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诀汇辨 - 第 9 页/共 23 页

阴阳相等,脉至停均。若脉来过数而至于疾,有阳无阴,其何以生!是惟伤寒热极,方见此脉,非他疾所恒有也。若痨瘵虚惫之人,亦或见之,则阴髓下竭,阳光上亢,可与之决短期矣。阴阳易病者,脉常七八至,号为离经,是已登鬼 者也。至夫孕妇将产,亦得离经之脉,此又非以七八至得名。如昨浮今沉,昨大今小,昨迟今数,昨滑今涩,但离于平素经常之脉,即名为离经矣。心肺诸证,总之真阴消竭之兆。譬如繁弦急管,乐作将终,烈焰腾空,薪传欲尽。夫一息四至,则一昼一夜约一万三千五百息,通计之当五十周于身,而脉行八百一十丈,此人身经脉流行之常度也。若一息八至,则一日一夜周于一身者,当一百营,而脉遂行一千六百余丈矣,必至喘促声嘶,仅呼吸于胸中数寸之间,而不能达于根蒂,真阴极于下,孤阳亢于上,而气之短已极矣。夫人之生死由于气,气之聚散由乎血,凡残喘之尚延者,只凭此一线之气未绝耳。一息八至之候,则气已欲脱,而犹冀以草木生之,何怪其不相及也。   卷五   小序 病有不尽凭于脉者,然凭脉以断者,十居其九,乃取其宜忌者而标示焉,使不啻影之随形,以戒世之侥幸于万一,遗师其咎者也。   脉之主病,有宜不宜;阴阳顺逆,吉凶可知。   有是病则有是脉,与病相宜则顺,不相宜则逆。逆之与顺,何从区别,是又在阴阳耳。如表病见表脉,里病见里脉,实病见实脉,虚病见虚脉,阳病见阳脉,阴病见阴脉之类,皆顺而相宜者也。反此则逆。逆顺一分,而病之吉凶从可推矣。   中风之脉,却喜浮迟;数大急疾,兼见难支。   中风之脉,各有所兼。盖新风挟旧邪,或外感,或内伤,其脉随之忽变。兼寒则脉浮紧,兼风则脉浮缓,兼热则脉浮数,兼痰则脉浮滑,兼气则脉沉涩,兼火则脉盛大,兼阳虚则脉微亦大而空,兼阴虚则脉数亦如细丝,阴阳俱虚则微数或微细。虚滑为头中痛,缓迟为营卫衰。大抵阳浮而数,阴濡而弱,浮滑沉滑,微虚散数,皆为中风。风性空虚,中之于表,虚浮迟缓,虽为正气不足,犹可补救。急大数疾,邪不受制,必死无疑。可见大数而犹未至急疾者,尚不可谓其必死也。   伤寒热病,脉喜浮洪;沉微涩小,证反必凶,汗后脉静,身凉则安;汗后脉躁,热甚必难。阳证见阴,命必危殆;阴证见阳,虽困无害。   《素问·热论》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又曰:“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虽甚不死。”观此则知伤寒虽是阴寒之邪袭人,正气与之抗拒,郁蒸成热,亦理势之必然者。抗拒在表故脉浮,郁蒸成热故脉洪。热病得此阳脉,知正气不陷缩而能鼓发,胜邪必矣,故喜焉。若沉微涩小,是皆阴类,证阳脉阴,表病见里,证与脉反,邪盛正衰,凶之兆也。至若汗后邪解正复,此时脉躁盛者亦应宁静,身体自然凉和。设脉仍躁而热加甚,是正气已衰,邪气更进,必难乎其为生矣。即《素问·评热论》所谓“有病温者,汗出辄复热而脉躁疾,不为汗衰,狂言,不能食,病名阴阳交”也。阳证见阴者,见阴脉也,即上文所云热病而得沉微涩小之类,言证与脉反,故亦危殆。阴证见阳者,见阳脉也,亦似与证相反,惟伤寒则不然。伤寒自表入里,从阳之阴,刻刻侵搏,层层渐入。今阴病得阳脉,是转寒凛而变温和,起深沉而出浮浅,死阴忽作生阳,病虽困笃,自当无害。故仲景云:“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伤暑脉虚,弦细芤迟;若兼滑实,别证当知。   经曰:“脉虚身热,得之伤暑。”《甲乙经》曰:“热伤气而不伤形,所以脉虚者是也。”若《难经·四十九难》曰:“其脉浮大而散。”殊有未然。夫脉大而散,乃心之本脉,非病脉也。故仲景不言,但补其偏曰:“弦细芤迟。”芤即虚豁也。弦、细、迟即热伤气之应也。统而言之曰虚,分而言之曰弦、细、芤、迟,其不以浮大之脉混入虚脉之中,称为病暑之脉,虑何周耶。若面垢身热,伤暑之证已见,而脉反滑实,将兼痰与食矣。   劳倦内伤,脾脉虚弱;汗出脉躁,死证可察。   动而生阳,身固不宜太逸。东垣论升阳益胃汤方后云:“小役形体,使胃气与药得以转运升发。”此即动而生阳之义也。若烦扰而过于劳,则肢体转旋,四肢举动,阳气张乱,无往非脾气之伤,故脾脉虚弱为顺也。如汗出而脉反躁疾,则为逆矣,安得不死。   疟脉自弦,弦数者热,弦迟者寒,代散者绝。   《素问·疟论》曰:“夫 疟皆生于风。”故疟因风暑之邪,客于风木之府,木来乘土,脾失转输,不能运水谷之精微,遂多停痰留饮。弦应风木,又主痰饮,无痰不成疟,故曰“疟脉自弦”。数热、迟寒,自然之理。   独见代散之脉,则正气虚脱,不续不敛之象,邪盛正衰,定主凶折。   泄泻下痢,沉小滑弱;实大浮洪,发热则恶。   泄痢见于下部,无论因之内外,总属伤阴耗里之虚证,沉小滑弱,乃为相宜。若实大浮洪则恶矣。实大与虚反,浮洪与里反,邪盛正衰,不言可喻。再加发热,则阴气弥伤,而里气弥耗,不至躁亡不已。   呕吐反胃,浮滑者昌;弦数紧涩,结肠者亡。   呕吐反胃,上焦之病也。浮为虚,滑为痰,是其正象,可以受补,故曰昌也。脉弦者,虚也。木来乘土,胃气无余,土将夺矣。数则为热,热当消谷,而反吐谷,乃知数为虚数,虚则不运,数则气促,呕吐不止,胃将渐败。   《金匮要略》云:“阳气微,膈气虚,脉乃数。”紧则为寒,无阳以运,故上出而呕吐。涩脉枯涩,吐亡津液之所致。水谷之海枯,遂致粪如羊屎,必死不治。   霍乱之候,脉代勿讶;厥逆迟微,是则可嗟。   霍乱之证,挥霍撩乱,不能自持,因一时清浊混乱,卒吐暴下,临时不能接续,非死脉也。厥逆而舌卷囊缩,脉至迟微,阳衰阴盛,真元渐绝之象。暴脱者能渐生,而渐绝者又何能暴起哉!嗽脉多浮,浮濡易治;沉伏而紧,死期将至。   嗽乃肺疾,脉浮为宜。兼见濡者,病将退也。沉则邪已入里,紧则寒邪不散,均主病危。   喘息抬肩,浮滑是顺;沉涩肢寒,皆为逆证。   喘证无非风与痰耳。浮为阳,为表,为风;滑为阳中之阴,而为痰,为食。若能散其邪,则机关可利;推其物,则否塞可通;故曰顺。脉沉为阴,为里,为下部;涩为阴,为虚。乃元气不能接续,岂能充四肢乎?是以喘息抬肩,而四肢又寒也。若更见散脉,则元真将随喘而散,死亡必矣,故曰逆。   火热之证,洪数为宜;微弱无神,根本脱离。   病热而有火证,火则脉应洪数。若得沉微之阴脉,是无火矣。无火而仍病热则知为无根之阳,虚见热象也。故主危殆。   骨蒸发热,脉数为虚;热而涩小,必殒其躯。   骨蒸者,肾水不足,壮火僭上,虚、数二脉,是其本然。蒸热而见涩小之脉,涩则精血少,小则元气衰,真阴日损,邪火日增,所谓发热脉静,不可救药耳。   劳极诸虚,浮软微弱;土败双弦,火炎则数。   劳极损伤,气血日耗,形体渐衰,所见之脉,随病呈象,如空虚之浮,不鼓之软,欲绝之微,无力之弱,虽云病脉,然与病犹相宜也。至若双弦乃知土败,急数定为火炎。盖弦为肝木,双弦则木太盛,久病之土,何堪其侮,故知其必败也。数已为热,急数则躁疾直强,略无半点和柔,邪火炎炎,真阴自绝,六至以上,便不可治。   失血诸证,脉必现芤;缓小可喜,数大堪忧。   芤有中空之象,失血者宜尔也。缓小脉顺为可喜。脉数而大,邪盛正衰,为火烁真阴,诚为可忧。   蓄血在中,牢大却宜;沉涩而微,速愈者希。   血蓄于内,瘀凝不行,瘀凝则脉大,不行则脉牢,亦因病呈象也。逐之使去,巢穴一空,而致新不难矣。设脉沉小涩微,是病有余而脉反不足,病有物而脉若无物,既不能自行其血,又难施峻猛之剂,安望其速愈耶?三消之脉,浮大者生,细微短涩,形脱堪惊。   三消皆燥热太过,惟见浮大之脉为吉耳。若脉细微短涩,则气血之虚衰枯槁,不言可知。再加身体瘦悴,是谓形脱,即戴人所云燔木则为炭,燔金则为液,燔石则为灰,煎海水则为盐,鼎水形气两败,岂直可惊已哉!小便淋闭,鼻色必黄;数大可疗,涩小知亡。   热乘津液,则水道不利。水道不利而有热,必郁蒸而外发黄色,见于鼻者,以鼻为肺窍耳。数大为火象,火证见之,又何妨乎?若逢涩小,为精血败坏,死亡将亟矣。   癫乃重阴,狂乃重阳;浮洪吉象,沉急凶殃。   癫狂既分阴阳,而脉皆取浮洪者,盖浮洪者属阳,在阳狂者得之,固与证相宜;即阴癫者得之,亦将从阴转阳,自里达表之象,故均为吉兆。若沉而急,沉则入阴迫里,急则强急不柔,是无胃气之脉也。不论狂癫,凶殃立至。   痫宜虚缓;沉小急实,或但弦急,必死不失。   痫本虚痰,脉来虚缓,自应然也。若沉小急实,或虚而弦急者,肝之真藏脉见矣,安望其生耶?疝属肝病,脉必弦急。牢急者生,弱急者死。   疝为肝病,弦急,肝脉之常也。况弦敛急直,气不鼓畅者,咸主痛胀,疝则未有不痛不胀者,故弦急而牢,见积聚之有根,亦见原本之壮实。疝系阴寒之咎,牢主里寒之脉,最为相合。若急则邪盛,弱则正衰,必有性命之忧矣。   胀满之脉,浮大洪实;细而沉微,岐黄无术。   胀满属有余之证,宜见有余之脉,浮大洪实是也。沉细而微,知元气已衰,证实脉虚,无复他望矣。   心腹之痛,其类有九;细迟速愈,浮大延久。   心腹痛而脉见细迟,是气减舒徐,厥邪欲退,理应从吉。设或浮大,重则邪气方张,里证而得表脉,大非所宜;轻亦为中虚之证,不能收捷得之效也。   头痛多弦,浮紧易治;如呈短涩虽救何及。   弦为阴脉,乃阳虚不能张大,或致外邪所乘。况头乃诸阳之府,而为邪束于外,使阳气遏郁,故脉多近弦。或浮或紧,不出风寒,初起者散之则愈。若短则阳脱于上,涩则阴衰于下,至于手足厥寒至节者,与真心痛无异,必死不治。   腰痛沉弦,浮紧滑实;何者难疗,兼大者失。   足三阴从足入腹,脉来沉弦者,沉为在里,弦为主痛。然何以又兼浮象乎?乃沉弦者,中有泛泛欲上之势,因风厥阴所谓腰中如张弓弦者是也。故状其风邪虚浮之性,非言在表之浮也。紧则兼寒,滑为痰聚,实因闪挫,本乎外因,虽困无害。如房室过度,烦劳不节,以致精力耗竭,腰膂空虚。夫腰者,肾之府,力出于膂,而腰者膂所系,其为痛也,转侧呻吟,屈伸不得,膝酸胫冷,腰寒面黑,行则伛偻,不能久立,此肾脏虚衰之极,无可收敛,反见空松,故按之豁然而大,自不作靖,咎将谁执。壮盛者犹可挽回,中年以后,最为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