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313 页/共 338 页

神宗用唐六典改官制,颁行之。介甫时居金陵,见之大惊。曰:「上平日许多事,无不商量来。只有此一大事,却不曾商量。」盖神宗因见唐六典,遂断自宸衷,锐意改之,不日而定,却不曾与臣下商量也。   唐初每事先经由中书省,中书做定将上,得旨再下中书,中书付门下。或有未当,则门下缴驳,又上中书,中书又将上,得旨再下中书,中书又下门下。若事可行,门下即下尚书省,尚书省但主书填「奉行」而已,故中书之权独重。本朝亦最重中书,盖以造命可否进退皆由之也。门下虽有缴驳,依旧经由中书,故中书权独重。及神宗仿唐六典,三省皆依此制,而事多稽滞。故渡江以来,执政事皆归一。独诸司吏曹二十四曹。依旧分额各属,三省吏人自分所属,而其上之纲领则不分也。旧时三省事各自由,不相侵越,不相闻知。中书自理会中书事,尚书自理会尚书事,门下自理会门下事。如有除授,则宰执同共议定,当笔宰执判「过中」,中书吏人做上去,再下中书,中书下门下,门下下尚书。书行给舍缴驳,犹州郡行下事,须幕职官佥押,如有不是,得以论执。中书行下门下,皆用门下省官属佥押。事有未当,则官属得以执奏。   「旧制:门下省有侍中,有门下侍郎;中书省有中书令,中书侍郎。改官制,神宗除去侍中、中书令,只置门下中书、侍郎。后并尚书左右丞、门下中书侍郎四员,为参政官。」或云:「始者昭文馆大学士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富郑公等为之。后改为左右仆射,则蔡京王黼首居是选。及改为左右丞相,则某人等为之。名愈正,而人愈不逮前,亦何预名事?」曰:「只是实不正,使名既正而实亦正,岂不尤佳?」又曰:「人言王安石以『正名』之说驯致祸乱。且『正名』是孔子之言,如何便道王安石说得不是!使其名果正,岂不更佳?」   问:「何故起居郎却大,属门下省?起居舍人却小,属中书省?」曰:「不知当初何故,只是胡乱牵拏得来底便是。起居郎居左,起居舍人居右,故如此分大小。只缘改官制时,初无斩新排到理会底说。故如此牵拖旧职,不成伦序。」   给事中初置时,盖欲其在内给事。上差除有不当,用舍有不是,要在里面整顿了,不欲其宣露于外。今则不然,或有除授小报纔出,远近皆知了,给舍方缴驳,乃是给事外也。这般所在,都没理会。   问:「或言六尚书得论台谏之失,是否?」曰:「旧来左右丞得纠台谏。尝见长老言,神宗建尚书省,中为令听,两旁则左右仆射、左右丞、左右司郎中。蔡京得政,奏言土地神在某方,是居人位,所以宰相累不利,建议将尚书省拆去。」因言:「蔡氏以『绍述』二字箝天下士大夫之口,其实神宗良法美意,变更殆尽。它人拆尚书省,便如何了得!」   「初,蔡京更定幕职,推、判官谓之『分曹建院』。以为节度使、观察使在唐以治兵治财,今则皆是闲称呼,初无职事,而推、判官犹袭节度、观察之名,甚无谓。又古者以军兴,故置参军。今参军等职皆治民事,而犹循用参军之号,亦无意谓。故分曹建院推、判等官,改为司士曹事、司仪曹事。此类有六。参军之属改为某院某院,而尽除去节度参军之名,看来改得自是。又如妇人封号,有夫为秦国公,而妻为魏国夫人者,亦有封两国者。秦桧妻封两国,范伯达笑之曰:『一妻而为两国夫人,是甚义理!』故京皆改随其夫号:如夫封建安郡,则妻封建安郡夫人;夫封秦国,则妻亦封秦国夫人;侯伯子男皆然。看来随其夫称极是。如淑人、硕人、宜人、孺人之类,亦京所定,各随其夫官带之。后人谓淑人、硕人非妇人所宜称。看来称硕人亦无妨,惟淑人则非所宜尔。但只有一节未善:有夫方封某郡伯,而妻已先封为某国夫人者,此则与京所改者相值,龃龉不可行。盖其封赠格法如此。当初合并格法也与整顿过,则无病矣。遂使人得以咎之,谓其法自相违戾;亦是京不仔细,乘势粗改。后人以其出于京也,遂不问是非,一切反之。又如神宗所改官制。旧制:凡通判太守出去,皆带吏部员外郎、吏部郎中;其见居职者,则加以判流内铨,流外铨。岂有吏部官而可带出治州郡者!故神宗皆为诸郎,如朝奉郎、朝散郎、朝奉大夫、朝散大夫之类。所以朝散以下谓之员郎,盖本员外郎之资叙;朝奉大夫方谓之正郎,盖吏部郎中资叙也。朝散郎、朝奉大夫之类有二十四阶,分为三等,每等八阶,以别异杂流有出身无出身人,故有前行、中行、后行。」又问知县、通判、知州资叙。曰:「在法,做两任知县,有关升状,方得做通判;两任通判,有关升状,方得为知州;两任知州,有关升状,方得为提刑。提刑又有一节,方得为转运。今巧宦者欲免州县之劳,皆经营六院。盖既为六院,便可经营寺、监、簿、丞,为寺、监、簿、丞出来,便可得小郡。又不肯作郡,便欲经营为郎官。郎官非作郡不得除,故又经营权郎,却自权郎径除卿、监、长、贰,则已在正郎官之右矣。又如法中非作县不得作郡,故不作县者,必经营为临安倅。盖既为临安倅,则必得郡,更不复问先曾为县否也。人君深居九重,安知外间许多曲折?宰相虽知,又且苟简,可以应副亲旧。若是人君知得,都与除了这般体例。苟不作县,虽为临安倅,亦不免便使权卿、监;苟不作郡,定不得除郎;为卿、监者,亦须已作郡人方得做,不得以寺、监、丞、簿等官权之,则人无侥幸之心矣。只缘当初立法,不肯公心明白,留得这般掩头藏幸底路径,所以使人趋之。尝记欧公说旧制,观文殿大学士压资政殿大学士,资政殿大学士压观文殿学士,观文殿学士压资政殿学士。后来改观文两学士都压资政两学士,议者以见任者难为改动。欧公以为此不难,已任者勿改,而自今除者始,可也。以今观之,亦何须如此劳攘?将见任者皆与改定又何妨?不过写换数字而已,又不会痛,当时疑虑顾忌已如此。只缘自来立法建事,不肯光明正大,只是如此委曲回护。其弊至于今日略欲触动一事,则议者纷然以为坏祖宗法。故神宗愤然欲一新之,要改者便改。孝宗亦然,但又伤于太锐,少商量。」   「唐制:某镇节度使,某州刺史观察使,此藩镇所称。使持节某州军州事,此属州军所称。其属官则云某州军事判官,某州军事推官。今尚如此。若节镇属官,则云节度推、判官,以自异于属州。使与州各分曹案。使院有观察判官、观察推官,州院有知录,纠六曹官,为六曹之长。凡兵事则属使院,民事则属州院,刑狱则属司理院。三者分属,不相侵越。司法专检法,司户专掌仓库。然司理既结狱,须推、判官签押,方为圆备。不然,则不敢结断。本朝并省州院、使院为一。如署衔,但云知某州军州事。军州事,则使院之职也。自并省三院,而州郡六曹之职颇为淆乱,司法、司理、司户三者尚仍旧。知录管州院事,专主教民,今乃管仓库,独为不得其职。所以六曹官惟知录免二日衙,以其职尊,故优异之。此等事,史书并不载,惟杂说中班驳见一二。旧尝疑州院即是司理院。后阅范文正公集,有云,如使院、州院宜并省归一,方知不然。因晓州院、使院之别。使院,今之佥厅也。凡诸幕职官皆谓之当职官。如唐书所云,有事当罚,则诏云自当职官以下以次受罚;有事当赏,则云当职官以下以次受赏,谓自推、判官而下也。」又曰:「后来蔡京改六曹官名,颇得旧职,为不淆乱。渡江以来,以其出于京也,皆罢之。」又问:「长史何官?」曰:「六朝时长史甚轻。次第只是奔走长官之前,有君臣之分,不得坐。至唐则甚重。盖皇子既遥领正大帅,其群臣出为藩镇者,则称云副大帅某州长史。韩文董晋官位可见。至唐中叶,而长史、司马、别驾皆为贬官,不事事。盖节度使既得自辟置官属,如节度、观察推、判官之属。此既重,则彼皆轻矣。」   蔡元道所为祖宗官制旧典,他只知惩创后来之祸,遂皆归咎神宗,不合轻改官制。事事以祖宗官制为是,便说此是百王不可易之典。殊不知后来所以放行踰越,任用小人,自是执法者偏私,何关改官制事!如武臣诸节度、副总管诸使所以恩礼隆异,俸给优厚者,盖太祖初夺诸镇兵权,恐其谋叛,故置诸节度使,隆恩异数,极其优厚,以收其心而杜其异志。及太宗真宗以后,则此辈或以老死,又无兵权。后来除授者,自可杀其礼数,减其俸给,降其事权,而犹袭一时权宜苟且之制,为子孙不可易之常典,岂不过哉!然祖宗时放行,极艰其选,不过一二人、二三人。后来小人用事,凡宰相除罢,及武臣宠幸宦者之徒,无不得之,实法制不善有以启之耳。及经变故,乃追咎轻越祖宗法度之不知此既开其可入之涂,彼孰不为可入之涂以求合乎?   唐沈既济之说已如此。新添改官制,而旧职名不除,所以愈见重复。然唐时犹自归一,如藩镇节度使、观察使,民事兵事一人皆了。今既有帅,又有家居节度使,便用费许多钱养他。见任事者请俸却寡,而家居守闲名者,请俸却大。节度使请俸月千余缗。又节度印,古者所以置旌节以为仪卫,而重其权。今却令带之家居,请重俸,是甚意?今为福州安抚使,而反不如威武军节度使之请俸。   祖宗置资格,自立侥幸之门。如武臣横行,最为超捷。纔除横行,便可越过诸使,许多等级皆不须历,一向上去。然今人又不用除横行,横行犹用守这数级,只落借官则无所不可。祖宗之法,本欲人遵守资格,谨重名器。而不知自置许多侥幸之路,令人脱过,是甚意思?除是执法者大段把得定,不轻放过一个半个,无一毫私,方执得住。不然,便不可禁遏矣。不知当初立法,何故如此?今呆底人,便只守此为不可易之典,才触动着,便说是变动祖宗法制。也须赌过是,始得。   赵表之生做文官,纔到封王,封安定郡王。便用换武。岂文官不可封王,而须武官耶?又今宗正须以宗室武官为之,文官也只做得。世间一样愚人,便以此等制度为百王不可易之法!   只改儒林、文林之属,其它皆可通行。文官犹有古名,如武官诸阶称呼,多有无意义者。又曰:「四厢都指挥使,又有甚诸色使,皆是虚名。只有三衙都指挥使真有职事。」又曰:「元丰以前武臣无宫观,故武臣无闲者。见武臣乞解军职,必出藩府。及元丰介甫相,置宫观,方有闲者。」   本朝先未有祠禄,但有主管某宫、某观公事者,皆大官带之,真个是主管本宫、本观御容之属。其它多只是监当差遣。虽尝为谏议官,亦有为监当者,如监船场、酒务之属。自王介甫更新法,虑天下士大夫议论不合,欲一切弹击罢黜,又恐骇物论,于是创为宫观祠禄,以待新法异议之人。然亦难得,惟监司郡守以上,眷礼优渥者方得之。自郡守以下,则尽送部中与监当差遣。后来渐轻,今则又轻,皆可以得之矣。   华州云台观、南京鸿庆宫,有神宗神像在,使人主管,犹有说。若武夷山冲佑观、临安府洞霄宫,知他主管个甚么?   今太庙室深而堂浅,一代为一室;堂则虽在室前,而实同为一堂。古人大抵室事尚东向,堂事尚西向。   「皇城使有亲兵数千人,今八厢貌士之属是也。以武臣二员并内侍都知二员掌之。本朝只此一项,令宦者掌兵,而以武臣参之。」因笑曰:「此项又似制殿前都指挥之兵也。」   「今之二衙,即旧日之指挥使。朱温由宣武节度使篡唐,疑忌他人,自用其宣武指挥使为殿前指挥使,管禁卫诸军。以至今日,其权益重。尝见欧阳公记其为某官时,殿帅之权犹轻,见从官,不接坐;但传语,不及献茶。及再入为执政,则礼数大异矣。」问:「何故如此?」曰:「也是积渐致然。是他权重后,自然如此。」   问:「唐之人主喜用宦者监军,何也?」曰:「是他信诸将不过,故用其素所亲信之人。后来一向疏外诸将,尽用宦者。本朝太宗令王继恩平李顺有功,宰相拟以宣徽使赏之。太宗怒,切责宰相,以为太重,盖宣徽亚执政也,遂创『宣政使』处之。朝臣诸将中岂无可任者,须得用宦者!彼既有功,则爵赏不得吝矣。然犹守得这些意思,恐起宦者权重之患。及熙丰用兵,遂皆用宦者。李宪在西,权任如大将。驯至后来,遂有童贯谭稹之祸。」宦者其初只是走马承受之类,浸渐用事,遂至如此。   今之总管,乃国初之部署。后避英庙讳,改焉。都监乃是唐之监军,不知何时转了。   太祖收诸镇节度兵权,置诸州指挥使,大州十数员,次州六七员,又次州三四员,每员管兵四五百人。本州岛自置营招兵,而军员管之。每遇迁升,则密院出宣付之。用纸一大幅,题其上曰「宣付指挥使某」,却不押号,而以御前大宝印之。军员得此极重,有一人而得数宣者,盖营中亦有数等品级迁转也。指挥有厅,有射场,只在营中升降,不得出官。   「总领一司,乃赵忠简所置,当时之意甚重。盖缘韩岳统兵权重,方欲置副贰,又恐启他之疑,故特置此一司,以总制财赋为名,却专切报发御前兵马文字,盖欲阴察之也。」或谓:「总领之职,自可并归漕司。」曰:「财赋散在诸路,漕司却都呼吸不来。亦如坑冶,须是创立都大提点,方始呼吸得聚。」   运使本是爱民之官,今以督办财赋,反成残民之职。提刑本是仁民之官,今以经、总制钱,反成不仁之具。   祖宗,凡升朝官在京,未有职事者,每日赴班,纔有差遣则已。   今群臣以罪去者,不能全其退处之凡有辞避,必再三不允,直待章疏劾之,遂从罢黜。   旧制:迁谪人词头,当日命下,当日便要,不许隔宿,便与词头报行。而今缘有信札,故词头有一两月不下者,中书以此觉得事多。此皆军兴后事多,故如此。国朝旧制,煞有因军兴后废格而未复者。   旧法:贬责人若是庶官,亦须带别驾或司马,无有带阶官者。今吕子约却是带阶官安置。   今日作史,左右史有起居注,宰执有时政记,台官有日历,并送史馆著作处参改,入实录作史。大抵史皆不实,紧切处不敢上史,亦不关报。   史甚弊,因神宗实录皆不敢写。传闻只据人自录来者。才对者,便要所上文字,并奏对语上史馆。   今之修史者,只是依本子写,不敢增减一字。盖自绍圣初,章惇为相,蔡汴修国史,将欲以史事中伤诸公。前史官范纯夫黄鲁直已去职,各令于开封府界内居住,就近报国史院,取会文字。诸所不乐者,逐一条问黄范,又须疏其所以然,至无可问,方令去。后来史官因此惩创,故不敢有所增损也。按实录,是时史官赵彦若亦同于府界居住。后赵安置豊州,范永州,黄黔州。儒用。   先生问[莹田-玉]「有山谷陈留对问否?」曰:「无之。」曰:「闻当时秦少游最争得峻,惜乎亦不见之。陆农师却有当来对问,其间云,尝与山谷争入王介甫『无使上知』之语。又云,当时史官因论温公改诗赋不是。某云:『司马光那得一件是?皆是自叙与诸公争辨之语。』」   「道君钦宗实录数百卷,吕丈月十日修了。云,只是得大节目百十条。」问云:「何不入文字展日?」曰:「便不是吕丈规模。」   本朝国纪好看,虽略,然大纲却都见。长编太详,难看。熊子复编九朝要略,不甚好。国纪,徐端立编。   圣政编年一书,起太祖,止绍兴九年,书坊人做。非好书。   今之学规,非胡安定所撰者。仁宗置州县学,取湖学规矩颁行之。湖学之规,必有义理,不如是其陋也。如第一条「谤讪朝政」之类,其出于蔡京行舍法之时有所改易乎!当时如徐节孝为楚州教官,乃罢之,而易以其党。大抵本朝经王氏及蔡京用事后,旧章荡然,可胜叹哉!   问学究一科沿革之故。曰:「此科即唐之明经是也。进士科则试文字,学究科但试墨义。有才思者多去习进士科,有记性者则应学究科。凡试一大经者,兼一小经。每段举一句,令写上下文,以通不通为去取。应者多是齐鲁河朔间人,只务熟读,和注文也记得,故当时有『董五经』『黄二传』之称。但未必晓文义,正如和尚转经相似。又有司待之之礼,亦不与进士等。进士入试之日,主文则设案焚香,垂帘讲拜。至学究,则彻幕以防传义,其法极严,有渴至饮砚水而黔其口者!当时传以为笑。欧公亦有诗云:『焚香礼进士,彻幕待诸生。』或云,「彻幕」乃「瞑目」字,亦非欧诗。其取厌薄如此,荆公所以恶而罢之。但自此科一罢之后,人多不肯去读书。」儒用。   熙宁三舍法,李定所定。崇观三舍法,蔡京所定。胡德辉埕尝作记。学者,所以学为忠与孝也。今欲训天下士以忠孝,而学校之制乃出于不忠不孝之人,不亦难乎!儒用。   「大学舍法坏人多,龟山尝立论。高抑崇曾见龟山。太学初兴,召为司业,善类颇属望。到彼一切放倒,三舍法,却在渠手中成。莫负了龟山否?」王子合曰:「闻那时只是取法于一旧老吏。」浩曰:「秦会之是旧大学中人,想是据他向日所行了。」曰:「高公不合与承当。高公大率不立,五峰尝有书责他。」   先生因论本朝南渡以来,其初立法甚放宽,盖欲聚人。不知后来放紧,便不得。   今之法,大概用唐法。   问:「今三代之法,或可见于律中否?」曰:「律自秦汉以来,历代修改,皆不可得而见矣。如汉律文简奥,后代修改,今亦不可见矣。」   律是历代相传,敕是太祖时修,律轻而敕重。如敕中刺面编配,律中无之,只是流若干里,即今之白面编管是也。敕中上刑重而下刑轻,如律中杖一百,实有一百,敕中则折之为二十。五折一。今世断狱只是敕,敕中无,方用律。同。   因言:「律极好。律即刑统。后来敕令格式,罪皆太重,不如律。干道淳熙新书更是杂乱。一时法官不识制法本意,不合于理者甚多。又或有是计嘱妄立条例者。如母已出嫁,欲卖产业,必须出母着押之类。此皆非理,必是当时有计嘱而创此条也。孝宗不喜此书,尝令修之,不知修得如何。」   刑统大字是历代相传,注字是世宗时修。   旧来敕令文辞典雅,近日殊浅俗。里面是有几多病痛。   宋莒公曰:「『应从而违,堪供而阙』,此六经之亚文也。」谓子不从父不义之命,及力所不能养者,古人皆不以不孝坐之。义当从而不从,力可供而不供,然后坐以不孝之罪。   或问:「『敕、令、格、式』,如何分别?」曰:「此四字乃神宗朝定法时纲领。本朝止有编敕,后来乃命群臣修定。元丰中,执政安焘等上所定敕令。上喻焘曰:『设于此而逆彼之至谓之「格」,设于此而使彼效之谓之「式」,禁于未然谓之「令」,治其已然谓之「敕」。修书者要当如此。若其书完具,政府总之,有司守之,斯无事矣。』此事载之己仰录,时出示学者。因记其文如此,然恐有脱误处。神庙天资绝人,观此数语,直是分别得好。格,如五服制度,某亲当某服,某服当某时,各有限极,所谓『设于此而逆彼之至』之谓也。式,如磨勘转官,求恩泽封赠之类,只依个样子写去,所谓『设于此而使彼效之』之谓也。令,则条令禁制其事不得为、某事违者有罚之类,所谓『禁于未然』者。敕,则是已结此事,依条断遣之类,所谓『治其已然』者。格、令、式在前,敕在后,则有『教之不改而后诛之』底意思。今但欲尊『敕』字,以敕居前,令、格、式在后,则与不教而杀者何异?殊非当时本指。」又问:「伊川云:『介甫言:「律是八分书。」是他见得如此。』何故?」曰:「律是刑统,此书甚好,疑是历代所有传袭下来。至周世宗,命窦仪注解过,名曰刑统,即律也。今世却不用律,只用敕令。大概敕令之法,皆重于刑统。刑统与古法相近,故曰『八分书』。」「介甫之见,毕竟高于世俗之儒」。此亦伊川语,因论祧庙及之。儒用。   某事合当如何,这谓之「令」。如某功得几等赏,某罪得几等罚,这谓之「格」。凡事有个样子,如今家保状式之类,这谓之「式」。某事当如何断,某事当如何行,这谓之「敕」。今人呼为「敕、令、格、式」,据某看,合呼为「令、格、式、敕」。敕是令、格、式所不行处,故断之以敕。某在漳州,曾编得户、婚两门法。   本合是先令而后敕,先教后行之意。自荆公用事以来,方定为「敕、令、格、式」之序。   「唐藩镇权重,为朝廷之患。今日州郡权轻,却不能生事,又却无以制盗贼。」或曰:「此亦缘介甫刮刷州郡太甚。」曰:「也不专是介甫。且如仁宗时,淮南盗贼发,赵仲约知高邮军,反以金帛牛酒使人买觅他去。富郑公欲诛其人,范文正公谓他既无钱,又无兵,却教他将甚去杀贼?得他和解得去,不残破州郡,亦自好。只是介甫后来又甚。州郡禁军有阙额处,都不补。钱粮尽欲解发归朝廷,谓之『封桩阙额禁军钱』,系提刑司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