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类编 - 第 5 页/共 6 页

右论性命之理 愚按北溪陈氏有言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防则不分晓只管分防不合防又离了不相干渉须是就浑然一理中防得有界限不相乱所以谓之命谓之性者何故大底性只是理然人之生不成只空得个理须有个形骸方载得此理其实理不外乎气得天地之气成这形得天地之理成这性所以张子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子曰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甞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耳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 朱子曰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才犹材质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或问情与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防注何甞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未染只是白也又曰孟子所谓性善者以其本体言之仁义礼智之未发者是也所谓可以为善者以其用处言之四端之情发而中节者是也盖性之与情虽有未发已发之不同然其所谓善者则血脉贯通初未甞有不同者此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诸君子之所而未之有改者也 真氏曰善者性也而能为善者才也性以体言才以用言 饶氏曰孟子是指那好底才说如仁之能爱其亲义之能敬其兄所谓良能是也   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甞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朱子曰性即理也一语自孔子后无人见得到此伊川此语直是攧扑不破性即是天理那得有恶又曰理是天地间公共之理人禀得便为性所有   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 朱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已有是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物亦有是   朱子曰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   北溪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性字从心从生是人生来具是理于心方名之曰性其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   右论本然之性 愚按本然之性天地之性也天地之性有善而无恶故孟子言性必道性善而先儒以为发圣贤之所未及者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 朱子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逺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逺耳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出而未逺固己渐浊有出而甚逺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出来 朱子曰程子说人生而静以上是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所谓在人曰性也 黄氏曰所譬水处寻常作两截看犹水流而就下一句以就下譬性之善孟子所谓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者也此结上文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以下一段之意皆水也又是发端别说人生气禀不同而性亦随异故有此五者之分有无所污者气之清明纯粹者也有未逺而渐浊有已逺而方浊有浊多有浊少观其文势皆以有字冠其上则可见矣 真氏曰黄氏气禀不同性亦随异之云最得此段之意盖人之气禀有至善而不可移夺者有善少恶多而易于移夺者有善多恶少而难于移夺者又曰性之不能离乎气犹水之不能离乎土也性虽不杂乎气而气汨之则不能不恶矣水虽不杂乎土而土汨之则不能不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后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后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后恶者形而后有也故所谓善者超然于降衷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于有形之后其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   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 朱子曰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者程子此论所以发明千古圣贤未尽之意甚为有功又曰论性不论气无以见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无以见义理之同叶氏曰论性之善而不推其气禀之不同则何以   有上智下愚之不移故曰不备论气质之异而不原其性之皆善则是不达其本也故曰不明然性气二者元不相离判而二之则亦非矣   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则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汤武身之是也 朱子曰程子此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専指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矣张子所谓气质之性是也二说虽殊各有所当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宻盖气质所禀固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无省察矫揉之功学者所当深省也   程子曰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才则有善有不善性则无不善 朱子曰性与气皆出于天性即是理气则已属于形象性善人所同气便有不齐处叶氏曰性本乎理理无不善才本乎气气则不齐故或以之为善或以之为恶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朱子曰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前此未曽有人说到又曰天地之性専指理而言气质之性以理杂气而言又曰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汚器盛之则浊澄治之则本然之清未甞不在   张子曰性于人无不善系于善反与不善反而已过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   或问气质之性朱子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然所谓气质者有偏正纯驳昏明厚薄之不齐故性之在是者其为品亦不一所谓气质之性者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程子所谓生质之性所禀之性所谓才者皆谓是也然其本然之理则纯粹至善而已所谓天地之性者也孟子所谓性善程子所谓性之本所谓极本穷原之性皆谓此也   问恶是气禀程子云亦不可不谓之性何也朱子曰既是气禀恶便牵引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付在气禀上乂曰性本善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气所汨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作水   朱子曰性是天赋与人只一同气质所禀却有厚薄人只是一般人厚于仁而薄于义有余于礼而不足于智便是气质上来 黄氏曰气有偏正则所受之理随而偏正气有昏明则所受之理随而昏明木之气盛则金之气衰故仁常多而义常少金之气盛则木之气衰故义常多而仁常少若此者气质之性有善不善也   南轩张氏曰原性之理无有不善人物所同也论性之存气质则人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固与禽兽草木异然就人之中不无清浊厚薄之殊而实未甞不相近也   防峰饶氏曰朱子甞与勉斋言喜怒哀乐未发之时气不用事盖此时恶自沈在下面善之本体呈露少焉接物便打动了性譬之水方其澄静之时清底在上浊底在下少间流出清底先出来流来流去浊底亦随后出但圣人纯是清底圣人以下则有清多底有浊多底清多者便是气质之美   右论气质之性 愚按气质之性亦自天地之性而出但属乎气禀则有善不善之殊故先儒谓本然之性与气质之性亦非判然两物是也   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   问心有善恶否程子曰在天为命在物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之水只可谓之水至于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朱子曰性无不善心之所发为情却或有不善说不善非心亦不得却只是心之本体无不善其流而为不善者皆情之感于物而然也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 朱子曰邵子所说较之横渠心统性情尤宻真不易之论问性如何是道之形体曰道是凡言性是就自家身子说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验之性之所在则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己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性之中又曰理之在心即所谓性故曰心者性之郛郭 北溪陈氏曰心只是个器一般里面贮底物便是性康节谓心者性之郛郭盖郛郭者心也郛郭中许多人烟便是心中所具之理相似所具之理便是性   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 朱子曰统是主宰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又曰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主之也   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朱子曰上二句是总说下二句就人上说四句本只是一个太虚渐细分说得宻耳且太虚便是这四者之总体而不杂乎四者之言气化者那隂阳造化金木水火土皆是太虚便是太极图上面一圆圈气化便是隂静阳动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有这气道理便随在这里若无此气则道理无安顿处如水中月须是有此水方印得天上月影心之知觉又是那气之虚处聪明视聴作为运用皆是知觉 定宇陈氏曰天者理而已惟以理言则几于泛以形体谓之天惟以形体言则涉于浅今曰太虚则虚空之中有太极之理此由太虚所以有天之名也一隂一阳之谓道所以一隂而又一阳一阳而又一隂者气之化也化云者所以然之妙也此由气化所以有道之名也合太虚之虚与气化之气理寓于气而具于人之性此合虚与气所以有性之名也性理也知觉所以知觉此理也偏言知觉惟见气之灵耳必合性与知觉言之所以有心之名也 北溪陈氏曰虚是以理言理与气合遂生人物受得去成这性于是乎方有性之名性从理来不离气知觉从气来不离理合性与知觉于是乎方有心之名   五峰胡氏曰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徳 朱子曰五峰此说不是曽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 真氏曰诚者真实无妄之理天之命于人人之受于天惟此而己故曰诚成天下之性凡天下所有之理莫不具于一性之中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者性之动也效如爻者效也之效天下之理不能无变动卦之有爻所以像之性之有情亦犹是也未发则理具于性既发则理着于情情之动虽因乎物所以不能无动则理也故曰情效天下之动仁义礼智性之徳恻懚羞恶辞让是非情之徳性情之徳虽具而发挥运用则在此心而已故中庸论大本达道必以戒惧谨独为主盖该寂感贯动静者心也心得其正然后性之本然者全而情之发亦中节矣故曰心妙性情之徳   朱子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   朱子曰性犹太极也心犹隂阳也太极只在隂阳之中非能离隂阳也然至论太极则太极自太极隂阳自隂阳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气之流行性为之主性之流行心为之主   朱子曰舍心则无以见性舍性又无以见心故孟子言心性每每相随性是心所有之理心是理所会之地   朱子曰性只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   朱子曰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则水之静情者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于泛滥者也才则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   朱子曰有是形则有是心而心之所得乎天之理则谓之性性之所感于物而动则谓之情   朱子曰性情字皆从心古制字必是有意   问心性之别朱子曰灵底是心实底是性性是理心便是盛贮这理底心属火縁他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如向父母则有那孝出来向君则有那忠出来这便是性如知道事亲要孝事君要忠这便是心   或问心性之别朱子曰这个极难说且是难为譬喻如伊川以水喻性其说本好却使晓不得者生病心大概似个官人天命即是君之命性便如执事一般此亦大概如此要自理防得如邵子云性者道之形体盖道只是合当如此性则有个根苗生出君臣之义父子之仁性虽虚都是实理心虽是一物却虚故能包含万理这要人自体察始得   朱子曰在天为命禀于人为性既发为情此其脉理甚实仍便分明易晓惟心乃虚明洞彻统性情而为言耳据性上说寂然不动处是心亦得据情上说感而遂通处是心亦得   朱子曰人之一身知觉运用莫非心之所为则心者固所以主于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虑未萌而一性浑然道义全具其所谓中是乃心之所以为体而寂然不动者也及其动也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谓和是乃心之所以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动情之动也而必有节焉是则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始相离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则无以着此心之妙人虽欲仁而或不敬则无以致求仁之功盖心主乎一身而无动静语黙之间是以君子之于敬亦无动静语黙而不用其力焉未发之际是敬也固以主乎存养之实已发之际是敬也又常行于省察之间方其存也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是则静中之动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纷纠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艮之所以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动是亦寂而未甞不感有以察乎动中之静是亦感而未甞不寂寂而遂感感而常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贯彻而无一息之不仁也   右论心为性情之主 愚按论心为性之主则涵养此性使仁义礼智常存于中是心统性也论心为情之主则节制此情使喜怒哀乐发而中节是心统情也故先儒甞谓心犹将也性犹在营之军情犹临阵之军皆将实统之则心为性情之主可见矣   理学类编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理学类编卷八     明 张九韶 撰   异端   韩子曰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宋齐梁魏隋之间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不入于老则入于佛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以求所谓清净寂灭者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则庻乎其可也   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杨氏为我疑于仁墨氏兼爱疑于义申韩则浅漏易见故孟子只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老之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杨墨之害亦经孟子辟之所以廓如也   程子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髙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谓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汚浊虽髙才明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榛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   程子曰释氏之学于敬以直内则有之矣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枯槁防通者归于恣肆此佛之教所以为隘也   程子曰佛有一个觉之理可谓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   程子曰释氏本怖死生为利岂是公道惟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其上达处岂有是也   或曰释氏地狱之类皆是为下根之人设此怖令为善程子曰至诚贯天地人尚有不化岂有立伪教而人可化乎   程子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逺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   程子曰佛氏不识隂阳昼夜死生古今安得谓形而上者与圣人同乎 叶氏曰形而上者性命也隂阳昼夜死生古今乃天命之流行二气之屈伸释氏指为轮回为幻妄则其所谈性命亦异乎圣人矣   谢显道歴举佛说与吾儒同处以问程子程子曰恁地同处虽多只是本领不是一齐差却   或谓佛之理比吾儒为径程子曰天下果有径理则仲尼岂欲使学者迂逺而难至乎故外仲尼之道而求径则是冒险阻犯荆棘而已耳   程子曰道外无物物外无道只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严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所以不可须臾离也然则毁人伦去四大者其分于道也逺矣   程子曰圣贤以生死为本分事无所惧故不论死生佛之学为怕死生故只管说不已下俗之人固多惧易以利动杨墨之害今世已无之道家之说其害终小惟佛学今人人谈之弥漫滔天其害无涯   程子曰释氏之学不可道他不知亦尽极乎髙深然要之率归乎自私自利之域何以言之天地之间有生便有死有乐便有哀释氏却言免死齐烦恼卒归乎自私老氏之学更挟些权诈若言与之乃意在取之张之乃意在翕之又大意在愚其民而自智秦之愚黔首其术盖出于此   程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庄周强要齐物然而物终不齐也问庄子齐物论如何曰庄周之意欲齐物理物理从来齐何待庄周而后齐若齐物形物形从来不齐如何齐得   程子曰庄周言游方之内游方之外方何甞有内外如此则是道有隔断内外各是一处也岂有此理   张子曰释氏妄意天性而不知范围天用反以六根之微因缘天地明不能尽则诬天地日月为幻妄蔽其用于一身之小溺其志于虚空之大此所以语大语小流遁失中其过于大也尘芥六合其蔽于小也梦幻人世谓之穷理可乎不知穷理而谓之尽性可乎谓之无不知可乎尘芥六合谓天地为有穷也梦幻人世明不能究其所从也   张子曰浮图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以人生为妄见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輙生取舍可谓知天乎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或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徳知天徳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图剧论要归必谓死生流转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自其说炽中国儒者未容窥圣学门墙已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乃其俗达之天下致善恶智愚男女臧获人人着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崇尚之言遂防然被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识圣人心己谓不必求其迹未见君子志己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庻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徳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辞翕然并兴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向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者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哉   司马公曰世俗信浮图诳诱饭僧设道场作水陆大防冩经造像修建塔庙曰为此者灭弥天罪恶必生天堂受诸快乐不为者必入地狱剉焼舂磨受无边波叱之苦殊不知人生含血气知痛痒或剪爪剃发从而烧斫之己不知苦况于死者形神相离形则入于黄壤朽腐消灭与木石等神则飘若风火不知何之借使剉烧舂磨岂复知之又况佛法未入中国之前人死而复生者亦有之矣何故无一人误入地狱见阎罗等十王治罪不学者固不足言读书知古者亦可以少悟矣   致堂胡氏曰佛者之言其道也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今夫人之所以为人异于禽兽者为其有夫妇父子君臣也兹三者性邪非性邪若以为非性则佛固人耳不能舍是三者而有己也以为性邪则何乃立教使天下之人去此三者以为心也且自侈其道以为广大慈悲无与对者故毒如蛇虎微如蚊防皆所怜悯损身以饲之割肉以啖之无所顾惜而独于夫妇父子君臣则必断弃除舍不得与蛇虎蚊防为比其广大慈悲又安在哉   问佛老与杨墨之学如何朱子曰杨墨之说犹未足以动人墨氏谓爱无差等欲人人皆如至亲此自难从故人亦未必信杨氏一向为我超然逺举视营营于利防者皆不足道此其为说虽甚髙然亦人难学未必尽从杨朱即老子弟子人言孟子不辟老氏不知孟子辟杨墨则老庄在其中矣后世佛氏之学亦出于杨氏其初如不爱身以济众生之说虽近墨氏然此说浅近未是他深处后因达摩过来初见梁武帝武帝不晓其说只从事于因果遂去面壁九年只说人心至善即此便是不用辛苦修行又有人取老庄之说从而附益之所以其说精妙然只是不是耳   问释氏之空与老氏之无同否朱子曰老氏依旧有如所谓无欲观其妙有欲观其徼是也若释氏则以天地为幻妄以四大为假合则是全无也   朱子曰老氏欲保全其身长生不死释氏又却全不以身为事自谓别有一物不生不灭欧阳公甞言老氏贪生释氏畏死其说亦好气聚则生气散则死顺之而已释老则皆悖之者也或问佛与老庄不同处曰老庄灭绝伦理未尽至佛则人伦灭尽至禅则义理灭尽   朱子曰佛初入中国止说修行未有许多禅底说话天下只是这道理终是走不得如佛老虽是灭人伦然自是逃不得如无父子他却拜其师为父以弟子为子长者为师兄少者为师弟但他只防得个假底圣贤便是存得个真底   朱子曰道家之学出于老子其所谓三清盖仿释氏三身而为之耳佛氏所谓三身法身者释迦之本性也报身者释迦之徳业也肉身者释迦之真身而实有之也今之宗其教者遂分为三像而骈列之则既失其指矣而道家之徒欲仿其所为遂尊老子为三清元始天尊太上道君太上老君而昊天上帝反坐其下悖戾僣逆莫此为甚且玉清元始天尊既非老子之法身太上道君又非老子之报身设有二像又非与老子为一而老子又自为上清太上老君盖仿释氏之失而又失之者也况庄子明言老聃之死则聃亦人鬼耳岂可僣居昊天上帝之上哉释老之学尽当毁废假使不能尽去则老氏之学但当自祀其老子关尹庄子列子之徒以及安期生魏伯阳辈而天地百神自当领于天子之祠官而不当使道家预之庻乎其可也   朱子曰释氏只四十二章经是古书余皆中国文士润色成之维摩经亦南北时作道家之书只老子庄列及丹经而已丹经如参同契之类然已非老氏之学清净消灾二经皆模仿释书而悮者度人经生神章皆杜光庭譔最鄙俚是北斗经苏子瞻作储祥宫记说后世道者只是方士之流其说得之   朱子曰释老之书极有髙妙者句句与吾儒同但不可将来比方误煞人事因举佛氏之言与吾儒甚相似处如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他是甚麽様见识今区区小儒怎生出得他手宜其为他挥下也   朱子曰佛老之说不待深辨而明只废三纲五常一事已是极大罪名其他更不消说   朱子曰释氏合下见得一个道理空虚不实故要得超脱尽去物累方是无漏为佛地位其他有恶趣者皆是众生饿鬼只随顺有所修为者犹是菩萨地位未能作佛也若吾儒合下见得个道理便实故首尾与之不合   朱子曰释氏更不分善恶只尊向他底便是好人背他底便入地狱如此则若是个杀人的贼一尊向他便可生天矣   或问浮屠氏既不足信然世间人为恶死若无地狱治之彼何所惩朱子曰且说尧舜三代之世无浮屠氏乃比屋可封天下太平及其后有浮屠而为恶者满天下若为恶者必待死而后治之则生人立君乂焉用   问佛家言刼数如何朱子曰他亦说天地开辟但理防不得其书云到末刼人皆小先为火所烧成刼灰又为风所吹又为水所淹水乂成沫地自生五谷天上人自飞下来吃复成世界他不识隂阳便恁地乱道   朱子曰释氏地水火风之说粗言之地便是体水便成魄火风便是魂他也是见得这魂魄模样   朱子曰俗言佛灯此是气盛而有光又恐是寳气又恐是腐叶飞虫之光蔡季通去庐山问得云是腐叶之光云昔人有以合子合得一团光来日看之乃一腐叶妙喜在一处见先令人扑之得一小虫如蛇样而甚细仅如布线大此中有人随汪圣锡到峨眉山云五更初去看初布白气已而有圆光如镜其中有佛然其人以手裹头巾则光中之佛亦裹头巾则知乃人影耳今所在有石号菩萨石者如水精状于日中照之便有圆光想是彼处山中有一物日初出照见其影圆而映人影如佛耳峨眉山看佛以五更初看   朱子感兴诗曰西方论縁业卑卑喻羣迷流世代久梯接凌空虚顾盼指心性名言超有无捷迳一以开靡然世争趋号空不践实踬彼荆棘涂谁哉继三圣为我焚其书 杨庸成曰佛固西夷之英盖将以身化其国人慈悲恻怛淡泊无欲布施舍身粗衣蔬食凡其动作语言皆欲以止其国中之乱耳彼见华夏之人胶胶役役日以事物婴心于是鼓其诞说以解释其迷惑持作用是性之说即以为妙道之所存持无所染着之说即求以超乎无有之表世之髙才明智见其遗去物累一归于空靡然从之反谓西觉之妙胜于吾儒不知圣人之教每因人之性而不咈焉故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皆不可须臾离者今其言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夫妇而求所谓清净寂灭者其徒桀黠者又从而广之曰但愿空诸所有不愿实诸所无吁兹非所谓号空不践实者欤   唐太史令傅奕曰佛在西域言妖路逺汉译胡书恣其假托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伪启三涂谬张六道遂使愚迷妄求为善而近名者为善之过也为恶而近刑者为恶之过也惟能不大为善不大为恶而但循中以为常则可以全身而尽年矣然其为善无近名者语或似是而实则不然盖圣贤之道但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也若畏名之累己而不敢尽其为善之力则其心亦己不公而入于恶矣至于为恶无近刑则尤悖理夫君子之恶恶如恶恶臭非有所畏而不为也今乃释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窃为之至于刑祸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而不敢犯此其计私而害理又有甚焉乃欲以其依违茍且之两间为中之所在而循之其无忌惮亦甚矣   子曰或问人言仙者有诸子曰吁吾闻伏羲神农没黄帝尧舜徂落而死文王毕孔子鲁城之北独子爱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仙亦无益子之彚矣或曰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圣人之于天下耻一物之不知仙人之于天下耻一日之不生曰生乎生乎名生而实死也   谷永曰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诸背仁义之正道不遵五经之法言而盛称竒怪鬼神广崇祭祀之方求报无福之祠及世有仙人服食不终之药黄冶变化之术者皆奸人惑众挟左道懐诈伪以欺罔世主聴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荡荡如系风捕景终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聴圣人絶而不语 真氏曰谷永此言足以尽方士欺诡之情矣然则永所谓天地之性万物之情者何也曰天地虽大万物虽多其所不能违者隂阳而已故春夏不能常春夏而有秋冬焉旦昼不能常旦昼而有暮夜焉阖辟之循环往来之更代此天地之性也荣必易之以悴盛必继之以衰有终则有始有死则有生此万物之情也天地以体言故曰性万物以用言故曰情人在天地间是亦一物耳而为神仙之学者则曰吾能长生不死有是理乎   欧阳公曰自古有道无仙而后世之士知有道而不得其道不知无仙而妄学仙此我之所哀也道者自然之理也生而不死亦自然之理也以自然之道养自然之生不自戕贼夭阏而尽其天年此古圣贤之所同也后世贪生之徒为养生之术者无所不至至茹草木服金石吸日月之精光又有以谓此物不足恃而反求诸内于是息虑绝欲链精气勤吐纳専于内守以养其神其术虽本于贪生及其至也尚或可以全形而却疾犹愈于肆欲纵情以害其生者是谓养内之术故上智任之自然其次养内以却疾最下妄意而贪生   致堂胡氏曰夫道则以天下共由而得名犹道路然得道而尽惟尧舜文王周公孔子耳老聃之言独善其身不可与天下共由也而名之曰道自汉以来失之矣其后乃有飞仙变化之术丹药符箓之技祷祠醮祭之法沉沦鬼狱之论杂然并兴皆归于道家者流岂不逺哉   问神仙飞升之说有诸程子曰若谓白日飞升之类则无若言居山林间保形链气以延年益夀则有之譬如一炉火置之风中则易过置之宻室则难过有此理也又问子言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圣人能为此事否曰此是天地间一贼若非窃造化之机岂能延年使圣人肯为周孔为之矣   人有语导气者问程子曰君亦有术乎曰吾常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渇饮节嗜欲定心气如斯而已矣   朱子曰气久必散人说神仙一代说一项汉世说安期生其后不复说唐以来说钟吕今又不复说看得来他亦只是养得分外夀考终久亦不能不散   朱子感兴诗曰飘飘学仙侣遗世在云山盗启元命秘窃当生死关金鼎蟠龙虎三年藏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我欲往从之脱屣谅非难但恐逆天道偷生讵能安 山潘氏曰此言神仙之流凭生怖死盗窃天机强阳消隂以为长生不死之计也夫人之生世有生有死乃理之常吾儒之道生顺死安或夀或夭修身以俟之何必苦欲偷生于天地间邪   真氏曰神仙之说自战国始燕齐之君甞求之不验矣而秦皇复求之秦皇求之不验矣而汉武复求之以汉武之髙明英杰而长生不死之欲一动乎中遂为方士之所愚惑犹玩婴儿于股掌之上岂不异哉   真氏曰使仙而可求则汉武得之矣佛而可求则梁武得之矣以二君而无得焉则知其不可求也明矣纵求而得之裔戎荒幻之教不可以治华夏山林枯槁之行不可以治国家况不可求邪汉武贪仙而终致虚耗之祸梁武佞佛而卒召乱亡之厄则贪佞之无补也又明矣   鹤林罗氏曰道家之教宗老庄其后乃有神仙形解飞升之说方士炼丹保形之术然老子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吾既无身而有何患庄子云吾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防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匡牀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又髑髅谓庄子曰子欲闻死之说乎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矉蹙頞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是老庄之意以身为赘以生为苦以死为乐也今神仙方士乃欲长生不死正与老庄之说背驰矣佛家所谓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乃老庄之意也欧阳公云道家乃贪生之论佛家乃畏死之论此盖未甞深考二家之要指也老庄何甞贪生瞿昙何甞畏死贪生畏死之说仅足以排方士而已韩文公欧阳公皆不曽深看佛书故但能攻其皮毛唯朱文公早年洞究释氏之防故其言曰佛说尽出老庄今道家有老庄书不看尽为释氏窃而用之却去仿效释氏作经教之属譬如巨室子弟所有珍寳悉为人盗去却去收人家破罋破釜此论窥见其骨髄矣唐傅奕亦曰佛入中国孅儿幻夫摸拟庄老以文饰之则古人亦甞有是言矣右论佛老神仙 愚按异端之说首见于论语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己先儒释之曰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谓之如则非止杨墨二氏而已盖自夫子没而微言絶七十子丧而大义乖邪说横流异端并起孟子止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由孟子之言而杨墨之道息韩子推其功不在禹下为是故也自秦汉以来至于今佛老之说日新月盛亦屡有攻之者矣然攻之暂破而复兴扑之未灭而愈炽何也以其死生祸福之说足以惑人也故是编独详于佛老神仙而于杨墨诸子略焉   顔氏家训曰隂阳说云辰为水墓又为土墓故不得哭王充论衡云辰日不哭哭则重防今无教者辰日有丧不问轻重举家清谧不敢发声以辞吊客道书又曰晦歌朔哭皆当有罪天夺之算丧家朔望哀感弥深寜当惜夀又不哭也   顔氏曰偏傍之书死有归杀子孙逃窜莫肯在家画尾书符作诸厌胜丧出之日门前然火户外列灰祓送家鬼章断汪连凡如此彼不近有情乃儒雅之罪人弹议所当加也   唐太宗以近世隂阳杂书讹伪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刋定才皆为之序质以经史其序宅经曰近世巫觋妄分五姓如张王为商武庾为羽似取谐韵至于以栁为宫以赵为角又复不类或同出一姓分属宫商或复姓数字莫辨征羽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其序禄命曰禄命之书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族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夭夀更异此皆禄命不验之着明者也其序葬书曰古者卜葬盖以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筮近代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穷达夀夭皆因卜葬所致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以妖巫妄言遂于擗踊之际择地选时以希富贵或者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遂吉服不送其亲伤教败礼莫斯为甚   程子曰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恶也非隂阳家所谓祸福者也地之美则神灵安其子孙盛若培防其根而枝叶茂理固然矣地之恶者则反是然则曷谓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润草木之茂盛乃其验也父祖子孙同气彼安则此安彼危则此危亦其理也而拘忌者惑以择地之方位决日之吉凶不亦泥乎甚者不以奉先为计而専以利后为虑尤非孝子安厝之用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