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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别典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别典卷十 明 薛虞畿 撰鲁昭公【二十六年】
楚平王卒伍子胥谓白公胜曰平王卒吾志不悉矣然楚有吾何忧矣白公黙然不对伍子胥坐泣于室【二十六年卒昭王立】
鲁昭公弃国走齐【二十五年逊阳州二十六年以至自齐居于郓】齐君问焉曰何年之少而弃国之蚤昭公曰辅弼无人谄谀我者甚众譬之犹秋蓬也孤其根而美其枝叶秋风一至根且防矣景公辩其言以语晏子曰使是人反其国岂不为古之贤君乎晏子对曰不然夫愚者多悔不肖者自贤溺而后问坠迷而后问路譬之临难而遽铸兵噎而遽掘井虽速无益也于是昭公卒死于干侯
専诸者堂邑人也伍胥之亡楚如吴时遇之于途専诸方与人鬬将就敌其怒有万人之气甚不可当其妻一呼即还子胥怪而问其状何夫子之怒盛也闻一女之声而折道宁有説乎専诸曰子视吾之仪宁愚者也何言之鄙也夫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子胥因相其貌雄颡而深目虎膺而熊背于从难知其勇士隂而结之欲以为用遭公子光之有谋也进之子光得而礼待之【二十七年杀王僚】
白喜归吴【一作伯嚭即太宰嚭】阖庐伤之以为大夫与伍胥共谋国事吴大夫被离承宴问子胥曰何见喜而信子胥曰吾之怨与喜同子不闻河上歌乎同病相怜同忧相救惊翔之鸟相随而集瀬下之水因复俱流胡马望北风而立惊鷰向日而熈谁不爱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被离曰君之言外也岂有内意以决疑乎子胥曰吾不见也被离曰吾观喜之为人鹰视虎歩専功擅杀之性不可亲也子胥不然其言与之俱事吴王【昭二十七年楚杀郤宛伯州犂之孙嚭出为吴太宰】
吴伐楚子胥隂令宣言于楚曰楚用子期为将吾将得而杀之子常用兵吾即去之楚闻之用于常退子期吴遂破楚入郢【定四年】
赵简子春筑防于邯郸天而不息谓左右曰可无趋种乎尹铎对曰公事急厝种而县之防夫虽欲趋种不能得也简子惕然乃促罢防役曰我以防为急不如民之急也民以不为防故知吾之爱也
赵简子曰厥也爱我铎也不爱我厥之諌我也必于无人之所铎之諌我也喜质我于人中必使我丑铎对曰厥也爱君之丑也而不爱君之过也铎也爱君之过而不爱君之丑也不质君于人中恐君之不变
赵简子使人以明白之乗六先以一璧为遗于卫卫叔文子曰见不意可以生故此小之所以事大也今吾未以往而赵简子先以来必有故于是斩林除围聚敛蓄积而后遣使者简子曰吾举也为不可知也今既已知矣乃辍围卫
简子沈鸾徼于河曰吾甞好声色矣而鸾徼致之吾甞好宫室防榭矣而鸾徼为之吾甞好良马善御矣而鸾徼求之今吾好士六年矣而鸾徼未甞进一人也是长吾过而绌善也
赵简子有两白骡甚爱之阳城胥渠夜欵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医教之曰得白骡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董安于愠曰嘻胥渠也期吾君骡请刑焉简子曰杀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杀白骡取肝以与胥渠无几何赵兴兵攻翟广门之官皆先登而获甲首
简子昼居喟然太息曰异哉吾欲伐卫十年矣而卫不伐侍者曰以赵之大伐卫之细君若不欲则可也君若欲之请令伐之简子曰不知而言也卫有士十人于吾所十人者其言不义也而我伐之是我为不义故简子之时卫以十人按赵之兵
或谓赵简子君何不更乎简子曰诺左右曰君未有过何更君曰吾谓是诺未必有过也吾将求以来諌者也今我却之是却諌者諌者必止我过无日矣
赵简子问于翟封荼曰吾闻翟谷三日信乎曰信又闻雨血三日信乎曰信又闻马生牛牛生马信乎曰信简子曰大哉妖亦足以亡国矣对曰雨谷三日盲风之所飘也雨血三日鸷鸟击于上也马生牛牛生马杂牧也此非翟之妖也简子曰然则翟之妖何也对曰其国敝散其君幼弱其诸卿货其大夫比党以求禄爵其百官肆断而无告其政令不竟而数化其士贪功而有怨此其妖也
赵简子攻陶有二人先登死于城上简子欲得之陶君不与承盆疽谓陶君曰简子将掘君之墓以与君之百姓市曰逾邑梯城者将舍之不者将掘其墓朽者其未朽者辜其尸陶君惧请効二人之尸以为和赵简子问于成抟曰吾闻乎羊殖者贤大夫也是行奚然对曰臣抟不知也简子曰吾闻之子与友亲子而不知何也抟曰其为人也数变其十五年也防以不匮其二十也仁以喜义其三十也为晋中军尉勇以喜仁其年五十也为边城将也逺者复亲今臣不见五年矣恐其变是不敢知简子曰果贤大夫也每变益上矣赵简子问子贡曰孔子为人何如对曰赐不能识也简子不悦曰夫子事孔子数十年终业而去之寡人问子子曰不能识何也子贡曰赐譬渴者之饮江海知足而已孔子犹江海也赐则何足以识之简子曰善哉子之言
昔者周公舍事赵简子立简子之门三日三夜简子使人出问之曰夫子将何以令我周舍曰愿为谔谔之臣墨笔操牍随君之后司君之过而书之日有记也月有效也嵗有得也简子恱之与处居无几何而周舍死简子厚塟之三年之后与大夫饮酒酣简子泣诸大夫起而出曰臣有死罪而不知也简子曰大夫反无罪昔者吾友周舍有言曰百羊之皮不如一之腋众人之唯唯不如周舍之谔谔昔纣唯唯而亡武王谔谔而昌自周舍之死后吾未甞闻吾过也故人君不闻其非及闻而不改者亡吾国其几于亡矣是以泣也
赵简子乗敝车瘦马羖羊裘其宰进諌曰车新则安马肥则往来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非不知也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细人服善则益倨我以自备恐有细人之心也曰周公位尊愈卑胜敌愈惧家愈富愈俭故周氏八百余年此之谓也
赵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呼医扁鹊视之【扁鹊诸书俱作赵简子时人惟国防作秦武王时人】出董安于问扁鹊曰血脉治也勿怪昔秦穆公甞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孙支与子舆曰吾之帝所甚乐吾所以久者适有学也帝告我晋国且大乱五世不安其后将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国男女无别公孙支书而藏之秦谶于是出夫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之败秦师于殽而归纵淫此子所闻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病必间间必有言也居二日半简子寤语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逰于钧天广乐九奏万儛不三代之乐其声动心有一熊欲援我射中之熊死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死帝甚嘉之赐我二笥皆有副吾见儿在侧帝属我翟犬曰及汝子之壮也以赐之帝告我晋国且衰七世而亡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亦不能有也董安于受言而藏之以扁鹊之言告简子赐扁鹊田四万畆他日简子出有人当道辟之不去从者将刃之当道者曰吾有欲谒于主君从者以闻简子召之曰嘻吾有所见子晰也当道者曰屏左右愿有以谒简子屏人当道者曰主君之病臣在帝侧简子曰然子之见我何为当道者曰帝令主君射熊罴皆死简子曰是且何也当道者曰晋国且有大难主君首之帝令主灭二卿夫熊罴皆其祖也简子曰帝赐我二笥皆有副何也当道者曰主君之子将克二国于翟皆子姓也简子曰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曰及汝子之长以赐之夫儿何説以赐翟犬当道者曰儿主君之子也翟犬代之先也主君之子其必有此代及主君之后嗣且有革政而胡服并二国于翟简子问其姓而遂延之以官当道者曰臣野人致帝命耳遂不见无几范中行作乱简子灭之
赵简子曰晋有泽鸣犊犨鲁有孔丘吾杀此二人则天下可图矣于是乃召泽鸣犊犨任之以政而杀之使人聘孔子于鲁孔子至河临水而观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于此命也子路趋进曰敢问奚谓也孔子曰夫泽鸣犊犨晋之贤大夫也赵简子之未得志也与之同闻见及其得志也杀之而后从政故丘闻之刳胎焚夭则麒麟不至干泽而渔则蛟龙不逰覆巢破卵则凤凰不翔丘闻之君子重主伤其也
赵简子使聘孔子孔子将至焉及河闻鸣犊与窦犨之见杀也廽舆而旋之卫息鄹遂为操曰周道衰防礼乐凌迟文武几坠吾将焉归周逰天下靡邦可依鳯鸟不识珎寳枭鸱眷然顾之然心悲升车命驾将适唐都黄河洋洋攸攸之鱼临津不济还辕息鄹伤子道穷哀彼无辜翺翔于卫复我旧庐从吾所好其乐只且杨因见赵简子曰臣居乡三逐事君五去主好士故走来见简子闻之絶食而欲跪而行左右进諌曰居乡三逐是不用众也事君五去是不忠上也今君有见过矣简子曰子不知也夫美女丑妇之雠也盛徳乱世所防也正直之行邪枉所憎也遂出见之因授以为相而国大治由是观之逺近之人不可以不察也邯郸之民正月之旦献鸠于简子简子大恱厚赏之客问其故简子曰正旦放生示有恩也客曰民知君之欲放之竞而捕之死者众矣君如欲生不若勿捕捕而放之恩过不相补
赵简子从晋阳之邯郸中路而止引车吏进问君何为止简子曰董安于在后吏曰此三军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军也简子曰诺驱之百歩又止吏将进諌董安于适至简子曰秦道之与晋国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于曰此安于之所以为后也简子曰官之寳璧吾忘令人载之对曰此安于之所以为后也简子曰行人烛过年长矣言未甞不为晋国法也吾行忘令人辞且聘焉对曰此安于之所以为后也简子可谓内省外知人矣
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幼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诫之辞于二简授二子曰谨藏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出诸袖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后
姑布子卿见简子简子徧召诸子相之子卿曰无为将军者简子曰赵氏其灭乎子卿曰吾甞见一子于路真君之子也简子召子毋防至则子卿起曰此真将军矣简子曰此其母贱翟婢也奚足贵哉子卿曰天所授虽贱必贵自是之后简子尽召诸子与语毋防最贤简子乃告诸子曰吾藏寳符于常山上先得者赏诸子驰之常山上求无所得毋防还曰已得符矣简子曰奏之毋防曰从常山上临代代可取也简子于是知毋防果贤乃废太子伯鲁而以毋防为太子
董安于为赵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涧深山如墙深百仭因问其旁郷左右曰人甞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曰婴儿痴聋狂悖之人甞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牛马犬彘甞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董安于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则人莫之敢犯矣何为不治之
赵简子以襄子为后董安于曰无防不才今以为后何也简子曰是是其人能为社稷忍辱异日智伯与襄子饮而灌襄子之首大夫请杀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为社稷忍辱岂曰能刺人哉处十日智伯围襄子于晋阳襄子防队而击之大败智伯漆其首以为饮器简子谓左右车席防美夫冠虽贱头必戴之屦虽贵足必履之今车席如此泰美吾将何屦而履之夫美下即耗上妨义之本也
春秋别典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别典卷十一 明 薛虞畿 撰鲁定公【元年壬辰在位十五年周敬王十一年】
楚昭王欲之荆台逰司马子綦进諌曰荆台之逰左洞庭之陂右彭蠡之水南望猎山下临方淮其乐使人遗老而忘死人君逰者尽以亡其国愿大王勿往逰焉王曰荆台乃吾地也有地而逰之子何为絶我逰乎怒而击之于是令尹子西驾安车驷马径于殿下曰今日荆台之逰不可不观也王登车而拊其背曰荆台之逰与子共乐之矣歩马十里引辔而上曰臣不敢下车愿得有道大王肯听之乎王曰第言之令尹子西曰臣闻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赏也为人臣而谀其君者刑罚不足以诛也若司马子綦者忠臣也若臣者谀臣也愿大王杀臣之躯罚臣之家而禄司马子綦王曰若我能止听公子独能禁我逰耳后世逰之无有极时奈何令尹子西曰欲禁后世易耳愿大王山陵崩陁为陵于荆台未甞有持钟鼓管之乐而逰于父之墓上者也于是王还车卒不逰荆台令罢先置孔子从鲁闻之曰美哉令尹子西拯之于十里之前而权之于百世之后者也
楚昭王当房而立愀然有寒色曰寡人朝饥饮时酒二□重裘而立犹然有寒气将奈我元元之百姓何是日也出府之裘以衣寒者出仓之粟以赈饥者居二年阖庐袭郢昭王奔随诸当房之赐者请还战致死于冦阖庐一夕而十徙卧不能赖楚曵师而去昭王乃复当房之德也【二年】
荆有次非者得寳剑于干遂还反渉江有两蛟夹其船谓舟人曰子甞见两蛟绕船能两活者乎曰未之见也次非攘臂袪衣防剑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弃剑以全已余奚爱焉于是赴江刺蛟杀之而复上船舟中之人得活荆王闻之仕之执珪孔子曰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弃剑者其次非之谓乎
公叔文子为令尹三年民无敢入朝公叔子见曰严矣文子曰朝廷之严也宁云妨国家之治哉公叔子曰严则下喑下喑则上聋聋喑不能相通何国之治也盖闻之也顺针缕者成帷幕合升斗者实仓廪并小流而成江海明主者有所受命而不行未甞有所不受也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闻之使人往视还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于汤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于彭祖以治天下固其免乎【与仲尼同时则非晋文时之介子推可知矣○总上三条年次无考恐亦楚昭之世故附之】
吴与楚战于栢举【定四年事】三战入郢王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防谷结鬭于官唐之上舍鬬奔郢曰若有孤楚国社稷其庶几乎遂入太宫负鸡次之典以浮于江逃于云梦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离防谷献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防谷之功多与存国相若封之执珪田六百畛防谷怒曰谷非人臣社稷之臣茍社稷血食余岂患无君乎遂自弃于磨山之中吴与楚战于栢举两军之间夫卒交莫敖大心抚其御之手顾而太息曰嗟乎子乎楚国亡之日至矣吾将深入吴军若仆一人若捽一人以与大心也者社稷其庶几也故断脰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
吴王阖庐与楚人战于栢举大胜之至于郢郊五败楚人阖庐之臣五人进諌曰夫深入逺服非王之利也王其返乎五将锲头阖庐未之应五人之头坠于马前阖庐惧召伍子胥而问焉子胥曰五臣者惧也夫五败之人者其惧甚矣王姑少进遂入郢南至江北至方城方三千里皆服于吴
阖庐攻郢战三胜问子胥曰可以退乎子胥对曰溺人者一饮而止则无溺者以其不休也不如乗之以沈之楚人将与吴人战楚兵寡而吴兵众楚将军子囊曰我击此国必败辱君亏地忠臣不忍为也不复于君黜兵而退至于国郊使人复于君曰臣请死君曰子大夫之遁也以为利也而今诚利子大夫母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臣之为君臣者皆入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楚国终为天下弱臣请死退而伏剑君曰诚如此请成大夫之义乃为桐棺三寸加斧锧其上以拘子囚【栢举之战子常奔郑此云伏剑是子囊也襄十四年子囊伐吴败归而卒】
郑定公前杀太子建而困迫子胥子胥既伐楚遂引军击郑郑定公大惧乃令国中曰有能还吴军者吾与分国而治渔者之子应募曰臣能还之不用尺兵斗粮得一桡而行歌道中即还矣公乃与渔者之子桡子胥军将至当道叩桡而歌曰芦中人如是再子胥闻之愕然大惊曰何等谓与语公为河谁矣曰渔父者子吾国君惧惧令于国有能还吴军者与之分国而治臣念前人与君相逄于途今从君乞郑之国子胥叹曰悲哉我防子前人之恩自致于此上天苍苍岂敢忘也于是乃去郑国还军
陈懐公元年吴破楚在郢召陈侯侯欲往大夫曰吴新得意楚王虽亡与陈有故不可倍懐公乃以疾谢吴四年吴复召陈懐公懐公恐如吴吴怒其前不往留之因卒吴陈乃立懐公之子钺是为缗公【定公八年】
子胥还军过溧阳濑水之上乃长太息曰吾甞饥于此乞食于一女子女子饲我遂投水而亡将欲报以百金而不知其家乃投金水中而去有顷一老妪行哭而来人问曰何哭之悲妪曰吾有一女子守居三十不嫁往年击绵于此遇一穷途君子而輙饭之而恐事泄自投于濑水今闻伍君来不得其偿自伤虚死是故悲耳人曰子胥欲报百金不知其家投金水中而去妪遂取金而归
楚昭王与吴人战楚军败昭王走而屦决背而行失之行三十歩复旋取屦及至于随左右问曰王曽惜一踦屦乎昭王曰楚国虽贫岂惜一踦屦哉恶与偕出弗与偕反也自是楚国之俗无相弃者
昭王去国国有屠羊説从行昭王反国赏从者及説说辞曰君失国臣所失者屠君反国臣亦反其屠臣之禄既厚又何赏之辞不受命君强之説曰君失国非臣之罪故不伏诛君反国非臣之功故不受其赏吴师入郢臣畏冦避患君反国说何事焉君曰不受则见之説对曰楚国之法商人欲见于君者必有大献重质然后得见今臣智不能存国节不能死君勇不能待冦然见之非国法也遂不受命入于涧中昭王谓司马子期曰有人于此居处甚约论议甚髙为我求之愿为兄弟请为三公司马子期舍车徒求五日五夜见之谓曰国危不救非仁也君命不从非忠也恶富贵于上甘贫苦于下者过也今君愿为兄弟请为三公不听君何也说曰三公之位我知其贵于刀爼之肆矣万钟之禄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矣今见封爵之利而忘辞受之礼非所敢也遂辞三公之位而反乎屠羊之肆君子闻之曰甚哉屠羊子之为也约已持穷而处人之国矣説曰何为穷吾让之以礼而终其国也曰在深渊之中而不援彼之危见昭王徳衰于吴而懐寳絶迹以病其国欲独全已者也是厚于已而薄于君者乎非救世者也
吴王有女玉因谋伐楚与夫人及女防蒸鱼王前甞半而与女女怒曰王食鱼辱我不思久生乃自杀阖庐痛之塟于国西阊门外凿池积土文石为椁题凑为中【棺木内纳】金鼎玉杯银罇珠襦之寳皆以送女乃舞白鹤于吴市令万民随而视之还使男女与鹤俱入羡门因发棙以掩之杀生以送死国人非之
齐侯使女为质于吴吴王因为太子波聘齐女女少思齐日夜号泣因乃为病阖庐乃起北门名曰望齐门令女往逰其上女思不止病日益甚乃至殂落女曰令死者有知必塟我于虞山之巅以望齐国阖庐伤之正如其言是时太子亦病而死阖庐谋择诸公子可立者未有定计波太子子夫差日夜告于伍胥曰王欲立太子非我而谁当立此计在君耳伍子胥曰太子未有定我入则决矣阖庐有顷召子胥谋立太子子胥曰臣闻祀废于絶后兴于有嗣今太子不禄早失侍御今王欲立太子者莫大于波太子子夫差阖庐曰夫差愚而不仁恐不能奉统于吴国子胥曰夫差信以爱人端于守节敦于礼义父死子代经之明文阖庐曰寡人从子立夫差为太子使太子屯兵守楚
齐景公以其子妻阖庐送诸郊泣曰余死不见汝矣髙庆子曰齐负海而县山纵不能全收天下谁干我君爱则勿行公曰余有齐国之故不能以令诸侯又不能聴是生乱也寡人闻之既不能令则莫若从且夫吴若蜂虿然不弃毒于人则不静予恐弃毒于我也遂遣之湛卢之剑恶阖庐之无道也乃去而出水行如楚楚昭王卧而寤得吴王湛卢之剑于牀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风胡子而问曰寡人卧觉而得寳剑不知其名是何剑也风胡子曰此谓湛卢之剑昭王曰何以言之风胡子曰臣闻吴王得越所献寳剑三枚一曰鱼肠二曰盘郢三曰湛卢鱼肠之剑已用杀吴王僚也盘郢以送其死女今湛卢入楚也昭王曰湛卢所以去者何也风胡子曰臣闻越王允常使欧冶子造剑五枚以示薛烛烛对曰鱼肠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故阖庐以杀王僚一名盘郢亦曰豪曺不法之物无益于人故以送死一名湛卢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寄气托灵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冲拒敌然人君有逆理之谋其剑即出故去无道以就有道今吴王无道杀君谋楚故湛卢入楚楚昭王曰其直几何风胡子曰臣闻此剑在越之时客有酬其直者有市之乡三十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二是其一也薛烛对曰赤堇之山已合无云若耶之溪浅而莫测羣臣上天欧冶死矣虽倾城量金珠玉盈河犹不能得此寳而况有市之郷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何足言也昭王大恱遂以为寳
孔子使宰予使于楚楚昭王以安车象饰因予以遗孔子焉宰予曰夫子无以此为也王曰何故对曰臣以其用思其所在观之有以知其然王曰言之对曰臣侍从夫子以来窃见其言不离道行不违仁贵义尚德清素好俭仕而有禄不以为积不合则去退无吝心妻不服采妾不衣帛车器不雕马不食粟道行则乐其治不行则乐其身此所以为夫子也若夫观目之丽靡窈窕之淫音夫子过之弗之视遇之弗之听也臣知夫子之无用此车也王曰然则夫子何欲而可对曰方今天下道德寖息其志欲兴而行之天下诚有欲治之君能行其道则夫子虽歩以朝固犹为之何必逺辱君之重贶乎王曰乃今而后知孔子之德也大矣宰子归以告孔子孔子曰二三子以予之言何如子贡对曰未尽夫子之美也夫子德髙则配天深则配海若予之言行事之实也夫子曰夫言贵实使人信之舍实何称乎是赐之华不若予之实也
楚狂接舆躬耕以食其妻之市未返楚王使使者赍金百镒造门请接舆治河南接舆笑而不应使者不得辞而去妻从市归曰子少而行义岂将老而遗之哉门外辙迹何深也接舆曰王不知我不仕也遣使聘我妻曰子许之乎接舆曰夫富贵人之所欲也子何恶焉我许之矣妻曰我闻士非礼不动不为贫而易操不为贱而改行妾事夫子躬耕以为食亲绩以为衣被义而动其乐亦自足矣若受人重禄乗人坚良食人肥鲜将何以待之接舆曰吾不许也妻曰君使不从非忠也从之是改行也不如去之乃夫负釡甑妻戴耕器变易姓字莫知所之
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为人也公正而好义王使为理于是廷有杀人者石奢追之则其父也遂反于廷曰杀人者仆之父也以父成政不孝不行君法不忠弛罪废法而伏其辜仆之所守也伏斧锧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非防也君赦之上之恵也臣不敢失法下之行也遂不离斧锧刎颈而死于廷中君子闻之曰直夫法哉孔子曰父为子隠子为父隠直在其中矣诗曰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石子之谓也
楚王使使奉金币而聘孔子宰予冉有曰夫子之道至是行矣遂请见问夫子曰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孰与许由之贤夫子曰许由独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无文王之君也虽有太公孰能识之乃歌曰大道隠兮礼为基贤人兮将待时天下如一欲何之
阳虎为乱于鲁鲁君令人闭城门而捕之【八年阳虎出奔】得者有重赏失者有重罚围三匝而阳虎将举剑而廹頥门者止之曰天下探之不穷我将出子阳虎因赴围而逐剑提戈而走门者出之顾反取其出之者以戈推之断袪薄腋出之者怨之曰我非故与子反也为之防死被罪而乃反伤我宜矣其有此难矣鲁君闻阳虎失大怒问所出之门使有司拘之以有伤者受大赏而不伤者被重罪
楚昭王召孔子将使执政而封以书社七百子西谓楚王曰王之臣用兵有如子路者乎使诸侯有如宰予者乎长官五官有如子贡者乎昔文王处鄷武王处镐鄷镐之间百乗之地伐上杀主立为天子世皆曰圣王今以孔子之贤而有书社七百里之地而三子佐之非楚之利也昭王遂止
孔子之楚有渔者献鱼甚强孔子不受献鱼者曰天暑逺市卖之不售思欲弃之不若献之君子孔子再拜受使弟子扫除将祭之弟子曰夫人将弃之今吾子将祭之何也孔子曰吾闻之务施而不腐余财者圣人也今受圣人之赐可无祭乎
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触王舟止于舟中昭王怪之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萍实令剖而食之惟霸者能获之此吉祥也其后齐有飞鸟一足来下止于殿前舒翅而跳齐侯大恠之亦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商羊急告民趋治沟天将雨于是如之天果大雨诸国皆水齐独以安孔子归弟子请问孔子曰异时小儿謡曰楚王渡江得萍实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美如此楚之应也儿有两两相牵屈一足而跳曰天将大雨商羊鼓舞今齐获之亦其应也夫謡之后未甞不有应随者也故圣人非独守道而已睹物记也即得其应也阳虎去齐走赵【九年虎以齐师伐鲁弗克奔晋】简子问曰吾闻子善树人虎曰臣居鲁树三人皆为令尹及虎抵罪于鲁皆搜索于虎也臣居齐荐三人一人得近王一人为县令一人为候吏及臣得罪近王者不见臣县令者迎臣执缚候吏者追臣至境上不及而止虎不善树人简子俛而笑曰夫树柚橘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树
阳虎议曰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逐于鲁疑于齐走而之赵赵简子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窃人国政何故相也简子曰阳虎务取之我务守之遂执术而御之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简子简子之强几至于霸
赵简子将袭卫使史黯往视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后反简子曰何其久也黯曰谋利而得害由不察也今蘧伯玉为相史防佐焉孔子为客子贡使令于君前甚聴易曰涣其羣元吉其佐多贤也简子按兵不动
赵简子攻卫【按十年简子围卫】自将兵及战且逺立又居于犀蔽屏橹之上鼓之而士不起简子援桴而叹曰呜呼士之遫一若此乎行人烛过免胄横戈而进曰亦有君不能耳何之有简子艴然作色曰寡人自将是众也子亲谓寡人之无能有説则可无説则死对曰昔我先君献公即位五年兼国十九用此士也文公即位三年底之以勇故三年而士尽果敢城濮之战五败荆人定天子之位成尊名于天下用此士也亦有君不能耳士何之有简子乃去犀蔽屏橹而立于矢石之所及一鼓而军士乗之简子曰与我得革车千乗也不如得行人过之一言
孔子为鲁司冦【十年相夹谷之防】命之曰宋公之子弗甫有孙鲁孔丘命尔为司冦孔子曰弗甫敦及厥辟将不堪公曰不妄曰诸侯之有德者天子锡之一锡车马再锡衣服三锡虎贲四锡乐器五锡纳陛六锡朱户七锡弓矢八锡鈇钺九锡秬鬯
孔子为鲁司冦听狱必师断敦敦然皆立然后君子进曰某子以为何若某子以为云云又曰某子以为何若某子曰云云辨矣然后君子几当从某子云云乎以君子之智岂必待某子之云云然后知所以断狱哉君子之敬让也文辞有可与人共之者君子不独有也
孔子为鲁司冦有父子讼者孔丘同犴执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孔子赦之季孙闻而不恱曰司冦欺子曩告余曰国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之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叹曰呜呼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听其狱是杀不辜三军大败不可斩也狱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
孔子为司冦七日而诛少正夘于两观之下门人闻之趋而进至者不言其意皆一也子贡后至趋而进曰夫少正夘者鲁国之闻人也夫子始为政何以先诛之孔子曰赐非尔所及也夫王者之诛有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逆而险二曰言伪而辩三曰行辟而坚四曰志愚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皆有辨智聪明逹之名而非其真也茍行以伪则其智足以移众强足以独立此奸人之雄也不可不诛夫有五者之一则不免于诛今少正夘兼之是以先诛之也昔者汤诛烛太公诛潘阯管仲诛史附里子产诛邓析此五子未有不诛也所谓诛之者非谓其昼则攻盗暮则穿窬也皆倾覆之徒也此固君子之所疑愚人之所惑也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羣小此之谓也
鲁有沈犹氏者旦饮羊饱之以欺市人公慎氏有妻而滛慎溃氏奢侈骄逸鲁市之鬻牛马者善豫贾孔子将为鲁司冦沈犹氏不敢朝饮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鬻马牛不豫贾市正以待之也既为司冦季孟随羣费之臣齐归所侵鲁之地由积正之所致也故曰其身正不令而行
鲁国之法鲁人为人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辞不受金孔子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之举事也可以移风易俗而受教顺可施后世非独以适身之行也今鲁国之富者寡而贫者众赎而受金则为不防不受金则不复赎人自今以来鲁人不复赎人于诸侯矣
宓子贱治单父有若见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贱不肖使治单父官事急心忧之故臞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今以单父之细也治之而忧治天下将奈何乎故有术而御之身坐于庙堂之上有处女子之色无害于治无术而御之身虽瘁臞犹未有益
孔子弟子有孔蔑者与宓子贱皆仕孔子往过孔蔑问之曰自子之仕者何得何亡孔蔑曰自吾仕者未有所得而有所亡者三曰王事若袭学焉得习以是学不得明也所亡者一也奉禄少鬻鬻不足及亲戚亲戚益疏矣所亡者二也公事多急不得吊死视病是以朋友益疏矣所亡者三也孔子不悦而复往见子贱曰自子之仕何得何亡子贱曰自吾之仕未有所亡而有所得者三始诵之文今履而行之是学日益明也所得者一也奉禄虽少鬻鬻足及亲戚是以亲戚益亲所得者二也公事虽急夜勤吊死视病是以朋友益亲也所得者三也孔子谓子贱曰君子哉若人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子贱为单父宰辞于夫子夫子曰毋迎而距也毋望而许也许之则失守距之则闭塞辟如髙山深渊仰之不可及度之不可测也子贱曰善敢不承命乎子贱往单父过于阳昼曰子亦有以送仆乎阳昼曰吾少也贱不知治民之术有钓道二焉请以送子子贱曰钓道奈何阳昼曰夫投纶错饵迎而吸之者阳鱎也其为鱼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鲂也其为鱼也薄而厚味宓子贱曰善于是至单父冠盖迎之者交接于道子贱曰车驱之车驱之夫阳昼之所谓阳鱎者至矣于是至单父请其耆老尊贤者而与之共治单父
宓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巫马期亦治单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处以身亲之而单父亦治巫马期问其故于宓子贱子贱曰我之谓任人子之谓任力任力者固劳任人者固佚人曰宓子贱则君子矣佚四肢全耳目平心气而百官治任其数而已矣巫马期则不然弊性事情劳烦教治虽治犹未至也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而众说语丘所以为之者曰不齐父其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防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曰不齐也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交者十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十人可以教学矣中节也中民附矣犹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贤于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皆教不齐所以治之术孔子曰欲其大者乃于此在矣昔者尧舜清其身以听观天下务来贤人夫举贤者百福之尊也神明之主也不齐之所治者小也不齐所治者大其与尧舜继矣
初子贱受单父之命辞鲁君因请借善书者二人至单父使书子贱从旁引其肘书丑则怒之欲好书则又引之书者患之请辞去归以告鲁君鲁君曰子贱苦吾扰之使不得施其善政也乃命有司无得擅徴发单父子贱由是得行已志
季子【即子贱】治亶父【即单父】而巫马期絻衣裋褐易容貌往观化焉见夜渔者得辄释之巫马期问焉曰凡子所为渔者欲得也今得而释之何也渔者对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鱼也所得者小鱼是以释之巫马期归以报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闇行者若有严刑在其侧者季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甞问之以治言曰诫于此者刑于彼季子必行此术也
宓子治亶父于是齐人攻鲁过亶父始父老请曰麦已熟矣今迫齐冦民人出自艾郭者归可以益食且不资冦三请宓子弗听俄而麦毕还乎齐冦季孙闻之怒使人让宓子曰岂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热耘曽弗得食也弗知犹可闻或以告而夫子弗听宓子蹴然曰今年无麦明年可树不耕者得获是乐有冦也且一嵗之麦于鲁不加强防之不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创必数年不息季孙闻之慙曰使穴可居吾岂忍见宓子哉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境而善之曰由恭敬以信矣入邑曰善哉由忠信以寛矣至庭曰善哉由明察以断矣子贡执辔而问曰夫子未见由而三称善可得闻乎孔子曰入其境田畴草莱甚辟此恭敬以信故民尽力入其邑墉屋甚尊树木甚茂此忠信以寛其民不偷入其庭甚闲此明察以断故民不扰也
子路为蒲令备水灾与民春修沟渎为人烦苦故予人一箪食一壶浆孔子闻之使子贡复之子路忿然不恱往见夫子曰由也以暴雨将至恐有水灾故与人修沟渎以备之而民多匮于食故与人一箪食一壶浆而夫子向使止之何也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以行仁由也不受子曰尔以民为饥何不告于君发仓廪以给之而以汝私馈之是汝不明君之恵见汝之德义也速已则可矣否则汝之受罪罪不久矣子路心服而退也
子路治蒲见于孔子曰由愿受教孔子曰蒲多壮士又难治也然吾语汝恭与敬可以慑勇寛与正可以容众恭与洁可以亲上子路性鄙好勇力伉直初见孔子冠雄鸡冠佩豭豚防剑而舞之曰古之君子固以剑自卫乎孔子曰古之君子忠以为质仁以为卫不出环堵之室而知千里之外有不善则以忠化之侵暴则以仁固之何待剑乎子路曰由今闻此言请摄齐以受教遂儒服委质因门人请以为弟子
子路见孔子曰负重渉逺不择地而休家贫亲老不择禄而仕昔者由也事二亲之时甞食藜藿之食为亲负米百里之外亲没之后南逰于楚从车百乗积粟万钟愿欲食藜藿为亲负米不可复得也孔子曰由也事亲可谓生事尽力死事尽思者也
子贡为信阳令辞孔子而行孔子曰力之顺之因子之时无夺无伐无暴无盗子贡曰赐小而事君子君子固有盗者邪孔子曰夫以不肖伐贤是谓夺也以贤伐不肖是谓伐也缓其令急其诛是谓暴取人善以自为已是谓盗也君子之盗岂必当财币乎吾闻之曰知为吏者奉法利民不知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皆怨之由生也临官莫如平临财莫如防防平之守不可攻也匿人之善者是谓蔽贤也人之恶者是谓小人也不内相交而外相谤者是谓不足亲也言人之善者有所得而无所伤也言人之恶者无所得而有所伤也故君子慎言语矣毋先已而后人择言出之令口如耳
中行寅将亡【十三年晋逐荀寅士吉射】乃召其太祝欲加罪焉曰子为我祝牺牲不肥泽邪且齐戒不敬邪使吾国亡何也祝简对曰昔者吾先君中行穆子皮车十乗不言其薄也忧德义之不足也今主君有革车百乗不忧德义之薄也唯患车不足也夫舟车饰则赋敛厚赋敛厚则民怨谤诅矣且君苟以为祝有益于国乎则诅亦将为损世亡矣一人祝之一国诅之一祝不胜万诅国亡不亦宜乎祝其何罪中行子乃惭
中行文子出亡至边从者曰此为啬夫者君人也胡不休焉且待后车者文子曰异日吾好音此子遗吾琴吾好佩又遗吾玉是不非吾过者也自容于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遂不入后车乃入门文子谓啬夫之所在执而杀之仲尼闻之曰中行文子背道失义以亡其国然后得之犹活其身道不可遗也若此
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钟者欲负而走则钟大不可负以椎毁之钟况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已也遽掩其耳恶人闻之可也恶己自闻之悖矣为人主而恶其过犹此也
董安于治晋阳问政于蹇老蹇老曰曰忠曰信曰敢安于曰安忠乎曰忠于主安信乎曰信于令安敢乎曰敢于不善人安于曰此三者足矣【十四年赵鞅杀董安于而与智伯盟】
春秋别典卷十一
<史部,别史类,春秋别典>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别典卷十二 明 薛虞畿 撰鲁定公【十四年】
吴王阖庐闻允常【越王名】死乃兴师伐越越王勾践使死士挑战三行至吴陈呼而自刎吴师观之越因袭击吴师吴师败于防李射伤吴王阖庐阖庐且死告其子夫差曰必毋忘越三年勾践闻吴王夫差日夜勒兵且以报越越欲先吴未发往伐之范蠡諌曰不可臣闻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争者事之末也隂谋逆德好用凶器试身于所末上帝禁之行者不利越王曰吾已决之矣遂兴师吴王闻之悉发精兵击越败之夫椒越王乃以余兵五千保栖于防稽吴王追而围之越王谓范蠡曰以不听子故至于此为之奈何蠡对曰持满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以地卑礼厚币以遗之不许而身与之市勾践曰诺乃令大夫种行成于吴【十四年吴伐越于防李阖闾伤将指】
越王勾践恃大明之与吴战而不胜身臣入宦于吴反国弃明法亲民以报吴则夫差为擒
鲁监门之女婴相从绩中夜而泣涕其偶曰何为而泣也婴曰吾闻卫世子不肖所以泣也其偶曰卫世子不肖诸侯之忧也子曷为泣也婴曰吾闻之异乎子之言也昔有宋之桓司马得罪于宋君出于鲁其马佚而辗吾园而食吾园之葵是嵗吾闻之园人亡利之半越王勾践起兵而攻吴诸侯畏其威鲁往献女吾姊与焉兄往视之道畏而死越兵威者吴也兄死者我也由是观之福与祸相及也今卫世子甚不肖好兵吾男弟三人能无忧乎【此条年无据详越伐吴诸侯畏威而献女似在勾践兼吴之后时事也】
书曰唯髙宗报上甲防【上甲微契后八世汤之先也】定公问曰此何谓也孔子对曰此谓亲尽庙毁有功而不及祖有德而不及宗故于每嵗之大甞而报祭焉所以昭其功德也公曰先君僖公功德前行可以与于报乎孔子曰丘闻昔虞夏商周以帝王行此礼者则有矣自此以下未之知也
顔渊侍定公于防东野毕御马于防下定公曰善哉东野毕之御顔渊曰善则善矣然其马将失定公不恱以告左右曰吾闻之君子不谗人君子亦谗人乎顔渊不恱歴阶而去须防马败闻矣定公躐席而起曰趋驾请顔渊顔渊至定公曰寡人曰善哉东野毕御也吾子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失也不识吾子何以知之也顔渊曰臣以政知之昔者舜工于使人造父工于使马舜不穷于其民造父不尽其马是以舜无失民造父无失马今东野毕之御也上车执辔御体正矣周旋歩骤朝礼毕矣厯险至逺而马力殚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失也定公曰善可少进与顔渊曰兽穷则触鸟穷则啄人穷则诈自古及今其穷在下能无危者未之有也诗曰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御之善也定公曰善哉寡人之过也
秦欲伐楚使使者往观楚之寳器楚王闻之召令尹子西而问焉曰秦欲观楚之寳器吾和氏之璧隋侯之珠可以示诸令尹子西对曰不知也召昭奚恤而问焉昭奚恤对曰此欲观吾国得失而图之不在寳器而在贤臣珠玉玩好之物非寳重者王遂使昭奚恤应昭奚恤发精兵三百人陈于西门之内为东面之坛一为南面之坛四为西面之坛一秦使者至昭奚恤曰君客也请就上位东面令尹子西南面大宗子敖次之叶公子髙次之司马子反次之昭奚恤自居西面之坛称曰客欲观楚国之寳器楚国之所寳者贤臣也理百姓实仓廪使民各得其所令尹子西在此奉珪璧使诸侯解忿悁之难交两国之懽国无兵革之忧大宗子敖在此守封疆谨境界不侵邻国邻国亦不见侵叶公子髙在此理师旅整兵戎以当强敌提枹鼓以动百万之众所使皆趋汤火蹈白刄不顾死生之难司马子反在此懐伯王之余议摄治乱之遗风昭奚恤在此唯大国之所观秦使者瞿然无所对昭奚恤遂揖而去秦使者反言于秦君曰楚多贤臣未可谋也遂不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