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书事 - 第 44 页/共 77 页
侵兰州,攻龛谷寨。
夏国距兰州止一舍,通远不百里,中无重山复岭之阻。乙逋点集军马,屯于泾原、熙河对境,一夕突入兰州,力攻龛谷,败寨将及东关堡巡检,杀兵士数百人。
八月,犯延安。
延经略司移牒宥州,诘入寇故。乙逋回牒,但请疆土而不谢罪,且潜以兵犯延安。知州种谊统诸将赴援。夏兵闻谊来,皆退。延人谓“得谊,胜精兵三十万”。
冬十月,饥。
国人赖以为生者,河南膏腴之地,东则横山,西则天都、马衔一带,其余多不堪耕牧。时河南大旱,岁不登。故事:国中举兵,蕃属自备赀费。乙逋数下令点集,戎人不能应。
元四年、夏天仪治平四年春二月,遣使人谢封册。
乙逋以岁饥不能点集,令宥州移牒保安军,言将遣使入谢封册,请先议疆事。朝议以谢使未至,即议疆事,不许。于是使嵬名善哩贡马,谢封册,请和。
三月,月入东井。
犯西扇北第二星。群臣以“国家用兵过多,请息民力”为言,梁氏善之。
夏五月,遣使如辽。
亦谢封册也。时辽主猎鱼儿泺,驻跸赤勒岭,使人候五十日方见。
六月,使请易地。
使人请以所许葭芦四寨易兰州、塞门。押伴、金部员外郎穆衍折以礼,使辞屈,不敢面对。哲宗赐诏曰:“省所奏云,昨差人赴延州,计会将永乐人口及所还四处城寨,交换塞门、兰州两处地土实在事宜,祈朝廷酌中赐一裁决,朕已具悉。尔嗣守世封,虔修贡职,顷属罢兵之后,继陈复地之言。累降诏音,备谕朕旨。岂谓历时既久,尚稽闻命遵行。忽览奏封,深谅诚款。顾改图之议,犹有披陈;然事大之恭,实听裁决。再维忠顺,殊用叹嘉。虽易地之求,当一遵于前诏;而酌中之情,宜别示以优恩。除汉、蕃土地,指谕已明,难从换易外,所有岁赐,据前降诏命,合候地界了日依旧。今特推恩,敕有司更不候地界了当,便仰检会典,依例施行。尔其体朝廷恩信之隆,遵封疆谨守之戒,永思安靖,用保悠长。”
秋七月,使贺坤成节。
使至京师,刑部郎中杜逆之至馆。使欲入见,自陈请侵地,不许。使出不逊语,曰:“国主设有请,必具表中。此大事也,朝廷肯以使人口语为可否乎?”乃不敢言。
附:王氏《东都事略?赵Ι传》:“夏人入贡,已以重兵压境。诸将请益兵为备,Ι曰:‘第谨斥堠,整戈甲无为寇先,戍兵不可益也。’因遣人诘夏,夏兵遂去。”考此事《宋史?Ι传》载之,然不书时地,不得其详。
九月,移牒请受地。
宥州牒保安军言:“已鸠集永乐等处陷没人口,于十一月十日押付界首。应给四寨,亦即差官同日领受及检点所有岁赐。”
冬十月,中国使贺生辰及赐冬服。
使臣为崇仪使董正叟、如京使李玩。
十一月,归永乐俘,复米脂等四寨地。
初,哲宗诏夏主曰:“昨永乐城将吏、兵夫尽忠固守,力屈就擒,众多生齿沦于异域,念其流落,每用恻然。虽已诏汝发遣,当给赐可还之地,然念城初失守,众即散亡,或为部落所得,或为主者转粥,非设购募,恐有所遗。汝可深体朕意,访求发遣,当据送到者,每人别赐绢十匹。命官以上,加优赐给所得之家。”乙逋命宥州牒言:“永乐人户,除累年死亡外,鸠集到一百五十五人,敢付界首交付。”及至交领时,仅一百四十九人。尽复米脂、葭芦、安疆、浮图四寨地。葭芦境在河东,以兵渡河,计肆奔突,见太原将訾虎屯兵界上,乃止。
按:永乐之役,将校死者数百人,士卒、役夫没者二十万。神宗临朝,痛悼成疾,岂非轸念遗黎陷身异域哉?及哲宗即位,值夏使告哀,即诏以归我陷民,给其故寨,无如夏人故难其事,迟之又久,仅归吏士百四十余人,尽复旧疆。《续纲目发明》以为,是举夏之慕义、宋之绥怀,两得之。夫宋之绥怀诚有矣,夏之慕义则未也。
元五年、夏天民安元年春二月,梁乙逋请婚西蕃,约取邈川。
乙逋威权日盛,其弟、侄皆握重兵,阴谋篡夺。闻阿里骨与温溪心构怨,思并邈川。遣使青唐,请为子结婚,互为应援。阿里骨许之,亦遣搬察约攻邈川城。使人近北往来不由邈川,恐温溪心知也。搬察,乃蕃部使役之称。
三月,保安军牒索陷将景思谊。
思谊以永乐之围缒城被执,及还陷没人口,思谊已死,中国未知。延帅赵Ι移牒来索,乙逋令宥州回牒报之。
夏五月,请废兰州之质孤、胜如新堡。
二堡,古榆塞地,汉赵充国屯田所。中膏腴五十余顷,据两川水泉以资灌溉,国人称为“御庄”。自李宪城兰州,筑堡其地,土人悉走天都山及会州境,饥羸难以存活,秉常尝令蕃众自为争复计。元丰六年,兰州被兵,西关堡破,二堡遂废。熙河遣兵耕种,辄为夏人所杀。及议画界,二堡在兰州界内,熙河将范育等修葺故址,屯兵为守。乙逋欲得其地,令宥州牒保安军,请废所筑新堡。
六月,攻质孤堡,毁之。
乙逋请废二堡不得,以万余骑乘大雾猝至质孤,荡平之。进攻胜如,纵火焚掠而还。
秋七月,使贺坤成节。
使至京师,正边臣报兵躏质孤堡。时使者略不顾惮,盖知中国不敢苟留使人也。
八月,上表请定疆至。
宥州牒保安军请定疆至,逾年不能决,上表言:“自去年七月遣使赴阙,乞换所赐城寨,蒙诏不许,寻与延州经略司议分画疆界。当时议者依绥州例分画,向方面各打量二十里,内十里安置堡铺耕牧,外十里拍立封堠,空作草地。得保安军牒称,延州指挥其城寨虽定二十里,要在现今诸城相望取直分画。夏国不敢违,黾勉奉行。其南界诸路地分,所司亦依绥州例打量二十里,却不肯依绥州例于内十里修筑堡铺耕牧,于外十里拍立封堠,空作草地,以辨蕃、汉出入,绝交斗之端。累令宥州移牒保安军,终不明示所由。私心惶惧,敢悉所由。”哲宗赐诏曰:“尔逖领蛮畿,恪循世守,来称币,廷阅奏书,永言疆场之安,未即沟封之画。两界绳直,罄忠顺而可嘉;千里无荒,沥悃忱而有请。力祈矜许,早遂底宁。惟祈壤之求,初无故事,念安边之议,亦既累年,顾省恭勤,特行开纳。然绥德城本无存留草地,今欲于汉界留出草地,即于蕃界亦当依数对留。应见今合立界至处,并须明立封堠,内外汉、蕃各对留草地十里,不令耕种,自择安便处修建堡铺。如熟地不可修建,即于草地内修立,各不得逼立界堠。其余疆画未尽事,已令押伴官委曲开谕进奉使副讫,及已诏延路经略司。夏国如欲议事,许差人赴延州计议。眷方陲悦义之心,既输悃忄;而朝廷绥远之意,已示优容。宜深体于恩怀,亟保和于方略。”范纯粹曰:“是役也,中国先许以陷寇之众易新造之垒。夫人有品色多寡之异,地有形势远迩之差,约当素明,谋应素定,皆当著见于书,然后受人、割地,交相付与,自无后来曲折。今谋不素定,约不素明,彼以疲残数百人诡辞塞命,乃不复较问,亟以四寨与之。既与之后,而熙、延二境始议画疆。文字往来,徒费词说,不亦晚乎?”
冬十月,复毁胜如新堡。
初,夏兵犯质孤等堡,胜如巡检计守义擒杀游卒四人,修葺所毁城门。工甫竣,乙逋复率兵焚毁之,杀守义,掳其兵役而还。二堡遂不复作。范育曰:“夏国自奄有西凉,开右厢之地,其势加大。后熙河内附,则已断其右臂;又得兰州险固,定西扼塞,力据上游,控其腹背;而质孤、胜如之于兰州、定西,以东川谷之于定西,更足以壮形势。盖定西及二堡中间,膏腴土地无虑一二万顷,若募弓箭手万人布列。缘边耕植旷土,则二州有金汤之固,又岁得粟数百万。人食其半,官籴其余,西州馈运可以日省。夏人数以兵争,直欲毁中国篱藩,使兰州、定西有难守之势也。议者惧边患方殷,始欲与以二堡,继复弃不更筑,岂不堕其术中哉?”
十一月,遣首领允领举入熙河,议疆事。
夏国初议界至,请以绥州例二十里为界,中国从之。继请留生地十里,又从之。乙逋见委曲迁就,遂议于非所赐城外,总以拶直二十里相照取直,而熙河路兰州质孤、胜如二堡指为非旧堡寨,欲自龛谷寨打量取直,则兰州质孤、胜如皆为夏界熟地。又自定西城熨斗平第三寨接连取直,则南牟山、不罗州、结龙川一带亦属夏国。议久不决,乃令宥州牒称:“现于纳叶经克节进筑,所有兰州耕种处及屯驻人骑,乞行毁徙。”知熙州范育不敢应,乙逋寻令允领举诣熙河石子峡坚执前议,以分界至,育等令往延路再议。允领举至延安,因言辞不协径还。
十二月,使贺正旦。
梁乙逋以议界不合,集兵屯境上。时纵游骑出没,语言不逊,胁以必得之势,然犹遣使贺正,盖利中国赐予、且假以窥朝旨也。
●卷二十九
元六年、夏天民安二年春三月,复遣首领嵬名麻胡入延议疆事。
夏国入边有三路。故事:文移至环庆者皆付延会议。时使人议画界至,辄云:“前后反覆,朝廷悔赖实多。”及令赴延安商议,又云:“延州无可断之理,本国已差官发付熙河兰岷路,就六处界首相会。”又云:“中国实有就和之意,请勿再言陇诺堡上取直及质孤、胜如二堡事。”言词不合,辄掉臂还。经略使赵Ι连牒宥州促之,不至。会梁乙逋使生蕃乙吴麻入延州,吴麻乃出入汉边、达语言、类通事者。顺宁寨获之,Ι厚与金帛,使以中国怀柔意归谕乙逋曰:“朝廷令汝国遣人来听议疆事,非惮汝也。特以和好垂成、不忍遽绝耳。乙逋欲和即来,不欲,任汝自便。移书往返,不若面议之详也。”时乙逋方聚兵密木关,将寇熙、兰。吴麻至,乃缓师期,遣嵬名麻胡及乙吉丹等入延州。Ι呼前诘折,开谕累日,麻胡等词穷曰:“公言无不是,皆为国为民,奈吾国不利何?”范纯粹曰:“画界之始,夏人计请用绥州旧例,以二十里为界,近黄河者仍以河为限,朝廷一一听之。不知先朝分画绥州之日,界至远近,先令帅臣相度保明,往返审实,乃从其说。今所画界,首起延,经涉环庆、泾原、熙河四路,朝廷更不委逐路审覆,即以延安所见便利接连取直为界。号令一出,夏人执以为据,而乃行追悔,前后皆失,遂生厉阶矣。”
夏四月,大举攻熙河,毁通远军护耕七堡。
初,熙河画界,中国文字但云“通远军之定西城北相照接连取直”,未尝及熨斗平、通西、榆木岔诸堡。梁乙逋欲三堡直南北打量界至,逼近通远大路,中国不可,所以陈请累年。及嵬名麻胡等回,知疆事不成,遂以十万众压熙河通远军境,围定西城,分驻蟾牟山、结龙川,挑掘沿边所筑护耕七堡,毁其崖,杀掠居人千计。七堡者,乃向所争执处,毁之以示必得也。
五月,转犯泾原。
乙逋复由结龙川进兵入泾原,大掠开远堡得胜、隆德等寨,闻熙河、岷州兵已集,始还。
六月,熙河等路来归俘掳。
夏兵入熙河、泾原诸路,虽肆杀掠,而首领被执者亦众。哲宗令悉放归,并诏逐路经略司谕宥州,言:“疆事虽未理毕,夏国安得辄侵边境。今既生擒,即合斩首,缘意在好生,又夏国现输常贡,且放回本国。宜明谕梁乙逋并近上首领,今后不得纵放兵马,擅有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