇。区区先见之明,得手后寻常事耳。
吴钟峦曰:“禅学宗门,了生死,不及名节事。余每谓朝夕闻可,及有杀身成仁,无求生害仁二语,为吾儒了生死处。如鸿庥禅师临难不苟免,以犬豕骂贼死,岂非仁人志士者乎?山窗阅《黄檗志》,取其有合于名教,故特表而赞之,曰:‘九龙树下夙因偿,不动巍巍试剑铓。白乳逆流心血赤,人中铁汉法中王。’”
(上法系未详)
后唐
黄山轮禅师 师讳月轮,福唐许氏子。志学之年,诣本邑黄檗山寺投观禅师禀教。及圆戒品,遂游方抵淦水,谒三峰,机缘靡契。寻闻夹山盛化,乃往叩之。山问:“汝名什么?”师日:“月轮。”山作一圆相,曰:“何似者个?”师曰:“和尚恁么语话,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阇黎作么生?”师曰:“还见月轮么?”山日:“阁黎恁么道,此间大有人不肯诸方。”师乃服膺参讯。一日,山抗声问曰:“子是甚么人?”师日:“闽中人。”山曰:“还识老僧久?”师曰:“和尚还识得学人么?”山日;“不然。子且还老僧草鞋钱,然后老僧还子庐陵米价。”师曰:“恁么则不识和尚也。未审庐陵米作么价?”山曰:真狮子儿,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依附七年,方辞往抚州,卜龙济山隐居,玄徒云集,师遂演唱夹山奥旨,道声显著。后归临,川,乐栖黄山,谓诸徒曰:“吾居此山,颇谐素志矣。”仅住十三年,学者无虚往。以后唐同光十二月廿一日示疾,二十六日午时坐化,寿七十二,腊五十三。塔于院之西北。
明
重兴大休禅师 师讳大休 莆田人。结茅山中,法从颇众。莆心鉴周公闻其名,遂往访之。先是,师预语行童曰:“行有檀越来,斯宇其复兴乎?”明日,公果至,与师语大合。公慨栋宇之倾圮,不足以严佛而居僧,悉捐已资重兴之。所需无巨细,皆自莆航海而来。于是殿阁从新,一时崇盛。时洪武二十三年也。塔幢幡峰,莆状元林环公为记。此盖据心签公行略录其大概云。
(上法系未详)
明第一代黄檗开山请藏赐紫正圆中天祖师 师讳正圆,姓陈,惠安人。礼福州高盖寺大庵为师。后过黄檗,见祖刹凌替,浸属民间,辄卓锡于兹。诛茅抉莽,备历辛勤,坚志恢复,竞还寺业什之二三,乃构佛堂于大殿之址。既而思业大力微,非帝德法宝难镇宏基,遂奋然赴阙,奏请龙藏。候命八年,孤苦万殊,不少易其志,卒以疾终于都下。时万历庚戍年五月十六日也。其后徒孙兴慈、兴寿二祖,不替先志,上请益坚。神宗可叶文忠公奏,遂得赐敕。乃持灵骨归,天启改元,葬于大溪山塔。迄今御典辉煌,殿阁巍耸,得非祖之愿深所致哉!
第二代重兴觉田法钦大师 李姓。隆庆间,中天老人为之薙染,协创此山。入道童真,驱狐兔,剪荆棘,初无把茅盖顶,不避雨虐风餐,手拮据而口瘁瘏,悉力于畚锸之中。结庐岩窦,藉草跏趺,釆蕨疗饥,牵云补毳。日于单瓢破笠之下,与鉴、镜二祖论道证心。时多绝粒,禅诵不辍二十余载。历尽菀枯誉讪,向背炎凉之态。不畏险,不惮劳,备尝艰辛,百折不回,殚志经营,必底于成,仅得摭仔里、铁灶底寺业十之一二。乃于山邻波旬肆虐蹂躏、瓦砾灰劫之区,建大殿数楹,倏变榛莽荒秽为清净道场;披星宿雾,踏破芒鞋,亦自忘其缔构之难也,厥功讵可泯乎?宜当昭垂于奕礼,俾后代儿孙知创业之艰苦万状耳。寂正月初二日卯刻;葬祔四潭宝峰中天祖塔,坐辛向乙。徒三:鉴源公、宝灯公、镜源公也。
第三代护藏赐紫兴寿鉴源禅师 晋江许氏。法钦田公冢徒。万历辛丑,中天圆祖赴阙请藏,俟命八载,卒于都下之长荣茶庵。祖不替先志,同师时镜源公餐风眠雪;备力劳瘁,匍匐数千里,叩请益坚。越六寒暑,蒙神宗皇帝敕赐万福寺匾、御经全藏、紫衣三袭、锡杖、钵孟还山。乙卯鼎建大殿法堂。何乔远少司空赠诗云:“鉴公一法不离心,特乞藏经镇宝林。欲与僧徒开月慧,大将文字振潮音;衣鞋破绽耐贫久,十五年华守阙深。断际、裴休为弟子,今来阁老布黄金。”天启丙寅五年正月初十日辞世,书偈云:“煌煌龙藏,永镇禅林。海天万里,波旬不兴,噁!喝散浮云千嶂净,一轮明月正天心。”阇维舍利五彩。葬祔宝峰祖塔。
第三代护藏赐紫兴慈镜源禅师 福唐万安所林氏。法钦祖季徒。卯岁脱白,百家文字,过目靡遗,偈颂数千言,搦管立就。登藏经室有感云:“昔日灵文何处在?荒台惟见鹏鸪飞。”中天祖进京请经,守候多载未旋,有怀师祖句云:“当年杖锡去悠悠,蓟水闽山万里秋。”又云:“征鸿千里无书至,翘首长空看斗文。”当荒山岑寂,邻魅肆扰,采薇作供,鹿豕为群,苦淡难堪,百计耐守,不匮孝思,诚为千古所钦式也。逮得祖计,昆季不惮艰辛,跋涉京邸,御试《楞严》,获膺高选。钦赐藏经六百七十八函,帑金三百两,敕书一道,寺额、紫伽黎钵盂、锡杖,特命御马监王讳举赍护到闽。烜赫天章,照耀岩谷,万里海邦,莫不骇瞩。时万历甲寅岁也。戊午正月念五日入灭。
第一代主持开法密云圆悟禅师 师讳圆悟,字觉初,密云其别号也,宜兴蒋氏子。依樵为业,年二十有七,负担度山曲,触积薪于路,忽有省,日用昭昭然。自是恒自返照,虽穿城市、涉俗缘不少间。越两年弃室。又明年,父送之龙池上禹门禅院投幻有传公出家。尔时师自觉心境两立于古人,天地同根,万物一体,有碍请益。公但云:“汝若到这田地,便乃放身倒卧无别语。”又一日,申前问公良久,师不领。公云:“可怜,可怜!”师无语作礼而退。嗣是,日周旋左右,惟闻叱詈,惭闷交极,遘危疾,流汗二七日乃苏。已而掩关。越三祀,传公入都门,以院事属师。一日过铜棺山顶,豁然大悟,寻北上觐公。公问曰:“汝离我三年,有新会处么?”师云:“有。”公云:“有什么新会处?”师云:“一人有庆,兆民乐业。”公曰:“汝又作么生?”师作礼云:“某甲特来觐和尚。”公曰:“念子远来,放汝三十棒。”师便出。未几,辞公南迈,公瞩以书,曰:“但适意处断不可往,不适意处作急走过,恁么行去,不要记数,待十字路口有个跛足阿师与汝印正,我自来召汝。”师于是归龙池,登九华,泛普陀,陟天台,历览吴越。凡四载,公召之归。问曰:“汝这几年曾见什么人?”师以脚汀地,手拍膝。公曰:“汝在外几年,一点气息也无。”师云:“和尚疑则别参!”时年四十有八。一日,公集众升座,付师衣拂,师辞不受。公曰:“汝何意思?”师云:“直待和尚天年,守塔三载,然后可行则行,当止则止。”又一日,公曰:“老僧昨夜起来走一回,把柄都在手里。汝等为我扶持佛法。”师呈偈曰:“若掳某甲扶佛法,任他□□□□□。都来总与三十棒,莫道分明为赏罚。”公大笑,师接来付火。万历甲寅春二月十有二日,传公入灭,师伴龛三年。丁巳,诸檀越方请开法,乃继席龙池。辛酉冬,曳杖长往。壬戍,乃住天台之通玄峰顶,缚茅以栖衲子。甲子夏四月,监官文学蔡联璧等迎住金粟广慧禅寺。阅五载己巳,古瓦颓椽,聿为宝坊。是年秋,僧隆宓、隆瑞等同檀越叶益蕃、外护林伯春、卓冠、林宗汉、龚士龙修书请师住持黄檗。明年仲春,师飞锡来闽,于三月廿七日入院。甫一期而监官缁素赍书迎师归金粟,众恳留不可,遂以八月朔日出山回金粟。辛未元日,受阿育王请。四月,司理黄公请住天童。然天童,江南第一宝坊,自义兴开山,宋宏智中兴至此,祖风陵夷极矣。师作兴修偈曰:“太白山下天童寺,洪水漂流殿如洗,普告四方诸檀那,大家出手共扶起。”越十春秋,禅林规制全备,共住僧众三万余,指众益繁。师忌盈满,乃出山曳杖渡江过绍兴,骥超祁侍御留别业四阅月,问道如市,应酬益繁。壬午春,遂至天台通玄,四方学者日益盛。七月,天台百里之内居民咸见通玄峰四山变白,夜有流光如火,照耀岩谷。初三日,示微疾。初五日,手书复骥超居士。初六日,嗣法问疾至。师频蹙曰:“汝忝为一方化主,奈何以我故频频往来,骚扰诸山哉?”初七日晨兴,巡阅工作院务如故。日午归方丈,语侍僧倦甚,乃登寝摄卧。少顷起坐,跏趺未竟,奄然示寂。九月,天童门弟子六十余众迎龛归天童,全身塔于寺前山幻智庵之右陇。师凡六建法幢,其《升堂语要》编成二十卷,离为四册;其辟妄、据评、辩天、判语诸说编为十卷,离为五册;与《辟救说》共刊行以寿于世。剃度弟子三百余人,嗣法门人一十二位,世寿七十有七,法腊四十有四。弘法三十年间,风行草偃,驰走天下,宿衲鸿儒,道满神州,名传紫阁。愚顽慕德,率土钦风,津梁百代,永垂于千秋矣。
第二代住持开法费隐通容禅师 师讳通容,姓何,俗讳懋制,邑之江阴松岗人也。年十四出家于镇东三宝殿,礼慧山为师,后同山住福州华林祖师殿。时已十九岁,便知有宗门中事,遂发愤行脚。初参寿昌,提狗子无佛性活。一日,昌上堂与僧问答,师在旁不觉激策身心,如热病相似。看此话头,始觉绵密成片,遽忘寝食。至五鼓,身世俱空,话头脱落,目前虚逼逼地。遂走见昌云:“今日看破和尚家风了。”昌云:“有甚么见处?”师便喝。于是日用自作主宰;遂往参博山、云门、古卓、憨山。然在云门最久。后再返寿昌;皆不能了手。乃有偈见志云:“吾年二十五,气海吞佛祖,不过古人关,岂踏今时路?”祇觉此一件事当阳披露,不可指目,但不体贴不能休歇。每趺坐,私谓若此如何了得死生,忽然坠泪。欲行脚又思诸方无人。偶僧持密云公语录至,师阅便知大有过人处,必能了我大事,然犹惧得失焉。未几,传悟公自江西往天台,过寓吼山,师闻之,冒雨往谒。礼拜起,便问觌面相提事如何?悟公以手中极大番菩提珠尽力照头一打,师云:“错。”悟公立身又尽力一打,师尽力一喝。悟公祇管打,师祇管喝。至第七行,头颅几乎打裂。所有伎俩知见一切冰释,直下似块钝铁。一宿乃辞去。闭关日用得力现前,从前知见如布袋盛椎子,一一败露,无一句可用。及出关,复往天台亲近悟公。一日,公问:“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汝作么生会?”师云:“水自石边流出冷,风从叶里过来香。”悟公云:“离了此又作么生?”师云:“放和尚三十棒。”悟公云:“除却棒,又作么生?”师便喝。悟公云:“喝后聻?”师云:“更要重说偈言。”悟公便休去。又一日,师问:“临济上黄檗,不终夏而去,途中却疑此事便回,意旨如何?”悟公便打,师亦打。过日遂辞公回闽住山,时天启三年癸亥也。有居士何行心、蔡行庄结庵于福州茶洋山,延师住焉。跨三年,复移庵于鼓山别峰。及戊辰秋,悟公以书唤师至金粟,欲立西堂,师遽辞求进侍者寮。明年春,还闽中。越八月,福清县缁素请悟公住持黄檗,恳师引领;遂同僧隆瑞、居士林杰夫过金粟;是冬,悟公又命师执西堂事。庚午春,悟公应黄檗请,仍立师领众。八月;悟公回金粟;师随送至浦城;公辞免,值蔡居士移居于浦,复就彼觅马峰留师栖止。袖子云从,渐成法席。癸酉四月,僧隆宓等賫居士林朝龙、薛秉铉、陈治安、林有喜、林正立、夏春辉、吴承启、龚士龙等书,请师主黄檗法席。九月离马峰,于十月五日入院,开堂三载。语录八卷刊行。师嗣密云悟公,悟公嗣幻有传公,溯源曹溪,为三十五世孙:
(上临济宗)
第三代住持佛慈广鉴慧光普照隐元隆琦国师 师讳隆琦,号隐元,本县灵得里东林林氏季子也。父在田,母龚氏。六岁父客于湘未归;自是家产日耗,难以攻读。至九岁入学,十岁废读,遂渐学耕樵为业。每静夜与二三友坐卧松下,仰观天河运转,星月流辉,谁系谁主,躔度不忒,心甚惑焉。然此道理非佛仙难明,才有慕佛仙之念。意虽未决,志在尘表,无心于世。十数年来所为颇多颠沛,年三十,礼本寺鉴源师落发。有嘲者云:“东林也有佛邪?”师云:“尝闻佛性遍周法界,岂外东林耶?”嘲者叹妙。师即发愿云:“此处若不精修佛行,以坏法门,生陷泥犁。”辛酉春,领簿往京募化,欲完此道场。至杭,适时仁师京回,谈及京中多事,缘事遂止。乃问仁师:“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如同魔说,如何消释?”仁云:“三十年后与汝道。”师即私忿,意为欺人太甚;难道这两句经有甚么难,会以待三十年耶?便不同回山。今日思之,仁师此句大得力矣。当时若依经解说一篇,则被摩捋回山,安有今日之事乎?所谓靠将不如激将。飘然遍历名刹,第有一德可称者,亦依同住。甲子春上秦住山,积善庵景西主人问:“路中还见有好人么?”师云:“试指个不好的出来看看。”西默然。师云:“不见道仁;见为之仁。”西又问:“七处微心,毕竟心在甚么处?”师云:“且坐,将茶来。”西无语。师云:“下文还长,付在来日。”正谈及参天台之事,忽闻老和尚来应金粟,喜不自胜,私谓符我所愿。买舟同到金粟,参见和尚,问:“学人初入禅门,未知做工夫,求和尚开示!”雲云:“我这里无工夫可做。要行便行,要坐便坐,要卧便卧。”师云:“蚊子多,卧不得时如何?”雲云:“一巴掌。”师拜退。致疑不决七昼夜,经行坐卧,无有间断,至第七日下午,老和尚在匡祖堂前过,师抬头一见有省,便拜,云:“某甲会得和尚掌中意。”雲云:“道看”。师便喝。云云:“再道看。”师又喝。云云:“三喝四喝后如何?”师云:“今岁盐贵如米。”雲云:“走开!不得碍人路头。”师礼拜退。日常自作主宰,活泼泼地亦不请问,亦无疑情。至丙寅冬,五峰为西堂,师竖拳云:“识得这个天下太平,识得这个天下争竞,如何决断?”峰云:“这个从甚么处得来?”师便喝。峰云:“那里学得来?”师又喝,峰便打;师再喝,峰再打;师喝两喝,峰打两打。众谓老隐今日败阙。师云:“非汝境界。”由是坐不得,卧不得,气喷喷地平目而行,千人之中不见有一人,并不见有已身。行至次早课诵,维那鸣磬一声,忽觉身在此立。课毕,仍旧而行。众谓老隐着乐了。直至第三日上午,忽窗外一阵风吹入,寒毛卓竖,通身白汗,大彻源底。便知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天下老和尚,情与无情,尽在毫头上了了分明,无二无别,不可举似于人,自证乃知。心中甚喜,逢人即笑。人谓老隐被魔所著,师云:“非汝所知。”但记得经云:“若作圣证,即入群魔。”遂无喜色,寻常如旧。续知师知师所得,谓峰云:“此子彻也。”乃唤进寮,云:汝有悟处试道看。”师云:“道即不难,只恐警群动众。”峰云:“但说何妨。”师即打觔斗而出。峰云:“真狮子儿,善能哮吼。”后即出堂领火头。一日,老和尚与众论敬鬼神而远之。众答已,师亦在门外立。老和尚云:“汝进来说说看。”师进前竖火。又云:“离不得这老贼,近不得这老贼。”雲打云:“汝作贼会那?”师即拂,又出,云:“贼,贼。”庚午春。本寺耆旧请老和尚至山,同回寺。领命漳南募化,见东里王居士云请老和尚到山之意,又到潮州草庵月余,师衣衫蓝缕,其主人疑非黄檗,缘事不就,占二偈为别:“草鞋踏破已多年,半似风流半似颠。满地黄金浑不顾……。”
●卷四
○法
(上缺)中也,若犹未也。剑去久矣,奚事刻舟?
断际运禅师 【上堂一则 机缘四则】
“上堂云:“汝等众人欲何所求?”遂以拄杖赶之,大众不散。师却复坐,曰:“汝等众人尽是瞳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图他爇闹也。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门上一锥,看他若是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也?汝等即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好。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时有僧问:“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师曰:“不道无禅,只是无师。阁黎不见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得马大师正法眼者止两三人,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夫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始得。且如四祖下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阕棙子,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者言语念向皮袋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替得汝生死么?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我才见汝入门来,便识得了也。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汉算将去。在宜自看远近是阿谁面上事?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珍重!”
师因临济义玄问:“如何是佛法的的意”?声未绝,师便打,如是三度问,三度俱打,济皆不领旨,遂辞师往诸方行脚去。师指参大愚。济到大愚,愚曰:“那里来?”济日:“黄檗来。”愚日:“黄檗有何言句?”济曰:“亲问佛法的意,蒙三度赐棒,未审有过无过。”愚曰:“黄檗恁么老婆为汝撤困,犹觅过在。”济于言下大悟曰:“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挡住云:“者尿床鬼子适来问有过无过;如今却道佛法无多子,汝见个什么道理?速道速道!”济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托开,云:“汝师黄檗,非干我事。”济回黄檗。师曰:“汝回何速生?”济曰:“祇为老婆心切;便入事了。”侍立。师曰:“大愚有何言句?”济遂举前话。师曰:“大愚老汉饶舌;待来痛与一顿。”济曰:“说甚待来,即今便打。”随后便掌,师曰:“者风颠汉来者里捋虎须。”济便喝,师曰:“侍者引这风颠汉参堂去。”
师礼佛次,时唐宣宗为沙弥,问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长志礼拜当何所求?”师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礼如是事。”弥曰:“用礼何为?”师便掌弥,曰“太生。”师曰:“者里是甚么所在?说粗说细。”随后又掌。
裴相国一日托尊佛于师前,跪曰:“请师安名。”师召曰:“裴休。”休应诸。师曰:“与汝安名竟。”休礼拜。
师一日捏拳,曰:“天下老和尚总在这里,我若放一线道,从汝七纵八横,若不放过,不消一捏。”僧问,“放一线道时如何?”师日:“七纵八横。”曰:“不放过不消一捏时如何?”师曰:“普。”
大安禅师【上堂一则 机缘四则】
上堂云:“汝诸人总来就安,求觅甚么?若欲作佛,汝自是佛。担佛傍家走,如渴鹿趁阳焰相似,何时得相应去?汝欲作佛,但无许多颠倒攀缘,妄想恶觉垢净,众生之心便是初心,正觉佛更向何处别讨?所以安在沩山三十年,喫沩山饭,屙沩山屎,不学沩山禅。祇看一头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把鼻孔拽转来才犯人苗稼,即鞭挞。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常在面门,终日露迥迥地赶亦不去。汝诸人各自有无价大宝,从眼门放光,照见山河大地,耳朵放光,领采一切善恶音响。如是六门昼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识。取影在四大身中,内外扶持,不教倾侧,如人负重担,从独木桥上过,亦不教失脚。且道是什么物任持便得如是,且无丝发可见?岂不见志公和尚云‘内外追寻觅总无;境上施为浑大有,珍重!’”
僧问:“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时如何?”师曰:“汝用得便用。”僧乃脱膊绕师三匝,师曰:“向上事何不道取?”僧拟开口,师曰:“者野狐精出去!”
雪峰因入山采得一枝木,其形似蛇,于背上题曰:“本自天然,不假雕琢。”寄与师。师曰:“本色住山人,且无刀斧痕。”
上南岳下
月轮禅师【上堂一则 机缘四则】
上堂云:“祖师西来特唱此事,自是诸人不荐冋外驰求。投赤水以寻珠,就荆山而觅玉,所以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认影迷头,岂非大错”?
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梁殿不施功,魏邦绝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