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通 - 第 5 页/共 59 页
臣若水通曰天下之事起于微而成于大此其几也知几者于其微而救之易为力也故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之谓也噫治乱安危之几非夫天下之聪明神圣其孰能与于此
陆贽奏议曰上以造塔役费微小非宰臣所论之事下臣愚戆窃谓不然当论理之是非岂论事之大小若造塔为是役虽大而作之何伤若造塔为非费虽小而言者何罪夫小者大之渐微者着之萌故君子慎初圣人存戒知几者所贵乎不逺而复制理者必在于未乱之前本立辅臣置之左右朝夕纳诲意在防微而弼之乃其职也防防不遏终变桑田焰焰靡除即燎原野流煽已甚祸灾已成虽欲救之固无及矣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徳易曰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不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不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然则小之不可不慎也如此陛下安得使之勿论乎虞书咎繇之言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兢兢慎也业业危也几者动之微也唐虞之际主圣臣贤庻绩咸熈万邦已恊而犹上下相戒既慎且危虑事之微日至万数然则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又安可忽而勿念乎臣若水通曰徳宗以造塔为微小而责姜公辅以过言可谓昧于几事者矣夫人主当以虚心而察天下之几几不在大而在小不在显而在微微小之不谨则将显大而不可遏且不忍其区区公主之小爱以至为之造塔一念既萌一令既出糜费万金剥虐万姓得罪万方贻讥万世岂微小云乎甚矣徳宗之不智也幸有陆贽之忠言证以圣人之训曾不克念而何几之能察乎
宋哲宗元祐三年以吕公着为司空同平章军国事鸿胪丞常安民遗公著书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寜无事之时语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故不忧于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为不难而胜小人为难
臣若水通曰观常安民告公着之言谓忧于未可忧之前盖以进君子胜小人以决治乱安危之几庻乎所谓识微见几豪杰矣惜其未知君子小人之进退盛衰系于君相一心之公私其几尤微也故古之贤相必先正己以格君心之非君心正则公而明真知君子之可亲则不得不进真知小人之可逺则不得不退故定天下之大几者必先正其本岂可以强为之哉
宋儒周惇頥曰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
臣若水通曰秀灵者天地之中性之本体也形神者气质之禀性之感动也此善恶之所以几乎于此存本体以立其大则形神不挠善恶有定而天地之性复矣故曰知几其神乎
周惇頥通书曰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邪动辱也甚焉害也故君子慎动
臣若水通曰善者吾性之本也动者善恶之几也辱害者恶几之成也知其几而亟反之则中正之本体复矣复者非亡矣反不亟不复也易曰顔子不逺复有不善未甞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其知几乎其慎动乎
不思则不能通微不睿则不能无不通是则无不通生于通微通微生于思故思者圣功之本而吉凶之几也臣若水通曰孟子云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思者心之神也洪范五事于思属土土之通乎四行犹思之通乎四徳聪明睿智心思之神也故曰聪明圣智逹天徳夫思也者潜天而天潜地而地潜人而人潜神而神天地神犹无不通而况于人乎而况于心之徳乎书曰惟圣防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思之于人其大矣哉
周惇頥曰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
臣若水通曰几者善恶之端而吉凶之判也故君子一念而善焉知吉之所由生也一念而不善焉知凶之所由生也一念而正焉知善之所由生也一念而邪焉知恶之所由生也所以考其正不正者于心取之而已辨之不可不早者也记曰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盖言谨也噫非天下之大智其孰能与于此
周惇頥曰几善恶
臣若水通曰几者动之微也动之微何以有善恶也人之心虚明中正此其本体非有善恶以为对者也一念之动而正焉善也一念之动而邪焉恶也方其始也间不容髪及其成也莫大之祸滔天之恶皆由于此矣故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见之可不早乎夫惟体认天理为能豫养之于未发焉
程颢劄子有云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义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囬曲霸者﨑岖反侧于曲径之中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审其初而已
臣若水通曰天下诚伪而已矣人心邪正而已矣心正则诚诚则王而已矣心邪则伪伪则霸而已矣夫邪正诚伪系于一念之间其几甚微也而王霸之分由之为人君有志于行王道者盍于几而谨之哉
程颢曰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
臣若水通曰先儒张栻云义利霄壤之判夫义利相去虽逺甚也实始于一念之间尔一念之义利非难辨也一心邪正之间耳茍能知其为义而充之则凡可以福天下者无不至也茍知其为利而充之则凡可以祸天下者无不至也而国家之废兴存亡见矣故人君不可不学学莫先于义利之辨
杨时经筵讲义有云谗人之言常巧矣故能变乱是非之实中伤善类以蔽人主之聴不可不察也
臣若水通曰防言者惑心之几心惑则乱亡之几由之矣然天下之言非者不足以惑人而惑人者皆似是而非者也所谓防人之言是也人君茍或不察为其言之入则善人受其毒而流祸于无穷矣书曰朕堲防说殄行诗云乱之又生君子信防故有天下者盍亦审其聴言之几矣
朱熹曰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
臣若水通曰一念者邪正之几也邪正者理欲之几也君子之学在随处体认而已干知太始则正念恒见坤作成物则邪念不生圣学之要尽于是矣舜告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帝王相传治天下之法如是而已矣为人君者其可不讲求之哉
张栻作雷州学记有云舜蹠之分善与利之间而已矣譬之途焉善则天下之正道而利则山径之邪曲也人頋舎其路而弗由以自防于﨑岖荆棘之间独何与物欲蔽之而不知善之所以为善故尔
臣若水通曰蹠天下之大恶人也舜天下之大圣人也非天之赋性尔殊也判于一念邪正之间耳正则善心生邪则利心生先儒陆九渊曰念虑之不正顷刻知之即正念虑之正者顷刻忘之即不正夫反其不正以为正岂人之所不能哉弗知尔矣
国朝皇祖与诸儒臣论学术翰林院学士陶安对曰道之不明邪説害之也皇祖曰邪説之害道犹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目人鲜不为惑自非有豪杰之见不能决去之也战国之时纵横捭阖之徒肆其邪説游説当时诸侯急于功利者多从其説往往事不就而国随以亡此诚何益夫邪説不去则正道不兴正道不兴天下乌得而治安对曰陛下所言深探其本皇祖曰仁义治天下之本也贾生论秦之亡不行仁义之过夫秦袭战国之弊又安得如此
臣若水通曰尧舜之道正道也孔孟之学正学也杨墨佛老苏张之説邪説也正者天理之公仁义是己邪者人欲之私功利是已天理人欲之判邪正之分初非甚相逺也萌于一念中正与过不及之间耳茍体认于二者之间慎存乎中正之体则正道明邪道息而万化成矣我皇祖因儒臣之对而知正邪之分逹治平之本诚万世圣学之心法也此所以用夏变夷拨乱反治肇造不防之洪基耶圣明茍念之于心则兴道致治不难矣
壬子皇祖谓丞相汪广洋曰观前代人君多喜謟谀以饰虚名甚至臣下诈为瑞应以恣矫诬至于天灾垂戒厌闻于耳如宋真宗亦号贤主初相李沆日闻灾异其心犹存警惕厥后澶渊既盟大臣首啓天书以侈其心羣下曲意迎合茍图媚説致使言祥瑞者日相继于途芝草三万余本朕思凡事惟在于诚况为天下国家而可亦伪乎尔中书自今凡祥瑞不必奏如灾异及蝗旱之事即时报闻
臣若水通曰孔子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感应之机同也人君处臣民之上能全此心之实理而勿忘涵养之功感下以实则下应以实謟谀欺诈者逺矣若宋真宗之始敬终肆辅相非人而无养心之功故尔我皇祖灼见其几示臣下以诚实而戒其诈伪其亦逺佞防微之念深矣乎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徳臣端有颙望焉
皇祖御武英殿观书至恵迪吉从逆凶顾谓学士刘三吾曰凡人遭罹凶咎皆已有以致之及事穷势迫则侥幸百端兾求茍免于患害何益也三吾对曰如此者亦当聴于天上曰心无所愧可聴之于天若其自取于天何预
臣若水通曰人之吉凶生于动也心之本体未有不善动而后有善恶吉凶也然而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人君于独知之地察其几微而分别之扩充其善念遏絶其恶念则治平之本于是乎立而丰亨豫大之福于是臻矣皇祖心纯乎天理故能达吉凶祸福之故契恵迪从逆之防髙出于三吾之见如此此所以致国祚之隆而佑啓之规也欤
有道士以道书献者皇祖却之侍臣请留观之或有可取上曰彼所献书非存神固气之道即炼丹烧药之説朕乌用此朕所用者圣贤之道所需者治术将跻天下生民于夀域岂独一己之长生乆世哉茍一受其献则迂诞恠妄之士必争来矣故却之毋为所惑
臣若水通曰孟子称四端四端者异发而同体也人心之端一而已矣二之则异端矣是故体认扩充以济一世者天理之公也修炼吐纳以利一己者人欲之私也公则一私则二公私之辨一念之间尔以秦皇汉武之雄才犹不能不惑于方术我皇祖之心精一于隐微因道士以道书献即禁斥之惟恐不逺其防微杜渐之意宻矣人君茍于此惑焉寜不为圣明之累也哉
格物通卷二
<子部,儒家类,格物通>
钦定四库全书
格物通卷三 明 湛若水 撰
立志上
易临初九咸临贞吉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臣若水通曰临卦初九阳明居正徧临四阴君子临照小人之情状故有咸临之象以其阳刚居正故云贞吉象又发明爻辞之义以为咸临所以贞吉者以其志行正也以刚徳得正位以正为志者也又上与六四近君柔中之人相应则又志于行己之正以正乎小人之不正而其志可大行也临则羣邪去而大道斯行矣非君子之志之正其能不惑于小人者乎孟子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是故人君大臣之志莫大于至正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而王道毕矣
恒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臣若水通曰雷风相与有恒之象君子观此以常乆其徳立者中立不倚三十而立之立有立者道也不易者志也道无定方感而发于事然后义形而方义无穷而志有定吾志之道应万变之义而不变与天道常运日月常明悠乆而无疆何易之有故君子定其志而道义出矣
兊九二孚兊吉悔亡象曰孚兊之吉信志也
臣若水通曰兊説也以九阳刚居二中为以孚信自守而説者虽比阴柔小人和而不同説而不失刚中故吉而悔亡也于是象又发明爻义云所谓孚兊之吉者盖九阳刚为孚信二在中为志以孚信存于中心为志存天理之正也故于小人説之以正小人感而説之何悔之有君志莫贵于至诚诚则天下小人革面君子革心而皆我説矣
书商书太甲王懋乃徳视乃烈祖无时豫怠
臣若水通曰此乃伊尹告太甲之言也懋勉怠惰皆谓有志无志也徳者心所得之理也烈祖有功之祖谓成汤也伊尹言太甲亦当勉于其徳视烈祖之所为所谓日新又新者不可顷刻而逸豫怠惰也夫人之为善在于立志豫怠则其志荒矣其志荒则天理灭而徳亡矣故人君当以法祖为志法祖当以懋徳为志洪惟我太祖丰功茂烈徳庇万世诚今日圣明之所当法以勉徳不可豫怠者也
周官功崇惟志业广惟勤惟克果断乃罔后艰
臣若水通曰此成王申戒卿士果于立志以广功业之言也事之所成为功心之所存为志志于王者则王矣志于道徳者则道徳矣志于圣贤者则圣贤矣夫志气之帅也志之所至气必至焉岂有志于是而事之所成有不至于是者邪故言功崇者在于志也业广者在于勤也若能果断则无后艰之患矣宋儒程颢曰义理不先定则多聴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其示人立志之説尤深切矣故果断则志立志立则勤勤则功崇业广而可以裕后于无穷矣何后艰之有哉后之圣君贤相欲图悠乆之治者必先自立志始
诗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臣若水通曰此诗人言伐檀者之励志也坎坎伐斧之声言用力伐檀将以为车今乃寘之河干而无所用不得自食其力矣如不耕则不可以得禾不猎则不可以得兽是以寜甘心穷饿而不素餐也然其励志何以能若此哉原其志之所存必有在矣非真有以见夫天理之本体富贵贫贱处之一而不少易其志者能之乎志定则守定守定则非其道一介不取非其力一食不受也呜呼贤哉伐檀之志乎由此推之立此志于学则必为先难而后获矣立此志于仕则必为先事而后食矣立此志于天下则必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矣故曰不患志之不立惟患心之无见故君子之学必先求见大而后可
周颂敬之维予小子不聦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熈于光明
臣若水通曰此成王既受羣臣之戒乃自为答之之言也小子成王自谓也熈亦明也成王言我不聪而未能敬也然当自勉于学庶几日有所就月有所将续而明之廓清昏蔽使吾心光大髙明之本体以复可也夫圣学莫先于立志立志莫先于见大见大者非他即天理也天理者非他即吾心之本体也心体本自广大本自髙明人惟不见此体则志无定向而学有间断广大髙明之体失矣成王言学而以缉熈光明为志盖有以见大矣岂非尧舜禹汤文武心学之传乎呜呼贤哉人主诚志乎成王之所志而自求本体之光明则聦明圣智皆由此出何忧乎徳不如唐虞治不如三代哉
春秋庄公十二年春王正月纪叔归于酅
臣若水通曰叔姫归酅者何明志也曰归者何明所天也叔姫纪侯之媵妾也酅者纪国之属邑也叔者以宗庙在酅归奉其祀也夫仁不以盛衰改节义不以存亡易心志定故也天一而已故也叔姫以一妇人尚能全节守义立纲常于万世其志亦可壮也诗曰髧彼两髦誓弗二天殆与共姜之节同垂不朽后之卖国降虏奄奄出妇人下其志亦可悲夫
礼记礼运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
臣若水通曰大道之行谓上古道洽之时也三代之英谓名世之臣也当时君臣皆以天下为一身者也未逮而有志谓慕而愿学之也慕之故志之志之故学之学之故身有之故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其夫子慕大道之志乎
孔子闲居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
臣若水通曰五至一而已矣何以曰一志而已矣夫志心之之也心有所之而不已焉必形诸言而诗成矣由诗之所至而不已焉必将加于民而礼以动之矣由礼之所至而不已焉必将乐民之乐而乐以和之矣由乐民之乐而不已焉必将忧其将壊而哀思民勤至矣夫由哀以遡于诗而卒本之志焉则人君之志诚万事之本而不可不立焉者由是推之凡志于正者必无往而不正志于邪者必无往而不邪邪正公私立乎中而以类应于外者若影响焉人君之志可不慎欤是故格物之道审几要矣立志急焉
儒行曰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虽危起居竟信其志臣若水通曰危起居谓比党者因事伤之也所谓身危也竟终信不屈也所谓志不可夺也夫立志至身危矣而不可夺焉夫然后谓之志志也者志于道也伸志则伸道矣
射义曰天地四方者男子之所有事也故必先有志于其所有事然后敢用谷也
臣若水通曰上下四方曰宇古今往来曰宙宇宙内事即已性分内事也此性道浑沦之体也志也者志于此而已矣故男子之生必先悬桑弧蓬矢六以射天地四方而后乃使母食之所以示志也
论语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臣若水通曰此章圣人自言其进徳之序而始之以此也然以此而始亦以此而终夫学莫先于立志而所志莫大乎道志于学即志于道也人之志道如木之有根然株榦花实皆与根一贯者也三十而立志之立也四十不惑志之不惑也五十而知天命穷知此志之蕴也耳顺从心则极其变化而所志始毕矣然则志也者其圣学始终之要乎故世之学者未有不先定其志能任重而道逺者也然而持志有要焉忘则不及助则过皆非善学也勿忘勿助此孟子之所以善持其志而为学者之所当从事欤
子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
臣若水通曰仁与不仁之间不能以髪者也入乎此则出乎彼恶者非仁也吾心之邪念也仁者天理也吾心之中正也人于顷刻之间邪念生焉则为恶而不仁矣顷刻之间而正念生焉则为天理而不仁逺矣故其心诚在于仁随时随处体认天理一毫私意亦退聴矣恶念何自而生哉故曰无恶也然则如是何以至于圣乎曰系乎诚否何如耳诚则不已不已则变变则化孟子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有志于仁者其可以不勉乎
顔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顔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臣若水通曰此章记圣贤言志大小不同而同有所志也子路之车裘共敝乃以物公共于人者也且其仁及朋友耳顔渊之不伐善施劳乃以善公共于人者也其仁所及稍广矣至于夫子所言之志则物各付物又有以尽天下之人矣其仁盖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故程頥曰夫子安仁顔渊不违仁子路求仁由此观之则孔门之学志于仁而已矣学者欲求圣贤之志同物之仁必先忘子路之车裘乃可以忘顔子之劳善然后圣人天地之志可造矣
子曰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
臣若水通曰此章圣人言为学进修之序道徳仁艺四者名虽异而实则同天理一而已矣自其天理浑沦而言谓之道志则心之所存惟在乎此而已矣志而后有得自其得天理而言谓之徳据则常守之不失据而后有仁自其纯于天理而言谓之仁依则与之一而不违自其天理之散殊而言谓之艺游则涵养吾心之天理而已要之始终惟用力于天理耳盖天理二字乃千圣千贤之大头脑学者之学圣贤舎此宜无用力者矣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臣若水通曰志者心之所主也三军之勇其帅可夺者以其机非在己者匹夫虽微其志不可夺者以其机非在人者一成于志天地不能夺而况于人乎使其可夺则不可谓之志矣然其所志必如所谓志于学志于道志于仁斯有实体乃能坚定确乎其不可拔若无所见而徒执守以为志所志者何事邪春秋传曰吾志其目言有所主也然则欲立其志者又不可无见道之明学问涵养之功
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诸侯将盟于宋西门之外楚人衷甲伯州犂曰合诸侯之师以为不信无乃不可乎夫诸侯望信于楚是以来服若不信是弃其所以服诸侯也固请释甲子木曰晋楚无信久矣事利而已茍得志焉焉用有信太宰退告人曰令尹将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弃信志将逞乎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参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
臣若水通曰志也者信之主也信也者志之成也楚欲弃信刼盟而求逞志楚诚夷狄也言忠信虽蛮貊之邦行矣民无信不立弃信是弃志也其能有逞乎志立而信行孚及豚鱼而况于人乎虽得志行乎中国可也故信者人君之大寳志者行信之大本君天下者可不知所务乎
襄公二十七年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伯有子西子产子大叔二子石从赵孟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牀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得闻也子西赋黍苖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恵也印叚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叚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賔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滛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臣若水通曰七子之赋一时之事也然而其志不可掩矣观其志而吉凶不可逃矣然则君子之于志岂可不立而养之于素也哉
昭公二十年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舎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
臣若水通曰器与道一道与官一者也故有官守者尽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是亦道而已矣守其官则与道而俱得判官与道而二之非圣人之所谓道也夫子官道之论圣门合一之防也虞人其亦志道之士隐于下位者邪孟子曰志士不忘在沟壑虞人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