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门法律 - 第 7 页/共 35 页

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此又阴阳邪正之离合也。知阴阳邪正之治,则阴阳和而生道得矣。     《本神篇》曰:心怵惕思虑则伤神,伤神则恐惧自失。《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忧愁恐惧则伤心。《口问篇》曰:悲  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可见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而总统魂魄,兼该志意,故忧动于心则肺应,思动于  心则脾应,怒动于心则肝应,恐动于心则肾应,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设能善养此心,而居处安静,无为惧惧,无为  欣欣,婉然从物而不争,与时变化而无我,则志意和,精神定,悔怒不起,魂魄不散,五脏俱宁,邪亦安从奈我何哉?  人知阴虚唯一,而不知阴虚有二。如阴中之水虚,则病在精血,阴中之火虚,则病在神气。盖阳衰则气去,故神志  为之昏乱,非火虚乎。阴亏则形坏,故肢体为之废弛,非水虚乎。今以神离形坏之证,乃不求水火之源,而犹以风治,  鲜不危矣!试以天道言之,其象亦然。凡旱则多燥,燥则多风,是风木之化从乎燥,燥则阴虚之候也。故凡治类风者,  专宜培补真阴以救根本,使阴气复,则风燥自除矣。然外感者,非曰绝无虚证,气虚则虚也。内伤者,非曰必无实证,  有滞则实也。治虚者当察其在阴在阳而直补之,治实者但察其因痰因气而暂开之,此于内伤外感及虚实攻补之间,最当  察其有无微甚,而酌其治也。甚至有元气素亏,猝然仆倒,上无痰,下失禁,瞑目昏沉,此厥竭之证,尤与风邪无涉。     使非大剂参附,或七年之艾,破格挽回,又安望其复真气于将绝之顷哉?倘不能察其表里,又不能辨其虚实,但以风之  为名,多用风药,不知风药皆燥,燥复伤阴;风药皆散,散复伤气;以内伤作外感,以不足为有余,是促人之死也。     五脏失治,皆为心痛,刺治分经,理甚明悉。至若舍针用药,尤宜察此详义。盖肾心痛者,多由阴邪上冲,故善 ,  如从后触其心。胃心痛者,多由停滞,故胸腹胀满。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故其病甚。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  病在血分,故色苍苍如死状。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气分,故动作则病益甚。若知其在气则顺之;在血则行之;  郁则开之;滞则逐之;火多实,则或散或清之;寒多虚,则或温或补之。必真心痛者,乃不可治,否则但得其本,则  必随手而应,其易如探囊也。     天之六气,惟火有二。君者上也,相者下也,阳在上者,即君火也;阳在下者,即相火也。上者应离,阳在外也,  故君火以明。下者应坎,阳在内也,故相火以位。火一也,而上下幽显,其象不同,此其所以有辨也。然以凡火观之,  则其气质上下,亦自有君相明位之辨。盖明者光也,火之气也。位者形也,火之质也。如一寸之灯,光被满室,此气之  为然也。盈炉之炭,有热无焰,此质之为然也。夫焰之与炭皆火也,然焰明而质暗,焰虚而质实,焰动而质静,焰上而  质下,以此证之,则其气之与质,固自有上下之分,亦岂非君相之辨乎?是以君火居上,为日之明,以昭天道,故于人  也属心,而神明出焉。相火居下,为原泉之温,以生养万物,故于人也属肾,而元阳蓄焉。所以六气之序,君火在前,  相火在后,前者肇物之生,后者成物之实。而三百六十日中,前后二火所主者,止四五六七月,共一百二十日,以成一  岁化育之功,此君相二火之为用也。     六气之分,属阴者三:湿燥寒是也。属阳者二:风热而已。使火无君相之化,则阴胜于阳,而杀甚于生矣,此二火  之所以必不可无也。若因惟火有二,便谓阳常有余,而专意仰之,则伐天之和,伐生之本,莫此为甚。此等大义,学人  最当详察。     三阳所在,其脉无不应者,气之盈也。三阴所在,其脉有不应者,以阳气有不及,气之虚也。然三阴之列,又惟少  阴独居乎中,此又阴中之阴也,所以少阴所在为不应,盖亦应天地之虚耳,岂君不主事之谓乎?  五行胜复之理,不期然而然。天地万物,固无往而非五行,而亢害承制,又安往而不然哉?故求之于人,则五脏更  相平也,五志更相胜也,五气更相移也,五病更相变也。故火极则寒生,寒极则湿生,湿极则风生,风极则燥生,燥极  则热生,皆其化也。第承制之在天地者,出乎气化之自然,而在人亦为有之,则在挽回运用之得失耳。使能知其微,得  其道,则把握在我,何害之有?设承制之盛衰不明,似是之真假不辨,则败乱可立而待也。     故用以太阳之人,而遇流衍之纪;以太阴之人,而逢赫曦之纪;强者有制,弱者遇扶,气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  强阳遇火,则炎烈生矣,阴寒遇水,则冰霜及矣。天有天符,岁有岁会,人得无人和乎?  王荆公解痛利二字,曰:治法云诸痛为实,痛随利减,世俗以利为下也。假令痛在表者实也,痛在里者实也,痛在  气血者亦实也。故在表者汗之则愈,在里者下之则愈,在血气者散之行之则愈,岂可以利为下乎?宜作通字训则可,此  说甚善,已得治实之法矣。然痛证亦有虚实,治法亦有补泻,其辨之之法,不可不详。凡痛而胀闭者多实;不胀不闭者  多虚;痛而拒按者为实;可按者为虚;喜寒者多实;爱热者多虚;饱而甚者多实;饥而甚者多虚。脉实气粗者多实;脉  虚气虚者多虚。新病壮年者多实;愈攻愈剧者多虚。痛在经者脉多弦大;痛在藏者脉多沉微,必兼脉证而察之,则虚实  自有明辨,实者可利,虚者亦可利乎。不当利而利之,则为害不浅。故凡治表虚而痛者,阳不足也,非温经不可。里虚  而痛者,阴不足也,非养营不可。上虚而痛者,心脾受伤也,非补中不可。下虚而痛者,脱泄亡阴也,非速救脾胃,温  补命门不可。夫以温补而治痛者,古人非不多也,惟近代薛立斋、汪石山辈尤得之。奈何明似丹溪,而亦曰诸痛不可补  气,局人意见,岂良法哉?  崆峒子云:脾土上应乎天,亦属湿化,所以水谷津液不行,即停聚而为痰饮也。夫人之病痰火者十之八九,老人不  宜速降其火,虚人不宜尽去其痰,攻之太甚,则病转剧而致危殆,须以固元气为本。凡病推类而行之,亦思过半矣。昌  按药以胜病,乃致脾胃不能胜药,犹不加察,元气一坏,变症多端。如脾虚而气短不能以续,变而似喘促,尚用降气定  喘之药;如脾虚卫气不行,变而为浮肿,尚用耗气利水之药;如脾虚郁滞,变而作寒热,尚谓外感,用发散之药;虚而  益虚,直令气尽身亡,全不悔祸。复以此法施之他人,展转戕生,可胜诛哉!  国小有虚实分治之法,谓疾病之生也,皆因外感内伤,生火生湿,湿热生痰,四者而已。审其少壮新病,是湿则燥  之,是火则泻之。湿而生热,则燥湿而兼清热;火而生痰,则泻火而兼豁痰,无余蕴矣。审其衰老久病,又当攻补兼施。     如气虚而有湿热痰火,则以四君子汤补气,而兼燥湿、清热、豁痰、泻火;如血虚而有痰火湿热,则以四物汤补血,而  兼泻火豁痰、清热、燥湿,如此则攻补合宜,庶乎可也。故曰少壮新病,攻邪可审;老衰久病,补益为先。若夫阴虚火  动,脾胃衰弱,真阴者水也,脾胃者土也,土虽喜燥,然太燥则草木枯槁;水虽喜润,然太润则草木湿烂;是以补脾滋  肾之剂,务在燥湿得宜,随证加减焉耳。     国小有火湿分治之法,谓肥人气虚生寒,寒生湿,湿生痰。瘦人血虚生热,热生火,火生燥。故肥人多寒湿,瘦人  多热燥也。     治病分国中末三法:初治之道。法当猛峻。缘病得之新暴。当以疾利猛峻之药急去之。不使病邪久居身中为害也。     中治之道,法当宽猛相济。为病得之非新非久,当以缓疾得中,养正去邪,相济而兼治之。末治之道,治当宽缓,广服  平善无毒,用其安中养血气,俾邪自去。     治病有和、取、从、折、属五法:一治曰和,假令小热之气,当以凉药和之。二治曰取,为热势稍大,当以寒药取  之。三治曰从,为热势既甚,当以温药从之,或寒因热用,或寒以温用,或以汗发之。四治曰折,谓病热极甚,当以逆  制之,或以下夺之,五治曰属,为求其属以衰之。缘热深陷在骨髓,无法可出,针药所不能及,故求其属以衰之。昌按  求属之法,《内经》明谓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又谓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  当助其心;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助其肾。又谓取心者不必齐以热,取肾者不必齐以寒,但益心之阳,寒  亦通行。强肾之阴,热之犹可,妙义精切若此。本文插入不通无着之语,火衰于戌,金衰于辰,盲瞽后人,今特正之。     治病有八要,八要不审,病不能去,非病不去,医无可去之术也。故须辨审八要,庶不有误。其一曰虚,五虚是也,  脉细、皮寒、气少、泄泻前后、饮食不进,此为五虚。二曰实,五实是也,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五  实也。三曰冷,脏腑受其积冷是也。四曰热,脏腑受其积热是也。五曰邪,非脏腑正病也。六曰正,非外邪所中也。七  曰内,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内也。审此八要,参以脉候病机,乃不至于有误。     学士商辂云:医者意也,如对敌之将,操舟之工。贵乎临机应变,方固难于尽用,然非方则古人之心弗传,茫如望  洋如捕风,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不用乎?虽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问》,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究其用;  熟之诊视;以察其证;熟之治疗,以通其变,始于用方而终至于无俟于方,夫然后医之道成矣。此论学医用方,最为精  切。     《柏斋三书》云: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经及引治病之药至  于病所者使也。如治寒病用热药,则热药君也,凡温热之药,皆辅君者也,臣也。然或热药之过甚而有害也,须少用寒  凉药以监制之,使热药不至为害,此则所谓佐也。至于五脏六腑及病之所在,各须有引导之药,使药与病相遇,此则所  谓使也。余病推此,按柏斋此论,乃用药之权,最为精切。旧谓一君、二臣、三佐、四使为定法,此未可泥。药性论又  以众药之和浓者定为君,其次为臣为佐,有毒者多为使,此说殊谬。设若削坚破积,大黄、巴豆辈,岂得不为君耶?  晋时才人,欲刊正《周易》及诸药方,先与祖讷共论,讷曰辨释经典,纵有异同,不足以伤风教。至于汤药小小不  达,便致寿夭所由,则后人受弊不少,何可轻以裁断。祖讷之言,可谓仁矣,今天下才士励志医学,正可入理深谭,乃  效齐人惟知管晏,以《陶氏六书》窜入仲景成法,后人受弊,更当何如?  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达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医,必选明良,其德能  仁恕博爱,其智能宣畅曲解,能知天地神祗之次,能明性命吉凶之数,处虚实之分,定顺逆之节,原疾病之轻重,而量  药剂之多少,贯微洞幽,不失细少,如此乃谓良医。岂区区俗学能之哉?(《初学记》)     医以活人为务,与吾儒道最切近。自《唐书》列之技艺,而吾儒不屑为之。世之习医者,不过诵一家之成说,守一  定之方,以幸病之偶中,不复深为探索,上求圣贤之意,以明夫阴阳造化之会归,又不能博极群书,采择众议,以资论  治之权变。甚者至于尽弃古方,附会臆见,展转以相迷,而其为患不少矣!是岂圣贤慈惠生民之盛意哉?昌按春秋时,  左氏谭医理甚悉,汉儒已不习医,太史公作仓公等列传,鲜所发明,况其他乎?其后如《华元化传》,寝涉妖妄,医脉  之断,实儒者先断之也。有唐列之方技,无足怪矣。《九灵山房文集》所论医者,当博极群书,求圣贤之意旨,明造化  之会归,其属望顾不大欤?(戴叔明)     医之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至其约。是故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读儒书,明《易理》、《素》、《难》、《本草》、  《脉经》而不少略者何?盖非四书无以通义理之精微,非《易》无以知阴阳之消长;非《素问》无以识病;非《本草》  无以识药;非《脉经》无从诊候而知寒热虚实之证。圣贤示人,略举其端而已。后学必须会群书之长,参所见而施治之,  然后为可。(《医学集成》)     正五音者,必法师旷之律吕。成方员者,必法公输之规矩。五音方员,特末技耳,尚取精于其事者,况医为人之司  命,不精则杀人。今之患者不达此理,委命于时医,与自暴自弃,甘于沟渎何异?故病有六失:失于不审、失于不信、  失于过时、失于不择医、失于不知病、失于不知药。又《史记》云:骄恣不伦于理一不治。轻身重财二不治、衣食不能  适三不治、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今时病家此其通弊矣。(本集)     世间多有病患亲友故旧交游来问疾,其人曾不经事,未读方书,自骋了了,诈作明能,谭说异端。或言是虚,或道  是实;或云是风,或云是气;纷纷谬说,种种不同;破坏病患心意,不知孰是;迁延未就,时不待人; 然至祸,此段  情态,今时尤甚。(孙思邈)        卷二     中寒门     (论一首 法十三条 律三条 比类法六十九条)     风、寒、暑、湿、燥、火六气,分发手足各六经,百病之生,莫不由之。轩岐论列,要在于此。然原始上古经文,  先师僦季贷所传。每思洪荒初辟,结绳纪事,书从何来?岂光音天化生世界,蚤有天医降下乎?抑仰求大自在天而得之  乎?然则医药者,上天之载也,穷理尽性至命,首推医学矣。去古渐远,无阶可升,日取《内经》读之,其端绪或有或  无,有者可求,无者将何求耶?君相二火及燥气,未曾深及。即寒之一气,赖先圣张仲景,推演伤寒中寒为二论,不知  中寒论何以不入《金匮》之藏,至晋初即无可搜求,并其弟子卫沈,四逆三部厥经亦亡。从未有老医宿学记载一语,晋  人之浅于谭医,岂待问哉?设使晋代仙医许旌阳、葛稚川之流,仰溯丹台紫府,大自在天之藏,得其原论,亦未必为当  世之所好矣。昌既尚论《伤寒论》,不揣凡驽,窃欲拟议仲景传世之文,以窥见不传之一斑,后及《内经》之风热暑湿,  并燥火缺略,百病传讹,绵力任重,老而不休,志非不苦。但以从不见闻之说,定为率由坦道,按剑而诧不祥,在所不  免。然千百中岂无二三知己,取其大关,略其小失乎?见为是者,因其是畅发奥旨;见为非者,因其非另竖伟议,总不  肯安上世至今相沿之黯汶,而必欲耀之光明。有仲景表章《内经》于前,有诸君子表章《内经》、《金匮》于后,昌于后  辈中,如杂剧登场,漫引其端,要不谓非个中人物也。且昌数十载寤寐诚求,才脱凡身,必承提命,此番公案,尚有待  于再来云。        卷二 中寒门     阴病论     喻昌曰: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阳动而不息,阴静而有常。二气交而人生,二气分而人死,二气偏而病起,二  气乖而病笃。圣神忧之,设为医药,调其偏驳,使归和平,而民寿以永。观于生气通天论中,论人身阳气,如天之与日,  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是虽不言阴病,而阴病之机,宛然可识。但三皇之世如春,阳和司令,阴静不扰,所以《内经》  凡言阴病,但启其端,弗竟其说。厥后国政乖讹,阳舒变为阴惨,天之阳气闭塞,地之阴气冒明。冒明者,以阴浊而  冒蔽阳明也,百川沸腾,山冢 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诗》言之矣。民病因之,横夭宏多,究莫识其所以横夭之故,  汉末张仲景,着《伤寒论》十卷,治传经阳病;着《卒病论》六卷,治暴卒阴病,生民不病,《卒病论》当世即已失传,  岂非其时贤士大夫莫能深维其义,《金匮玉函》置而弗收,其流布民间者,悉罹兵火之厄耶?仲景已后,英贤辈出,从未  有阐扬其烈者,惟韩祗和于中寒一门,微有发明,诲人以用附子、干姜为急,亦可谓仲景之徒矣。然自有医药以来,只  道其常,仲景兼言其变,诧而按剑,势所必至,越千百年,祗和草泽一家之言,已不似仲景登高之呼。况有丹溪节斋诸  缙绅先生,多主贵阴贱阳立说,曰阳道饶,阴道乏;曰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曰阴气难成易亏故早衰,制为补阴等丸,  畸重乎阴,畴非至理。第于此道依样葫芦,未具只眼。然世医莫不奉以为宗,即使《卒病论》传之至今,亦与《伤寒论》  同其悠悠汶汶也已,嗟乎!化日舒长,太平有象。乱离愁惨,杀运繁兴,救时者傥以贵阴贱阳为政教,必国非其国。治  病者,倘以贵阴贱阳为药石,必治乖其治矣,岂通论哉?昌尚论仲景《伤寒论》,于凡阴病见端,当以回阳为急者,一一  表之,吾门已 知所先矣。今欲并度金针,畅言底里,《易》云:通乎昼夜之道,而知夫昼为阳,群阴莫不潜伏。夜为  阴,群阴得以现形,诸鬼为之夜食。一切山精水怪,扬氛吐焰,伎俩无穷,比鸡鸣则尽隐矣。盖鸡鸣夜虽未央,而时则  为天之阳也,天之阳开,故长夜不至,漫漫而将旦也。阴病之不可方物,此见一斑,而谁为燃犀之照也哉?佛说四百四  病,地水火风,各居百一,是则四百四病,皆为阴病矣。夫水火木金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原不独畸于阴。然而五  形皆附地而起,水附子地,而水中有火,火中有风,人所以假合成身,身所以相因致病,率禀四者。金性坚刚,不受和  合,故四大惟金不与。证无生者,必修西方佛土,有由然也。世人但知地气静而不扰,偶见地动,便骇为异,不知地气  小动,则为灾眚,大动则为劫厄。劫厄之来,天地万物,凡属有形,同归于坏。然地气有时大动,而世界得不速坏者,  则以玄天真武坐镇北方,摄伏龙蛇,不使起陆,以故地动而水不动,水不动而水中之火,火中之风自不动也。仲景  于阴盛亡阳之证,必用真武汤以救逆者,非以此乎?至于戌亥混茫,亦非天翻地覆互相混也,天原不混于地,乃地气加  天而混之耳。盖地水火风四轮,同时轰转,雷炮冲射之威,千百亿道,震荡于五天之中,顷之搅毁太空,混为一区,而  父母所生血肉之躯,其阴病之惨烈,又当何如?禅宗有白浪滔天,劫火洞然,大千俱坏等语。岂非四大解散之时,实有  此象乎?究竟地气之加于天者,止加于欲界色界等天,不能加于无色界天。所以上八景中,忉利天宫,万圣朝真,兜率  内脘,诸天听法,各各身除中阴,顶现圆光,由此直接非想非非想天。而入佛界法界,睹大千世界,若掌中一果矣,更  何劫运可加之耶,劫运所加之天,至子而开,阴气下而高复始露,至丑而阴气尽返于地,而太空始廓,两仪分莫厥位。     日月星辰丽乎天,华岳河海附乎地,五天之气,散布于列曜九地之气,会通乎山泽,以清以宁,曰大曰广,庶类以渐萌  生。而天界隙中所余暴悍浊阴,动辄绵亘千万丈,排空直坠,摧残所生,靡有孑遗。天开地辟以后,阴惨余殃,  尚若此其可畏,必至寅而驳劣悉返冲和。天光下济,地德上承,名木嘉卉,累累垂实,光音天人,下食其果,不复升举,  因得施生,乃至繁衍,而成天地人之三界也。此义关系人身性命,病机安危,最宏最巨,儒者且置为不论不议,医者更  蔑闻矣。昌每见病者,阴邪横发,上乾清道,必显畏寒腹痛,下利上呕,自汗淋漓,肉 筋惕等证,即忙把住关门,行  真武坐镇之法,不使龙雷升腾霄汉。一遵仲景已传之秘,其人获安。倘先此不治,顷之浊阴从胸而上入者,咽喉肿痹,  舌胀睛突;浊阴从背而上入者,颈筋粗大,头项若冰,转脱浑身青紫而死。谓非地气加天之劫厄乎?惟是陡进附子、干  姜,纯阳之药,亟驱阴邪,下从阴窍而出,非与迅扫浊阴之气还返地界同义乎?然必尽驱阳隙之阴,不使少留,乃得功  收再造,非与一洗天界余氛,俾返冲和同义乎?会仲景意中之法,行之三十年,治经百人,凡遇药到,莫不生全,虽曰  一时之权宜,即拟为经常之正法可也。医学缺此,诚为漏义,谨立鄙论,以开其端。后有作者,出其广大精微之蕴,是  编或有可采云尔。     论辨中寒证要法 卒中寒者,阳微阴盛,最危最急之候。《经》曰:阴盛生内寒。因厥气上逆,寒气积于胸中  而不泄,不泄则温气去,寒独留,留则血凝,血凝则脉不通,其脉盛大以涩,故中寒。《内经》之言若此,今欲会仲景表  章《内经》之意,敷陈一二,敢辞饶舌乎?  《经》既言阴盛生内寒矣,又言故中寒者,岂非内寒先生,外寒后中之耶?经既言血凝脉不通矣,又言其脉盛大以  涩者,岂非以外寒中,故脉盛大?血脉闭,故脉涩耶?此中伏有大疑,请先明之。一者人身卫外之阳最固,太阳卫身之  背,阳明卫身之前,少阳卫身之两侧。今不由三阳,而直中少阴,岂是从天而下?盖厥气上逆,积于胸中则胃寒,胃寒  则口食寒物,鼻吸寒气,皆得入胃。肾者胃之关也,外寒斩关直入少阴肾藏,故曰中寒也、此《内经》所隐而未言者也。     一者其脉盛大以涩,虽曰中寒,尚非卒病。卒病中寒,其脉必微,盖《内经》统言伤寒中寒之脉,故曰盛大以涩。仲景  以伤寒为热病,中寒为寒病,分别言之。伤寒之脉,大要以大浮数动滑为阳,沉涩弱弦微为阴。阳病而见阴脉,且主死,  况阴病卒急,必无反见阳脉之理,若只盛大以涩,二阳一阴,亦何卒急之有哉?此亦《内经》所隐而难窥者也。     再推仲景以沉涩弱弦微为阴脉矣,其伤寒传入少阴经,则曰脉微细。今寒中少阴,又必但言脉微,不言细矣。盖微  者阳之微也,细者阴之细也,寒邪传肾,其亡阳亡阴,尚未可定。至中寒则但有亡阳,而无亡阴,故知其脉必不细也。     若果见细脉,则其阴先已内亏,何繇而反盛耶?  在伤寒证,惟少阴有微脉,他经则无。其太阳膀胱,为少阴之府,才见脉微恶寒,仲景蚤从少阴施治,而用附子、  干姜矣。盖脉微恶寒,正阳微所至。《诗》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在天象之阳,且不可微,然  则人身之阳,顾可微哉?肾中既已阴盛阳微,寒自内生,复加外寒,斩关直中,或没其阳于内,灭顶罹殃;或逼其阳于  外,隙驹避舍,其人顷刻云亡,故仲景以为卒病也。     人身血肉之躯,皆阴也。父母媾精时,一点真阳,先身而生,藏于两肾之中,而一身之元气,由之以生,故谓生气  之原。而六淫之外邪,毫不敢犯,故谓守邪之神。暗室一灯,炯然达旦,耳目赖之以聪明,手足赖之以持行者矣。昔人  傲雪凌寒,寻诗访友,犹曰一时之兴到。至如立功异域,啮雪虏庭,白首犹得生还,几曾内寒生而外寒中耶,故以后天  培养先天,百年自可常享。苟为不然,阳微必至阴盛,阴盛愈益阳微,一旦外寒卒中,而以经常之法治之,百中能有一  活耶?卒病之旨,其在斯乎。     肾中真阳,得水以济之;留恋不脱,得土以堤之;蛰藏不露,除施泄而外,屹然不动。而手足之阳,为之役使,流  走周身,固护腠理而捍卫于外。而脾中之阳,法天之健,消化饮食,传布津液而营运于内。而胸中之阳,法日之驭,离  照当空。消阴除 ,而宣布于上。此三者丰亨,有象肾中真阳,安享太宁。故有八十而御女生子,余勇可贾者矣。即或  施泄无度,阳痿不用,尚可迁延岁月。惟在外、在上、在中之阳,衰微不振,阴气乃始有权,或肤冷不温,渐至肌硬不  柔,卫外之阳不用矣。或饮食不化,渐至呕泄痞胀,脾中之阳不用矣。或当膺阻碍,渐至窒塞不开,胸中之阳不用矣。     乃取水土所封之阳,出而任事,头面得阳而戴赤,肌肤得阳而燥,脾胃得阳而除中,即不中寒,其能久乎?  论治中寒病用药八难  寒中少阴,行其严令,埋没微阳,肌肤冻裂,无汗而丧神守。急用附子、干姜,加葱白以散寒,加猪胆汁引入阴分。     然恐药力不胜,熨葱灼艾,外内协攻,乃足破其坚凝。少缓须臾,必无及矣,此一难也。     若其人真阳素扰,腠理素疏,阴盛于内,必逼其阳亡于外,魄汗淋漓,脊项强硬。用附子、干姜、猪胆汁,即不可  加葱及熨灼,恐助其散,令气随汗脱,而阳无繇内返也。宜扑止其汗,陡进前药,随加固护腠理,不尔恐其阳复越,此  二难也。     用附子、干姜以胜阴复阳者,取飞骑突入重围,搴旗树帜,使既散之阳,望帜争趋,顷之复合。不知此义者,加增  药味,和合成汤,反牵制其雄入之势,必至迂缓无功,此三难也。     其次前药中即须首加当归、肉桂,兼理其荣,以寒邪中入,先伤荣血故也。不尔药偏于卫,弗及于荣,与病即不相  当。邪不尽服,必非胜算,此四难也。其次前药中即须加入人参、甘草,调元转饷。收功帷幄,不尔姜附之猛,直将犯  上无等矣,此五难也。     用前药二三剂后,觉其阳明在躬,运动颇轻,神情颇悦,更加黄 、白术、五味、白芍,大队阴阳平补,不可歇手。     盖重阴见 ,浪子初归,斯时摇摇靡定,怠缓不为善后,必堕前功,此六难也。     用群队之药,以培阴护阳,其人即素有热痰,阳出早已从阴而变寒,至此无形之阴寒虽散,而有形之寒痰阻塞,窍  隧者无繇遽转为热。姜附固可勿施,其牛黄、竹沥,一切寒凉,断不可用。若因其素有热痰,妄投寒剂,则阴复用事,  阳即躁扰,必堕前功,此七难也。     前用平补后,已示销兵放马,偃武崇文之意。兹后总有顽痰,留积经络,但宜甘寒助气开通,不宜辛辣助热壅塞。     盖辛辣始先不得已而用其毒,阳既安堵,既宜休养其阴,何得喜功生事。徒令病去药存,转生他患,漫无宁宇,此八难  也。     昌粗陈病概,明告八难,良工苦心,此道庶几可明可行矣。然卤莽拘执之辈,用法必无成功,愚昧鲜识之人,服药  必生疑畏。谨合阴病论,请正明哲巨眼,恳祈互相阐发,俾卒病之旨,人人共明,坦然率由,讵非生民之浓幸乎?  论朱丹溪述中寒  丹溪曰:中寒者,仓卒受寒,其病即发而暴。盖中寒之人,乘其腠理疏豁,一身受邪,难分经络,无热可散,温补  自解。此胃之大虚,不急治去生甚远,法当温散理中汤,甚者加附子,其见解超出寻常矣。然又曰:有卒中天地之寒气、  口伤生冷之物、有外感、无内伤、用仲景法。若挟内伤,补中益气汤加发散之药,必先用参 托住正气,可见丹溪宗尚  东垣者,犹在仲景宫墙之外,未知其中宗庙百官之富美也。     论戴元礼述中寒  戴元礼曰:中寒是身受肃杀之气,日食冰水瓜果冷物,病者必脉沉细,手足冷,息微身倦,虽身热亦不渴,倦言语。     或遇热病,误服此药,轻者至重,重者至死。任脉数者,或饮水者,烦躁动摇者皆是热病。寒热二证,若水火也,不可  得而同治,误则杀人,学人慎之。按元礼国朝名医中之翘楚也,其于中寒略窥大意,未识奥旨。且不曰以热病法治之则  死,反曰热病用此药即死,殊失主客,然二老外更无有言及中寒者,昌又推其登坛建帜之功矣。     【律三条】  凡治阴寒暴病,恣用清凉药者,百无一活。如此死者,医杀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