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医通 - 第 51 页/共 199 页

若见白沫而脉反浮。见脓血而脉反弦涩悬绝。为脉不应病。故皆主死。其扼要尤在身热则死。寒则生。为大关捩。以肠胃受病。不当更见表热。表热则外内俱困。将何所恃而与攻救邪。更详脏腑诸痢。咸以脉沉小为可治。血温身热主死。内经大义如此。再推仲景论痢。以身热手足温。为阳回可治。厥逆不返。为阳绝主死。此盖指伤寒阴证而言。不可与夏秋肠 并列而论也。然下痢岂无身热得生者。凡挟邪之痢。与时行疫痢。皆有身热。但当先撤表邪。自然身凉痢止。当知内经所言血温身热。乃阴虚之本证。此则兼并客邪耳。及观先辈论痢。并以白沫隶之虚寒。脓血隶之湿热。至守真乃有赤白相兼者。岂寒热俱甚于肠胃。而同为痢之说。丹溪从而和之。遂有赤痢从小肠来。白痢从大肠来。皆湿热为患。此论一出。后世咸为痢皆属热。恣用苦寒攻之。蒙害至今未已。即东垣之圣于脾胃者。犹言湿热之物。伤于中而下脓血。宜苦寒以疏利之。脓血稠粘。数至圊而不能便。脉洪大有力者下之。亦认定脓血为热。曷知血色鲜紫浓浓者。信乎属热。若瘀晦稀淡。或如玛瑙色者。为阳虚不能制阴而下。非温理其气。则血不清。理气如炉冶分金。最为捷法。设不知此。概行疏利之法。使五液尽随寒降而下。安望其有宁止之日哉。尝见屡服黄连。虚阳迫外。而反发热发斑者。亦有虚阳内扰。忽发除中。反骤能食者。有频用大黄。开肠洞泄。甚至发呃吐蛔者。有大黄下咽。反胀闭不通。阴气上逆。而变中满鼓胀水肿者。凡此之类。未遑枚举。夫天气之热。四时之正令也。因热而恣伤冰水瓜果。是逆其正气。腑脏为寒物所伤而为患也。   以逆正气之病。又以逆病情之药治之。何怪变证百出乎。虽是岁之热。较他岁倍常。是以患肠者。较他岁亦倍常。其间总轻重不同。所见之积。一皆五色。良由五脏之气化并伤。是以五色兼见。按五色痢。古人皆为肾病。以肾为藏精之室。所居之位。最下最深。深者既病。其浅而上者。   安有不病之理。   精室既伤。安能任蛰藏之令乎。仲景所谓五液注下。脐筑湫痛。命将难全者是也。夫以精室受伤。   五液不守之患。不知益火消阴。实脾堤水。兼分理其气。使失于气化之积随之而下。未失气化之津统之而安。即口噤不食者。亦不出乎此法。盖肠 之属。皆缘传化失职。津液受伤。而致奔迫无度。岂可恣行攻伐。以为不易之定法乎。历观时师治痢。无高下贤愚。必用橘皮、枳壳、浓朴、槟榔之属。稍有赤沫。即用芩、连、芍药。水道不利。便与木通、车前。口噤不食。不出黄连、石莲。况世所谓石连者。皆粤中草实伪充。大苦大寒。与本草所言莲子堕淤泥中。经岁取出者迥异也。凡遇五色噤口。及瘀晦清血诸痢。每用甘草、干姜。专理脾胃。肉桂、茯苓。专伐肾邪。   其效如鼓应桴。初起腹痛后重者。则兼木香、槟、朴以泄之。饮食艰进者。则兼枳实、焦术以运之。阴气上逆。干呕不食者。则兼丁香、吴茱萸以温之。呕吐涎水者。则兼橘、半、生姜以豁之。   脓血稠粘者。则兼茜根、乌梅以理之。水道不通者。则兼升、柴以举之。身热不除者。则兼桂枝、芍药、姜、枣以和之。阴虚至夜发热痛剧者。则兼熟地、黄 、阿胶、归、芍以济之。若数日不已而腹痛后重转甚者。必须参、术、升、柴兼补而升之。久痢噤口不食。此胃气告匮。最为危候。   较之初起口噤。尚有浊气可破。积沫可驱。迥乎不同。非大剂参、术。佐以茯苓、甘草、藿香、木香、煨葛根之属。大补胃气。兼行津液。不能开之。但得胃气一转。饮食稍进。便宜独参汤略加橘皮或制香附。缓缓调补。兼疏滞气。最为合剂。如茯苓之淡渗。木香之耗气。葛根之行津。   皆当屏除。即如久痢后重用三奇散。取黄 、防风以致开阖。枳壳以破滞气。以为卓识不群。然后重稍减。盒饭改用补中益气。转关妙用。全在乎此。若浓朴、枳、橘、砂仁等耗气之药。皆戈戟也。凡脉见弦细小弱。或六部沉小。皆当准此。间有脉来滑大数实者。方可用芩、连、芍药、泽泻之属。挟热后重烦渴者。当与白头翁、秦皮、黄连、白芍之类。误用大黄。变成肿胀。若其人元气未惫。大剂人参、桂、附散其浊阴。尚可救其一二。洞泄不止。服大剂参、术。不应。用养脏汤。亦不应。惟附子理中汤调赤石脂末。间有得生者。即发呃吐蛔。尚有四逆、参附、吴茱萸汤、干姜黄芩黄连人参汤、乌梅丸等法。然非平日相信之真。纵有生机。亦勿许治。若至发斑发躁。久痢不食。忽发除中。从无救治之法也。尝见痢久虚脱。六脉弦细。厥逆冷汗。烦渴躁扰。   呃逆不宁。峻用理中、四逆、白通、通脉之类。虽日进人参二三两。服之非不暂安。脉来微续。   手足渐温。稀糜稍进。去后亦稀。三四日后必然骤变。此根气已绝。灯尽复明之兆。切勿因其暂安。轻许以治。徒为识者鄙笑耳。至于妇人临产下痢。最为危殆。郑氏有胎前下痢。产后不止。   七日必死之例。予尝用甘草干姜汤加浓朴、茯苓、木香。治妊娠白痢。千金三物胶艾汤。治妊娠血痢。连理汤加胶、艾。治赤白相兼之利。驻车丸、千金黄连汤、白头翁加甘草阿胶汤。胎前产后五色诸痢。皆可选用。若胎前下痢。产后不止。势莫挽回者。用伏龙肝汤丸。随证加减。未尝不随手获效也。世医治痢。专守通因通用。痛无补法之例。不知因气病而肠中切痛。非温理其气则痛不止。因气陷而浊气下坠。非升举其气则后重不除。因气伤而津液崩脱。非调补其气则积不已。因阴虚而至夜微热腹痛。非峻补其阴则痢痛不息。世人见余用参、术、姜、桂温补气血之药。   以为可骇。更有用黄 、地黄滋阴腻滞之药。益怪甚矣。且有用石脂、干姜温涩固脱之药。以为劫剂。而大诽之。不知内经中原有涩因涩用之法。盖里急后重。数至圊而不能便。非涩而何。况因涩而过用利气。乃致滑脱不收。安得不用涩以固之耶。更有不知调气。但见下痢日久。便行止涩。轻以粟壳、诃子投之。闭其滞气。迫痛愈加。愈劫愈甚。此与杀之无异也。   痢不纳食俗。名噤口。如因邪留胃中。胃气伏而不宣。脾气因而涩滞者。香、连、枳、朴、橘红、茯苓之属。热毒冲心。头疼心烦。呕而不食。手足温暖者。甘草泻心汤去大枣易生姜。此证胃口有热。不可用温药。若阳气不足。宿食未消。噫而不食。枳实理中加砂仁、陈皮、木香、豆寇。或山楂、曲、 之类。肝乘脾者。戊己丸加木香、肉桂。有水饮停聚者。心下必悸动不宁。五苓散加姜汁。有火炎气冲者。黄连解毒汤去黄柏加枳壳、木香。有胃虚挟热而呕逆者。连理汤。有积秽太多。恶气熏蒸者。大黄黄连泻心汤加木香。丹溪用人参、川连、石莲子、粳米、姜汁。煎汤细细呷之神效。如吐。再作服之。但得一呷下咽便开。石莲子真者绝无。余常以藕汁煮熟。稍加糖霜频服。兼进多年陈米稀糜。调其胃气必效。此即石莲之意也。治噤口痢。多有用黄连者。此正治湿热之药。苦而且降。   不能开提。况非胃虚所宜。不可轻用。大抵初痢噤口。为湿瘀胃口。故宜苦燥治之。若久痢口噤。   则胃气虚败。即大剂独参、理中。恐难为力也。久痢不止。诸药不应。贫人无力服参者。乌梅、大枣各数枚。煎服屡效。   休息痢 此证多因兜涩太早。积热未尽。加以调摄失宜。不能节食戒欲。所以时止时作。补中益气加肉果、木香。吞驻车丸。亦有阴虚多火。不能胜任升、柴、木香、白术者。只用驻车丸加人参、肉桂、乌梅之类。有积。可加枳实、炮黑楂肉。有服补中益气数服。不应。反下鲜紫血块者。此久风成飧泄。风气通于肝。肝伤不能藏血也。三奇汤倍防风加羌、葛、升、柴。其一切利水破气药。皆为切禁。   蛲虫痢 其证腹大。皮肤黄粗。循循戚戚然。得之于寒湿。寒湿之气。菀笃不发。化为虫。   此九虫之一。其形极细。胃弱肠虚。则蛲虫乘之。或痒。或从谷道中溢出。仓公以芫花一撮主之。   乌梅丸、黄连犀角散亦主之。然虫尽之后。即用六君子加犀角、黄连、乌梅肉丸服。以补脾胃。   兼清湿热。庶不再发。若一味攻虫。愈攻愈盛。漫无止期也。   痢后风 因痢后不善调摄。或多行。或房劳。或感风寒。或受湿气。致两脚痿软肿痛。用大防风汤。痢后变成痛风。皆调摄失宜所致。补中益气加羌活、续断、虎骨。   痢后呃哕 此乃胃气虚寒之极。最为恶候。急宜橘皮干姜汤主之。下痢而渴。误食冷物水果而哕者。理中汤加丁香十五粒。柿蒂五枚。水煎热服。兼寒热往来者。小柴胡加丁香。血痢呕哕而渴。心烦不得眠。小便不通者。猪苓汤。白痢呕哕。用五苓散。以中有肉桂可通逆气也。   〔诊〕下痢白沫。初起脉小滑。能食者易治。洪大急疾。四肢厥冷者难治。久痢脉微弱小细者即愈。数实或虚大无根者危。下痢脓血。初起脉小滑。或弦软。身不热者易治。数实滑大而身热者。势虽甚。犹或可治。若先不热。五六日后。反发热脉大者必死。久则脉宜芤迟虚细。不宜数盛滑实。或身热不止。口噤不食者皆死。久痢脉结代。反骤能食。为除中者必死。大抵下利之脉。   初起虽实大不妨。六七日后最忌强盛。凡下痢脉浮身热。作风治。脉沉身重。作湿治。下痢为肠胃病。虽频迸而能食则吉。若噤口痢。初起脉数实可治。久痢而反不能食。脉见有余者死。惟小弱流利者。当作胃虚治之。   海藏治杨师。屡大醉后渴饮冷水冰茶。后病大便鲜血甚多。先以吴茱萸温药。次与胃苓汤。   血止后白痢。又与温下药四服乃止。或曰。何不用黄连之类以解毒。反用温热之剂。曰。血为寒所凝。渍入肠间而便下。得温乃行。若用寒凉。即变证难疗矣。   汪石山治一妇。病痢半载余。服四物、香连愈剧。腹痛后重。咳嗽烦热。脉皆细弱而数。以补中益气去归。加茯苓、芍药为散。日用米饮调下。三次而安。   吴茭山治一妇。长夏患痢。痛迫。下黄黑。曾服香薷、枳壳、黄连愈剧。其脉两尺紧涩。此寒伤血也。问其由。乃行经时渴饮冷水一碗。遂得此证。与桃仁承气加延胡索一服。次早下黑血升许痛止。次用调脾活血之剂而痊。此盖经凝作痢。不可不察也。   李士材治屯田孙侍御夫人。久痢不止。口干发热。饮食不进。犹服香、连等药。完谷不化。尚谓邪热不杀谷。欲进芩、连。数日不食。热甚危迫。诊之。脉大而数。按之极微。询之小便仍利。   腹痛而喜手按。此火衰不能生土。内真寒而外假热也。小便利则无热可知。腹喜按则虚寒立辨。   急进附子理中汤。待冷与服。一剂而痛止。连进二十余剂。兼进八味丸而康。   石顽治春榜项鸣先尊堂。下痢血色如苋汁。服消克苦寒芩、连、大黄之类愈甚。不时发热痞闷。六脉瞥瞥虚大。右关独显弦象。然按之则芤。此气虚不能统血之候。与补中益气加炮姜、肉桂。四剂而安。   又治郭然明之室。患五色痢。昼夜数十次。兼带下如崩。误服大黄、黄连之属十余剂。遂隔塞不通。口噤不食者半月余。至夜必大发热躁渴。六脉弦细而疾。此足三阴俱虚之候。与理中加桂、苓、木香、乌梅以调其胃。次与加减八味作汤。导其阴火而痊。   刑部郎中申勖庵高年久痢。色如苋汁。服芩、连、芍药之类二十余剂。渐加呃逆。乃甥王勤中。邀石顽往诊。六脉弦细如丝。惟急进辛温峻补。庶合病情。遂疏理中加丁香、肉桂方。诸医咸谓血痢无用姜、桂、人参之理。迟疑不敢服。   仍啜芩、连、芍药。迁延五日。病愈甚而骤然索粥。举家及诸医。皆以能食为庆。复邀石顽相商。   而脉至如循刀刃。此中气告竭。求救于食。除中证也。世人但知下痢能食为向愈。曷知其有除中之例乎。因表出以为后学之鉴。   褚某水尊堂。深秋久痢。口噤不食者半月余。但饮开水及爪瓤汁。啜后必呕胀肠鸣。绞痛不已。烦渴闷乱。至夜转剧。所下皆脓血。昼夜百余次。小水涓滴不通。诸医束手告辞。始邀石顽。   切其六脉。皆弦细乏力。验其积沫。皆瘀淡色晦。询其所服。皆芩、连、槟、朴之类。因谓之曰。   所见诸证俱逆。幸久痢脉弱。尚宜温补。姑勒一方。用理中加桂、苓、紫菀调之。服后小便即通。   便得稍寐。三四日间糜粥渐进。痢亦渐减。更与理中倍参。伏龙肝汤泛丸。调理而痊。   又治同川春榜陈颖雍。触热锦旋抵家。即患河鱼腹疾。半月以来。攻克不效。遂噤口粒米不入。且因都门久食煤火。肩背发痈。不赤不疼。陷伏不起。发呃神昏。势日濒危。内外医科。互相推委。因命楫相邀石顽。就榻诊之。六脉弦细欲绝。面有戴阳之色。所下之物。瘀晦如烂鱼肠脑。证虽危殆。幸脉无旺气。气无喘促。体无躁扰。可进温补。但得补而痈肿 发。便可无虞。   遂疏保元汤。每服人参三钱。生黄 二钱。甘草、肉桂各一钱。伏龙肝汤代水煎服。一啜而稀糜稍进。再啜而后重稍轻。三啜而痈毒贲起。另延疡医敷治其外。确守前方。服十余服而安。前后未尝更易一味也。   一大兵船上妇胎前下痢。产后三日不止。恶露不行。发热喘胀。法在不救。有同道误许可治。   与药一服。次早反加呃逆。计无所施。乃同兵丁。托言货船。拉石顽往诊。其脉三至一代。直以难治辞之。彼则留住前医。不使上涯。方知其意原欲巧卸。恐余不往。故不明言其故。当此急迫之际。不与解围。必致大伤体面。因谓之曰。此证虽危。尚有一线生机。必从长计议。庶可图治。彼闻是言。始放其医抵家。而求药于余。遂与盏一枚。钱数文。   令习砂糖熬枯。白汤调服。既可治痢。又能下瘀。且不伤犯元气。急与服之。彼欣然而去。其医得脱。闭户挈家而遁。直至数日。大兵去后宁家。即过我而谢曰。若非金蝉脱壳。不免为螳臂所执也。   飞畴治朱元臣子。患五色痢。二十余日。胸膈胀满。而粥饮不进。服药罔效。别延两医诊视。   一用大黄。一用人参。元臣不能自主。因执治于予。予曰。用大黄者。因其脉满脉大也。用人参者。因其痢久不食也。痢久不食。大黄断断难施。膈满作胀。人参亦难遽投。今拟伏龙肝为君。   专温土脏。用以浓煎代水。煎焦术、茯苓、甘草、广藿、木香、炒乌梅。一剂痢减食进。再剂而止。遂不药调理而起。   卷七 大小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