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名臣事略 - 第 6 页/共 16 页
万户张忠武王
卷六之三
王名柔,字德刚,易州定兴人。金季累迁中都留守、行元帅府事。国兵至,被执,授河北东西等路都元帅。金亡,入觐,遂迁万户,将兵伐宋。中统三年,以年老乞致仕,封安肃公。至元三年,城大都,起判行工部事,进封蔡国公。五年,薨,年七十九。
公少倜傥不羁,读书略通大意,工骑射,尚气节,喜游侠。金贞佑间,河朔扰攘,土寇蜂起,公聚族党数千家,壁西山东流埚,选壮士,团结队伍以自卫,远近惮之,莫敢犯。以功授定兴令,累迁清州防御使。中都路经略使苗道润表其材,加昭勇大将军,遥领永定军节度使,权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兴定初,道润为其副贾瑀所害,瑀不自安,遣使者以好辞告公曰:「吾得除道润,以君正直不以兵力党恶人故也。」公怒叱使者还白瑀曰:「汝贼吾所事,不即送死,乃敢以此言相戏耶!」遂檄召道润部曲,会易水之军市川,告以复雠之意,众因罗拜,推公为长。事闻,迁中京留守,兼知大兴府事,时戊寅夏五月也,公年二十有九。 【王文忠公撰神道碑。 又陵川文集云:初,中都经略使苗道润,与其副贾瑀有隙,一日,从数骑出,瑀伏甲射之,颠于道左,从者骇散。有何伯祥者,独下掖之,道润懑绝,不能乘。伏发前突,伯祥奋枪大呼,杀数人,贼乃遯去。遂取道润所佩金虎符以出令,疾足间道闻诸朝。乃命易水公靖安民代道润,伯祥因事之。是岁兴定元年也。明年,靖公卒,伯祥以符节归公。】
方会兵攻瑀,而国朝大军出紫荆关,遂率所部战于狼牙岭,马跌被执,见主帅立而不跪,左右强之。公叱曰:「彼帅也,吾亦帅也,大丈夫死即死,终不偷生为它人屈!」帅壮而释之。其散卒稍稍来集,主帅恐公为变,质二亲于燕,公叹曰:「吾受国厚恩,不意猖獗至此。顾忠孝不两立,姑为二亲屈。」遂委质焉。未几,复旧职,建斾而南,下雄、易、安、保诸州。然犹不忘道润之冤,必欲诛瑀,而瑀据孔山台,拒命自若,遂攻之。台无井泉,汲山下,公先断其汲道,瑀乃降。公缚瑀,剖心以祭道润,时人义之。 【王文康公撰墓志。】
戊寅冬,徙治满城。城小而缺,真定帅武仙会真定、深、冀兵数万来攻, 【会真定深冀兵数万来攻 「真定」原作「镇定」,据金史卷二五地理志、元史卷八五地理志改。下同。】 适令军出,帐下才数百人,公以老弱妇女乘城,帅壮士突出敌后,毁其攻具。且策其师老而怠,从数骑策马挟槊大呼入围,敌皆披靡。复使缘山张旗帜,声言救至,曳柴扬尘鼓噪以进。敌大溃,追击,遗尸数十里。乘胜攻完州,下之。 【州倅甄全慷慨就戮,公义而释之,升为守。】 祁阳、曲阳等帅皆来降,遂围中山。仙遣其将葛铁枪来救,战于新乐,飞矢中公颔,落其二齿,公拔矢以战,大破之,斩首数千级。仙犹畜憾,遣藁城令刘成将兵来侵,公生获成而复纵之。 【墓志。】
己卯秋八月,南掠地至皷城,单骑入城,谕以祸福,鼓遂降。进攻深泽、宁晋诸县,皆下之。由是深、冀以北、真定以东三十余城,莫不听命,缘山反侧鹿儿、和和、野狸、狼山诸砦,相继望风纳款。公之威名震河朔矣。 【墓志。】
初,公在乡里,闻贾瑀以军三千掠其境,当馈而起,潜入行间,伺其行及半,奋踊大呼,多所杀伤,众疑其有伏,委仗而遁。信安张甫亦尝以数千人围之,时全军悉出,所留无几,公三分之,更番接战。甫与公相闻而不识也,因问:「张君安在?」公绐应曰:「适出且还,我曹卒隶耳。」甫惧乃退。保定王子昌阻水为固,它将莫敢近,公冒险径渡,出其不意,生擒之以归。其勇略类如此。 【滹南王公撰勋德碑。】
邻境帅仆散张哥者,素与公不相能,既而为麾下所杀,公闻之曰:「彼虽有过,然长上也。奈何擅杀之!」卒穷其主名,斩首以徇。 【神道碑。】
丁亥春,以满城地隘不能容众,乃移镇于保。保当南北之冲,乱后荒空者十余年。公乃刬荆榛,立市井,通商贩,招流亡,不数年,官府第舍奂然一新。向者,井泉咸卤,不可饮食,遂引鸡距、一亩二泉,凿城门而入,疏为长河,以流秽浊。楼观相望,陂池映带,若图画然,遂为燕南一大都会。 【墓志。】
初,州之庙学在保塞故堙之北,及公开府,则夹两阛阓,嚣然坌哄,殆非清庙居神之所。遂于东南得爽垲地,谋迁神居,鸠工赋役,殿庑一新,讲肄之舍,庖藏之所,以次具举,高广其旧几于倍蓰。又为奎文楼于南,凿璧水于西。岁戊午春,告成,迎神于庙,释奠以落之。 【陵川文集。】
壬辰,天兵渡河。明年,汴降,诸将争取金缯,公独入史馆,收金实录、秘府图书,仍访求乡曲耆旧、望族十余家,若高户部夔,李都运特立,赵礼部三子贽、克刚、克基,杨翰林子恕、壻贾庭扬,护送北归。其薄汴梁,蹙归德,陷汝南,攻徐、邳,公莫不身先士卒,横槊转鬪,大小数十战,未尝败衄。 【墓志。 又遗山元公撰勋德第二碑云:京城之役,守者屡出接战,我军不能前,公跃马横戈而出,大呼诸帅,即驰入阵中,呼声所及,无不披靡。汝南之役,金兵阵于南门外,决死战,宋兵瞻望不进。公率步卒二十余,涉水入阵,莫有当其锋者。徐州之役,攻久不下,宋人出战,公率死士五十人逆击之,敌退走,明日急攻,城随陷,论功第一。邳州之役,诸军筑垒,环其外,城中危迫,溃围而出,望见公旗帜,即犯别帅军,公率兵救之,又犯一军,公复救之,敌竟败,而诸军赖之以全。】
甲午,入觐,上劳之,历数战勋曰:「某军之胜,汝之功也;某州之拔,又汝之功也。」如亲见之,乃论功行赏,升万户,易金虎符。公于江、淮遇战,辄颖脱深入,斩将刈旗,折馘执俘而出。 【墓志。 又勋德碑云:枣阳之役,公夺外城据之,城中人启南门出,诸军为木栅御之,公绕出其后,敌大溃。曹武之役,公出其不意,度九里关,宋兵觉,由西山翼而下,我军方休,猝为所围,公单骑突围而出,遂屯曹武北长封岭,缘山保聚皆攻下之,斩宋统制官十三人。黄州之役,州西有大湖,与江通流,公攻下之,得战舰万艘,顺流而下,循江接战十日,乃至城下,宋水陆并进,我军合攻之,不战而溃,州东门御备甚坚,公率死士,奋戈而入,守者请和,乃班师。滁州之役,公率锐卒先登,城遂拔。】
己亥,诏公以本官节制河南路兵马。初,乙未、丙申间,诸道所统,仍金之旧,保居燕、赵之交,分隶无几。辛丑,特诏还之,升州为府,锡名曰顺天,别作一道,赐御衣数袭、尚厩马百、所乘大宛名马二。 【墓志。】
大河自汴已失堤障,南放分流为三,杞为中潬,南接涡、涣,东连淮、海,浩瀚无际。宋人恃舟楫之利,驻亳、泗, 【驻亳泗 「亳」原作「毫」,据清钞本、畿辅本及元史卷一四七本传改。】 犯汴、洛,以窥河南。大帅察罕以公威名素为敌人所畏,奏公揔诸军镇杞。公乃相地形以杀水势,筑为连城,分戍战士,结浮梁以通往来,远斥候以防冲突。津要既固,奸谋坐折,濒河居民始得耕稼矣。久之,移镇亳社。亳去杞又五百里,四面皆黄流,非舟楫莫能至。公至之日,葺民居,建府第,城壁悉甃以甓,又为桥梁,以通归德,人民坌集,商旅舟车往来,如承平时。宋人睨视莫敢犯。 【墓志。】己未,扈从渡江。十一月,奉旨总领蒙古、汉军城白鹿矶。公别遣将掠地千里,南至潭州。庚申二月,还自江上。 【墓志。】
公气貌雄毅,御军严整,号令所及,将士凛然,恩信素厚,赏罚分明,旌麾所指,士争前死,敌莫敢反顾。故所向有功,前无坚阵。 【神道碑。】
公将南渡也,语于众曰:「吾战争二十年,杀人多矣,宁无冤滥?自今非对垒不复杀。」卒如其言。遇他将俘囚将被戮者,亦曲为劝谕而活之。降人亲属散落他所,则百方购求,必得而后已,或求于我,亦未尝不与也。 【勋德碑。】
军兴以来,贫人或有所假贷,势家出子钱要利,如羊生羔,岁辄倍之,往往卖田宅、鬻妻子不能偿。公与真定史侯奏乞民间子钱,至倍而止,不得展转滋胤,朝廷从之 【神道碑。】
公性喜宾客,每闲暇,辄引士大夫与之谈论,终日不倦。岁时赡给,或随其器能任使之。 【神道碑。】
公尝以家人数千口,出为齐民。高阳公张甫、元帅牛显之徒,皆尝与公为敌,既殁,其妻子流离不能自存,公皆厚加收恤。其周急济困之义,皆毅然为之。 【墓志。】
○元帅张献武王(弘范)
元帅张献武王
卷六之四
王名弘范,字仲畴,万户忠武王第九子。初,代其兄摄顺天府事。中统三年,授行军总管,从征李璮。至元改元,授顺天路总管。移守大名。六年,兵围襄阳,授益都行军万户。改亳州万户。宋亡,拜江东道宣慰使。请逐益、卫两王,遂拜蒙古、汉军都元帅。十六年冬,岭海平,入觐。十七年,卒,年四十三。
王年二十余,其兄顺天府总管弘略上计行朝,留摄其府事,吏民服其明决。时内附甫定,蒙古军所过辄为暴,王曰:「国朝自有法制,我奉行之。」执暴者决以杖,入其境无敢犯者。顺天者故保州,以忠武故升府,名后有所避,又改今名曰保定云。 【蜀部虞公撰庙堂碑。】
中统三年,李璮叛济南,亲王哈必赤、丞相史天泽帅诸军讨之,以王为行军总管,且行,请毡帐于忠武,忠武曰:「汝欲即安耶?」不与。乃命之曰:「璮违天必败,汝勉之。虽然,璮剧贼也,围城勿避险地,险则己无懈心,兵必致死。主者虑其险,苟有来犯,必赴救,可以立功。汝必勉之。」 【汝必勉之 「必」道园学古录卷一四淮阳献武王庙堂之碑作「则」。】 及围城,王军城西,璮出军突诸将,独不向王军,王曰:「吾固受教矣。我易受攻而彼不至,谓我弗悟也。」乃筑长垒,内伏甲而外为壕,开东门以待。夜浚其壕加广,璮不知也。明日,果拥飞桥来攻,桥不足踰壕,军陷,其得陵壕者,突入垒门,遇伏皆死,降两贼将。璮詟遂败死。论功王最多。忠武闻之曰:「真吾子也。」或言于朝曰:「璮所以得为乱者,尽专兵民之权故也。」以此间诸侯,诸侯果不自安,遂罢其子弟之在官者,王亦例解总管。 【庙堂碑。】
至元二年,移守大名。未上,微服行民间,察其所患苦,见仓吏收民租,视所当输倍蓰,怨言载道。明日视事,首取而治之,民大悦。是岁,大水,庐舍且尽,租税无从出,王辄免之,计相以专擅罪王,王请入见,奏曰:「臣以为朝廷储小仓,不若储之大仓,非擅免也。」上曰:「何说也?」王曰:「岁以水不收,而必责之民,府仓虽实,而民死亡尽,明年租将安出?活其民,使均足于家,岁取有恒,非陛下府库乎!此所谓大仓也。」上曰:「知体,其勿问。」 【庙堂碑。】
六年,大括诸道兵,益围宋襄阳。益都兵,璮所教也,号勇悍难制,度诸帅无足统之者,乃以王为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丞相伯颜命王军鹿门,断粮道,绝郢、复之援。主者曰:「鹿门有张九,汉水以东无虑矣。」于是,王言于丞相曰:「今规取襄阳,周于围而缓于攻者,计待其自毙乎?然而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无御之者。而江陵、归、峡行旅休卒,道出襄阳南者相继也,宁有自毙之时乎!若筑万山以断其西,立栅灌子滩以绝其东,则庶几毙之之道也。」奏用其言,因移王军万山,令严恒无懈意。一日,出东门与诸将较射,大出敌兵猝薄城,诸将曰:「彼众我寡,请婴城自守。」王曰:「嘻,我与诸军在此何事,敌至将不战耶?敢言退者死!」即被甲上马横戈立,遣偏将李庭当其前,他将将六百人攻其后,亲率二百骑为长阵敌之,步阵间陈而待。王下令曰:「闻鼓皆进击,未皷勿动。」敌麾众入阵,我不为动,至再且却,王曰:「彼再进再却,气衰矣!」鼓之,前后奋击,宋师大败,得奔还者无几。 【庙堂碑。】
八年,筑一字城,进逼襄阳。破樊城外郛。九年,命攻樊城,流矢中王肘,王束创见主帅曰:「襄在江南,樊在江北,我陆攻樊,则襄出舟师来救,终不可取。若截江道,断救兵,水陆夹攻之,则樊必破,而襄亦下矣。」从之。明日,复出率锐卒先登,遂拔樊。襄阳降,以宋将吕文焕入觐。上嘉之,有锦衣、白金、宝鞍之赐,将校行赏有差。 【庙堂碑。】
十一年,丞相伯颜帅师伐宋,命王率左部诸军循汉江,东略郢而南。十二月,攻武矶堡,取之。大兵渡江,王为先驱。宋相贾似道以其师军芜湖,其帅孙虎臣军丁家洲。王转战而前, 【王转战而前 「王」字原脱,据上引道园学古录补。又,宋相贾似道军芜湖以下事在至元十二年,下文之「十二年」当移置「宋相」前。】 大兵继之,贾似道师溃。王前行宣布威德,所过降下,师次建康。上遣使谕丞相毋轻敌贪进,其少驻以待。王进说曰:「圣恩待士卒诚厚,今敌已夺气,亡在旦夕,过自迂缓, 【过自迂缓 「缓」原作「绝」,据聚珍本及上引道园学古录改。】 资敌得为计,非策也。将军治阃外,急缓之宜难制以渝度,乘破竹之势,取之无遗策矣。」丞相然之,即日自驰驿至上前,面论形势,得旨进师。 【庙堂碑。】
十二年,师次瓜洲,分兵立栅,夺其要害守之。扬州都统姜才者,宋之名将也,所统士有部落种人,自为一军,劲悍善战,至是以二万人出扬子桥,都元帅阿朮与王当之,两军夹水而陈。王以十三骑绝渡冲之,阵坚不动,王引却以诱之,其骁将本回纥人,铠仗甚异,跃马出众,奋大刀直前趣王,王还辔反迎刺之,应手顿殪马下,立阵者同口驩叫,震动天地。而敌人亦不觉失声,遂溃走,追杀转至城南门,斩首万余级,其自相蹂践与陷壕水溺死几尽,比得入城十无一矣。王素善槊,此战众尤服其奇隽焉。于是宋将张世杰、孙虎臣悉其国力,率水军阵于焦山南北,将致死于我。我师合击之,兵交,王之一军横冲其旁,宋师大败。宋自是不复能军矣。追奔于圌山之东,王夺其战舰八十,俘馘以千数。上功,改亳州万户,赐名拔突云。 【庙堂碑。】
是年冬,丞相伯颜次临安之长安镇,中书左丞董公文炳左出京口,由海道会之,王亦将兵而左,师次宋郊。丞相遣使约降宋主,宋主幼,其大臣难于削号称臣,请以伯侄为礼,往返未决。王将命入城,数其柄臣之罪而诘之,遂屈服,竟取降表来上。 【庙堂碑。】
宋亡,其主既归朝,而十三年浙东又叛,王力疾讨之。师次台州,遣人持书往谕,守将杀使焚书,我师怒拔之。众请屠城,王不许,诛其首祸者而已,台民至于今感之。 【庙堂碑。】
十四年,拜江东宣慰使。其民新脱锋镝,王抚安之,期月境内称治。 【庙堂碑。】
十五年,王入觐,请于上曰:「宋主既降,而其将张世杰奉其庶兄益王昰与弟广王昺南奔,既立昰于闽而卒,又立昺于海上,宜致讨焉。」乃拜蒙古、汉军都元帅以行,陛辞奏曰:「国朝之制,无汉人典蒙古军者。臣汉人,恐乖节度,猝难成功。愿得亲信蒙古大臣与俱。」上曰:「尔忆而父与察罕之事乎?其破安丰也,汝父欲留兵守之,察罕不肯,师既南,而城复为宋有,进退几失据,汝父至不胜其悔恨也。由委任不专,今岂可使汝复有汝父之悔乎。尚能以汝父宣力国家之心为心,则予汝嘉。今付汝大事,勖之哉!」面赐锦衣、玉带,又辞曰:「遗爝未息,延命海渚,奉词远征,无所事于衣带也。苟以剑甲为赐,则臣也得以仗国威灵,率不听命者,则臣得其职矣。」上壮之,出尚方宝剑、名甲,听自择其善者。既拜赐,又谕之曰:「剑,汝副也,有不用命者,以此处之。」且行,荐李恒为己贰,从之。至扬州,选将校,发水陆之师二万,分道南征。以弟弘正为先锋,戒之曰:「汝以骁勇见选,非私汝也。军法重,我不敢以私挠公。汝慎之。」弘正所向克捷。王进攻三江寨,寨据隘乘高,不可近,乃连兵环之,寨中惧,人持满以待。王下令下马治朝食,若将持久者。持满者疑,不敢动,而它寨不虞也。忽麾军连拔数寨, 【忽麾军连拔数寨 「忽」原作「忿」,清钞本、聚珍本均作「忽」,明钞本校作「忽」,与上引道园学古录合,今据改。】 回捣三江,尽拔之。至漳州,亲攻其东门,命将佐攻南门、西门,敌应之,乃乘虚入其北门,破之。鲍浦寨南濒海,王曰:「陆攻之必走海。」令弘正围以骑,它将攻其南门,又拔之。海濒之郡,若潮若惠皆团结盘互,王威声所至,恩信济之,无不内附。 【庙堂碑。】
十六年正月庚戌,由潮阳港乘舟入海道,至甲子门,获宋斥候将都统刘青、顾凯,乃知广王所在。辛酉,至崖山。而它将自外省调至者,虽隶所部,然侪视不相下,有骄蹇意,几敢违其号令,王以军法斩其最甚者一人,众皆慑服听命。时宋人侨居海中,环列千余艘碇之,建楼橹其上,隐然坚壁也。王引舟师当之,然其地两山东西对立,其北浅,舟胶不可进。我师由山之东转而南入大洋,始得与之薄,又出骑兵断其汲路,烧其宫室,而宋益困蹙无所容矣。世杰有甥韩在王军中,三使招世杰,世杰不从。甲戌,恒自广州至,舟小,更授以二海战船,守北面。二月癸未,我师将战,或请以炮攻之,王曰:「火起则舟散,不如战也。」明日,四分其军,分处其东南北三面,王自将一军相去里许,下令曰:「宋舟西舣崖山,潮至必东遁,急攻之,勿令得去,闻吾乐作乃战,违令者斩。」先麾北面一军乘潮而战,不克,李恒等顺潮退。乐作,宋人以为且宴,少懈,王舟犯其前,南众继之。王命高构战楼于舟尾,以布障之,命军士负盾而伏,令之曰:「闻金声起战,先金而妄动者死。」敌矢傅我舟如猬,伏盾者不动。舟将接,鸣金撤障,弧弩火石交作,顷刻并破七舟,宋师大溃。宋臣以其主广王赴水死,获其符玺印章。张世杰北突吾军而遁,令李恒追至大洋,不及。世杰走未至交趾,风坏舟,与将士尽溺死。于是岭海悉平,宋无遗蘖矣。磨崖山之阳,纪功而还。 【庙堂碑。 又牧庵撰左丞李恒庙碑云:宋幼主出降,其将相陈宜中、张世杰扶益王昰、卫王昺浮海趍福,立益王,元以景炎,闽、广诸州应者十五,郡县豪杰亦争起兵。公出定反地,大破吴浚军十万南丰,浚走如张文虎,复合兵十万,又破之,兜港伏尸三十里。浚走,合其相文天祥瑞金,又大破之。天祥走据汀,别将孔遵穷追,并破赵孟瀯军,复其州而还。天祥复陷汀,行收兵出兴国,又击走之,追四百里,及之空坑,降其众二十万,禽赵时赏以下文武将吏数百人。益王殂,庙以端宗。世杰复立卫王,元以祥兴,移栅海中崖山,近去潮、广治四百里。公进复梅、循、英德与广之清远,走王道夫,击凌震海上,获船三百艘,禽将吏宋迈以下二百人。又破其余军茭塘。江淮省亦遣都元帅张弘范至自漳,与共围崖山。势计穷蹙,度不能国,资政陆秀夫抱卫王蹈海死,获其金玺,其将吏死焚溺者十万余人。翟国秀、凌震皆降,世杰遁去,风坏舟,死海陵港,南海平。】
十月,入朝,赐宴内殿,慰劳良厚。然王以瘴疠疾作矣,上命尚医护视,日以状闻,遣近侍临议用药,曰:「吾有国事待其谋画,必尽伎速愈之。」敕卫士坐其门,曰:「九拔都病甚矣,非必不可不见者,宣诏止之可也。」疾革,沐浴易衣冠,俾左右扶至中庭,面阙再拜,返居室,酌酒作乐,与亲戚宾客为别,遗言毋厚葬。出南征时赐剑与甲,以畀嗣子珪曰:「汝父以是立功,其佩服毋忘。」语竟,端坐而薨。 【庙堂碑。】
王素敏悟,喜读书,过目辄识大义,歌诗尤慷慨。身长七尺,修髯如画。机明气锐,言辨捷出,勇略绝人。轻财下士,拔材于众,己不以为惠。尚气节,敦信义,与人交,久而益敬,刚直自将,不为势位所屈,虽临之以威,而辞气洒落,理辩愈明。初,丞相伯颜至建康,大会诸将,出库金行赏,而王后至,丞相曰:「祖宗之法,凡以军事会集,罪加后,虽贵近材勇,无所贷,尔何敢后?」众错愕。王徐进曰:「临战未尝后,受赏耻居先,何为不可?」丞相为之俛首。其能片言解疑误,类如此。簿录宋内府金帛,行省都事夹谷之奇与焉,既而多所遗失,或因以诬之奇,将就考验。王曰:「之奇名士,行义有素,何可以此议之。」请以本身官爵及家帑保其必不然者,其后诬果明。南征时,宋文丞相天祥之军在潮之五坡岭,弘正掩击获之,缚文丞相以至,桩以戈使拜,不屈,王释之,待以客礼。吏士或谏王曰:「敌人之相叵测,不可近。」王曰:「忠义人也,保无它。」求族属被俘者,悉还之。及囚京师,闻王薨,至为之垂涕。 【又玉堂嘉话云:至元十二年十二月,临安降, 【至元十二年十二月临安降 按宋降在至元十三年正月,此为从玉堂嘉话之误。】 度宗二庶子为陈宜中、文天祥、张世杰拥入许浦江口,时有黑龙见,因改号景炎。十六年,为帅臣张弘范破灭于崖山口,执文天祥至大都囚之,上屡欲赦出相之, 【上屡欲赦出相之 「上」原作「王」,据秋涧集卷九七玉堂嘉话改。按玉堂嘉话成书于至元二十五年前,对忽必烈自不当称「王」。】 竟不从。十九年十二月九日,戮于燕南城柴市。】 在海上得宋礼部侍郎邓光荐,礼之,于家塾以为子师,尝戒其子曰:「居官律己廉慎,则公明自生,御众赏罚信用,则人致力,不怀报怨之心,怨亦自释。」此三言者,皆王素躬行者也。凡行军,非对敌未尝敢妄杀。吏卒有病者,必为亲视医药;不幸死,必转送其家。凡赐与,即分颁士卒。麾下有功,赏或不时得,则慨然曰:人宣力如此,而受抑如彼,后或解体,将谁与共功乎!」甚者为之涕泣陈说,不得请不止,故人乐为之用。及为元帅,虽有所刑戮,亦必为之恳恻申谕。仁闻既着,薨之日,天下莫不伤悼痛惜焉。 【庙堂碑。】
●国朝名臣事略卷第七
太保刘文正公(秉忠)
丞相史忠武王(天泽)
平章廉文正王(希宪)
左丞张忠宣公(文谦)
○太保刘文正公(秉忠)
太保刘文正公
卷七之一
公名秉忠,字仲晦,顺德邢台人。少隐武安山,因祝发从释氏游。后居云中,从海云师应召北上,留侍潜邸,凡征伐谋议皆与焉。至元初,翰林王鹗请公改正衣冠,诏从之,遂拜太保,参领中书省事。十一年薨,年五十九。
公风骨秀异,志气英爽不羁。家贫,年十七为邢台节度使府令史,以养其亲。一日,因案牍事有不惬意,投笔叹曰:「吾家奕世衣冠,今乃汨没为刀笔吏乎!」即弃去,隐于武安山。天宁禅师闻之,遣其徒招致为僧,以公知书工翰墨,命掌书记。后游云中,值海云禅师被召北觐,过云中,闻公博学多艺能,求相见,既见,约公俱行。谒上于潜邸,一见应对称旨,自是屡承顾问。及海云南还,公遂见留。 【王文忠公撰神道碑。】
录事公卒,讣音至,公恳求奔丧,上赐黄金百两,仍遣使送至邢州。公持服营葬事,服除,被召复还和林。公献书陈时事所宜者数十条,率皆尊王庇民之事,上嘉纳之。 【神道碑。】
邢州,古名郡也。国初,为某官食邑,州旧万余户,兵兴以来不满五七百。公言于上曰:「今邢州破坏如此,当得良二千石如真定张耕、洺水刘肃者治之,犹可完复如故。」上从之,请于宪宗,以耕为邢州安抚使,肃副之。两人皆儒者,廉平向正。既至,苏枯弱强,爬蠹剔荒,由是流民四集,宅尔宅,田尔田,未几,改邢州为顺德府。 【韦轩李公撰文集序。】
癸丑,从征大理,克城之日,令行禁止,未尝妄戮一人,公之谋居多。甲寅,从征云南。己未,从伐宋,由杨罗渡济江,公曰:「古者军赏不踰时,盖急武功,作士气也。今三军暴露于外,又所至必捷,而未获少酬其劳,可使近臣一人慰藉之。」上曰:「善。」即命忽剌孙以谕其志,故人人踊跃,皆乐为用。进围鄂州,阅三月,宋人乞和,全师而还。 【文集序。】
丙辰,上始建城市而修宫室,乃命公相宅。公以桓州东、滦水北之龙冈,卜云其吉,厥既得卜,则经营,不三年而毕务,命曰开平,寻升为上都。 【文集序。】
上神武英断,每临战阵,前无坚敌,而中心仁爱,公常赞之,以天地以好生为德,佛氏以慈悲济物为心,方便救护,所全活者不可胜计。 【神道碑。】
庚申,上正位宸极,命公曰:「凡治天下之大经,养民之良法,卿其议拟以奏。」公即上采祖宗旧典,参以古制之宜于今者,条列以闻,深称上意。诏下之日,纲举目张,一时人材咸见录用,文物粲然一新。 【张忠宣公撰行状。】
至元元年,翰林承旨王鹗奏言:「书记秉忠,效忠藩邸,积有岁年,参帷幄之密谋,定社稷之大计,忠勤劳绩,宜被褒崇。今圣明御极,万物惟新,秉忠犹以野服散号守其初心,深所未安,宜与正其衣冠,崇以显秩。」上览奏,即日命有司备礼册,授公光禄大夫,位太保,参领中书省事,赐第于奉先坊,给少府宫籍监户甚众。公斋居蔬食,终日澹然,与平昔略不少异。 【神道碑。 又徒单公履撰墓志云:公既大拜,以天下之重为己任,以身徇国,知无不为奏,建国号,定都邑,颁章服,立朝仪,事无巨细,有关于国家大体者,枚举而缕陈之,无有遗者。 又鲁斋文集云:初太保之奏朝仪也,因言高帝有言「吾乃今知皇帝之贵也」,上曰:「汉高眼孔小,朕岂若是。」】
十一年,扈从至上都,居南屏山精舍,俨然端坐,无疾而薨。讣闻,上嗟悼不已,谓羣臣曰:「秉忠事朕三十余年,小心慎密,不避险艰,事有可否,言无隐情。又其阴阳术数之精,占事知来,若合符契,惟朕知之,他人不得与闻也。」 【神道碑。】
公自幼好学,至老不衰,通晓音律,精算数,善推步,仰观占候,六壬遁甲,易经象数,邵氏皇极之书,靡不周知。初,丁太夫人忧,毁瘠骨立,衣一弊裘三岁不易。及录事公卒,虽身从天竺之教,而服食贬损,容貌衰戚,与循礼典而执通丧者无少异也。 【神道碑。】
国家列圣相承,咸以武功戡定祸乱,丰功伟绩之臣,不为不多。若夫辅佐圣天子,开文明之治,立太平之基,光守成之业者,实惟公为称首。上在潜邸,士之所以涉远道冒风霜而至者,往往有所陈诉祈请,惟公独无所求。闲燕之际,每承顾问,辄推荐南州人物可备器使者,宜见录用,由是弓旌之招,蒲轮所迓,耆儒硕德,奇才异能之士,茅拔茹连,致无虚月。逮今三十年间,扬历朝省,班市郡县,赞维新之化,成治安之功者,皆公平昔推荐之余也。 【神道碑。】
○丞相史忠武王(天泽)
丞相史忠武王
卷七之二
王名天泽,大都永清人。岁乙酉,嗣其兄职为都元帅。己丑,授真定、大名、河间、济南、东平五路万户。壬子,授河南经略使。中统元年,授河南宣抚使,寻兼江淮军马经略使。二年,入拜中书右丞相。至元三年,皇子燕王领中书省兼枢密使,遂拜中书左丞相、兼枢密副使。八年,加开府仪同三司、平章军国重事。十一年,与丞相伯颜总兵伐宋,至郢以疾还。十二年,薨,年七十四。
岁庚辰,金将武仙以真定降,太师、国王命公兄天倪充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即镇守,俾仙贰焉。公时年二十余,身长八尺,骑射拳勇绝人,属櫜鞬署帐前总领。 【汲郡王公撰家传。】
乙酉春,公护母北归,仙寻叛,都帅遇害,府僚王守道追公及燕,曰:「变起仓猝,部曲散在近郊,即回斾,当不招自至。」公毅然曰:「不共国之雠,死亦当往,况不死耶!」遂倾赀装易铠仗,南还。行次满城,得士马甚众。遣监军李伯佑言状于王, 【遣监军李伯佑言状于王 「佑」明钞本、清钞本、畿辅本均作「佑」。】 就请兵济讨,即命公绍兄职,仍以国将笑乃歹统精甲三千为援,合势进攻卢奴。仙骁将葛铁枪拥万众来救,公撤围逆之,奋先将士,洒血驰战,呼声殷地,无不一当十,葛气禠,会日暮,退依泒水为阻。公料其堕归,敌必宵遁,果然,乘之,众大溃,生擒铁枪,军威大振。遂下中山,略无极,拔赵州,进驻野头。仙惧,奔西山之抱犊砦。其年夏六月,复真定。无几,宋将彭义斌阴与仙合,又图窃取。公同国将御诸赞皇,扼仙军不得进,义斌势蹵,燎山自固。公令监军孙某提锐卒五十,公略其后,以铁骑蹂之,斩义斌戏下。自是义勇之名,轩襮燕赵间。后数月,仙潜纳谍者,匿大历寺,夜斩关为内应,公跳走,藁守帅董俊以全军授公, 【藁守帅董俊以全军授公 「藁」原作「槀」,据明钞本、清钞本、聚珍本及秋涧集卷四八开府仪同三司中书左丞相忠武史公家传、元史卷一五五本传改。】 复与笑乃歹破走仙。主帅忿民之反复,驱万人出,将剿焉,以示威,公曰:「是皆吾民,我力不能及,一旦委去,不幸为贼胁制,今杀之何罪?」乃全释之。公乃缮城壁,储武备,为不可犯之计。岁荒食艰,捐甘攻苦,与众共之。于是招流散,拊疮痍,披荆榛,掇瓦砾,数年间,官府民聚以次完治。然高公、抱犊诸栅,仙之巢穴也,不即剪覆,终遗后患,随攻下之,仙鼠窜而去。继又取相卫蚁尖、苍峪、马武京等砦。 【马武京 上引元史作「马武」。】 【家传。】
太宗即位,公入觐。朝议方选三大帅,分统汉地兵,上素闻公贤,以杖麾公及刘黑马、萧札剌居右,诏为万户,其居左者悉为千夫长,遂以真定、河间、大名、东平、济南五诸侯兵隶焉。 【家传。】
庚寅冬,围仙于汲,金将完颜合达以众十万来援,锋始交,不利,诸将乘虚,一时奔北,公独以千人绕出敌后,挺刃横击,败一都尉军,既而复与大军合攻,仙逸去,复取卫州。 【家传。】
壬辰,太宗由白坡渡河, 【太宗由白坡渡河 「坡」原作「波」,据元史卷二太宗纪、卷一一九塔察儿传、卷一二○曷思麦里传改,元史已校。】 诏公以兵会河南,至则睿宗已破合达军于三峰山。命公略地京东,遂招降太康、柘县、瓦岗、睢州,追杀帅臣完颜庆山奴于阳邑。 【家传。】
金主东播,复自黄龙岗来袭我新卫。公闻之,轻骑驰赴,比至已合围,奋戈突城下,呼守者曰:「汝等勉力,援兵继来。」复跃出,敌愕睨。明日,大军至,内外夹击,败走蒲城,公尾其后。金将完颜白撒将兵尚八万,我军杀掠殆尽。金主以单舸东保归德,公与诸军会雎阳,撒吉思欲薄城背水而营,公曰:「若敌来犯,我进退失据,此岂驻兵地耶?」公以事赴汴,比还,撒吉思全军皆没。 【家传。】
金主入蔡,诸道兵围之,公当其北面,汝水阻其前,乃结筏潜渡,血战连日,金遂以亡。 【西溪王公撰行状。】
金亡,公还赵视师。自乙未版籍后,政烦赋重,急于星火,以民猝不能办,有司贷贾胡子钱代输,积累倍称,谓之羊羔利。岁月稍集,验籍来征,民至卖田鬻妻子有不能给者。公诣阙奏其事,官为代偿一本息而止;军则中户充籍,其征赋差贫富为定额,诏皆从之,诸路永为定制。 【家传。】
戊戌己亥间,仍岁蝗旱,复假贷以足贡赋,积银至万三千余铤。 【积银至万三千余铤 「千」原作「十」,据北图藏元刻本、明钞本、清钞本改。】 公度民不可重困,乃先倾其家资,次及族属官吏,均配以偿,遂折其券。 【家传。】
监郡忙哥撒儿,以国兵奥鲁数万散处州郡间, 【以国兵奥鲁数万散处州郡间 「奥鲁」原脱,据秋涧集卷四八开府仪同三司中书左丞相忠武史公家传补。按「奥鲁」明代汉译为「老小营」,指征戍军人的家属所在。】 伐桑蹂稼,生意悴然,公奏太后,悉徙居岭北。由是田里遂有生之乐,迄今真定兵甲民数胜于他郡,由公牧养其根本故也。 【家传。】
国朝自金亡,岁有事于宋,公未尝不在戎行。枣阳之役,城小而坚,主帅忿其攻久不拔,命径乘其城,公先登,战愈力,克焉。其攻襄阳也,宋以舟师数千陈峭石滩,掎角以缀我肘,公驱猛士两舸直前捣之,彼气既夺,奋槊荡决,覆溺者万计。及取光化,复引絙首上,立陷其城。复州之役,敌以鬪舰三千艘锁湖面为栅,公曰:「栅破,则复自溃。」遂募勇敢士四十辈,亲皷而前,坏荡无遗,复惧而降。其攻寿春也,宋人以我围远势分,缓急首尾莫应,敌乘夜果来斫营,公单骑逆战,手格杀数人,戏下继至,尽驱敌人入淮水。至若掀滁州, 【至若掀滁州 「若」原作「则」,据聚珍本改。上引秋涧集作「于」。】 蹂盱眙,掇宝应,濒江渚湖,且破且降者二十余所。虽会诸道兵共事,其伐谋制胜,忾敌树功,未尝不在羣帅之右。及策勋盟府,推让行间,寸长不掩,故诸将曲尽其智能,士卒乐出其死力。论者谓公智信仁勇,有古良将风。上在潜邸,壬子春,行幕驻岭上,极知汉地不治,河南、陕西尤甚。宪宗方倚任于牙鲁瓦赤,乃因朝觐,请分河外所属而试治之,乞不令牙鲁瓦赤有所钤制,诏许之。是时,河南民无依恃,差役急迫,流离者多,军无纪律,暴掠平民,莫敢谁何,边无备御,宋人跳踉,内地之民多被杀虏。上举公与赵公璧,立经略司于汴而代治焉。公于是选贤才居幕府,以清其源,置提领布郡县,以察奸弊,均赋税以苏疲困,更钞法以通有无,设行仓以给军饷,人始免攘夺矣。立边城以遏寇冲,民皆得以保全矣。诛奸恶以肃官吏,立屯田保甲以实边鄙。利则兴之,害则去之,不二三年,河南大治。行于野民安其乐郊,出于涂商免其露处。观民俗则既庶而有教,察军志则又知夫怯私鬪而勇公战。威行惠布,阳开阴肃,内外修治,略无遗策。河流远润,卫亦复承平之旧,宋人为禜其北门矣。 【行状。】
癸丑夏,上在六盘,召公议经略司事,公因奏曰:「始臣摄先兄军民之职,先兄有二子,民权已归其长楫,兵柄又归其次权,臣可退休矣。」上曰:「无夫之妇,无父之子,谁当顾恤,此卿之良德也。」问以退休之由,公对曰:「臣一门三要职,分所当辞。」上曰:「昔成吉思皇帝封有功者十人为千夫长,因谕众曰:『今所封之人有年幼者,汝等无疑,此人父兄俱有功于国,未及封赏而死,岂得不报!』又一家三子,其一袭父职;其次多才能,固不以既官一人而不用也;又其次或立功効,亦不以已官二人而不用也。岂无一门三要职者。」竟不许辞。【行状。】
丁巳春,诏左丞相阿蓝答儿勾较诸路财赋。阿蓝答儿性苛刻,锻炼罗织,转功为罪,例遭凌辱。公以勋旧独容假之,公曰:「经略事我实主治,是非功罪,理当我责。今舍焉而罪余人,心何能安!」用是得释者甚众。 【家传。】
戊午秋,扈宪宗西征。明年夏,驻合之钓鱼山。秋,疫作,方议回銮,宋将吕文德帅艟艨千余,蔽嘉陵江来犯,逆战不利。上命公御之,乃分军为两翼,跨江注射,亲总舟师顺流纵击,敓巨舰数百艘,追至重庆,三战三捷,卒全师而还。 【家传。】
中统元年,上即位,首诏公问以治国安民之术,公具疏以闻,大略以谓:「朝廷当先立省部以正纪纲,设监司以督诸路,霈恩泽以安反侧,退贪残以任贤能,颁俸秩以养廉,禁贿赂以防奸,庶能上下丕应,内外休息。」上嘉纳之。命公之鄂渚,撤江上军。既还,诏授公河南宣抚使,兼江淮诸翼军马经畧使。 【行状。】
二年夏五月,拜中书右丞相。公既秉钧衡,细大之务,知无不为,然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蔽,不强时之不能,不禁民之必犯,体时顺势,通变制宜。于是清中书以正纪纲,分六部以综名实,设抚司以肃州郡,退贪残以简贤能,霈恩泽以安反侧,颁禄秩以养廉节,禁贿赂以绝幸门。又定省规十条,董正其机务。 【家传。】
宪宗初年,括户余百万,至是,诸色占役者强半,悉奏罢之。赋税茧丝法画均一,论思之际,处国相儒臣间,调谐弥缝,必使情通理得,期于事集功成,泽被生民而已。自是上下交孚,帝载熙缉,中书无留务矣。故中统初元,文物休明,阶太平之治者,公之力居多。 【家传。】
秋九月,扈从北征,次昔木土,与阿里不哥遇,上命线真将右军,公将左军,合大势蹵之,北兵溃遁。 【家传。】
三年春,李璮阴结宋人,以益都叛,率军据济南,上命亲王哈必赤总诸道兵讨之。璮凶势甚张,继命公往。公受命不至其家,轻骑奔赴。至则亟筑长围,树木栅,遏其侵轶,使内外不相闻。凡四月,城中食尽,军溃出降,生擒璮,斩军门,诛同恶数十人,余悉纵令归家。明日,引军东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开门迎降。初,公将行,上临轩授诏,责公以专征之任,俾诸将皆听节度。公自始至还,未尝以诏旨示人,其谦退慎密如此。入见,上慰劳,公悉归功诸将,若无一毫出于己者。 【王文忠公撰神道碑。】
三齐平,公首奏:「兵民之权,不可并居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史氏子弟即日皆解绂而退。 【家传。】
至元三年,皇太子燕王领中书省,兼判枢密院,以公为左丞相、枢密副使,遂议建三卫及留兵寓农之策,不二三年,国容军实,蔚然可观。 【家传。】
六年,朝廷营取襄汉,诏公与驸马忽剌出往经画之。至则相要害,起一字城,联亘诸堡,贮兵储,绝声援,示以久驻必取之基,明年以疾还。 【家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