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名贤确论 - 第 9 页/共 49 页

东坡赞论曰鲁襄公十二年吴子寿梦卒延州来季子其少子也以让国闻于诸侯则非童子矣至哀公十年冬楚子期伐陈季子救陈谓子期曰二君不务德而力争诸侯民何罪焉我请退以为子名务德而安民乃还时去寿梦卒盖七十七年矣而能千里将兵季子何寿而康也然其卒不书于春秋哀公之元年呉王夫差败越于夫椒勾践使大夫种因太宰嚭以行成于吴呉王许之子胥谏不听则吴之亡形成矣季子观乐于鲁知列国废兴于百年之前方其救陈也去吴之亡十三年已而谓之季子不知可乎阖闾之自立也曰季子虽至不吾废也是季子之德信于吴人而言行于其国也且帅师救陈不战而去之以为敌国名则季子之于吴盖亦少专矣救陈之明年而子胥死季子知国之必亡而终无一言于夫差知言之无益也夫子胥以阖闾霸而夫差杀之如皁隶岂独难于季子乎呜呼悲夫吾以是知夫差之不道致使季子不敢言也苏子曰延州来季子张子房皆不死者也江左诸子好谈子房季子之贤有以也夫此可与知者论难与俗人言也作延州来季子赞曰泰伯之德锺于先生弃国如遗委蜕而行坐阅春秋几三之二古之真人齐【一作有】化无死   歴代名贤确论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歴代名贤确论卷二十二   阖庐   孙武【老泉 樊川 六一 东坡】   夫差   伍子胥【栁州 卢元辅 荆公 颍滨 李白】   勾践   事吴【东坡】   种蠡【颍滨 昌黎 东坡】   子胥种蠡【东坡】   通论   国之兴亡【颍濵】   孙武   老泉曰求之而不穷者天下之奇才也天下之士与之言兵而曰我不能者几人求之于言而不穷者几人言不穷矣求之于用而不穷者几人呜呼至于用而不穷者臣未之见也孙武十三篇兵家举以为师然以臣评之其言兵之雄乎今其书论奇权密机出入神鬼自古以兵著书者罕所及以是而揣其为人必谓有应敌无穷之才不知武用兵乃不能必克与书所言逺甚矣吴王阖庐之入郢也武为将军及秦楚交败其兵越王入践其国外祸内患一旦迭发吴王奔走自救不暇武殊无一谋以弭斯乱若按武之书以责武之失凡有三焉九地曰威加于敌家则交不得合而武使秦得听包胥之言出兵救楚无忌吴之心斯不威之甚其失一也作战曰久暴师以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且武以九年冬伐楚至十年秋始还可谓久暴矣越人能无乘间入国乎其失二也又曰杀敌者怒也今武纵子胥伯嚭鞭平王尸复一夫之私忿以激怒敌此司马成子期所以必死雠吴也勾践不颓旧塜而吴服田单谲燕掘墓而齐奋智谋与武逺矣武不达此其失三也然始吴能以入郢乃因胥嚭唐蔡之怒及乘楚瓦之不仁武之功盖亦鲜矣夫以武自为书尚不能自用以取败北况区区祖其故智余论者而能将乎且吴起与武一体之人也皆著书言兵世称之曰孙吴然而吴起之言兵也轻法制草略无所统纪不若武之书词约而意尽天下之兵说皆归其中然吴起始用兵于鲁破齐及入魏又能制秦兵入楚楚复霸而武之所为反如是书之不足信也固矣今夫外御一隶内治一妾是贱丈夫亦能夫岂必有人而教之及夫御三军之众阖营而自固或且有乱然则是三军之众惑之也故善将者视三军之众与覩一隶一妾无加焉故其心常若有余夫以一人之心当三军之众而其中恢恢然犹有余地此韩信之所以多多而益办也故夫用兵岂有异术哉能勿视其众而已矣   樊川序注孙子曰自古以兵著书列于后世可以教于后生者凡十数家且数万言其孙武所著十三篇自武死后凡千岁将兵者有成者有败者勘其事迹皆与武所著书一一相抵当犹印圈模刻一不差跌武之所论大约用仁义使机权也武所著书凡十数万言曹魏武帝削其繁剩笔其精切凡十三篇成为一编曹自为序因批注之曰吾读兵书战策多矣孙武深矣然其所为批注十不释一此书葢非曹不能尽批注也予寻魏志见曹自作兵书十余万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意曹自于新书中驰骤其说自成一家事业不欲随孙武后尽解其书不然者曹岂不能耶今新书已亡不可复知予因取孙武书备其注曹之所注亦尽存之分为上中下三卷后之人有读武书予解者因而学之犹盘中走丸丸之走盘横斜圆直计于临时不可尽知其必可知者是知丸不能出于盘也议于廊庙之上兵形已成然后付之于将汉祖言指踪者人也获兔者犬也此其是也彼为相者曰兵非吾事吾不当知君子曰勿居其位可也   六一曰世所传孙武十三篇多用曹公杜牧陈皥注号三家孙子余顷与撰四库书目所见孙子注者尤多至二十余家武之书本于兵兵之术非一而以不穷为竒宜其说者之多也凡人之用智有短长其施设各异故或胶其说于偏见然无出所谓三家者三家之注皥最后其说时时攻牧之短牧亦慨然最喜论兵欲试而不得者其学能道春秋战国时事甚博而详然前世言善用兵者称曹公曹公尝与董吕诸袁角其力而胜之遂与吴蜀分汉而王传言魏之诸将出兵千里公每坐计胜败授其成算诸将用之十不失二有违者兵辄败北故魏世用兵悉以新书从事其精于兵也如此牧谓曹公于注孙子尤畧葢借其所得自为一书是曹公悉得武之术也然武尝以其书干吴王阖闾阖闾用之西破楚北服齐晋而霸诸侯夫使武自用其书止于强霸及曹公用之然亦终不能灭吴蜀岂武之术尽于此乎抑用之不极其能也后之学者徒见其书又各牵于已见是以注者虽多而少当也独吾友圣俞不然常评武之书曰此战国相倾之说也三代王者之师司马九伐之法武不及也然亦爱其文略而意深其行师用兵料敌制胜亦皆有法其言甚有次序而注者汩之或失其意乃自为注凡胶于偏见者皆抉去傅以已意而发之然后武之说不汩而明吾知此书当与三家并传而后世取其说者独于吾圣俞多焉圣俞为人谨质温恭仁厚而明衣冠进趋眇然儒者也后世之视其书者与太史公疑张子房为壮夫何异   东坡曰古之言兵者无出于孙子矣利害之相权奇正之相生战守攻围之法葢以百数虽欲加之而不知所以加之矣然其所短者智有余而未知其所以用智此岂非其所大阙欤夫兵无常形而逆为之形胜无常处而多为之地是以其说屡变而不同纵横委曲期于避害而就利杂然举之而听用者之自择也是故不难于用而难于择择之为难者何也锐于西而忘于东见其利而不见其所穷得其一说而不知其又有一说也此岂非用智之难欤夫智本非所以教人以智而教人者是君子之急于有功也变诈汩其外而无守于其中则是五尺童子皆欲为之使人勇而不自知贪而不顾以陷于难则有之矣深山大泽有天地之宝无意于宝者得之操舟于河舟之逆顺与水之曲折忘于水者见之是故惟天下之至廉为能贪惟天下之至静为能勇惟天下之至信为能诈何者不役于利也夫不役于利则其见之也明见之也明则其发之也果古之善用兵者见其害而后见其利见其败而后见其成其心闲而无事是以若此明也不然兵未交而先志于得则将临事而惑虽有大利尚安得而见之若夫圣人则不然居天下于贪而自居于廉故天下之贪者皆可得而用居天下于勇而自居于静故天下之勇者皆可得而役居天下于诈而自居于信故天下之诈者皆可得而使天下之人欲有功于此而即以此自居则功不可得而成是故君子居晦以御明则明者毕见居阴以御阳则阳者毕赴夫然后孙子之智可得而用也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君子方其未发也介然如石之坚若将终身焉者及其发也不终日而作故曰不役于利则其见之也明见之也明则其发之也果今夫世俗之论则不然曰兵者诡道也非贪无以取非勇无以得非诈无以成廉静而信者无用于兵者也嗟夫世俗之说行则天下纷纷乎如鸟兽之相搏婴儿之相撃强者伤弱者废而天下之乱何从而已乎   伍子胥【溧阳义女附】   栁州论子胥仗剑而死曰伍子胥者非吴之昵亲也其始交阖闾以道故由其谋今于嗣君已不合言见进则谗者胜国无可救者于是焉去之可也出则以孥累于人而又入以致死是固非吾之所知也然则员者果狠人也欤   卢元辅胥山铭曰有周行人伍子胥陪吴之职得死直言吴人求忠者之尸祷水星之舍将瞰鸱革遂临浙江千五百年庙貌不改汉史迁曰胥山今云青山者缪也吁善父为孝记曰父雠不与共戴天谏君为忠经曰诸侯有诤臣不失国当抗于宋郑絶楚出疆在平为未宦臣在奢为既壮子坎■〈土禀〉仗节乞师于吴军鼓丁寜五战至郢先喆王建邦启土著以话言戴后惟人人虐惟后成汤用为大义孔子立为大经子胥修为大仇骚人赋为大怨咸令在上慢恶不生则前戈鞭墓非倒行也后戈走昭非逆施也夫差既王宰嚭受赂二十年内越恁又颠太伯庙血将干阖闾剑光且失公朝焉宴焉入则谏焉孰谓矢毒孰谓刀寒虽言屡出口而车甲巳困于齐矣蟹稻已夺于岁矣属镂之赐竟及其身   荆公曰子胥出死亡逋窜之中以客寄之一身卒以说吴折不测之楚仇执耻雪名震天下岂不壮哉及其危疑之际能自慷慨不顾为死毕谏于所事此其志与夫自恕以偷一时之利者异也孔子论古之士大夫若管夷吾臧武仲之属茍志于善而有补于当世者咸不废也然则子胥之义人曷可少耶   颍滨曰伍员以父兄之怨破楚入郢鞭平王之墓世皆怜其志多其才然士不幸至此不足以言功名矣而员至鞭旧君以逞逆天而伤义卒以尽忠而丧其躯岂非天哉   李白曰贞义女溧阳黄山里史氏之女以家溧阳史阙书之岁三十弗移天于人清英洁白事母纯孝手柔荑而不龟身击漂以自业当楚平王时平王虐忠助谗苛虐厥政芟于尚斩于奢血流于朝赤族伍氏怨毒于人何其深哉子胥始东奔勾吴月涉星遁或七日不火伤弓于飞逼迫于昭闗匍匐于濑渚舍车而徒告穷此女目色以臆授之壶浆全人自沉形与口灭卓絶千古声凌浮云激节必报之仇雪诚无疑之地难乎哉借如曹娥潜波理贯于孝道聂姊殒肆槩动于天伦鲁姑弃子以却三军之众漂母进饭没受千金之恩方之于此彼或易尔卒使伍君开张阖闾倾荡鄢郢吴师鞭尸于楚国申胥泣血于秦庭我亡尔存亦各壮志张英风于古今雪大愤于天地微此女之力虽云为忠孝之士焉能咆哮烜赫施于后世耶过其溺所怆然低徊而不能去   事吴   东坡曰读吴越世家观勾践困于会稽之上而行成于吴凡金玉子女所以为赂者不可胜计既反国而吴之百役无不从者使大夫女女于大夫士女女于士春秋贡献不絶于吴府尝窃怪其以蛮夷之国承败亡之后救死扶伤之余而赂遗费耗又不可胜计如此然卒以灭吴则为国之患果不在费也彼其内外不相扰是以能有所立使范蠡大夫种二人分国而制之范蠡曰四封之外种不如蠡使蠡主之凡四封之外所以待吴者种不知也四封之内蠡不如种使种主之凡四封之内所以强国富民者蠡不知也二人者各专其能各致其力是以不劳而灭吴其所以赂遗于吴者甚厚而有节也是以材不匮其所以听役于吴者甚劳而有时也是以本不揺然后勾践得以安意肆志焉而吴国固在其股掌中矣   种蠡   昌黎曰范蠡既辞越到齐乃移书文种亦令云去以逃其长颈之难遂使种假疾不朝竟承赐剑之诏悲夫为人谋而不忠者范蠡其近之矣夫君存与存君亡与亡备三才之道未有不显然而自知矣勾践奋鸟栖之势申鼠窜之息竟能焚姑苏虏夫差方行淮泗之上以受东诸侯之朝范蠡文种有其力也既有其力则宜闭雷霆藏风云截断三江叱开四方髙提霸王之器大弘夏禹之烈使天下徘徊知越有人矣奈何反未及国则背君而去既行之于身又移之于人人臣之节合如是耶且臣之于君其道在于全大义弘休烈生死之际又何足道哉况君者天也天可逃乎君以长颈之状难以同乐则举吴之后还越之日泛轻舟游五湖者岂惟范子乎静而言之则知范子有匡君之智而无事君之义明矣其所以移文种之书亦由扳勾践之剑也句践何过哉予所谓为人谋而不忠者其在于此也   东坡曰越既灭吴范蠡以谓勾践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同安乐乃与其徒属浮海而行以书遗大夫种曰蜚鸟尽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子可以去矣苏子曰范蠡独知相其君而已以吾相蠡蠡亦鸟喙也夫好货天下之贱士也以蠡之贤岂聚敛积货者何至耕于海滨父子力作以营千金屡散而复积此何为者哉岂非才有余而道不足故功成名遂身退而心终不能自放者乎使勾践有大度能终始用蠡蠡亦非清静无为以老于越者也吾故曰蠡亦鸟喙也鲁仲连既退秦军平原君欲封连千金为寿笑曰所贵于天下士者为人排难解纷而无所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士连不忍为也遂去终身不复见逃隠于海上曰吾与富贵而屈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使范蠡之去如鲁连则去圣人不逺矣呜呼春秋以来用舍进退未有如蠡之全者也而不足于此吾是以累叹而深悲焉   颍滨曰天下未尝无智者也而难于择君田丰陈宫其智皆足以制曹公而丰事袁绍宫事吕布不用其言而君臣皆亡此固无足言者如陆逊之于孙权高颎之于隋文言听计从致君于王伯矣而忮心一起二臣不得其死可不哀哉范蠡知勾践可与共患难则为之灭吴以致其功知其不可与同安乐则弃之浮江湖如去仇雠是以君臣免于恶名可不谓贤哉   子胥种蠡   东坡曰子胥种蠡皆人杰而扬雄曲士也欲以区区之学瑕疵此三人者以三諌不听鞭尸藉馆为子胥之罪以不强谏勾践而栖之会稽为种蠡之过雄闻古有三谏当去之说即欲以律天下士岂不陋哉三谏而去为人臣交浅者言也如宫之奇泄冶乃可尔至如子胥吴之宗臣与国存亡者也去将安往哉百谏不听继之以死可也孔子去鲁未尝一谏又安用三父受诛子复雠礼也生则斩首死则鞭尸发其至痛无所择也是以昔之君子皆哀而恕之雄独非人子乎至于藉馆阖庐与羣臣之罪非子胥意也勾践困于会稽乃能用二子若先战而强谏以死之则雄又当以子胥之罪罪之矣此皆儿童之见无足论者不忍三子之见诬故为一言   国之兴亡   颍滨曰吴以蛮夷争盟中国陵灭齐晋结怨楚越再世而亡何者地逺而民劳势不顺也越王勾践既克夫差虽号伯王而实敛兵自守无大征伐分吴故土以畀楚宋鲁遂以保国传世彼亲见其害知所以自监矣哉至无疆无阖闾之知而有夫差之愚其残国宜矣昔楚王克陈宋郑力能取之而不有诸侯安之而楚遂以兴灵王大城陈蔡不羹经营中夏贪而不止则身受其咎盖东南之常势于是可见矣自东晋以至于陈皆国于吴越之墟成败之迹无不然者虽桓温刘裕善用兵或能一胜而民以败弊讫于无成至殷浩庾亮盖不足数也如谢安之贤犹勉强北征失策而死亦眩于其名而未安其实故耶嗟夫谋国如蔡谟吾有取焉   歴代名贤确论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歴代名贤确论卷二十三   列国通论   王伯【温公 荆公】   五伯【颍滨】   桓文谲正【东坡】   楚吴越【颍滨】   齐鲁【白乐天 颍滨】   管蔡齐楚曹宋【颍滨】   春秋诸小国【颍滨】   春秋无贤臣【孙邵 范文正公】   三不欺【吕温 荆公】   王伯   温公曰合天下而君之之谓王王者必立三公三公分天下而治之曰二伯一公处乎内一公处乎外皆王官也周衰二伯之职废齐桓晋文纠合诸侯以尊天子因命之为侯伯修旧职也伯之语转而为霸之名自是兴自孟荀氏而下皆曰由何道而王由何道而霸道岂有二哉得之有浅深或功有小大耳譬诸水为畎为浍为谷为溪为川为渎君所锺则海也大夫士畎浍也诸侯溪谷也州牧川也方伯渎也天子海也小大虽殊水之性奚以异哉   荆公曰仁义礼信天下之达道而王霸之所同也夫王之与霸其所以用者则同而其所以名者则异何也盖其心异而已矣其心异则其事异其事异则其功异其功异则其名不得不异也王者之道其心非有求于天下也所以为仁义礼信者以为吾所当为而已矣以仁义礼信修其身而移之政则天下莫不化之也是故王者之治知为之于此不知求之于彼而彼固已化矣霸者之道则不然其心未尝仁也而患天下恶其不仁于是示之以仁其心未尝义也而患天下恶其不义于是示之以义其于礼信亦若是而已矣是故霸者之心为利而假王者之道以示其所欲其有为也唯恐民之不见而天下之不闻也故曰其心异也齐桓公刼于曹沫之刃而许归其地夫欲归其地者非吾之心也许之者免死而已由王者之道则勿归焉可也而桓公必归之地晋文公伐原约三日而退三日而原不降由王者之道则虽待降焉可也晋文公退其师葢欲其信示于民者也凡所为仁义礼信亦无以异于此矣故曰其事异也王者之大若天地然天地无所劳于万物而万物各得其性万物虽得其性而莫知其为天地之功也王者无所劳于天下而天下各得其治虽得其治然而莫知其为王者之德也霸者之道则不然若世之惠人耳寒而与之衣饥而与之食民虽知吾之惠而吾之惠亦不能及夫广也故曰其功异也夫王霸之道则异矣其用至诚以求其利而天下与之故王者之道虽不求利之所归霸者之道不主于利然不假王者之事以接天下则天下孰与之哉   五伯   颍滨曰五伯桓文为盛然观其用兵皆出于不得已桓公帅诸侯以伐楚次于陉而不进以待楚人之变楚使屈桓如师桓公陈诸侯之师与之乘而观之屈完见齐之盛惧而求盟诸侯之兵成列而未战也桓公退舍召陵与之盟而去之夫岂不能一战哉知战之不必胜而战胜之利不过服楚全师之功大于克敌故以不战服楚而不吝也晋文公以诸侯遇楚于城濮楚人请战文公报楚人之惠退而避之三舍军吏皆谏咎犯曰我退楚还我将何求若其不还君退臣犯曲在彼矣师退而楚不止遂以破楚而杀子玉使文公退而子玉止则文公之服楚亦与齐桓等无战胜之功矣故桓文之兵非不得已不战此其所以全师保国无敌于诸侯者也至宋襄公国小德薄而求诸侯凌虐邾鄫之君争郑以怒楚兵败身死之不暇虽窃霸者之名而实非也其后秦穆公东平晋乱西伐诸戎楚庄王克陈入郑得而不取皆有霸者之风矣然穆公听杞子之计违蹇叔而用孟明千里袭郑覆师于殽虽悔过自誓列于周书而不能东征诸夏以终成霸业庄王使申舟聘齐命无假道于宋舟知必死而王不听宋人杀之王闻其死投袂而起以兵伐宋围之九月与之盟而去之虽号能服宋然君子以为此不假道之师也齐灵公楚灵王之所为庄王亦为之而尚可以为霸乎于乎此二君皆贤君也兵一不义而几至于狼狈不能与桓文齿而况其下乎   桓文谲正   东坡曰权以济事曰谲邹阳曰齐桓公杀哀姜于夷孔子曰正而不谲阳之时师傅盖云尔以此推之晋文公谲而不正盖纳辰嬴之过也哀姜亲也齐虽不诛君子不以罪桓公故曰正而不谲以为桓公可以谲而犹正盖甚之也秦穆公贤君也文公虽辞辰嬴不害其反国纵使害其反国君子亦不以是乱男女之别故曰谲而不正以为文公可以正而犹谲葢罪之也   楚吴越   颍滨曰吴自泰伯至寿梦十九世不通中国寿梦以下始与诸侯盟会七世而亡然孔子作春秋终以蛮夷书之谓之吴而不人葢礼义不足故也春秋诸侯国而不人者三楚始称荆而已僖元年书楚人伐郑文九年书楚人使越椒来聘自是遂与诸侯齿而吴越终春秋不人此其礼义存亡之实也故余因春秋所书而推考三国得失成败之效以为呉越皆战胜攻取能服人矣而无礼义以自持吴欲以乘陵诸夏而不知止故阖闾之后覆亡而不救越能自安于蛮夷无意于王霸故勾践之后固陋而无闻至于楚礼义虽不足道而亦无愧于齐晋故其后遂与战国相终始由是观之礼义之于为国岂诬也哉   齐鲁   乐天曰夫欲使政化速成则在乎去烦扰弘简易而已臣请以齐鲁之事明之臣闻伯禽之理鲁也变其礼革其俗三年而政成太公之理齐也简其礼从其俗五月而政成故周公叹曰夫平易近人人必归之鲁后代其北面事齐矣此则烦简迟速之效明矣   颍滨曰古者七介以相见三辞三让而后至无所不致其文所谓敬也不敬则确确则易易则民慢古之君子其躬无所不敬其于人也则不然平易近民而后民安之太公之所以治齐则居敬而行简者伯禽之所以治鲁则居敬而行敬者也虽周公亦忧鲁之不竞则仲弓之言周孔之所详也   管蔡齐楚曹宋   颍滨曰孟子有言王不待大而伯必有大国王者以德伯者以力以德服人凡有智者莫与之较以力服人力之所不胜则殆故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齐桓晋文皆因大国之资而后有成齐襄公楚灵王奋齐楚之力无德而求诸侯国未可亡而身死之曹伯阳宋王偃国小德劣而图霸者之事身死而国随以灭夫惟乐天者可以保天下畏天者可以保其国未能畏天而求乐天之功难哉   春秋诸小国   颍滨曰楚方北征诸夏而陈蔡许郑适当其冲其为国也难矣吴季子札见郑子产曰子为国慎之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子产以区区之郑立于晋楚之间敬而不慑卒免大国之患非礼何以当之若陈蔡许颠沛陨越之不暇卒先郑以灭善哉郑浑罕之论之也曰姬在列者蔡及曹滕其先亡乎偪而无礼郑先卫亡偪而无法【作丘赋铸刑书皆废法以便事故曰无法】夫无礼则不能自立无以止大国之暴无法则不能安人民将不怀大国不予不折必仆民不予将以其力自毙此其所以为亡之先后也又杞宋皆天子之事守也盖礼乐车服有焉故孔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然宋虽不足征然春秋之际晋楚大国有所不知未尝不问焉【晋悼公过宋观桑林之舞楚灵王将会诸侯向戍献公合诸侯之礼云】如杞遂至于用夷无足言者昔孔子学官名于郯子郯至微矣而其先王之遗文于诸侯为详孔子之于夏礼葢犹有考于杞焉而国无君子不能自别悲夫   春秋无贤臣   孙邵曰春秋列国周之诸侯受周之封分为五等五等之下臣为陪臣陪臣于诸侯君父也诸侯于周王亦君父也陪臣于周义犹大父也夫为子之道孝于父者必欲父孝于祖陪臣忠于诸侯者必欲诸侯忠于天子则忠孝两全康乂天下今春秋陪臣张公室侵王室弱周以强诸侯是弱祖而强父佐诸侯而敌周是佐父而敌祖遗祖之怨成父之逆恶莫大焉言之于臣则非忠语之于子则非孝论之于道则伤义推之于情则孤恩遂使姬周削弱祀号而已桓文虽以为霸何能正之反有封禅请隧之僭管晏虽有其功何能谏之而有反坫毁孔之恶于时风教大坏海内焚如天不能阴隲下民降大圣以为木铎歴国七十余说而不遇奔走齐鲁宋卫之郊反若丧家之狗知不可训虑后世不惧乃修春秋明向背其有甚者或夷之或狄之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奔走失社稷者不可胜纪书曰帝乃震怒致令海内无一嘉祥但有妖怪谓春秋乱世岂不诚然于时人不堪命何耶无贤臣哉予为此论警众士大夫多称之遂闻■〈峻,鬲代山〉嘏■〈峻,鬲代山〉嘏征而奇之或谓可刋金石训乎今后既而喧传则有难仆曰春秋岂乏贤者子谓之无激之耶解之耶奈乎孔门何曰孔门仕者鲜又家臣耳子不读圣贤书乎易云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春秋之大夫小贞耳葢以大贞取之以王道取五霸犹罪人   范文正公曰论者曰春秋无贤臣罪其不尊王室也噫春秋二百四十年天地五行之秀生生不息何尝无贤乎当东周之微不能用贤以复张文武之功故四方英才皆见屈于诸侯与霸者之为而王道不兴与无贤同故论者伤之甚矣   三不欺   吕温曰昔宓子贱为单父也人不忍欺之国侨为郑也人不能欺之西门豹为邺也人不敢欺之此皆为政不同同归于理作干事之称首胎牧人之经范汪洋古今辉焯图史穷理而语固有优劣择善而行岂无先后请试论之子贱仕衰乱之鲁而邑偪强齐仗义为城池倚仁为干橹当鲸吞之大敌鸠狼顾之遗黎涣离形检妙用心术惠训不倦乃无得而称视民如伤而不有其爱感而动之阴阳运于无言诚而明之日月悬于方寸是则不求不欺于人而人不忍欺矣子产摄晋楚之间而靖共尔位役智利物饬躬励俗守之以信行之以礼告之以慈惠临之以明察如镜同照如衡诚悬是则求人不欺而人亦不能欺矣西门豹当战国之际而克修茂绩身为纪律言有典章刚包其柔威克厥爱权之以法制董之以刑罚火烈人望霜清物止是则责人不欺而人固不敢欺矣夫不忍欺者至诚潜感是曰上德尧舜之吏也不能欺者明智旁达是曰有政三王之吏也不敢欺者严威允济是曰能刑五伯之吏也诚不足至于智智不足至于威大小之间朗然可见然而事在折衷理资渐致德宜全举道贵兼通必也修诚而弃智诚未至而政理或亏任智而废威智未周而暴乱将起不若兼而行之迭收其效一之日二之日刑明威立使人畏而不敢欺三之日四之日智达政成使人敬而不能欺五之日六之日志孚诚格使人感而不忍欺以寛济猛同二气之和平自迩陟遐比三才之具美茍非全德大器其孰能至于此乎若不暇会其源流统其宗极而始定优劣直论先后则尧舜之吏与王霸不同年而语矣   荆公曰昔论者曰君任德则下不忍欺君任察则下不能欺君任刑则下不敢欺而遂以德察刑为次盖未之尽也此三人者之为政皆足以有取于圣人矣然未闻圣人为政之道也夫未闻圣人为政之道而足以有取于圣人者葢人得圣人之一端耳子贱之为政使人不忍欺古者任德之君宜莫如尧也然则驩兠犹或以类举于前则德之使人不欺岂可独任也哉子产之政使人不能欺夫君子可欺以其方故使畜鱼而校人烹之然则察之使其人不欺岂可独任也哉西门豹之政使人不敢欺夫不及于德而任刑以治是孔子所谓民免而无耻者也然则刑之使人不欺岂可独任也故曰此三人者未闻圣人为政之道也然圣人之道有出此三者乎亦兼用之而已昔者尧舜之时比屋之民皆足以封则民可谓不忍欺矣驩兠以丹朱称于前曰嚚讼可乎则民可谓不能欺矣四罪而天下咸服则民可谓不敢欺矣故任德则有不可化者任察则有不可周者任刑则有不可服者然则子贱之政无以正暴恶子产之政无以周隠微西门豹之政无以渐柔良然而三人皆能以治者葢足以治小具而高乱世耳使当尧舜之时所大治者则岂足用哉盖圣人之政仁足以使民不忍欺智足以使民不能欺政足以使民不敢欺然后天下无或欺之者矣或曰刑亦足任以治乎曰所任者葢亦非专用之而足以治也豹治十二渠以利民至乎汉吏不能废民以为西门君所为不从吏以废也则豹之德亦足以感于民心矣然则尚刑故曰任刑焉耳使无以懐之而惟刑之见则民岂得或不能欺之哉   歴代名贤确论卷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歴代名贤确论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