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 - 第 10 页/共 338 页

因言,心、性、情之分,自程子张子合下见得定了,便都不差。如程子诸门人传得他师见成底说,却一齐差!却或曰:「程子张子是他自见得,门人不过只听得他师见成说底说,所以后来一向差。」曰:「只那听得,早差了也!」   性主「具」字,「有」字。许多道理。昭昭然者属性;未发理具,已发理应,则属心;动发则情。所以「存其心」,则「养其性」。心该备通贯,主宰运用。吕云:「未发时心体昭昭。」程云:「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李先生云:「心者贯幽明,通有无。」   心如水,情是动处,爱即流向去处。   问:「意是心之运用处,是发处?」曰:「运用是发了。」问:「情亦是发处,何以别?」曰:「情是性之发,情是发出恁地,意是主张要恁地。如爱那物是情,所以去爱那物是意。情如舟车,意如人去使那舟车一般。」以下兼论意。   心、意犹有痕迹。如性,则全无兆朕,只是许多道理在这里。   问:「意是心之所发,又说有心而后有意。则是发处依旧是心主之,到私意盛时,心也随去。」曰:「固然。」   李梦先问情、意之别。曰:「情是会做底,意是去百般计较做底,意因有是情而后用。」夔孙录云:「因是有情而后用其意。」   问:「情、意,如何体认?」曰:「性、情则一。性是不动,情是动处,意则有主向。如好恶是情,『好好色,恶恶臭』,便是意。」士毅。   未动而能动者,理也;未动而欲动者,意也。   性者,即天理也,万物禀而受之,无一理之不具。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发;情者,心之所动;志者,心之所之,比于情、意尤重;气者,即吾之血气而充乎体者也,比于他,则有形器而较[分鹿]者也。又曰:「舍心无以见性,舍性无以见心。」椿。以下兼论志。   「心之所之谓之志,日之所之谓之时。『志』字从『之』,从『心』;『时』字从『之』,从『日』。如日在午时,在寅时,制字之义由此。志是心之所之,一直去底。意又是志之经营往来底,是那志底脚。凡营为、谋度、往来,皆意也。所以横渠云:『志公而意私。』」问:「情比意如何?」曰:「情又是意底骨子。志与意都属情,『情』字较大,『性、情』字皆从『心』,所以说『心统性情』。心兼体用而言。性是心之理,情是心之用。」   问意志。曰:「横渠云:『以「意、志」两字言,则志公而意私,志刚而意柔,志阳而意阴。』」   志是公然主张要做底事,意是私地潜行间发处。志如伐,意如侵。   问:「情与才何别?」曰:「情只是所发之路陌,才是会恁地去做底。且如恻隐,有恳切者,有不恳切者,是则才之有不同。」又问:「如此,则才与心之用相类?」曰:「才是心之力,是有气力去做底。心是管摄主宰者,此心之所以为大也。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所以立乎水之静,情所以行乎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于滥也。才者,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然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伊川谓『性禀于天,才禀于气』,是也。只有性是一定。情与心与才,便合着气了。心本未尝不同,随人生得来便别了。情则可以善,可以恶。」又曰:「要见得分晓,但看明道云:『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易,心也;道,性也;神,情也。此天地之心、性、情也。」砥。以下兼论才。   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动。才便是那情之会恁地者。情与才绝相近。但情是遇物而发,路陌曲折恁地去底;才是那会如此底。要之,千头万绪,皆是从心上来。   问:「性之所以无不善,以其出于天也;才之所以有善不善,以其出于气也。要之,性出于天,气亦出于天,何故便至于此?」曰:「性是形而上者,气是形而下者。形而上者全是天理,形而下者只是那查滓。至于形,又是查滓至浊者也。」   问:「才出于气,德出于性?」曰:「不可。才也是性中出,德也是有是气而后有是德。人之有才者出来做得事业,也是它性中有了,便出来做得。但温厚笃实便是德,刚明果敢便是才。只为他气之所禀者生到那里多,故为才。」   问:「能为善,便是才。」曰:「能为善而本善者是才。若云能为善便是才,则能为恶亦是才也。」   论才气,曰:「气是敢做底,才是能做底。」   问:「『天命之谓性』,充体谓气,感触谓情,主宰谓心,立趋向谓志,有所思谓意,有所逐谓欲。」答云:「此语或中或否,皆出臆度。要之,未可遽论。且涵泳玩索,久之当自有见。」铢尝见先生云:「名义之语极难下。如说性,则有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说仁,则伊川有专言之仁,偏言之仁。此等且要默识心通。」   问:「知与思,于人身最紧要。」曰:「然。二者也只是一事。知与手相似,思是交这手去做事也,思所以用夫知也。」      朱子语类卷第六   性理三   仁义礼智等名义   道者,兼体、用,该隐、费而言也。以下道理。   道是统名,理是细目。   道训路,大概说人所共由之路。理各有条理界瓣。因举康节云:「夫道也者,道也。道无形,行之则见于事矣。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亿万年行之,人知其归者也。」   理是有条瓣逐一路子。以各有条,谓之理;人所共由,谓之道。   问:「道与理如何分?」曰:「道便是路,理是那文理。」问:「如木理相似?」曰:「是。」问:「如此却似一般?」曰:「『道』字包得大,理是『道』字里面许多理脉。」又曰:「『道』字宏大,『理』字精密。」   问:「万物粲然,还同不同?」曰:「理只是这一个。道理则同,其分不同。君臣有君臣之理,父子有父子之理。」   理者有条理,仁义礼智皆有之。   问:「既是一理,又谓五常,何也?」曰:「谓之一理亦可,五理亦可。以一包之则一,分之则五。」问分为五之序。曰:「浑然不可分。」   只是这个理,分做四段,又分做八段,又细碎分将去。四段者,意其为仁义礼智。当时亦因言文路子之说而及此。   理,只是一个理。理举着,全无欠阙。且如言着仁,则都在仁上;言着诚,则都在诚上;言着忠恕,则都在忠恕上;言着忠信,则都在忠信上。只为只是这个道理,自然血脉贯通。   理是有条理,有文路子。文路子当从那里去,自家也从那里去;文路子不从那里去,自家也不从那里去。须寻文路子在何处,只挨着理了行。   「理如一把线相似,有条理,如这竹篮子相似。」指其上行篾曰:「一条子恁地去。」又别指一条曰:「一条恁地去。又如竹木之文理相似,直是一般理,横是一般理。有心,便存得许多理。」   季通云:「理有流行,有对待。先有流行,后有对待。」曰:「难说先有后有。」季通举太极说,以为道理皆然,且执其说。   先生与人书中曰:「至微之理,至着之事,一以贯之。」   理无事,则无所依附。   问:「仁与道如何分别?」曰:「道是统言,仁是一事。如『道路』之『道』,千枝百派,皆有一路去。故中庸分道德曰,父子、君臣以下为天下之达道,智仁勇为天下之达德。君有君之道,臣有臣之道。德便是个行道底。故为君主于仁,为臣主于敬。仁敬可唤做德,不可唤做道。」以下兼论德。   「至德、至道」:道者,人之所共由;德者,己之所独得。「盛德、至善」:盛德以身之所得而言,至善以理之极致而言。诚、忠、孚、信:一心之谓诚,尽己之谓忠,存于中之谓孚,见于事之谓信。   存之于中谓理,得之于心为德,发见于行事为百行。   德是得于天者,讲学而得之,得自家本分底物事。   问:「泛观天地间,『日往月来,寒往暑来』,『四时行,百物生』,这是道之用流行发见处。即此而总言之,其往来生化,无一息间断处,便是道体否?」曰:「此体、用说得是。但『总』字未当,总,便成兼用说了。只就那骨处便是体。如水之或流,或止,或激成波浪,是用;即这水骨可流,可止,可激成波浪处,便是体。如这身是体;目视,耳听,手足运动处,便是用。如这手是体;指之运动提掇处便是用。」淳举论语集注曰:「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曰:「即是此意。」以下论体、用。   问:「前夜说体、用无定所,是随处说如此。若合万事为一大体、用,则如何?」曰:「体、用也定。见在底便是体,后来生底便是用。此身是体,动作处便是用。天是体,『万物资始』处便是用。地是体,『万物资生』处便是用。就阳言,则阳是体,阴是用;就阴言,则阴是体,阳是用。」   体是这个道理,用是他用处。如耳听目视,自然如此,是理也;开眼看物,着耳听声,便是用。江西人说个虚空底体,涉事物便唤做用。   问:「先生昔曰:『礼是体。』今乃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似非体而是用。」曰:「公江西有般乡谈,才见分段子,便说道是用,不是体。如说尺时,无寸底是体,有寸底不是体,便是用;如秤,无星底是体,有星底不是体,便是用。且如扇子有柄,有骨子,用纸糊,此便是体;人摇之,便是用。」杨至之问体。曰:「合当底是体。」   人只是合当做底便是体,人做处便是用,譬如此扇子,有骨,有柄,用纸糊,此则体也;人摇之,则用也。如尺与秤相似,上有分寸星铢,则体也;将去秤量物事,则用也。   问:「去岁闻先生曰:『只是一个道理,其分不同。』所谓分者,莫只是理一而其用不同?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国人交之信之类是也。」曰:「其体已略不同。君臣、父子、国人是体;仁敬慈孝与信是用。」问:「体、用皆异?」曰:「如这片板,只是一个道理,这一路子恁地去,那一路子恁地去。如一所屋,只是一个道理,有厅,有堂。如草木,只是一个道理,有桃,有李。如这众人,只是一个道理,有张三,有李四;李四不可为张三,张三不可为李四。如阴阳,西铭言理一分殊,亦是如此。」又曰:「分得愈见不同,愈见得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