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通论 - 第 6 页/共 29 页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 本韵。也!
大序谓「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刺之」,可从。「茨」,即书梓材「既勤垣墉,其涂暨茨」之茨。茨,所以覆墙也。言墙上有茨,本不可埽,以比中冓之言本不可道,不必多为凿论也。毛、郑以尔雅释茨为蒺藜,谓墙生蒺藜,当埽去之,不可从。冓,构同,说文云「交积材也」。汉梁共王传「听闻中冓之言」,师古注云「谓舍之交积材木也」。盖谓室中结构深密之处,故曰「中冓」。
【墙有茨三章,章六句。】
君子偕老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评]奇,奇语。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本韵。○赋也。下同。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评]奇语。胡。然。而。帝。本韵。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本韵。也、!
小序谓刺卫夫人宣姜,可从。
[一章]郑氏曰「珈,古之制所有,未闻」。按,加于笄上,故名「珈」。犹今之钗头,以满玉为之;状如小菱,两角向下;广五分,高三分。予家有数枚。汉时,三代玉物多殉土中,未出人间,郑故未见。鄙儒以郑去古未远,谓其言多可信,于此乃知真瞽说也。
[二章]「屑」,说文「动作切切也」。「」,髲也,犹今之假发。以发美故,不切切于用,可谓善咏发者。
[三章]「邦之媛」,犹后世言「国色」。
此篇遂为神女、感甄之滥觞。「山、河」、「天、帝」,广揽遐观,惊心动魄;传神写意,有非言辞可释之妙。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
桑中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本韵。矣。赋也。下同。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本韵。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本韵。矣。赋也。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本韵。矣。
小序谓「刺奔」,是。大序谓「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远,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按左传成二年:「巫臣尽室以行,申叔跪遇之曰:『夫子有三军之惧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将窃妻以逃者也』。」大序本之为说。传所言「桑中」固是此诗,然传因巫臣之事而引此诗,岂可反据巫臣之事以说此诗,大是可笑。其曰「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亦本乐记语。按乐记云:「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桑间」,亦即指此诗。「濮上」,用史记卫灵公至濮水,闻琴声,师旷谓纣亡国之音事,故以为「亡国之音」。其实此诗在宣、惠之世,国未尝亡也,故曰「其政散」云云。乐记之文纽合二者为一处,本属乱拈,不可为据。今大序又用乐记,尤不可据。朱仲晦但知执序用乐记之说,便谓「桑间」即此诗,并不详其源委若何,故及之。
集传谓此诗其人自言,必欲实其为淫诗而非刺淫。夫既有三人,必历三地,岂此一人者于一时而历三地,要三人乎大不可通。
「桑中」即桑之中,古卫地多桑,故云然。「上宫」,孟子「馆于上宫」,赵岐注「楼也」。谓期于桑中,要于桑中之楼上也。毛传谓「桑中、上宫,所期之地」,集传谓「沬乡之中小地名」,并非。
【桑中三章,章七句。】
鹑之奔奔
鹑之奔奔,鹊之强强。人之无良,我以为兄!本韵。○兴而比也。下同。
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本韵。
小序谓「刺卫宣姜」。毛、郑以「我以为兄」谓「我君以为兄」,「君」谓惠公,「兄」谓顽;以「我以为君」为「小君」,小君谓宣姜,皆迂;上章「我」字谓「我君」,下章「我」字「国人自我」,亦未允。且均曰「人之无良」,何以谓一指顽,一指宣姜也大抵「人」即一人,「我」皆自我,而「为兄」、「为君」乃国君之弟所言耳,盖刺宣公也。陆农师以上章为「娣刺宣姜」,下章为「妾刺宣姜」,尤凿。夫娣即妾,何所分焉切合「兄」字、「君」字,稚甚!
毛、郑以上章之「我」为我君,下章之「我」国人自我,虽非,然犹愈集传以上章为代惠公之言,下章为国人自言也。
【鹑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定之方中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本韵。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评]树字贯下句。椅、桐、梓、漆,爰。伐。琴。、瑟。本韵。○赋也。下同。[评]妙,结语勿泥。
升彼虚矣,以望楚本韵。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本韵。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通韵。[评]整而雅。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本韵。
小序谓「美卫文公」,是。伪传以为鲁僖公城楚丘以备戎,史克颂之。按僖二年经书「春王正月,城楚丘」。季明德以为鲁地,近是。若此诗则自卫事也。伪传袭季氏之说以解此诗,不可从。
[一章]「定」,星名。尔雅「营室谓之定」。「椅、桐、梓、漆」顶「树之榛、栗」句;「爰伐琴、瑟」结「椅、桐、梓、漆」句。顺因桐、梓以言琴、瑟,意主祝其久居于此,所植之木异时直可伐为琴、瑟之用,犹唐人诗「种松皆作老龙鳞」也。下「终焉戍臧」正其意,非真欲伐之也。孟子云「故国乔木」,可见乔木亦为故国之征,岂有伐之者哉!郑氏曰「豫备也」。苏氏曰「种树者求用于十年之后,其不求近功凡类此矣」。皆谓真欲伐之,其固执而陋如此。
[二章]「虚」,何玄子曰:「按管子大匡篇云:『狄人伐卫,卫君出致于虚,桓公且封之。』所谓『出致于虚』者,言出于虚地以致其告急之词。命于齐,则虚为卫地信矣。」「观桑」,侄炳曰:「旧谓桑木。按此章通是相地形势,似不应夹入桑木;疑『桑』亦地名。墉风『桑中』,旧谓沬乡中小地,今意当在楚丘之傍,与漕墟相属,故从虚而降观之。且诗云『望楚』,亦第望之而已,犹未身历楚丘,何缘便降至其下,察树木而辨土宜哉」
[三章]「灵雨」,旧谓「善雨」,是。或谓灵,星名,不可从。「星言」,犹今人言「星速」、「星夜」。旧谓雨止见星,则「言」字无着落。「匪直也人」,严氏曰:「直,犹特也。孟子曰『非直为观美也』。言文公务农以蕃育其人,非特人也。文公操心塞实而渊深,故能致国富强,至于騋马与牝马共有三千匹。举物之蕃息,则人之蕃息可知矣。」此说是。或疑文公薄德,不足以当「秉心塞渊」之语。不知此语本不甚重,「仲氏任只,其心塞渊」,妇人亦足当之,文公何不可当乎!「塞」,实也,「渊」,深也,其义止此。自解者误援「刚而塞」及「齐圣广渊」等语为解,是以执泥不通。左传曰:「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财,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与此诗合。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蝃蝀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本韵。○比而赋也。
朝隮于东,崇朝其雨。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本韵。○比而赋也。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本韵。也!赋也
此诗未敢强解。小序谓「刺奔」,虽近似,大序谓文公,尤无据。然「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泉水、竹竿二篇皆有之,岂亦刺奔耶此语乃妇人作,则此篇亦作于妇人未可知。必以为刺奔,于此二句未免费解。伪传、说谓卫灵公事;诗迄陈灵,不迄卫灵也。何玄子谓刺宣公夺太子伋妇,徒以诗中「无信」二字。然此岂可据况已有新台,不当更有此诗也。季明德谓「女子在母家与人私,及既嫁而犹与所私者通,诗人刺之」,尤为可恨。总之,说诗各逞新意,如此乱拈,亦复何难。然而显悖经旨,害道惑世,可如且安于缄默为得也虹暮见于东则雨止,朝见于西则为雨。「崇」,终也,谓终朝雨也。郑氏曰:「朝有升气于西方,终其朝,则雨气应自然。」此说是。孟子「若大旱之望云霓」,亦此义。今人多见晚虹而雨止;若朝虹者,在日影初出时,多卧而未见,故误认虹惟止雨。集传云「方雨而虹见,则其雨终朝而止矣」,既迂折难通,且诗言「雨」,释之者言「雨止」,明与经违。于孟子「若大旱之望云霓」,亦曰「霓,虹也,虹见则雨止」。然则何为大旱而望虹见乎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鼠
相鼠有皮,人有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本韵。○比而赋也。下同。
相鼠有齿,人有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本韵。
相鼠有体,人有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本韵。[评]宾,变调。
严氏曰:「旧说『鼠尚有皮,人而无仪则鼠之不若;以人之仪喻鼠之皮』,非也。诗言鼠则只有皮,人则不可以无仪;人而无仪,则何异于鼠如此,语意方莹。」此说是。
【相鼠三章,章四句。】
干旄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本韵。素丝纰之,良马四、之。[评]主。彼姝者子,何以畀本韵。之赋也。下同。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本韵。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本韵。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本韵。之
序谓「美好善」,意近是,故向来从之,谓大夫乘此车马以见贤者。然邶风「静女其姝」,称女以姝。郑风东方之日亦曰「彼姝者子」,以称女子。今称贤者以姝,似觉未安。姑阙疑。「郊」、「都」、「城」,由远而近也;「四」、「五」、「六」,由少而多也:诗人章法自是如此,不可泥。以首章「四马」为主,「五」、「六」则从「四」陪说。不然,五马起于汉,六马起于秦,当时已有秦、汉制耶严氏亦以为疑,故别为解曰:「乘善马而来,凡有四辈、五辈、六辈也。」绝非语气。
以上三诗,大序皆以为文公时,无据。集传曰:「以上三诗,序皆以为文公时诗,盖见其列于定中、载驰之间故尔,他无所考也。」此说亦误。文公时诗列于定中之后可也;列于载驰之前,何耶
【干旄三章,章六句。】
载驰
载驰载驰,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本韵。○赋也。下同。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评]其辞缠绵缭绕。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本韵。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本韵。
陟彼阿丘,言采其。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且狂。本韵。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本韵。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本韵。
左传谓「许穆夫人赋载驰」。
严氏说此诗最善,曰:「味诗之意,夫人盖欲越愬于方伯,以图救卫,而托归唁为辞耳。」余见下。
[一章]凡诗人之言,婉者直之,直者婉之,全不可执泥。集传以其直言驰驱至卫,遂谓「许穆夫人真至卫,未至,而许之大夫有奔走跋涉而来者;夫人知其必将不可归之义来告,故心以为忧」。如此说诗,真可发笑!按「大夫跋涉」有二说:郑氏谓卫大夫来告难于许;苏氏谓许大夫之吊卫者,夫人将归亲唁其兄,虽大夫之往而不足以解忧也。二说皆可通。乃集传独以为许大夫奔走来追夫人而还,此何意见耶严氏曰「首章婉而未露」。
[二章、三章]严氏曰:「言尔未必是,我未必非,始微露己之意见与许人别,而犹未遽言之也。」
[四章]严氏曰:「盖至是始慨然责之,而不得不言其情矣。下章发之。」
[五章]严氏曰:「末章乃言其情,谓我之所思无他,思所以救卫耳。我将控告于大国而求其能救卫者。谁可因藉谁肯来至多方图之,必有所济。我所思盖在此,非徒归也。以许之小而责其救卫,则为不通晓于事。今欲求大国之援,其说非迂远难行也,非閟塞不通也。其后齐桓卒救卫而存之,然后信夫人所思为有理,而许人真狂无谋矣。」
【载驰五章:一章六句,二章、三章章四句,四章六句,五章八句。】孔氏曰:「左传 ,叔孙豹、郑子家赋载驰之四章。然彼赋载驰,义取控引大国,今「控于大邦」乃在卒章。言赋四章者,杜预云:『并赋四章以下。赋诗虽意有所主,为首引之,势并上章而赋之也。』」。其说甚明。苏氏录章句之后,又载「或言四章,一章、三章章六句,二章、四章章八句」。此本引或说,非以为然。集传乃谓「今从苏氏」,是未见孔疏而并不详苏语耳。
卫
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本韵。[评]虚写,未成学。瑟、兮、兮,[评]仪容。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本韵。兮、兴也。下同。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本韵。[评]实写。瑟、兮、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评]变。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本韵。[评]虚写。现成,已成。德。宽。兮。绰。兮。[评]变。猗。重。较。兮。[评]仪容妙旨。善。戏。谑。兮。不。为。虐。本韵。兮。[评]言语妙旨。
小序谓「美武公之德」,未有据;姑依之。
学者于此每疑武公弒兄篡位,不足当此。予以为不然,于柏舟篇已略论之。今阅孔氏曰:「按世家云『武公以其赂赂士,以袭攻共伯』,而杀兄篡国,得为美者,美其逆取顺守,德流于民,故美之。齐桓、晋文皆篡弒而立,终建大功,亦此类也。」
切、磋、琢、磨,皆所以治器,属虚状武公用功于学也。荀子曰:「人之于文学也,犹玉之于琢磨也。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谓学问也。」其言可证,不涉自修。上二章文变。「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实指武公之服饰而言。三章「如金,如锡,如璧」文仍首章,亦属虚状。「金、锡」,现成物,「圭、璧」,已成物,言其德也。其首章「瑟、僩、赫、咺」,皆美其仪容而赞之,与上「切、磋、琢、磨」不涉。二章重述一遍。三章文变。「宽绰」二句亦言其仪容,「善谑」二句又言其言语。此诗三章之章法也。
[一章]「绿竹」,尔雅谓「绿」为王刍,「竹」为篇蓄,是使为绿色之竹,二章不当又云「青青」矣。「切、磋、琢、磨」四字,大抵皆治玉、石、骨诸物之名,本不必分;而尔雅分之曰「骨谓之切,象谓之磋,玉谓之琢,石谓之磨」,亦自有义。集传则以「切、磋」属骨、角,「琢、磨」属玉,石,又以「切、磋」与「琢、磨」各分先、后,并不可解;又全引大学之文以释此诗。按大学释「切磋」为「道学」,「琢磨」为「自修」,「瑟僩」为「恂栗」,「赫咺」为「威仪」,此古文断章取义,全不可据。岂有「切、磋、琢、磨」四字平列,而知其分「学」与「修」之理!又「瑟、僩、赫、咺」别为赞仪容之辞,与上义不连,亦不得平释为四事也。大学非解诗;今以其为解诗而用以解诗,岂不谬哉!
[三章]锡即银。古人银、锡不分,称银亦曰「锡」。禹贡「惟金三品」,为黄、白、赤三色。史平准书,「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即三品之义。「黄金」,金也;「白金」,银也;「赤金」,铜也。金本为金、银、铜、锡、铁、铅之总名,其铁、铅以贱故不列「三品」之内,而锡即属于银,统名「白金」也。考工记攻金之工皆曰「金、锡」,金即铜,锡即银,故曰金几分,锡居几,以为斧、斤、戟、刃之属。「●氏为量,煎金、锡,声中黄钟之宫」。假如以今之锡,岂可搀和作斧、斤、戟、刃,而量安能声中宫乎自尔雅曰,「黄金谓之璗,白金谓之银,锡谓之鈏」,始分银、锡之名,而单以银为白金。此周末秦人之论也。然史平准书、汉食货志犹皆称「银锡」,又言「汉武帝造银锡为白金」,其称皆近古。说文则释锡曰「银、铅之间」,盖亦疑之而无可为辞,故如是云耳。今世锡与铅近,与银则绝远,岂银、铅之间哉!此予昔时庸言录中语,今录于此。又阅何玄子于此诗论锡亦见及之,益信其有同然。然予论有异何处,不全同也。「宽、绰」,书无逸曰「不宽绰厥心」,则古盖以「宽、绰」为善字,后世鲜用矣!「猗」,倚也。倚车之时而觉其宽绰,又不言其言语若何,而但言「善戏谑」,皆一往摹神。古人体察之妙如此,其心坎非后世人所易测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考盘
考盘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本韵。○赋也。下同。
考盘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本韵。
考盘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本韵。
此诗人赞贤者隐居自矢,不求世用之诗。小序谓「刺庄公」,无谓;集传不从,是。
[一章]「考」,成也。左传「考仲子之宫」,杂记「路寝成则考之」,是也。「盘」,疑是架木为屋之名;或以其依山水盘结,故名之与毛传训「考盘」为「成乐」,未允。陈氏以「考」为扣,以「盘」为器名,不可从。使为击器,则不当云「在涧」、「在谷」,且云「在陆」矣。「在涧」云云者,正谓或依涧、谷,或于平原架屋以处之意耳。又下句接以「之宽」、「之薖」、「之轴」,亦贴居处言。使为击器,义亦不蒙。「硕人」指隐者,「宽」谓屋宇宽广也。集传解「硕人之宽」,谓「硕大宽广」,删去「人」字,可骇。「永失弗谖」,谓自誓弗忘习隐初志。集传谓「不忘此乐」,亦非。
[二章]「薖」,朱郁仪谓与「輠」通,甚牵强。杨用修引说文「草也」,谚云「心安茅屋稳」也,亦凿。李氏曰:「『薖』与『窝』同,因阿而言窝,见其为敛藏之处也。」此近是。
[三章]「轴」,集传谓「盘桓不行」,乃反说;轴,正是行物也。严氏谓「如轴之卷,收藏不用」,此以后世画轴为言,益非。轴,车轴也,轴以运车,取义盘旋于其中也。「弗告」,犹不以姓名告人之意。集传谓「不以此乐告人」,皆非。集传本于欧阳氏。
【考盘三章,章四句。】
硕人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惟、私、本韵。○赋也。下同。[评]叙得详核而妙。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本韵。巧。笑。倩。兮。美。目。盼。本韵。兮。[评]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本韵。[评]妙。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本韵。[评]间叙处措菶极工,有珠玑错落之妙。
小序谓「闵庄姜」,诗中无闵意,此徒以庄姜后事论耳;安知庄姜初嫁时何尝不盛,何尝不美,又安知庄公何尝不相得而谓之「闵」乎!左传云:「初,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亦但谓硕人之诗为庄姜。其云「无子」,亦据后事为说,不可执泥。小序盖执泥左传耳;大序谓「终以无子」,尤袭传显然。
伪传曰「卫庄公取于齐,国人美之,赋硕人」,孙文融亦曰「此当是庄姜初至卫时,国人美之而作者」,所见皆与予合。
[一章]「衣锦」,夫人用锦衣而嫁,贵也。郑氏曰「国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锦者在涂之服也」,非也。「褧衣」,「褧」或作「颎」,或作「絅」,或作「景」,皆同,乃襌衣也。士昏礼云:女登车,「姆为加景,乃驱」,即此也。古妇人平时盛服必加襌衣于外,中庸「谓其文之着」是也。若嫁时加褧,则为涂间辟尘也,又不同。
[三章]「大夫夙退」二句,正美君、夫人新昏相得,代为摹儗之辞,最为妙笔。乃曲解以为讽,岂可通乎!
[四章]此体是赋,末章又似兴、比而赋,以河水等兴比庶姜、庶士也。或皆作喻意解,谬。孽孽,旁出之意。毛传谓盛饰,非。「庶姜」,媵女;「庶士」,媵臣。媵女不必定是亲侄、娣,亦有他国来媵者,其本国大夫之女亦媵也。汉人说礼,必谓夫人之亲侄、娣,此迂论也。即以卫庄姜言之,「可证者二:一,庄公又娶戴妫生子,则非庄姜之同姓也;一,此诗云「邢侯之姨,谭公维私」,则庄姜之姊妹亦嫁于他国而不来媵也。
解此诗者皆狃于序说,必于每章之下补闵庄姜而咎庄公不见答之意,徒费纷纷斡旋,绝不切合,而末章结束处尤相霄壤,不知何苦为此
【硕人四章,章七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