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书 - 第 46 页/共 321 页
《五脏生成篇》曰:多食咸,则脉凝泣而变色。多食苦,则皮槁而毛拔,多食辛,则筋急而爪枯。多食酸,则肉胝胸而唇揭。多食甘,则骨痛而发落。
《刺法论》曰:欲令脾实,气无滞,饱无久坐,食无太酸,无食一切生物,宜甘宜淡。
《灵兰秘典论》曰:脾胃者,食廪之官,五味出焉。
《痹论》曰:饮食自倍,肠胃乃伤。
《太阴阳明论》曰:饮食不节,起居不时者,阴受之。阴受之,则入五脏。(详脾胃门)
《本病论》曰:饮食劳倦则伤脾。
《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形寒寒饮则伤肺。肾脉微缓为洞,洞者,食入还出。
《刺志论》曰:谷盛气盛,谷虚气虚,此其常也。反此者病。谷入多而气少,此谓反也。谷不入而气多,此谓反也。谷入多而气少者,得之有所脱血,湿居下也。谷入少而气多者,邪在胃及与肺也。
《脉解篇》曰:少阴所谓恶闻食臭者,胃无气,故恶闻食臭也。
卷之十七理集·杂证谟 饮食门
论证(共五条)
凡饮食伤脾之证,有寒伤,有热伤,有暂病,有久病,有虚证,有实证。但热者、暂者、实者,人皆易知,而寒者、久者、虚者,人多不识。如今人以生冷瓜果致伤胃气,而为泻、为痢、为痛之类者,人犹以为火证,而治以寒凉者,是不识寒证也。有偶因停滞而为胀,为痛者,人皆知其实也,然脾胃强壮者,即滞亦易化,惟其不能化者,则最有中虚之证。故或以不食亦知饥,少食即作胀;或以无饥无饱,全然不思饮食;或以胃虚兼呕而腹满膨膨;或以火不生土而时食时吐;或中气不化,则胸喉若有所哽,而本非饮食之滞者;或因病致伤胃气,则久不思食,而本非中满之病者。且胃病于暂者多实,脾病于久者多虚。时医于此,无论邪正久暂,鲜有不用开胃消导等剂,是不知虚证也。盖脾胃之职,原以化食为能,今既不能化食,乃其所能者病,而尚可专意克伐以害其能乎?且凡欲治病,必须先藉胃气以为行药之主,若胃气实者,攻之则去,而疾常易愈,此以胃气强而药力易行也。胃气虚者,攻亦不去,此非药不去病也,以胃虚本弱,攻之则益弱,而药力愈不能行也。若久攻之,非惟药不能行,必致元气愈伤,病必愈甚,尽去其能,必于死矣。矧体质贵贱尤有不同,凡藜藿壮夫及新暴之病,自宜消伐,惟速去为善,若以弱质弱病,而罔顾虚实,概施欲速攻治之法,则无不危矣。
一、伤食者必恶食。
一、素喜冷食者,内必多热,素喜热食者,内必多寒,故内寒者不喜寒,内热者不喜热。然热者嗜寒,多生中寒,寒者嗜热,多生内热,此《内经》所谓久而增气,物化之常也;气增而久,夭之由也。故凡治病养生者,又当于素禀中察其嗜好偏胜之弊。
一、饮食致病,凡伤于热者,多为火证,而停滞者少;伤于寒者,多为停滞,而全非火证。大都饮食之伤,必因寒物者居多,而温平者次之,热者又次之。故治此者,不可不察其所因。
一、偶病之人,多有非食而疑食者,曰:某日曾食某物或某肉某面,其日即病。医者不论虚实,但闻此言,且见胃口不开,必先治食。夫未病之人,谁有不食?岂必预为停食而待病至者,斯可信其无食乎?及其病也,则或因劳倦,或因风寒,或因七情,病发不测,而且无胀无滞,与食何干?药不对病,而妄行剥削,必反增病,此斯道中之莫须有也。由此推之,则凡无据无证而妄指胡猜者,皆其类也,良可慨矣。
卷之十七理集·杂证谟 饮食门
论治(共十一条)
凡治饮食暂伤者,亦当辨虚实。若停滞中焦,或胀或痛者,此实证也,当先去其食,宜大和中饮主之。然去食莫先于理气,又惟排气饮为佳。若所停犹在上焦,莫若用吐为捷法,或用吐剂亦可。若食停下焦,痛极兼胀者,须下而去之,宜神佑丸,或备急丸,或赤金豆。
若偶伤生冷或油浊不堪等物,以致吐泻胀痛而邪气实者,宜抑扶煎,若无寒气者,以本方去吴茱萸煎服,或用排气饮、和胃饮俱佳。若痛胀不解者,宜神香散兼用之。
一、饮食伤脾而吐泻已甚者,但察其无中满,无腹痛,而惟呕恶不能止,此其食物必已尽去,而以中气受伤,大虚而然。或其人困倦不宁,少气多汗,六脉豁大无神者,宜理中汤、五君子煎,或温胃饮之类主之。若吐甚极虚者,宜四味回阳饮;泻甚极虚者,宜胃关煎。
凡大吐大泻之后,多为腹胀,若但外胀而内不觉胀,或恶闻食气,不欲饮食者,皆脾气大虚之候,速宜用前温补诸法调治之。
一、凡少年小儿辈,多有纵肆口腹,以致胃气不清,或时微胀,或时疼痛,或膨膨然不思饮食,此皆伤脾而然。而实亦食滞使然也。滞多者,宜和胃饮;滞少者,宜枳术丸,或芍药枳术丸,日渐服之,仍节饮食,自可全愈。
一、凡失饥伤饱,损及脾胃,多令人胸膈痞闷,不能消化,饮食少思,口中无味,或嗳气吞酸,神体困倦,此皆脾气受伤,中虚而然,宜木香人参枳术丸,或大健脾丸去黄连主之。其虚甚者,宜理中汤,或温胃饮。若虚在下焦,而阴中无阳,不能生土者,惟理阴煎加减主之为善。
一、病后胃口不开,饮食不进者,有二证。盖一以浊气未净,或余火未清,但宜以小和中饮加减主之。一以脾胃受伤,病邪虽去而中气未复,故或有数日不能食,或旬日不能开,或胸喉中若有所哽如梅核气者,此中本无停积,但以阳气未舒,阴翳作滞,胃气太虚,不能运化而然。轻则温胃饮,甚则必加人参、附子,但使阳气得行,则胃口自开也。
一、凡饮酒致伤者,多宜除湿利水,若或伤气,亦宜间用人参。然其证有三,不可不辨。一以酒湿伤脾,致生痰逆呕吐,胸膈痞塞,饮食减少者,宜葛花解酲汤、胃苓汤、五苓散之类主之。一以酒热伤阴,或致发热动血者,宜黄芩芍药汤、清化饮、徙薪饮之类主之。一以酒质伤脏,致生泄泻不已,若气强力壮者,惟五苓散、胃苓汤之类,皆可除湿止泻。若因湿生寒,以泻伤阴,致损命门阳气者,非胃关煎及五德丸、九气丹之类不可。
一、怒气伤肝,则肝木之气必侵脾土,而胃气受伤,致妨饮食。此虽以肝气之逆,然肝气无不渐散,而脾气之伤,则受其困矣,此所以不必重肝,而重当在脾也。故凡遇此证,但当察其逆滞之有无,如无胁痛胀满等证,则不必疏气,单宜以养脾益气为主,如五味异功散、归脾汤之属是也。或于补养药中少加乌药、青皮、白豆蔻以佐之亦可。
一、凡时食时吐,或朝食暮吐等证,详载反胃门。
一、善食而瘦者,多因有火,然当察火之微甚。微火者,微清之,如生地、芍药、丹皮、沙参、麦冬、石斛、竹叶、地骨皮、黄芩、知母、细甘草之属是也。若火甚者,或随食随饥,随饮随渴,或肌肤燥热,二便涩结,则石膏、黄连、栀子、黄柏、龙胆草、苦参之属所不可免。此当查其三焦五脏,随所在而治之。然阳盛者阴必虚,如一阴煎、二阴煎、四阴煎之属,皆当择而用也。
一、不能食而瘦者,必其脾胃虚弱,不能健运而然,故或为嗳气、吞酸、痞满,不饥等证,宜四君子汤、归脾汤。若兼寒者,宜五君子煎、养中煎、理中汤。其命门火衰者,宜右归饮、右归丸、八味地黄丸之类主之。
一、凡喜茶叶,喜食生米者,多因胃有伏火,所以能消此物。余尝以清火滋阴之药愈此者数人,盖察其脉证有火象,故随用随效也。又有喜食炭者,必其胃寒而湿,故喜此燥涩之物,亦当详察脉证,宜以健脾温胃为主。
一、食饮所伤,治当从类,如麦芽、神曲能消米面之积;砂仁、浓朴、萝卜子、阿魏能消肉食之积;山楂、枳实能消瓜果之积。凡因湿者,宜治以燥,如半夏、苍术、草果、泽泻之属;因寒者,宜治以热,如姜、桂、吴茱萸、肉豆蔻之属;因热者,宜治以寒,如芩、连、栀子、青皮之属;气滞者,当行其气,宜木香、乌药、香附、白芥子之属;血滞者,当行其血,宜桃仁、红花、苏木、玄胡之属;食聚积坚,行散不易者,宜巴豆、大黄、三棱、蓬术之属。凡治食积所停,古法不过如此。虽然,此不过言其大概耳,至若浅深虚实,贵酌权宜。凡欲攻有形,须从乎味,欲散凝滞,须从乎气,未有气行而食不随者,则此中之气味通变,又自有相济之妙,故不可以胶柱也。
一、食停小腹,治按详心腹痛门,当参阅之。
卷之十七理集·杂证谟 饮食门
论脾胃三方(共三条)
人赖脾胃为养生之本,则在乎健与不健耳。而健脾三方,如洁古之枳术丸,东垣之平胃散及补中益气汤,俱当今之相传以为准绳者也。夫所谓平胃者,欲平治其不平也,此东垣为胃强邪实者设,故其性味从辛、从燥、从苦,而能消、能散,惟有滞、有湿、有积者宜之。
今见方家,每以此为常服健脾之剂,动辄用之,而不察可否,其误甚矣。
一、洁古枳术丸,以白术为君,脾得其燥,所以能健,然佐以枳实,其味苦峻,有推墙倒壁之功,此实寓攻于守之剂,惟脾气不清而滞胜者,正当用之,若脾气已虚,非所宜也,今人不察,相传为补脾之药,而朝吞暮饵,或以小儿瘦弱而制令常服,则适足以伤其气助其瘦耳,用宜酌也。
一、补中益气汤,乃东垣独得之心法。盖以脾胃属土,为水谷之海,凡五脏生成,惟此是赖者,在赖其发生之气运而上行,故由胃达脾,由脾达肺,而生长万物,滋溉一身。即如天地之土,其气皆然。凡春夏之土,能生能长者,以得阳气而上升,升则向生也。秋冬之土,不生不长者,以得阴气而下降,降则向死也。今本方以升柴助生气,以参、、归、术助阳气,此东垣立方之意,诚尽善矣。第肺本象天,脾本象地,地天既交,所以成泰。然不知泰之前犹有临,临之前犹有复,此实三阳之元始,故余再制补阴益气煎,正所以助临复之气,庶乎得根本之道,而足补东垣之未尽也。又补中益气汤之用,原为补中扶阳而设,然补阳之义,则亦有宜否之辨,用者不可不知。如东垣用此以治劳倦内伤发热等证,虽曰为助阳也,非发汗也,然实有不散而散之意,故于劳倦感寒,或阳虚咳疟,及脾气下陷等证,则最所宜也。若全无表邪寒热,而但有中气亏甚者,则升柴之类大非所宜。何也?盖升柴之味皆兼苦寒,升柴之性皆专疏散,虽曰升麻入脾胃,柴胡入肝胆,能引清气上升,然惟有邪者,固可因升而散之,使或无邪,能不因散而愈耗其中气乎。即曰此汤以补剂为主,而惟藉升柴以引达清气,不知微虚者犹可出入,大虚者必难假借,当此之时,即纯用培补犹恐不及,而再兼疏泄,安望成功?且凡属补阳之剂,无不能升,正以阳主升也,用其升而不用其散,斯得补阳之大法,此中自有玄机,又奚必升柴之是赖乎。故寇宗极言五劳七伤之大忌柴胡者,是诚绝类之真见,而李时珍复又非之,余亦何容再辨哉。然理有一定,孰能越之?兹余单揭其要,曰:能散者断不能聚,能泄者断不能补,而性味之苦寒者,亦断非扶阳之物。只此便是断按,而纷纷之议,或可判矣。
故于诸证之中,凡其不宜用此者,则有不可不察。如表不固而汗不敛者,不可用。外无表邪而阴虚发热者,不可用。阳气无根而格阳戴阳者,不可用。脾肺虚甚而气促似喘者,不可用。命门火衰而虚寒泄泻者,不可用。水亏火亢而吐血衄血者,不可用。四肢厥逆而阳虚欲脱者,不可用。总之,元气虚极者,毫不可泄,阴阳下竭者,毫不可升,真火亏败者,毫不可用清凉。今人但知补中益气汤可以补虚,一概尚之,而不知病当紧急,则此时几微关系,判于一举指之间,而纤微不可紊误者,正此类也,余亦安能以笔尽哉。
卷之十七理集·杂证谟 饮食门
述古(共四条)
王太仆曰:内格呕逆,食不得入,是有火也。病呕而吐,食入反出,是无火也。
李东垣曰:胃中元气盛,则能食而不伤,过时而不饥。脾胃俱旺,则能食而肥。脾胃俱虚,则不能食而瘦。或少食而肥,虽肥而四肢不举,盖脾实而邪气盛也。又有善食而瘦者,胃伏火邪于气分则能食,脾虚则肌肉削,即食也。脾病则怠惰嗜卧,四肢不收,大便泄泻。脾既病,则不能与胃行津液,故亦从而病焉。大抵脾胃虚弱,阳气不能生长,是春夏之令不行,五脏之气不生。脾病则下流乘肾,土克水,则骨乏无力,是为骨痿,令人骨髓空虚,足不能履地,是阴气重叠,此阴盛阳虚之证。大法云:汗之则愈,下之则死,若用辛甘之药滋胃,当升当浮,使生长之气旺。言其汗者,非正发汗也,为助阳也。
王节斋曰:人之一身,脾胃为主,胃阳主气,脾阴主血;胃司受纳,脾司运化,一纳一运,化生精气,津液上升,糟粕下降,斯无病也。人惟饮食不节,起居不时,损伤脾胃,胃损则不能纳,脾损则不能化,脾胃俱损,纳化皆难,元气斯弱,百邪易侵,而饱闷、痞积、关格、吐逆、腹痛、泻痢等证作矣。故洁古制枳术之丸,东垣发脾胃之论,使人常以调理脾胃为主,后人称为医中王道,厥有旨哉。
薛立斋曰;凡伤食饱闷,痞塞不消,若脾胃素实,止因倍食暴伤而患者,宜用神曲、山楂辈消耗之,否则,当慎也。东垣曰;脾胃之气壮,则多食而不伤,过时而不饥。若脾气虚弱,不能腐化者,宜培补之。若脾胃虚寒者,宜温养之。若命门火衰者,宜温补之。大凡食积痞块,证为有形,所谓邪气盛则实,真气夺则虚,惟当养正则邪积自除矣。虽云坚者削之,客者除之,若胃气未虚,元气尚实,乃可用也。或病久虚羸,或元气素弱者,亦当固本为主,而佐以消导,不然,反致痞满不食,而益其病矣。
又曰:若伤性热之物者,用二陈加黄连、山楂。伤湿面之物者,用二陈加神曲、麦芽。
伤米食,用六君加谷、。伤面食者,用六君加麦芽。伤肉食者,用六君加山楂。伤鱼腥者,用六君加陈皮。伤角黍炊饭者,用六君倍加神曲。若物已消而泻未愈者,此脾胃受伤也,宜用六君子。若饮食减少,食而难化者,属脾胃虚寒也,加炮姜、木香、肉果,不应,加五味、吴茱萸、补骨脂。脾肾虚寒者,须服八味丸,否则,多患脾虚中满之证。其神曲、麦芽,虽助戊土以腐熟水谷。然麦芽一味,余尝以治妇人丧子,乳房胀痛欲成痈者,用一二两炒熟,煎服即消,其破血散气可知矣。丹溪云:麦芽消肾。《妇人良方》云:神曲善下胎。皆克伐之功多,而补益之功少,亦不宜轻用。今有能食难化,而食后反饱者,乃脾气虚弱,不能腐化水谷也。若服清胃、平胃等剂,或加热渴、呕吐、或腹胀、泄泻等证者,乃是脾胃复伤,急用六君子加芍药、木香、炮姜补之。亦有属脾气郁结者,当解郁健脾。若用清凉降火,以致中气虚痞而不食,或食而反出,又以为噎膈,用行气化痰者,必致不救也。
卷之十七理集·杂证谟 饮食门
饮食论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