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诗李黄集解 - 第 18 页/共 18 页

李曰宣公八年六月辛巳有事于太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公羊传曰绎者祭之明日也盖以辛巳之日祭于太庙而壬午之日乃用绎祭则是绎乃祭之明日也賔尸者以賔事所祭之尸也周谓之绎商谓之肜书所谓髙宗肜日即此祭也丝衣之诗绎祭之乐歌也其后髙子谓祭灵星据绎祭行于庙门之外岂复祭灵星邪髙子与孟子同时公孙丑问曰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夫以小弁之诗乃孝子之诗也而髙子以为小人之诗如丝衣之诗乃绎賔尸之诗而髙子以为灵星之诗若髙子者非惟失之于小弁抑亦失之于丝衣矣窃谓灵星之祠无所经见惟汉髙祖郊祀志云亲诏御史令天下立灵星祠注曰张晏云龙星左角曰天田则农祥也晨见而祭之髙子所谓灵星之诗岂谓此邪大抵髙子之学失之固陋其见之于孟子有二一则公孙丑所言是也其二则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则以为禹之声乐过于文王髙子之学人以为是己以为非人以为非己以为是徒知求异于人而不知自失之固陋也髙子之学既失之矣而后人复以其言而列之于此则误矣当削去之可也丝衣其紑毛氏以为鲜洁貎説文以为白鲜貎俅俅毛氏以为恭顺貎説文以为冠饰貎夫祭之前士之行礼则设丝衣其色必紑然而鲜洁所戴之弁则俅俅然而恭顺从庙堂而徂于门塾之基所以告濯具也又视三牲从羊而之牛所以告肥充也大鼎谓之鼐鼎圜弇上谓之鼒举其鼎鼐及鼒所以告洁此亦祭之明日薄于祭祀故但使士行礼焉孔氏云若正祭则小宗伯省牲视涤濯祭之日逆齍省镬告时于王告备于王彼正祭重使小宗此绎祭轻故使士其説然也绎祭既在于庙门之外则所谓基者非庙堂之基乃门塾之基也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则各尽其敬矣既尽其敬然后祭焉既祭之矣然后有旅酬之节饮宴而用罚爵但觩然徒设无所用之所以然者由其有美酒皆思自安不諠哗不傲慢故以此得寿考之福吴説文曰大言也徐曰大言故矢口而出声后世以吴从口从天此皆谬也孔氏曰此述绎祭之事上五句言祭之初下四句言祭之末初言卑者恭顺则当祭尊者可知祭末举其不慢则当祭而恭钦明矣孔氏之説深得诗人之意谓上五句自丝衣其紑至鼐鼎及鼒此其未祭之时是告濯告充告洁无所不谨则临祭之时谨于礼可知也下四句自兕觥其觩至胡考之休既祭之后饮酒未尝至于諠哗失礼则当祭之时谨于礼可知矣学诗者当通其伦类以诗之所言而求其所未言则可以通诗矣   黄曰丝衣之诗其意明甚自汉儒杂取髙子之言而汨之而诗之大义不全矣祭之明日复祭曰绎所以賔尸者也古之祭必立尸至于祭之明日所以賔事所祭之尸故为绎祭焉周谓之绎商谓之肜所谓髙宗肜日则其绎祭也宣公八年六月辛巳有事于太庙壬午犹绎夫辛巳祭而壬午绎之此所谓祭之明日也丝衣本宗庙之祭而髙子以为灵星之尸岂不失诗之意乎公孙丑问曰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孟子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则髙子盖与孟子同时人其缪于诗者孟子辨之详矣以追蠡而论禹文王之声以小弁为小人之诗此皆髙子之蔽则以宗庙之尸为灵星之尸又何怪乎灵星之祭未之前闻至汉髙祖诏天下立灵星祠见于汉书郊祀志张晏曰龙星左角曰天田则农祥也晨见而祭之髙子所谓灵星之尸其此之谓乎汉儒杂髙子之言以汨一篇之义今宜削此一句而诗之大义复全矣   酌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也   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蹻蹻王之造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   李曰大武之诗张横渠尝以谓必是武王既死周家所奏之乐舞于武王之庙勺是周公七年之后制礼作乐时于大武有所増添也不如是则武王之乐既奏之矣胡为至此而复告成邪前汉志曰周公作勺招舜乐也勺武乐也其字但从勺顔师古注云勺读作酌至左传但作汋字虽不同其义一也然观此诗未尝有酌字而诗以酌名篇故作序者但言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也铄美也美哉文王之师也退而自养与时皆晦盖时未可为也养者但晦而自养也郑氏谓养纣暗昧之君以老其恶是诬文王也欧阳氏以为苟如郑説则文王幸纣为不善养成其恶利而取之此小人尚或不为孔子何诬称其美哉惟文王之时不可为故遵养时晦至武王之时周室始大明盛矣天下有大助之者武王宠而受之蹻蹻乎王之成功也文王之时不当为故不为之武王之时可以为故为之茍可为之时而为之是当其可也武王当可为而为之故其功所以蹻蹻然而有成是用后世嗣续而不絶然其所以传嗣而不絶者盖能合天下之公而信于众也説者多以我为武王王氏以我为成王宠受武王之业欧阳以为武王能兴此王业成王宠受而成之张文潜以为成王宠受武王之成功其武功蹻蹻然征伐四方以成祖考之业我但当从郑氏以为武王蹻蹻武貎此诗乃武王之诗故诗中言武王之事则知我者但是武王也   黄曰周公摄政六年制礼作乐待成王即位而始用之如洛诰所谓肈称商礼祀于新邑所以明成王即位而后行周礼也前汉志言周公作勺顔师古注曰勺读曰酌则酌一诗乃大武之乐既成而告于武王之庙也观此诗未尝有酌字而诗以酌名篇故序者以为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可谓得于言意之外矣于铄王师遵养时晦郑氏以为文王举商之叛国以事纣养是暗昧之君以老其恶宣公十三年随武子举是诗以为暗昧而杜氏注云致纣于昧者呜呼果如是説则是文王幸纣之为不善养成其恶以为取之之道其又何足以为文王乎学者不知圣人之心而信口耳之学则昧于圣人多矣书曰兼弱攻昧取乱侮亡盖仲虺戒汤以为兼人者必自弱攻人者必自昧取人者必自乱侮人者必自亡而后世以为汤于弱者兼之昧者攻之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是诬汤也彼郑氏之説其亦诬文王欤要以此诗之意诗言美哉文王之师也退而自养与时俱晦可以与民同患而乃退藏于密藏其威而不用怀其勇而不矜以见其无取天下之意至于天时之已至人心之已归然后武王不得已而受之以成周家之王业故后世子孙所以嗣而不絶者皆武王有以合天下之功孚天下之众夫惟得之无媿故能传之无穷若得之不以其道取之非其所当取则非惟有媿于一时亦有媿于后世文王顺乎天理而养时晦武王顺乎民心而成王业所以八百其年三十其世而天命人心之不容释欤噫成王奏武王之乐而序者以为酌先祖之道其防亦微矣学者当以意悟之   毛诗集解卷三十九 <经部,诗类,毛诗李黄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四十   宋 李樗黄櫄 撰   桓讲武类祃也桓武志也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之   李曰宣公十二年左传曰武王克商而作颂其三曰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即赉之诗也绥万邦屡丰年即此诗也然谓武王克商则桓者乃武王之诗也既是武王之诗而乃序于成王之后者盖是成王之时而作之也如使果是武王之为诗则诗之言曰桓桓武王保有厥士武王岂自言其諡邪则知此桓之诗乃成王时追称之也虽然成王之追称而乃列于成王之后者抑所作有先后邪抑自有先后之序而后人改易之邪左氏所载其三乃赉诗其六乃桓诗今赉之诗乃序于桓诗之后者此又先后之失其次序也诗人之失其次者多郑文公之诗乃列于忽之前载驰之诗卫懿公为狄人所灭而乃序于卫文公之后是皆失其序也绥万邦言武王之用兵所以安万邦故能享丰年之报老子曰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军旅所处荆棘生焉盖以大兵之后杀戮为多伤天地之和气此所以凶年也武王之用兵在于容民畜众非快一已之私欲盖为天下除害故能召天地至和之气所以获丰年之报也左氏曰昔周饥克商而年丰谓之年丰固有矣谓之周饥克商而年丰则非也孔氏举左氏云昔周饥克商而年丰是伐纣之后即有丰年也孔氏徒见左氏之言与诗合然不知周岂有饥哉如其有饥则不足为屡丰年矣武王用兵安万邦而享丰年之报足以见上天既命我周家勤勤而匪解矣遂申言武王之用武上合天心也言武王之用武桓桓而保有其众用之扵四方以克定厥家此其徳所以昭明于天故能君天下而代商也皇君也间代也保有厥士如熊罴之士虎贲之士同郑以士为事谓能安有天下之事非也此诗言讲武类祃也而诗言武王用师未尝有讲武之意盖观其不妄用武之意则足以见讲武之意观诗者又以意通之也武王既定天下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载戢干戈载櫜弓矢示天下不复用兵而犹讲武者盖武备不可一日弛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故虽至于已安己治而武备犹不可不设如其不然则不免有销兵之患矣   黄曰桓之诗果作于武王之时邪果作于成王之时邪曰讲武类祃则是作于武王之时曰桓桓武王则是作于成王之时宣公十二年楚子言武王克商作颂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则是乂以为武王所作也然当武王之时岂自言其諡邪李迃仲以为成王追作是诗以述武王之事然质之左传而不合质之诗序而不安则吾亦未之敢从也予窃以武王云者特言其威武之志耳不必以为武王之諡也如所谓宁王受命成王不敢康武王靡不胜亦岂必以为諡乎详观此诗以为武王用兵而类于上帝祃于所征之地故作是诗耳老子曰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军旅所处荆棘生焉盖以大兵之后杀戮之多伤天地之和气也今武王之兵在于安民而非所以扰民故屡丰年而无凶荒之灾此如汤之兴师耕者不变是也左氏曰昔者周饥克商而年丰然左氏亦附防之说使周而果有饥嵗则又安得为屡丰乎惟武王之兵在于安民故天之命周无解怠之心而周王之威武有桓桓之志此其所以能定其王家以昭著于天而代商以君天下也此诗之意与武成之篇相类学者试详考之   赉大封于庙也赉予也言所以锡予善人也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于绎思   李曰武王克商大封有功之臣于庙盖归功于祖宗不敢専也礼记曰古者明君必赐爵禄于太庙示不敢专也然此诗同宣王之时命孝公为侯伯命之于夷宫亦是不敢自専也为天子者封功臣以告于庙为诸侯者班爵禄亦在于庙卫之封功臣即服将命则知亦在于庙也卫虽封功臣于庙然不知所任者非其人也赉者予也序诗者又说其所以名篇之意言其所以锡与善人也语曰周冇大赉善人是富序诗之言与论语相为表里武王克商封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书之所载列爵惟五分土惟三礼记之所载将帅之士皆封诸侯此皆武王之封功臣也武王之封功臣必在于庙中盖谓吾之所以封功臣者非吾之私意乃文王之意也文王所以受命作周可谓勤劳矣而我则安然而受之故当敷其事而绎其志我之所往惟在于求定天下盖锡予善人者乃求定天下之术也时周之命在于锡予善人我故当绎而不忘也此诗言文王之志武王继之而不言锡予善人大抵与桓之诗同学诗者当以意逆之也   黄曰武王胜商而大封功臣如武成所谓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是也夫武王之封功臣而必封之于庙者何哉王制曰爵人于朝与士共之祭统曰古者爵有德禄有功必赐于太庙注云询于朝取于众也后命于庙不敢专也此说尽之夫此诗无赉之文而以赉名篇君子虑后世之不知其意故释之曰赉予也又虑后世不知所以锡予之意故又释之曰言所以锡予善人也曰善人云者以见上之人不妄予爵必及于有德而无德者无所觊禄必及于有功而无功者无所求周家之法度岂不宏逺哉孔子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孔子之言其此诗之证欤详攷此诗盖武王封于庙而其所以得天下之道谓我文王既勤止而我当受之则周之得天下者非偶然也盖当然也既而又自言我之所以用兵者惟求以定天下而已武王之意在于安民而不在于好战今天下已定则惟思所以保之也噫天下之理得于无愧则言之亦无愧武王之得天下盖天命人心之自归而非武王之有心此武王所以告之于庙告之于诸侯告之于天下来世在我无愧心则言之无愧辞使天下后世知之亦无异议矣   般廵守而祀四岳河海也   于皇时周陟其髙山堕山乔岳允犹翕河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   李曰孔氏云武王既定天下廵行诸侯所守之土祭祀四岳河海之神至周公成王太平之时诗人述其事而作此颂故序般者廵守而祀四岳河海也于美哉周之君天下也武王廵守四方所至之地则登髙山而祭之其祭地则嶞山乔岳无所不祭嶞山小山也乔岳髙岳也允犹翕河者信其谋合众河而祭之也嶞山乔岳则山无不祭允犹翕河则河之神无不祭则以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故也徧天之下当裒聚而对答其功此乃周之所以受命也周之得天下皆本于事神之功武王所祭则归功于山川之神观此诗谓之般者则以武王非恣意于般乐也武王之廵守不敢以般乐为务则异乎后世之君所谓般游者矣如秦皇汉武非不廵守也尝祭泰山矣亦尝祭河矣然不过快一己之欲而夸大其名非武王之所谓般也   黄曰般之诗与时迈之诗同先儒以为武王既得天下封泰山禅梁父而徧及于山川之祭夫封禅之礼自秦始也而谓武王为之乎圣人之得天下必告于名山大川者礼也舜受天下于尧犹必望于山川徧于羣神嵗二月而东五月而南八月而西十有一月而朔舜岂邀福于鬼神者哉受命之始不得不然也而况于武王革命之主乎故此诗言于乎美哉周受命嶞山乔岳则山之神无不祭允犹翕河则河之神无不祭合天下名山大川之神而配祭之以见周家之受命无愧云耳此诗之言与武之篇类则武王之心亦可见矣虽然武王之颂当在于成王之前而着于颂之末者盖经秦火之余诗之失其次者不可一一举如卫懿公之诗载于文公之后甘棠之诗载于听讼之前学者不必泥于篇次之末可也   駉诂训传第二十九    鲁颂   駉颂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务农重谷牧于坰野鲁人尊之于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   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骓有駓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骆有駵有雒以车绎绎思无斁思马斯作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袪袪思无邪思马斯徂李曰苏氏曰诗惟雅为非天子不作也颂之为诗本于为德而已矣故天子有德于天下则天下颂之诸侯有德于其国则国人颂之商周之颂天下之颂也鲁人之颂一国之颂也窃尝疑之商周之德可以颂也鲁果可与商周并乎以僖公三十三年间考之春秋所书皆无可襃之事不宜有此颂也此其所以为可疑也盖尝观鲁之颂所陈之辞多夸如修泮宫服淮夷考之春秋不见其有服淮夷之事也如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考之春秋不见其有膺戎狄之事也僖公二十八年为楚戍卫楚人救卫不克公惧于晋杀公子丛以说焉安在其为惩荆舒邪如书郊者所以讥其僭也鲁以诸侯而僭天子之制春秋书郊所以正其不臣之罪也若乃颂之所陈乃所以夸示天下徒言其容饰之盛美此所以可疑也虽然于事可疑而孔子乃存而不删之此所以虽疑之而未得其说也或者曰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颂亦犹晋文公请隧于王当时王室微弱不能仗大义以拒之故鲁得以作颂是僭天子之颂也孔子存之以见鲁之强大周之微弱也周以天子之国而黍离之诗乃降为国风鲁以诸侯之国而其诗乃同于天子之颂此以见周之弱鲁之强也此其说意或然也或者又曰春秋所书者书其罪颂之所言者言其美故二经不同然春秋襃贬之经岂可以为有贬而无襃乎孙明复先生解春秋失之太过议者遂议其书多贬而无襃借使僖公有一事之可纪岂春秋不襃之乎或者之言不足信也伯禽鲁之先祖也如伯禽为颂可也僖公果可为颂乎况当僖公之时亦有贤者如卫武公郑武公齐桓公晋文公皆诸侯之贤者犹且无颂而僖公乃独有颂此其所以可疑也孔子曰道千乗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非惟千乗之国为然也虽有天下者亦当如此今僖公能俭以足用寛以爱民牧马于坰逺之地逺避农田而马又各得其所所为如此鲁人安得不尊之乎说诗者且以诗中之辞为说其辞非不美僖公不足以当之也史克作颂文公十八年左传季文子使太史克对宣公则知史克鲁之史官也班孟坚曰奚斯颂鲁孟坚徒见閟宫之诗言奚斯所作而不知四诗皆史克所作也子云曰公子奚斯尝晞正考父矣亦是误矣駉駉良马也坰逺也邑外曰郊郊外曰牧牧外曰野野外曰林林外曰坰必在坰之野者盖其去民田为甚逺而又于坰之野其水草甚美既不害于农又使马得其所养此所以在坰之野也诗言务农重谷但观牧马于逺方之地则可见矣既言牧马于坰野又言马之駉駉然而肥者有何马也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白跨曰驈黄白曰皇纯黒曰骊黄骍曰黄有此数马故以之御车所以彭彭而壮也其所以如此者则以僖公之思无有穷故能使马至于善也苍白杂色曰骓黄白杂色曰駓赤黄曰骍苍骐曰骐惟有此数马故以之御车则伾伾然而有力其所以如此者则以僖公之思无期故能使马多而有才力也青骊驎曰驒白马黑鬛曰骆赤身赤鬛曰駵黑身白鬛曰雒惟有此数马故以之御车则绎绎然而善走其所以如此者则以僖公之思无厌斁故能使马至于作而奋起也隂白杂色曰骃彤白杂色曰騢豪骭曰驔二目白曰鱼惟有此数马故以之御车则袪袪而强健也其所以如此者则以僖公之思正而无邪故能使马至于善行也徂往也毛郑以为天子十二闲诸侯六闲马四种有良马有戎马有田马有驽马第一章所言良马也二章所言戎马也三章所言田马也四章所言驽马也陆师农曰上章言有驈有皇皇云者马之最善者也下章言有驔有鱼鱼云者马之最小者也以见僖公之思有加而无已也窃尝以为不然此章所言亦犹鱼丽之诗也鱼丽言鱼之多此诗言马之多言鱼之多以见鱼之品无不备言马之多以见马之品无不备如此而已不必以上章为良马二章为戎马也定之方中曰騋牝三千牝所以三千者由卫文公之秉心塞渊也今马之所以多者原其所以致之之由本于僖公之思无邪也荘子曰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牧牛而牛肥讵不信然观此诗但言牧马之事而僖公思之如此盖僖公之所为者无所不致其思则推之于国岂不尽心哉通诗者以其思马而观之可以见治国之用心也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即此诗之所言也此诗所言思无邪言僖公之所思者惟马而已孔子蔽以三百篇者盖以通诗者不可以诂训求也孔子告子贡以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而子贡遂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防子夏问孔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孔子告之以绘事后素而子夏遂明礼后之防此二人者可以为通诗之法不可以学汉儒之泥也黄曰或曰周以天子之国而黍离之诗乃降为风鲁以诸侯之国而其诗乃同于天子之颂季孙行父之请颂于周犹晋文公之请隧于襄王孔子存之以见诸侯之强大周之微弱也予窃以为不然鲁颂之作皆美之之辞安得以为孔子之存鲁颂所以讥鲁乎鲁同姓之国而周公之后也孔子欲尊周室而思周公则周公之后有如僖公者能抚循其民而国人爱而尊之虽鲁国之未必能有是事而鲁人尊之以愿其如此故吾夫子进鲁颂于周颂之后者所以见其思周公之意而亦所以尊周也且夫子之心犹有深取于鲁而学者不之察也当是时王室既弱侯国争大齐桓晋文名为尊周而实富强其国故孔子予其事而不予其心鲁人一颂之作犹不敢忘周而必请命于天子则是诸侯不知有王而鲁知尊王者也孔子幸鲁之有王室而不暇论其颂之当否也故其序曰僖公能遵伯禽之法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务农重谷牧于坰野鲁人尊之于是季孙行父请命于周而史克作是颂以见鲁人爱僖公而且知有周也駉之一序乃鲁颂之緫序而非駉之序曰史克作是颂岂特指一篇而言哉史克者鲁之史官而颂之为史官所作明矣班孟坚乃以为奚斯颂鲁是特见閟宫之诗言奚斯所作而不知其为寝庙奕奕而言也岂奚斯之作颂乎如崧髙之诗言申伯之功召伯是营而颂则尹吉甫之所作也如孟坚之说则崧髙之诗亦可以为申伯作矣子云言公子奚斯尝睎正考父其亦子云之误欤駉之一诗言马之盛多而本于僖公思虑之微如卫文公秉心塞渊騋牝三千夫天下之事观之于大容有伪焉观之于小则可以见其心矣僖公俭以足用不伤民财寛以爱民不伤民力务农重谷不夺民时牧于坰野不夺民利则其思虑之正可知也孔子以是诗思无邪之一言而尽三百篇之义此又圣人造化运用之妙而非后世章句诂训之学所可及也子贡子夏之言诗而为圣人所取者其亦以是欤   有駜颂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有駜有駜駜彼乗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鹭鹭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乐兮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饮酒振振鹭鹭于飞鼔咽咽醉言归于胥乐兮有駜有駜駜彼乗駽夙夜在公在公载燕自今以始嵗其有君子有谷诒孙子于胥乐兮   李曰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夫为君臣必当法尧舜茍为不法尧舜则君为贼民臣为不敬故君臣之有道惟尧舜为能尽之也自尧舜以来惟三代之君臣可以继尧舜之君臣有成汤之君则有伊尹之臣有髙宗之君则有傅说之臣有文武之君则有太公周召之臣聚精防神相得益章翼乎如鸿毛之遇顺风沛乎如巨鱼之纵大壑凡此数圣人然后称君臣有道不为溢美也僖公果为有道之君乎僖公之臣果为有道之臣乎以左传考之僖公之臣其贤者惟公子季友臧文仲而已公子季友不能死子般之难闵公既立复归于鲁又不能死闵公之难为臣有道者果如是乎臧文仲下展禽废六关妾织蒲孔子不以仁称之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孔子不以智称之孔子又称其窃位臣而至于窃位所谓有道者果如是耶诗人称之无乃鲁自伯禽以来皆无贤君至僖公特异于羣公乎当时之臣皆无贤臣如季友文仲彼善于此者乎不然则风俗浇薄毁誉失真如郑人以共叔段为仁故无道者皆为有道邪有駜有駜駜彼乗黄此则取喻也毛郑苏氏皆以为取喻独欧阳文忠公以为僖公宠赐其臣车马之厚此说固无害然诗人以他物取喻者多矣不必以诗文所无遂以为宠赐其臣车马之厚也駜说文曰肥马盖言马之所以肥者乃乗黄之马也夫马必丰其刍秣然后致马之肥亦犹人君必丰其爵禄然后可以责其臣之用力也先言有駜有駜駜彼乗黄则是君之待臣者尽其道矣既又曰夙夜在公在公明明则又言人臣报其君者又尽其道也夙夜在公言其夙夜匪懈以事一人故职事无不修明也明明言明之至也郑氏曰明义明德此说凿也王氏则举大学所谓在明明德亦非也韩文公曰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今之食马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虽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故欲马可致力者必先丰之以刍秣欲臣之尽力者必先丰之以爵禄故在公明明先在于有駜乗黄也盖我以此而待之而臣不以此而报我岂不负人君之寄托哉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君以手足而视臣而臣不以腹心而视君果足以为臣乎贾谊曰上设廉耻以驭其臣而臣不以节义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今也上能如是下又能如是所谓君臣之有道也振振羣飞貌鹭于下此则羣臣之来如鹭之有威仪也与之饮酒以鼓节之而咽咽然其醉也则为君起舞以尽其欢于是羣臣皆喜乐君臣之相与可谓厚矣孔氏以鹭于下为新来之士夙夜在公乃其旧臣也欧阳公以谓旧臣夙夜在公而新进之士饮酒醉舞此岂近于人情其说为善君能待其臣而臣能报其君则可以饮酒为乐君不能待其臣臣不能报其君而徒然饮酒则如纣为长夜之饮何足贵哉駜彼乗牡駜彼乗駽列子曰牝而黄牡而骊天下之良马也前曰駜彼乘黄又曰駜彼乘牡又曰駜彼乗駽皆言良马也所言在公明明则职事皆修明矣于是可以饮酒焉鹭于飞亦鹭于下之意也载燕亦饮酒之意也末章则言君臣醉饮相与祝之以为自今以始享丰年之报而又皆有福禄以遗厥子孙则相乐之诚可谓尽矣夫以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君能下下以成其福禄至于天保则臣归美以报其上惟君臣能如此故始于忧勤终于逸乐此鱼丽之诗所以作也今此駜彼乗黄是君能下下也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是臣能报上也至于鹭于下醉言舞是终于逸乐也周之文武以勤劳而成周家之业不过如此而已僖公之君臣果足以尽之乎陆农师以为鹿鸣之诗和乐而已非君臣有道也故六月之序至四牡废曰君臣缺矣至于此诗君有余惠臣有余敬则非特賔主而已此所以为君臣有道如陆农师之说则是鹿鸣之诗不如有駜之诗何其待文武之小而置僖公于文武之上邪   黄曰或曰僖公之臣其贤惟公子季友臧文仲而已公子季友不能死子般之难闵公既立复归于鲁又不能死闵公之难为臣有道者果如是乎臧文仲下展禽废六关妾织蒲作虚器纵逆祀祀爰居而孔子以不仁不知称之有道者果如是乎今曰君臣有道云者风俗浇薄毁誉失真如郑人以共叔段为仁无道或以为有道也夫诗经孔子所删而为万世法安有无道谓之有道而孔子存之乎此且可以据一诗之意而未可必以春秋质之也夫诗以为君臣饮燕之乐而序以为颂僖公君臣有道而后可以为饮燕之欢无道而醉则可刺而不可颂也观有駜一诗君有余恩臣有余敬其曰有道也固宜   泮水颂僖公能修泮宫也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旂其旂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蹻蹻其马蹻蹻其音昭昭载色载笑匪怒伊教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防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羣丑穆穆鲁侯敬明其德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明明鲁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臯陶在泮献囚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不告于讻在泮献功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尔犹淮夷卒获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李曰明堂位曰米廪有虞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明堂位之意以为鲁得立四代之学非独頖宫也尝疑其说若以得用天子之学则建辟廱可也何独泮水哉况周乃辟廱也以泮水为周学则亦非也郑康成注礼记以为泮之为言班也于是以班政教也及其注此诗则曰泮之言半也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也康成之说不同盖以礼记之字从半从页此诗从水从半故于礼记则言其义于泮水则言其名二说不同且当以诗泮水字为正盖以泮水为名则当以水求其义然康成之说以为半水者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水也以见诸侯降杀于天子之制天子之学谓之辟廱者辟取其圆也欲其观之者平均诸侯降杀其制故但有泮宫也观说文之言乃谓泮者诸侯乡射之宫也西南为水东此为墙康成以为东西门说文以谓东西墙二说不同当待博识之士辨其非也郑康成曰思乐僖公之修泮宫之水王氏则以思为语辞当从王氏说思如思皇多士之思同思皇亦是语辞也泮水之中其可乐者以其有芹可采也孔氏之说则以谓既采其芹又观其化苏黄门则以谓吾思乐泮水之上虽无所得聊采其芹而已足矣是皆不以为取喻人才也如菁莪之诗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是以莪喻人才也文王有声之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亦是以芑喻人才也此诗言薄采其芹薄采其藻薄采其茆皆是言僖公能育人才也芹水中之菜也藻水草也茆凫葵也采藻采茆皆是采芹之意王氏之说则以谓薄采其藻而其采也深矣次言薄采其茆而其采也加深是皆凿说陆农师又从而广其说芹者草之有香也藻者草之有文也茆者草之有味也言士始至则慕其香臭而至焉此采芹之譬也既至则学文此采藻之譬也及其知道之味嗜而学焉此采茆之譬也诗人所言不过乐所见而已不应如是之凿也泮水之中其可乐也以其有芹可采也鲁侯亲至于学莫不观其所见之旂其旂则茷茷而飞和鸾之声则哕哕而有声国人无长无幼皆从公而徃以见国人从僖公之乐也郑氏以为小大之臣非也盖此之所言者国人耳汉明帝开辟廱冠带缙绅之人圜桥门而观听者盖亿万计今僖公修泮宫而国人从之者多宜矣其马蹻蹻言鲁侯至泮水其马则蹻蹻然而壮以见其车马之盛其音则昭昭以见其声音之好载色载笑以见其顔色之和僖公之至泮水和其顔色非有所怒但欲教人也教人而至于有所怒是非所谓乐育人材也惟其匪怒伊教此其所以为善育人材欤洪范所载而康而色亦此意也以国人之从公于迈其喜观之如此僖公至泮水又且和顔恱色其乐教人又如此上下各尽其乐则泮水之中风化之盛可知矣第一章则言僖公之至泮水第二章则言僖公之教人第三章则又言鲁侯之既至泮水又取其贤者与之饮酒也其所饮者防酒也其待贤才如此之厚则莫不祝之以天长与之以难老之福然所以锡之以难老之福者则以鲁侯能顺贤者之长道而服鲁国之众也长道者道之长逺也鲁侯之待贤者既尽其诚则贤人君子亦必以长道而告之鲁侯又从而顺之又足以见鲁侯之贤也汉明帝建辟廱尊养三老五更帝正坐自讲诸儒问难于前是皆偃然自大非人主之体也今僖公至泮宫能顺贤者之长道然后知僖公之泮水有补于教化多矣穆穆鲁侯此又言遵伯禽之法也言伯禽穆穆然其徳则敬和而昭明其威仪则钦敬而恭顺内有明德外又有威仪内外表里无不尽善此民所以则之也然民之所以则之者非在于空言亦以僖公内焉能慎其明德外焉能慎其威仪故民所以慕其德而化之也允文允武言僖公信有文信有武矣而其功之光大乃至于烈祖也僖公遵伯禽之法尽其文武之道凡所行之事无不尽其孝故福禄是鲁侯之福禄乃自求之也靡有不孝若一事不合于伯禽则非所以为孝也僖公之允文如修泮宫可以见其文也僖公之允武如服淮夷可以见其武也然所谓文武者亦遵伯禽之法也伯禽亦尝修泮宫矣亦尝服淮夷矣鲁僖公之修泮官与夫服淮夷亦是遵伯禽之法也駉之序言遵伯禽之法下文曰俭以足用寛以爱民则是僖公之节俭皆遵伯禽之法也此诗言允文允武昭假烈祖则是僖公之文武亦遵伯禽之法也其以节俭与夫文武观之则僖公之孝可谓尽矣故曰靡有不孝明明鲁侯明明言明之至也鲁侯能明其德故能修泮宫而服淮夷也此下序服淮夷之事古者天子将出征受成于学出征执有罪乃释奠于学以讯馘告则是僖公征伐淮夷必先在于泮宫内与贤臣谋事焉故其返也则蹻蹻然有威武如虎之臣在泮之宫而献馘又有善问之臣如臯陶者在泮宫之下献所执之囚则必使善听讼之臣察其辞而断其罪也古者建学校养人材在此饮酒在此受成在此献功在此则学校之制不为虚设也郑之乡校以议执政之善否则是学校之建其有补于风化多矣岂徒文具而已哉后世之建学校不过夸示人物之盛求其有补于风化则未也僖公之所为未必如是然诗人之辞非不美不可以溢美而废其诗也此下文申言服淮夷之事言多士济济而有威仪而能广大其德心矣夫人心可谓广矣以其无所不至无所不有也惟其为血气所使一有豪发之利则忿而争其心于是乎隘惟其洪厚未尝偏躁此其心所以广也心之广矣故往征伐也则桓桓然而有威武逖逺淮夷于东南之地不得防刘我邉陲其功可谓大矣然多士又烝烝然而厚皇皇然而大未尝諠哗未尝轻无以争讼之事而告于治狱之官惟在泮宫之中献功而已此其所以为多士欤吴大声也轻也讻讼也夫征伐有交争者则必告于治狱之官左传襄公二十六年楚子侵郑郑皇颉戍之出与楚师战败穿封戍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正于伯州犂伯州犂曰请问于囚乃立囚伯州犂曰所争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曰夫子为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为穿封戍方城外之县尹也谁获子囚曰颉遇王子弱焉若穿封戍与公子围争安得为不吴不乎安得为不告于讻乎惟鲁之臣子皆重厚未尝有争忿之心则其报功之际无有以所争之讼告于治狱之官则治狱者不过断囚之轻重而已盖争其功者战士之常也侥幸一胜于万死一生之间惟图厚赏而已则其争功无所不至如王濬王浑平吴浑则以濬为不受节度濬则以防辨其非二人文争如仇雠焉以鲁人观之则知浑濬为非矣盖以鲁之多士观之则浑濬之心不得谓之济济伯州犂不得谓之淑问也此下文言鲁之君臣不以一胜之故遂骄其志也淮夷既克之后其角弓则觩然而陈设其束矢则劲疾其戎车则甚大所谓徒御者无有厌斁克平淮夷之后且如此可谓能持胜矣克平淮夷之后既已甚善而无有叛逆犹且固其谋猷此淮夷所以卒获也夫一战而骄则必堕敌人之计虽获胜反以致败所谓暂胜而已安得以为卒获乎惟其既服淮夷之后其为谋也愈深故不堕敌人之计而敌人所以逺遁而臣服也翩彼飞鸮乃取譬也鸮恶鸟也翩然而飞者恶鸟也今乃集于泮宫之林食我泮宫之桑黮怀我好音集于泮林此则取喻淮夷慕泮宫之化也懐我好音此则取喻淮夷之归于我无有恶声也憬说文曰觉悟也既来归鲁故献其国之珍宝所谓珍宝者何也元龟也象齿也又有南方之金以见其向化也如此向也征伐淮夷犹未必心服今也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则可谓心恱诚服矣观书所载鲁侯伯禽宅曲阜徐戎并兴东郊不开作费誓以鲁侯之时淮夷为患犹且如此则淮夷世世为患久矣今僖公之时乃使之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果何道而致之邪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观武王作辟廱也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若武王者可谓能以善养人者也今僖公乃能为武王之所为乎使僖公果能为武王之所为则是春秋之诸侯亦可以比肩武王矣   黄曰天子之学曰辟廱诸侯之学曰泮宫故雅称武王曰镐京辟廱无思不服而颂称僖公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夫世俗以学校为不急之务而武王以之服天下僖公以之服一国此所谓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孟子当战国之时而以谨庠序之教为急使战国之君能去其世俗之说而从吾孟子之说则国不必富兵不必强人心归之有不可辞者泮宫之颂八章而三章皆以思乐泮水为言夫泮水之中初无可说可玩而人情之乐形于歌咏不能自止其所乐果何事邪孟子曰人乐其父兄之贤者而菁莪之诗亦曰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鲁人之乐泮水非乐乎泮水也乐乎僖公之贤而人材所赖以长养成就也乐心一生则乌可已观其旂则乐其茷茷闻其鸾则乐其哕哕见其马则乐其蹻蹻爱其人则亦爱其物也薄采其芹薄采其藻芹藻微物也而乐之有余所乐者在僖公而寓于芹藻也吁僖公何以得此于人哉载色载笑即之也温匪怒伊教循循善诱其心休休而有容粹然而不怒僖公育材可见矣穆穆鲁侯敬明其徳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夫容貌之温威仪之谨此岂勉强所能为哉温良本于天性则有自然之和至诚得于素养则有自然之恭动容周旋而中礼然后见其盛德之至僖公之所以为贤者益可见矣在泮献馘在泮献囚在泮献功以见僖公虽征伐听讼之事而不忘庠序之教也在泮饮酒以见僖公略其邦君势位之尊而与贤者相忘于醉酒饱徳之乐也吁僖公之贤如此鲁人将何以报之邪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夫鸮何知也而犹怀其好音况于人乎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淮夷何知也而犹感其徳况鲁国乎惟僖公有不可忘之徳而鲁人有不能忘之情则相与颂而歌舞之以期长守富贵而与过厯之期相为无穷也故曰既饮防酒永锡难老此岂鲁人之私愿邪仁者之夀天理之必然而亦人情之公愿也夫郑国之学不修子衿刺之僖公既修泮宫鲁人颂之世俗以学校为不急之政而乃人情怨乐之所系则是果为不急之政邪惟当时之急乎此而僖公独先之此鲁人之所以颂其能修泮宫也   毛诗集解卷四十 <经部,诗类,毛诗李黄集解>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四十一  宋 李樗黄櫄 撰   閟【笔位反】宫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   閟宫有侐【况域反】实实枚枚赫赫姜嫄【音元】其德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直容反】穋【音六】稙【彻力反】稺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纉禹之绪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子践反】商至于文武纉大王之绪致天之屇【音戒】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古回反】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孙荘公之子龙旂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许宜反】是飨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七羊反】毛炰【蒲包反】胾【侧吏反】羮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夀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夀作朋如冈如陵公车千乗【成正反】朱英緑縢【徒登反】二矛重弓【直龙反】公徒三万贝胄【直又反】朱綅【息炎反】烝【之升反】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俾尔昌而炽【尺志反】俾尔夀而富黄发台背夀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五盖反】万有千歳眉夀无有害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保有凫绎【音亦】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貃【武伯反】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天锡公纯嘏【古雅反】眉夀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夀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徂徕之松新甫之柏是断【音短】是度【待洛反】是寻是尺松桷【音角】有舄【音锡】路寝孔硕新庙奕奕【音亦】奚斯所作孔曼【音万】且硕万民是若   李曰閟宫颂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鲁颂四诗惟閟宫独为可疑如駉之诗言牧马之事有駜之诗言君臣宴饮泮水言其修泮宫服淮夷虽其事僖公未能尽之然所襃之事犹为可襃也至于閟宫之诗则所襃者非可襃之事也毁誉失真莫此为甚且如閟宫之诗言祀姜嫄后稷至于文武大王与夫郊天之祭鲁以诸侯之国而祀姜嫄后稷周之先王不可也郊天之祭亦不可也此诗人乃盛称祭庙与郊天之祭以示夸耀不亦过乎此诗序美僖公能复周公之宇也亦不可信诗序徒见诗中言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故附防以为复周公之宇殊不知诗人所言乃祝颂之辞也如曰天锡公纯嘏眉夀保鲁与夫万有千歳眉夀无有害皆是祝颂之辞若以万有千歳眉夀芜有害果为非祝颂之辞则是僖公果有万有千歳乎故此序言复周公之宇亦为可疑也閟宫毛氏以为閟闭也郑氏以为閟神也虽有诂训不同或以为姜嫄之庙或以为周之庙非鲁之庙也果为周庙何为颂僖公乎观此诗言閟宫遂歴言姜嫄后稷文武大王之事其后遂言新庙奕奕则所谓閟宫乃鲁之庙也閟宫有侐侐清净也实实广大也枚枚砻密也閟宫如此其所祭者则姜嫄之类也故先述姜嫄之徳言赫赫然显著之姜嫄其徳则正而不邪依赖上帝故生后稷而无有灾害也无灾无害即生民所谓不坼不副也满十月而不为迟晚弥月不迟即生民所谓诞弥厥月是也是生后稷则天降之福其后稷教民稼穑则有黍也稷也先种后熟曰重后种先熟曰穋先种之稙后种之穉及大豆与麦凡所种所奄之地使民因此而为稼穑也以此数种教民稼穑则有黍有稷有稻有秬奄有下土遂可继禹之功焉当是时也洪水汜滥禹治洪水后稷教民稼穑此云纉禹之绪者盖非禹之治洪水则虽后稷教民何自而施其功非后稷教民稼穑则虽禹治水民何自而食哉惟其禹施功于前后稷施功于后故此言纉禹之绪也盖禹之治水后稷之教民稼穑其事虽不同其实相终始亦如契敷五教臯陶明刑其职固不同其实相为表里也后稷之孙实维大王此遂言周家之兴本于大王居岐山而翦商夫翦商在武王之时而乃以为大王者盖大王肇基王迹王迹既系大王肇始则翦商亦自大王始也至文王武王继大王之业是时商纣暴虐天欲诛之武王乃致天之意屇于牧之野无有贰心无有忧虞上帝临视女必克胜也致天之屇言武王至于牧野乃天之所致也观下文言上帝临女则致天之屇可知也故能治商之师旅其功无有不咸也咸皆也言功无不成也自赫赫姜嫄至于纉禹之绪其言与生民之诗相类自后稷之孙至于克咸厥功其言与大明緜之诗相类然鲁以诸侯之国乃祀姜嫄后稷大王文武之庙则僭天子之礼明甚礼记曰大夫不得僭诸侯诸侯不得僭天子则鲁岂可立姜嫄之庙邪左氏宋祖帝乙郑祖厉王宋二王之后祖帝乙犹可也郑以诸侯而祖厉王可乎郑立厉王之庙犹鲁立姜嫄之庙也使郑出于宣王之命则宣王为有罪也使鲁出于成王之命则成王亦有罪也惟鲁以诸侯之国而僭天子之礼如此故鲁之三桓皆立桓公之庙盖诸侯既立天子之庙则大夫亦立诸侯之庙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郑氏注礼记但谓鲁立文王庙以此诗观之则非独文王庙也至于姜嫄后稷大王之庙鲁皆立之其僭如此诗人乃以为美何邪王曰叔父叔父周公也元子伯禽也古者长子为元子如所谓殷王元子是也成王告周公立尔元子使侯归于鲁国大启其疆土为周家藩卫翰屏之臣成王封伯禽于鲁其余则凡蒋邢茅胙祭焉既以此告周公矣遂命伯禽侯于东方既锡之以山川又锡之以附庸盖锡之厚也附庸者不能五十里者谓之附庸以附属于诸侯使诸侯统之也论语曰颛防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是社稷之臣颛防亦鲁之附庸也春秋之时有邾国亦鲁之附庸也郑氏谓封以七百里欲其强于众国郑氏之说据明堂位以为说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为有勲劳于天下是以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窃尝疑其说以为不然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太公封于齐亦为方百里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则是鲁之方百里也安在其为七百里邪诗人言大启尔宇不过谓公侯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其三等虽不同惟公侯皆方百里居上等焉诗人之言非谓方七百里而言也或者谓并附庸之国而言之则未可知也周公之孙庄公之子谓僖公也言僖公以交龙为旂而承其祭祀其所乗之马则六辔耳耳然而至盛其春秋之祭祀未尝懈怠言四时祭祀无不致其敬谨故享祀无有差忒皇皇后帝此言祭天也皇大也皇皇大之至也皇祖后稷此又言后稷以配天也所谓郊祀后稷以配天是也其所享则用赤色之牛天亦享之宜之故其降福孔多也孔氏云鲁不得徧祭五帝故直言谓天谓祭周所感生苍帝也孔氏以帝称谓感生帝此则泥六天之说礼记明堂位曰成王命鲁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是以鲁君孟春乗大辂载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礼也祭统亦曰昔者周公旦有勲劳于天下周公既没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劳者而欲尊鲁故锡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明堂位祭统皆汉儒所作故其所言皆未可信也鲁诸侯之国也岂可赐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哉岂得行天子之郊祭哉礼运又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礼记之书如礼运以谓鲁不当祭禘如明堂位祭统以为鲁当郊禘其异同如此当从礼运之说明堂位祭统之言不可信也伊川尝谓说者以为周公能为人臣所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不得用之礼夫人臣岂有不能为之功哉使功业过于周公人臣亦当为之天下之事非人臣为之谁为之邪此言可谓中诸儒之病矣以此观之则知赐鲁之礼乐者非成王为之使成王为之则不足以为成王也春秋书郊多矣大抵讥其僭春秋以为僭而诗乃以为美则知所美非美也汉末羣臣坐视社稷之亡不以为恤乃作受禅碑纪其姓名以为荣耀与此诗所陈以僭侈为美何异左氏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礼谓先帝而后稷也夫先天而后稷固足以为礼然不知诸侯而用郊禘果足以为礼乎所谓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也然诗人所言者僖公未必能如是僖公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夫以四月之时而卜郊足以见非礼也卜至于四尤以见其非礼安在其为春秋匪解也哉安在其为享祀不忒也哉诗人之言大抵失之夸也周公皇祖此又言祭宗庙也上言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则是天与后稷以福之矣又言周公皇祖亦其福女以见其福之多也秋而载尝言秋将祭则夏而楅衡以见其预备也周礼封人凡祭祀饰其牛牲设其楅衡注云楅设于角衡设于鼻说文曰楅木有所逼束防牛触横大木其角则是楅设其角未尝加于鼻也与周礼注不同楅衡毛氏与说文同毛氏以为楅衡设牛角以楅之也当且从毛氏说白牡骍刚公羊传曰鲁祭周公何以为牲周公用白牡鲁公用骍刚羣公不毛盖鲁之后世欲别周公之有勲劳故为此纷纷之别也牺尊之字春官司尊作献尊郑司农云献读为牺牺尊饰以翡翠王肃云大和中鲁郡于地中得齐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牺尊以牺牛为尊一则以为饰以翡翠一则以为牺牛为尊其说不同然郑司农之说则以牺读为娑字王肃之说但以为牺尊王肃之议为优将将盛美也毛炰者周礼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注云爓去其毛而炰之也胾谓切肉羮谓大羮铏羮也大羮煮肉汁不和贵其质也铏羮肉汁之有菜和者铏其所盛之器笾则以竹为之豆则以木为之房谓足下跗也上下两间有似于堂房然是俎之房也既备此器以祀周公又设万舞洋洋然而众多明堂位所谓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也故孝孙得享其福祭祀既得其时牺牲既洁器用既备礼仪无忒故神降之福俾尔炽而昌俾尔夀而臧俾尔炽盛而昌大俾尔长夀而臧善安彼东方之国俾使鲁邦常如山之坚固不亏损不崩落如川之安静不震动不腾涌为君既享如此之福又有三卿作朋友亦享其福如冈如陵以见其君臣并受其福如此之盛也所谓不亏不崩不震不腾未必常如此三夀作朋未必其臣如此盖自不亏不崩至如冈如陵皆是祝颂之辞国人之祝其君皆愿其君之夀考如言万夀无疆未必其享无疆之夀也如言天子万年未必享万年之夀也盖所谓万夀无疆天子万年皆是祝颂之辞未必其有是夀而祝之以为如此固未为害若君无徳而溢美之如此颂之所陈者不当如此也上章既美其祭祀此又美其用兵也公车有千乗之富兵车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弓矛之饰则有朱英緑縢朱英者矛之饰也緑縢者弓之饰也朱英则言以朱为饰緑縢则言以緑为饰而以縢绳之弓矛之饰如此又有二矛重弓所以备折壊也凡此皆言器械之备也器械既备而公徒之众又至于三万皆以贝饰其胄其甲以朱绳缀之烝者进也众之进则增增然而多凡此皆言其强也惟其器械之备车徒之众则可以当戎狄而荆舒之国莫不惩艾无有敢乗我者以此见鲁之强大也明堂位曰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乗地方七百里固不可信至革车千乗则大国之制实当然也然按司马法六尺为歩歩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出革车一乗则千乗其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竒若以孟子所言周公封于鲁地方百里则无縁有千乗也若以明堂位所言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则又不啻有千乗司马法之言既不合于孟子又不合于礼记不足信也当从包氏注论语以谓古者井田方里为井一井为乗百里之国通有千乗也惟百里之国通有千乗则鲁地方百里当有车千乗矣虽然千乗之国有七万五千人古者兵车一乗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故计千乘有七万五千人今也公车千乘而公徒三万者苏氏曰大国之赋适满千乗茍尽用之是举国而行也故其用之也大国三军次国二军而已此说是也天子之国不啻有六军所用者惟三万而已使举国之人而尽用之则但可以一役苟不幸而败则安得人人而复用之哉此天子之国所以止用六军大国所以止用三军也以春秋考之则僖公无三军襄十一年经书作三军明已前无三军故也昭五年又书舍中军若僖公有三军则作之当书也自文至襄复减为二则舍亦当书也考僖公之世无作舍之文决知当时无三军也苏氏遂以僖公之时已有三军盖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二军则有二万五千人而但言三万者举大数也此说不然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合三万七千五百人但言三万者数之成也若夫襄公作三军则又不如此鲁自僖公以前固有三军也自伯禽以来已有三军僖公兴其国所以公徒三万观诗曰大启尔宇既谓之大启尔宇此安得无三军邪伯禽以来已有三军襄公所以作三军者则以鲁国三卿专鲁国之权分三军以为已之赋故作三军非是自襄公以来方有三军也郑氏孔氏言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其说亦不然郑氏曰僖公与齐桓公举义兵北当戎狄南艾荆及羣舒天下无敢御之孔氏遂以为僖公之时齐桓为覇故知桓公举义兵僖公之世用兵于戎狄荆舒者惟有僖公耳公防诸侯侵蔡蔡溃遂伐楚楚一名荆舒又是楚之与国故连言荆舒其伐戎狄则无文惟十年经书齐侯许男伐北戎其时盖鲁使人助之其说皆非也鲁僖征伐见于春秋者惟败莒耳灭项耳伐邾耳其齐侯许男伐北戎僖公不与焉孔氏以为鲁使人助之是増春秋之所无也至于伐楚盟于召陵此则齐桓公之功齐桓公之功而鲁以为功是贪他人之功以为已有岂其然乎诗人之言但云僖公可以膺戎狄惩荆舒如其不然则其言妄之也正如泮水之诗美僖公能服淮夷皆无是事而美之则膺戎狄而惩荆舒未必不如其服淮夷也此下文言羣臣祝颂之辞俾尔昌大而炽盛俾尔长夀而且富也其发黄色之髪其背有台文之背祝其君之夀矣又欲得其臣之有夀考者相与讲试其才力上文祝之以俾尔昌而炽俾尔夀而富又祝之曰俾尔昌盛而且大俾尔夀而艾八十九十曰耆艾非独享耆艾也且至于万有千歳秀眉而夀无有患害此皆祝之之辞也上文言三夀作朋又曰夀胥与试既曰俾尔炽而昌俾尔夀而臧又曰俾尔昌而炽俾尔夀而富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其辞如是之重复者盖祝之之辞不得不如是夫天保之诗言福禄曰以莫不増以莫不兴以莫不庶其辞亦如此之重复者盖祝颂之辞其例如此也泰山岩岩言泰山岩岩而髙也自此又言拓地之广也泰山之髙鲁邦乃至其地泰山鲁之望也禹贡海岱及淮惟徐州徐州之地泰山乃其境焉礼器曰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是齐人亦祭泰山也郑康成注礼记曰鲁祭泰山晋祭河则鲁亦祭泰山也泰山广大故齐鲁之境皆得祭之也龟蒙二山也观春秋所书齐人来归郓讙龟隂之田则龟者鲁地也论语曰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则蒙者亦鲁地也故奄二山遂荒有而大其地至于大东东之极东海近海之邦也以至于淮夷之国皆来同盟而莫不率从于鲁此乃鲁侯之功也非独此也又保有凫绎之二山禹贡徐州峄阳孤桐此绎即禹贡之所谓峄阳也既保有此二山遂荒有徐方之居至于海邦之国与夫淮夷蛮貃及彼南方之夷无敢不率从于鲁莫敢不应诺于鲁惟鲁侯之意是顺也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则鲁之地因是至于泰山矣奄有龟蒙保有凫绎则鲁之地因是保有四山矣淮夷来同莫不率从僖公果能至是邪淮夷蛮貃及彼南夷莫不率从僖公果能至是邪孔氏之说则以谓僖公之世东方淮夷小国见于盟防惟邾莒滕杞而已其余小国及淮夷同盟不见于经盖主防者不列之耳其于淮夷蛮貃及彼南夷莫不率从则曰僖公从齐桓伐楚而服之故言淮夷此皆附防其说正所谓痴人前说梦是也以僖公之事考之十五年楚人伐徐师于娄林则是徐为楚所服岂徐为僖公所服乎十六年公防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曹伯于淮防于淮乃齐桓公救郑也非是淮夷从僖公也凡此考之经传皆无是事则诗之所称良可知也此下文又祝君以夀考也天锡僖公以大福矣又使有秀眉之夀以保有鲁国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常许必是二邑为邻所侵故僖公从而兴复之也左氏载郑伯以璧假许田则许田本属鲁国也常者说者谓六国时齐有孟尝君食邑于薛疑本是鲁邑也复周公之宇而鲁侯乃宴饮于内则令善其妻夀其母以至于大夫庶士无有不得其宜故能使邦国保而有之而受此多福且至于黄发儿齿儿齿言夀征也夫祝其君既享眉夀矣而又内而善其妻夀其母外而庶士大夫无不得其宜故其祝君可谓至矣尽矣不可复加矣自此又言既享眉夀于是复修新庙也其修新庙则有徂徕之松新甫之柏于是断斩之度量之其量之也有八尺之寻十寸之尺既量其材乃用松为桷有舄然而大作为君之正寝而且硕大新庙则又奕奕然而壮新庙或以为姜嫄之庙或以为闵公之庙然则所谓新庙者不必专指其人但言修其旧庙而作之也奚斯公子鱼也闵二年庆父出奔莒左传曰以赂求共仲于莒莒人归之及密使公子鱼请不许哭而往共仲曰奚斯之声也乃缢是奚斯乃公子鱼也观奚斯作者监防其功也其新庙之成甚长而且大万民是若盖言僖公之修泮水新庙不徇于意其顺斯民之意也文公之时大室坏伯禽之大庙而至于屋坏足以见文公之不能尽孝道也今僖公之修新庙至于孔曼且硕以见僖公之孝也然观是诗大抵其辞夸王氏曰周颂之辞约约所以为严所美盛徳故也鲁颂之辞侈侈所以为夸徳不足故也此说尽之矣夫鲁颂所以为夸盖其所谓夸者不以其事所当夸而夸之也自古人君常患徳之不足不患名之不使无其徳而求其名则虽为美辞以夸示天下天下后世其谁信之乎如秦始皇刻石为颂以彰徳意其辞甚美有曰功盖五帝泽及牛马始皇之功果可以盖五帝乎始皇之徳果可以及牛马乎不过夸为此辞以荣耀后世而后世谁以始皇之功为盖五帝而谁以始皇之泽为及牛马也则是自欺其心也天下后世其可欺乎   黄曰先儒于此诗皆不能无疑而予独于此诗见鲁人之所以爱僖公而尊之者何其切且至也欧阳公疑之故阙之陈少南疑之故去之李迃仲疑之故辨之此数公不可谓不深于诗而不能无疑者不以诗论诗而以春秋论诗是以其心不能以自安也夫诗者所以曲尽人情而已故春秋多责备之辞而诗人有祈望之意事之未然者皆人情爱之而愿其如是也不明乎人之情而与之言诗必有泥而不通者矣且以春秋考之僖公在位三十三年其伐邾者四败莒灭项者一此鲁之自用兵也其四年伐楚侵陈六年伐郑是时齐桓公方称伯主兵率诸侯之师而鲁亦与焉春秋所记凡鲁之自主兵者皆莒邾项之小国至其所伐大国皆齐晋主兵则膺戎狄惩荆舒奄龟蒙荒大东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貃及彼南夷莫不率从在僖公果有是乎无是事而诗人言之则为诬不合于春秋而孔子取之又何其去取之自戾也吁以春秋而论诗岂我夫子之意哉夫子之意盖曰僖公之得民心如此鲁人之爱僖公如此则虽未有是事而诗人言之亦人情之所愿欲也公人情之所愿欲则夫子安得而不取凡人情之所在爱之之深者惟恐其尊之未至而尊之至者惟恐其言之不大愚观此诗而叹鲁人之所以爱僖公而尊之者何如此其不能自己也其一章则推原乎乃祖始生之祥明乎后叶成功之本谓后稷出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自武王文王大王推而上之至于后稷又自后稷推而上之至于姜嫄以见周之所以兴者其积累如此之逺也夫颂鲁而言周者何也鲁周同姓之国而僖公乃周公之孙也故其次章言周公有大功于王室而成王封伯禽于鲁锡之以山川土田附庸以崇徳报功亲亲尊贤也惟周公之徳不可忘而其子孙蕃衍盛大又有如僖公之贤侯者嗣之故其次章又言僖公俭而处已而致孝乎鬼神其奉祭祀无所不尽其得人心无所不至故诗人愿之曰俾尔炽而昌夀而富俾尔昌而大耆而艾皆爱之不能已故言之不能尽既曰三夀作朋如冈如陵又曰万有千歳眉夀无有害又曰天锡公纯嘏眉夀保鲁言有尽而意无穷一倡而三叹之以见鲁人之所以爱僖公而尊之者如此其切且至也虽然诗人之意犹以为未足故又祈之以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而盛言其威徳之所加土地之所辟此皆愿之辞而欲其如是也孔子曰道千乗之国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僖公之治鲁其防是乎大学曰道盛徳至善民弗能忘也鲁人之尊僖公其谓是乎   黄曰商颂与夫小雅国风中数篇皆先儒讲说详且明矣兹不重复学者当以意逆之   那诂训第三十    商颂   那祀成汤也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   猗【音伊】与那与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音格】绥我思成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音亦】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李曰那祀成汤也微子为商之后故商之礼乐皆存于宋至于七世传之戴公其间礼乐废壊亦非戴公之罪自戴公而上微子而下其所由来者渐矣有正考甫者得商颂之十二篇于周之大师宋之礼乐虽为废坏然正考甫得商颂于周之大师是商之礼乐虽失之于宋而得之于周也孔氏曰周用六代之乐乐章固当有之故得有商颂也此说是也然商颂十二篇得之于周大师而今之商颂乃五篇者则是删诗时又已亡其七篇矣孔子尝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商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以商颂观之非独礼不足征乐亦不足征矣以本国之诗乃存之于鲁岂非乐不足征乎宋之国有用天子之礼乐者宋天子之后故得用天子之礼乐宋用之可也鲁用之则非也襄公十年宋公享晋侯于楚丘请以桑林荀防辞荀偃士匄曰诸侯宋鲁于是观礼鲁有禘乐賔祭用之宋以桑林享君不亦可乎舞师题以旌夏则是以宋与鲁皆当用天子之礼乐窃尝以其说为不然夫鲁僭用天子之礼乐乃当时习熟所闻不知鲁之不当用与宋不同也况宋之所谓商颂者自汤以来祭祀商之君而作非颂宋之君也以鲁颂颂僖公之徳犹为不可岂可与宋并乎然宋与鲁皆有颂而无变风郑氏云宋王者之后也鲁圣人之后也是以天子廵守不陈其诗盖所以礼之也夫宋为王者之后有颂也鲁圣人之后是不过为诸侯之国而已岂可与宋并哉宋鲁之无变风是适然耳善乎苏黄门之说曰周之盛时千八百国虽后世陵迟力强相吞而春秋所见犹百有七十余国变风之作先于春秋数世矣而诗之载于大师者独十三国其不见于诗者岂复皆有说哉意者列国不皆有诗其有诗者虽桧曹之小邶鄘卫之亡而有不能已其无诗者虽燕蔡之成国宋鲁之礼乐而有不能作事有适然而无足疑者此实至当之论蘓黄门具论风雅之前后愚尝以其说为失之凿若此之类则不足疑也猗与那与毛氏以为叹辞苏氏以为美辞猗嗟之诗毛氏注云猗叹辞也则是以为叹辞汉武帝纪云猗与伟与注云猗美也则是以猗为美故苏黄门以猗为美猗与那与那者多也叹其功之多也美其功之多也二说皆无害言成汤功之多故奏此乐以享之也郑氏以置为植言植我鞉鼓盖以夏后氏足鼓殷人置鼓周人县鼓成汤改夏之制植我殷家之乐欧阳以为但当言置不当言植也鼔之小者持其柄摇之旁耳还自击则其鞉不在于植也鞉鼔非植而乃谓之植则其说不攻而自破矣郑氏之说以为鞉鼔不植贯而摇之亦植之类此皆强为之说也其奏鼓则简简然而和乐我烈祖祖乃成汤也汤孙则以此乐而升荐之故烈祖安我思成之人礼记曰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是也毛氏以烈祖为汤有功烈之祖则是以为契冥相土之属观此序言祀成汤所谓烈祖者但成汤耳不当以为契冥相土之属也郑氏虽以烈祖为成汤而以汤孙为太甲观颂之言汤孙者多矣岂可专以为太甲哉欧阳曰太甲至纣皆是也但不知所斥者何人也盖当时之王主祭后世不知其谁也既以乐奏而烈祖来享矣其奏鞉鼓则又渊渊而和箫管之声则嘒嘒而细其声皆和平不相夺伦又依我玉磬之声玉磬即书所谓鸣球是也乐之备奏如此必由赫赫之汤孙能使乐声之和也大钟曰镛镛鼔则斁然而盛至于万舞则又奕奕而闲有瞽之诗言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悬鼔鞉磬柷敔凡乐器之名未尝再举那之诗既言置我鞉鼔又言奏鼔简简又言鞉鼔渊渊又言庸鼔有斁盖作诗者非一体此诗再三言乐之和故其言如此嘉客嘉賔也王者之后来助祭莫不和恱非独此也乃自昔先王亦如此在昔先民亦如此莫不温恭其色朝夕匪懈其执事荐馔则又恪然而敬虞賔在位周之时我客戾止则是古者祭祀作乐必以賔客助祭为盛事也惟其如此故烈祖来顾我烝尝之祭其所以享我如此者则以汤孙能将其祭祀也舜之作乐则自戛击鸣球以下周之作乐则自设业设虡以下其乐器可谓多矣而那之诗乐器但止于此非商之时乐器不备也盖言此数者则其他可知也故观诗者以意逆志是为得之也   毛诗集解卷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毛诗集解卷四十二  宋 李樗黄櫄 撰   烈祖祀中宗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音户】赉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绥我眉夀黄耇无疆约軧【祁支切】错【如字又采故反】衡八鸾鸧鸧【七羊反】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音格】来飨降福无疆顾子烝尝汤孙之将   李曰烈祖祀中宗也中宗大戊也史记云大戊立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大戊惧问伊陟伊陟曰帝之政其有阙欤帝其修徳大戊从之而祥桑枮死殷复兴诸侯归之故称中宗烈祖之诗乃祀中宗之乐歌也按商有三宗太甲为太宗太戊为中宗武丁为髙宗烈祖则祀中宗鸟则祀髙宗太宗则无诗非无太宗之诗盖商之诗散亡多矣未必其初无太宗之诗也烈祖郑氏以为成汤欧阳以为大戊郑氏以烈祖为成汤者则以那之诗衎我烈祖为成汤故以此诗烈祖亦为成汤以为太戊者则以此序言祀中宗故嗟嗟烈祖以为中宗如丙以甲为祖戊以丙为祖此古今之常也汤之后世以汤为祖中宗之后世以中宗为祖二说皆通如以烈祖为中宗固为无害如太甲谓之太宗亦谓之祖甲亦可以为烈祖也若如此序言祀中宗而以诗中所言者为中宗则亦不必如此之泥夫诗非一体也清庙之诗言祀文王诗中专言祀文王我将之诗言祀文王而诗中亦专言祀文王执竞之诗言祀武王思文之诗言祀后稷盖其序既言所祀之人故其诗所言不及其他此诗之一体也鸟之诗言祀髙宗而其诗之所言乃为中宗乎二家之说在学者自处之耳若从郑氏之说以烈祖为成汤则言汤之福可谓有常矣天又锡以无疆之福故及尔中宗之世也若从欧氏之说以烈祖为中宗则言中宗之福可谓有常矣天又锡以无疆之福故及尔当时主祭之君也清酤清酒也既载此清酒于是神灵遂降格赉我以思成赉我思成亦犹所谓绥我思成也毛氏以为赉赐也王氏以为赉我以福与徂赉孝孙同郑氏以赉读如来往之来言神之来享不如毛氏王氏之说为不改字无害也王氏以赉为赉我之福固得之矣然分别绥赉二字则失之泥矣如绥我思成则以为汤孙能承烈祖之事业而广其声教则赉不足以道也夫所谓绥我思成赉我思成其意一也但其字异耳徐安道见王氏之说而从而増广之必谓绥安也安之者圣人之事也其说亦凿矣既有清酒又有和羮有和羮有大羮有铏羮其美其和则既戒既平既戒言调羮之慎既平言咸酸之适其酒食如此可以尽其至诚也郑氏以为和羮喻诸侯有和顺之徳郑氏之说盖举晏子之言夫晏子举诗一句以见意郑氏以为说则非也上文言既载清酤下文言亦有和羮观既亦二字则文意相接自可见若以和羮为取喻则清酤亦为取喻也鬷假无言言执事之臣鬷至于庙中无有争讼此以见君能尽其诚臣亦能尽其诚也假至也祭祀之礼君牵牲公卿大夫序从是祭之日卿大夫皆列于庙中而尽其恭敬之心也使百官諠哗而失礼则非所以事神矣盖宗庙之中尚敬故也惟君臣能如此然后为尽善矣故其神灵享之安我以秀眉之夀使得黄髪耇老而至于无疆约軧错衡此又言诸侯来助祭也所乗之车以朱篆约其长毂之軧以防饰错置于衡之上其八鸾之声则鸧鸧然而鸣故诸神至而享之其所以如此者则以我受命为君而溥助我也王者祭祀四海皆来助祭然后为孝之大子曰孝莫大于宁亲宁亲莫大于宁神宁神莫大于四海之欢心清庙之诗言肃雍显相雍之诗言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皆以诸侯来为助祭之盛事也惟其诸侯各以其职来祭故自天降之以康宁使之享丰年穰穰之福也孝经曰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王是以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惟其得四海之欢心故其和气所感所以三光全寒暑平此天所以降丰年也来假来享但言神灵降格而锡之以福也诗人言福禄其辞多重复如天保之诗言福禄辞多重复鲁颂之诗言福禄亦多重复故此诗言申锡无疆又言赉我思成又言绥我眉夀黄耇无疆又言自天降康丰年穰穰又言来假来享降福无疆此诗人之常耳顾予烝尝言神灵顾享予烝尝之祭者则以汤孙将其祀事也王氏曰祀中宗言清酤和羮而不及乐与那执竞异矣夫那之诗但言作乐烈祖之诗但言酒食非祭成汤之时则无酒食之味也非祭中宗之时则无箫管之声也诗人各随其宜而言之耳盖以大乐之奏所以发扬成汤之意故那之诗专言作乐烈祖之诗所以不言也   鸟祀髙宗也   天命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旂十乗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贠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李曰鸟祀髙宗也髙宗武丁也郑氏云祀当为祫祫合也夫祫者已毁未毁之主皆合食于太庙鸟之诗其所言者总祭商之先祖故为合祭若以为时祭则不及殷之歴代之祖矣此郑氏之意也窃尝以其说为不然鸟之诗歴言殷之先祖其实为髙宗设也髙宗中兴之主也商之先祖能正四方故奄有天下其政中微则诸侯必有不服者髙宗既兴之后能肈域彼四海是以四海之诸侯莫敢不服此诗卒二句大抵言奄有天下之由而髙宗能绍祖宗之旧服诸侯之心也鸟之诗既为祀髙宗殷武之诗又为祀髙宗孔氏云或者指为时祭但其所述之事自有广狭耳其说是也王氏曰鸟祀髙宗之诗而上颂其祖下称其孙子而已盖上有以绍其祖下有以贻其孙子是乃髙宗之功美也王氏之说未必全是王氏之意以为鸟之所称者髙宗之祖耳武丁之孙子耳至于髙宗之徳鸟未尝一言以及之也夫上文言上有以绍其祖其说则是也至下文言下有以贻其子孙其说则未必然耳岂有颂髙宗之诗而曽无一言以及髙宗乎是诗言在武丁之孙子非谓武丁之孙子也但指武丁一人也天命鸟鸟燕也其色黒故谓之鸟毛氏云春分鸟降汤之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髙辛氏帝率与之祈于髙禖而生契此说是也郑氏谓鳦遗卵娀氏女简狄呑之而生契此郑氏之说乱经也按月令仲春鸟至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髙禖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髙禖之前是所谓鸟者举鸟至之日也故诗人推本鸟至之日而生契故言天命鸟也司马迁作史记又曰契母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司马迁多爱竒者也故为史记其言多诬圣人如百里奚伊尹之事皆孟子之所不取子长独载于史记盖其择之不详如此郑康成既曰释经则当从六经之言而乃以谓简狄吞鳦卵而生契则其过甚于子长者也观生民之诗与鸟之诗大抵相类生民之诗言后稷所以生者乃因姜嫄随帝迹而往耳郑康成乃谓因践巨人迹而生今此言鸟降之日以祈髙禖而生契郑康成乃谓简狄呑卵而生契其多怪如此善乎欧阳公之言秦汉之间学者喜为异说谓髙辛氏之妃陈锋女感赤龙而生尧简狄呑鳦卵而生契姜嫄履大人迹而生稷髙辛四妃其三皆以神异而生子盖尧有盛徳稷契后世皆主天下数百年学者喜为之称述欲神其事故务为其说至帝摰无所称故独无说此则怪诞之说不足信明矣欧公之说可谓合于毛氏矣惟天命契故以鸟降之日而生契谓之商者契封于商也故其子孙奄有天下宅殷土芒芒者大也左氏传曰芒芒禹迹言其大也古者上帝命威武之成汤古帝郑氏曰天也谓之帝者但言昔者上帝非是天之名也言古者上帝命我成汤正其四方之疆域故得当天之命出其命令于诸侯惟其如此故奄有天下而统一之成汤则既已然矣其子孙皆天所命无有危殆其后武丁子孙又皆中兴故商之业所以不坠也此诗祀髙宗而指武丁者盖以讳事神者周人之制也自周以前则未尝讳之也武丁以威武而王天下无有不胜者盖其威武赫赫四方诸侯无不震服殷武之诗曰奋伐荆楚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则是四方无不服也惟其威武如此故诸侯之来助祭所建之旂则有十乗奉承黍稷而助祭以见武丁之威可畏也自武丁以前商室中微诸侯必有不服者如周之中微楚贡包茅不入非独楚也中国之诸侯亦无有助祭者春秋书天王使石尚来归脤未尝书其助则是诸侯无有助祭者也今武丁中兴诸侯莫不助祭于京师则以武丁之威可畏也自此以下又叙武丁为政之先后也王畿千里乃斯民之所止也先正王畿然后正四海王畿者四海之本也王畿不正其如四海何惟其王畿先正然后能正四海之疆域四海之疆域既正矣莫不来至于京师其来至也则祁祁然而众多河者所都之地也如盘庚作惟涉河以民迁即此河也景贠维河则以诸侯辐凑而至于河也景大也贠均也言诸侯大来于京师也其所以如此者则以殷受命莫不得其所宜负荷其福禄也殷武之诗言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今此言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肈域彼四海则髙宗之为政可谓有先后之序矣惟其得先后之序则诸侯之来助祭故诗人因其助祭推本而言之耳   长发大禘也   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王桓拨【本末反】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才结反】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子兮反】昭假【古雅反又音格】迟迟上帝是祗【朱时反】帝命式于九围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张衞反】旒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子由反】受小共【音弓】大共为下国骏厖【莫邦反】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奴版反】不竦百禄是緫【子孔反】武王载斾【蒲贝反】有防秉钺【音曰】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五葛反】莫遂莫达九有九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   李曰长发大禘也雍之诗言禘太祖长发之诗言大禘或言禘或言大禘郑氏云大禘郊祭天也礼记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是也孔氏遂释之曰祭之名禘者多矣而此大禘为郊祭天者又非圜丘之禘也又非宗庙夏禘也又非五年殷祭之禘也其说皆不然郊自是郊禘自是禘赵氏之于春秋言之详矣岂有禘祭而为郊祭邪郑氏所以为说者盖泥于祭统之说不知其由也雍之诗言禘太祖长发之诗言大禘皆是禘其祖之所自出也岂有雍之谓禘乃为祭宗庙长发之谓禘乃为郊天之祭邪惟王氏之说雍序以为禘太祖周无四时之禘故也今曰大禘则商有四时之禘故也四时之禘为小则禘其祖之所自出为大矣此说得之周之四时之祭禴祠烝尝是无四时之禘也商之四时之祭禴禘烝尝是有四时之禘也四时之祭其中亦谓之禘则禘其祖之所自出亦谓之禘故于禘其祖之所自出者谓之大禘所以别其非夏祭之禘也濬哲维商濬深也哲明也苏氏言商之受命深逺不如毛氏郑氏王氏皆以为商之徳此濬哲正犹书所谓濬哲文明也惟其徳之深故不溺于褊浅惟其徳之明故不至于昬塞然王氏但以濬哲主契而言惟先儒之说以谓商家深智不独指斥一人也此说为长商之先世皆有深智之徳其祥之发见也久矣自尧之时已然矣尧之时洪水滔天汜汜而天使禹敷治下土自京师之外大国于是画其疆界使中国广大均平而长逺也幅广也陨均也是时有娀氏之女简狄方大故帝为之立其子而生契说文曰髙辛氏之妃契母也自濬哲维商而下总言商之先祖王桓拨以下遂一一言之也王契也国语云王勤商十四世而兴则王为契明甚契之时未尝称王迨成汤始即天子之位契未为天子而乃称王者孔氏云国语云昔我先王后稷又曰我先王不窋商颂亦以契为王是其为王之祖故呼为王非追号为王也然谓之王者欧阳公言深微之称也老子曰之又此说得之郑氏以谓承黒帝而立子故谓契为王其说为不经矣桓如桓桓武王之桓同拨治也言契之威武善治故受小国亦达受大国亦达也盖善治其国故国无大小皆能达其政令所谓可使南面者也惟能如此故使国之民循其规矩而无有逾越乃徧省观之而政教之行无有壅蔽之患矣契既然矣传而至于相土而相土之为人烈烈而有威武而海内截然而整齐所以畏其威也以此见相土能绍契之业如此商之先祖其于上帝之命奉承而不违至于成汤乃与天心合焉齐合也以此见商之先祖及其子孙皆上当天之意也自此以下遂言成汤之徳言汤能下贤甚疾而不迟故圣敬之徳日以升进人之欲进徳者但观其用心而已使其敏于下贤则徳之进日以急迟于下贤则徳之进日以缓惟汤降己不迟故徳之所以日进也以汤之降己也则敏至于明假于天则迟迟以此见成汤惟求其在我而不在于求天下也惟不求于天下乃其所以上承天心故上帝亲之命之以式于九围式法也使之为法于天下也自此遂言汤受福禄之由也小球谓尺二寸之镇圭大球谓长三尺之珽受此二玉所以为天子也为天子所以纪纲其诸侯而诸侯之于王室如旌旗之缀旒皆服属于我此所以负荷其天之福也非独然也又且不争竞不絿急不失之太刚不失之太柔其布政也则优优然而和此百禄是聚也受小共大共苏氏谓共珙通合珙之玉也受此合珙之玉则以下国大厚也惟其大厚天下故何天之龙焉为龙为光之龙同非独此也又陈进其勇不可震不可动不戁恐不竦惧毅然以天下自任无有恐惧之心此百福所以聚緫而归之也百禄是遒百禄是緫皆言禄耳不必分别也武王言汤也鸟之诗言武王乃武丁也此诗言武王乃成汤也随其诗而观之耳成汤亲载其斾固执其钺如火之烈烈莫有御遏之者汉书刑法志举此诗句顔师古注云成汤兴师本于仁义虽秉钺以钦为先此诗所言亲执其钺不必说以钦为先也苞有三蘖毛公云苞本也蘖余也此说得其本者则为苞少者则为蘖本则夏桀也蘖则韦顾昆吾也前汉云三蘖之兴注云木斫复生曰蘖当成汤之时桀与三蘖汤皆征之莫能遂莫能达故能九有有截郑氏以为天丰大先三正之后非也汤之征三国其征之也则有先后之序故先伐韦也顾也而后及于昆吾夏桀焉昔在中叶此则太甲也郑氏谓中世乃相土此则失先后之序矣此诗先言契与相土后言成汤后言太甲若以相土继成汤为言则先后不伦矣当指太甲为是太甲之不明汤之天下震而且危也信也天之子商故降予卿士是乃阿衡左右太甲故卒免于欹倾之患也商之兴也天既为之立其子又为之降其臣自古至治之世君明臣良无非天所以锡之也非如吞鳦卵而生契孕昴宿而生萧何盖有是君有是臣君臣俱贤则是天之所锡矣然此诗言禘其祖之所自出而末言实维阿衡苏氏云阿衡亦与禘祭意或然也苏氏解雍之诗言宣哲维人以为文武之臣亦与祭此其为说未可信此章言阿衡与祭宜可信也   殷武祀髙宗也   挞【他达反】彼殷武奋伐荆楚罙【面规反】入其阻【荘吕反】裒【蒲侯反】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天命多辟【音璧】设都于禹之绩嵗事来辟勿予祸适【直革反】稼穑匪解【音懈】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夀考且宁以保我后生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音短】是迁方斲【陟角反】是防松桷【音角】有梴【丑连反】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李曰殷武祀髙宗也毛氏云挞疾意也殷武殷王武丁也非言挞然而疾乃殷武也以其殷武奋伐荆楚之国又深入险阻之地聚其国之众而俘虏之使荆国之地莫不截然齐一此乃汤孙之功也郑氏以汤孙为太甲非也即髙宗也荆楚在商周之时为夷狄之国世乱则先叛世治则后服当汤之时必不敢抗衡中国及商室中微往往世世为中国患此髙宗所以讨之也文武之时亦未闻为中国患至厉王之后然后大邦为雠此宣王所以伐之也夫髙宗所以伐之者岂自恃其威武哉盖以其为中国之患不得不讨之也则深入其阻岂得已哉此商所以中兴也维女荆楚此则责荆楚之辞言女荆楚居中国之南乡乡者方也盖荆楚正荆州之地也昔者成汤之时西方之氐羌莫敢不来享于王莫敢不来朝于王其所以修贡职者以其为商之常礼也夫荆楚之国以氐羌较之氐羌尤为逺也氐羌之逺犹且修贡职况荆楚乎此则谓成汤之时自逺近无有不服为子孙者岂可不念哉亦必使逺方无所不服然后可以继乃祖也不然则忝厥祖矣惟成汤之时如此此髙宗所以奋伐荆楚所以为汤孙之绪也郑氏以二章至五章皆责楚之辞惟王氏独以二章为责楚之辞自二章而下皆述髙宗之事王氏之说为优王氏此篇说之当矣言髙宗能治夷狄故天下无有不服天命诸侯凡设都于禹之绩者皆来朝于王也禹贡甸服之外每百里为差今立都于禹所治之功以嵗时来朝觐于王以见诸侯无不服也凡诸侯之所以朝于天子者勿使祸责之惟当以劝民稼穑而无有解倦则可以免祸责矣古者天子之于诸侯训以农事视其农事或修或否以为赏罚也孟子所载天子廵狩惟以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则有庆入其疆土地荒芜则有让而养老尊贤独居其下诚以农事为最先也成王戒诸侯亦以维莫之春亦又何求与夫庤乃钱镈奄观铚艾之类无所不备则以农事乃诸侯之急务也诸侯茍能勤于稼穑则可免祸责矣上章言夷狄率服则是天下无事其所先者农事耳故于此继而言之也天命降监郑氏于此章乃谓命汤使由七十里王天下又非也二章既言汤之时氐羌之逺莫不来享莫不来王则汤之为天子也久矣不应至此方由七十里王天下也故此章当从王氏之说言天命诸侯各朝于天子又命天子降而监之诸侯为下民所严敬者赏不僭也刑不滥也不敢怠遑者则命于下国封殖之以福所以赏之以其黜陟诸侯各得其当故能以商邑翼翼为四方之取正赫赫其声濯濯其灵者大也非独此也至于身又享其夀考岂独身享其夀考安宁之福至于子孙又防其利焉书之所载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肆髙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非夀考且宁而何商之子孙緜緜不絶延祚六百非保我后生而何上章既言夷狄之服矣又言诸侯之朝天子天子又能赏诸侯则是天下安宁矣此章遂言修宫室盖天下无事然后可以兴大工矣升彼景山之上有松柏丸丸然易直于是断斩之迁徙之又从而斲削之凡此工匠之事无不致其防敬以松为桷梴然而长众楹又闲闲而大故能成其寝庙可以甚安也尔雅曰桷谓之榱楹谓之棁范文正公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先于忧勤终于逸乐今此商家能讨夷狄之难又能使诸侯各朝于天子然后可以成其寝焉不然欲一日之安岂可得乎閟宫之诗言淮夷来同莫不率从末章复言徂徕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盖内既无事然后可以从事于此虽僖公未必能如此然其论先后之序及夫始忧勤终逸乐之意与此诗同也如宣王之兴亦必先南征北伐然后考室茍天下未安而从事于宫室其能独安乎秦始皇为宫室之丽起咸阳而西至雍离宫三百至于后世不得聚庐而托处焉为驰道之丽东穷燕齐南极吴楚隐以金椎植以青松至于后世不得邪径而托足焉夫以天下未安已独以为安吾未见其能安也王氏所得于此篇多矣而独以此章为取譬陟彼景山则髙宗登遐于人君之道之譬也松柏九九则君子之才出于大道则实以圆譬之也至于是断是迁方斲是防则莫不皆有取譬其説委曲独此章为不足信也   毛诗集解卷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