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集说 - 第 140 页/共 145 页

郑氏曰秦誓尚书篇名也秦穆公伐郑爲晋所败于殽还誓其羣臣而作此篇断断诚一之貎也他技异端之技也有技才艺之士也若己有之不啻若自其口出皆乐人有善之甚也美士爲彦黎众也尚庶几也媢妬也违犹戾也俾使也拂戾贤人所爲使功不通于君也殆危也彦或作盘放去恶人媢疾之类者独仁人能之如舜放四罪而天下咸服   孔氏曰此明君臣进贤绌恶之事兮是语辞古文尚书兮爲漪休休寛容似有包含也不啻如自其口出谓心爱此彦圣之美多于口说言其爱乐之甚也寔是也美士爲彦尔雅释训文唯仁人之君能放流此蔽贤之人使迸逺在四夷也   蓝田吕氏曰仁者以天下爲度者也天下之所共好者仁也吾所以好仁天下之所同恶者不仁也吾所以恶不仁此所以能爱人能恶人也此所以能举贤退不肖也此所以能好人之好恶人之恶不拂人之性而逺夫菑害者也   山隂陆氏曰唯仁人爲能爱恶仁者必有勇故也亦仁人然后能放流之孔子曰懐恶而讨谁不服范阳张氏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非以审好恶爲先大学于平天下旣歌南山有台之诗以明好恶之审又歌节南山之诗以明好恶之僻且杂引康诰楚书舅犯秦誓之言以明好善恶恶之理且断之以唯仁人放流害贤之人又言仁者能爱人能恶人予窃怪正心之说贵于无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说皆在于审好恶何与正心之说相辽邪及读唯仁人能爱人恶人之说然后知所以无忿懥恐惧好乐忧患者将以求心之本体本体旣见则私欲消融天理炳见好恶皆公天下而非其私矣   石林叶氏曰技言其能己有技而人有之不媢疾者克己也彦言其才圣言其德已薄于才德而人有之其心好焉者爱人也能克己以爱人则人乐爲之用故虽有一介之贱断断之弱亦可以爲有盖资诸己不足能资诸人以有爲君子亦与之也忌人之能与不容人之才德则所谓蔽贤匿善也仁人恶之故不与同中国   新安朱氏曰圣通明也迸犹逐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贤而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絶之以其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如此也 又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孙不好善之害流于后世亦由絜矩与否之异也曰媢疾之人诚可恶矣然仁人恶之之深至于如此得无疾之己甚之乱邪曰小人爲恶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乎此者以其有害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其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已也然非杀人于货之盗则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彼此之势虽殊而苦乐之情则一今此恶人放之不逺则其爲害虽得不施于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复何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恶施之于人而必逺而置之无人之竟以御魑魅而后已盖不唯保安善人使不蒙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恶虽因彼之善恶而有好恶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尝不行乎其间也此其爲御乱之术至矣而何致乱之有曰屏之爲迸何也曰古字之通用也多矣汉石刻辞有引尊五美屏四恶者而以尊爲遵以屏爲迸则其证也曰仁人之能爱人能恶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谬而举措得冝也   东莱吕氏曰断断专慤而无他技则贼之者寡矣故其心广大易直休休然其如有容固心之本体也所以迫隘忌克者小知贼之也曰其如有容者莫测其限量而难乎其形容也论君子之乐善终之以不啻如自其口出好之笃也论小人之忌善终之以俾不达恶之遂也小人之于君子不唯疾之恶之违之而已必左右沮遏千虑百图非使君子不能自达则其心终不厌恶之未遂虽欲自己有所不能思其反则可知君子之于善矣   龙泉叶氏曰此固其国家之所宝而一介臣者亦所恃以自宝也夫善不可以有形德不可以有心山岳之所藏江河之所受诚有长养润泽之功也天下之人好爲有形之善而各务自爲其始本出于善意而其终遂至于媢疾其祸遂至于丧邦者众矣仁人其好善也笃则其去恶也果盖非仁人之至善不足以知不仁之爲害也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郑氏曰命读爲慢声之误也举贤而不能使君以先已是轻慢于举人也拂犹佹也逮及也大道行所由孔氏曰拂谓拂戾善人之性菑必及于身矣大道谓所由行孝弟仁义之大道也   河南程氏曰命当作怠字之误也先犹早也逺谓迸诸四夷之类自古用贤人而不能早退小人而不能逺以陷于祸败者多矣【伊川】   山隂陆氏曰孟子曰莫非命也命读如字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虽过也自天观之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虽命也自人观之过也举贤好先退不肖恶近   石林叶氏曰在下位而见贤有不能举举贤而有不能先犹可归之命若夫居上位而见不善不能退虽退而不能逺之于己则不可归之命亦过矣哉一人之情千万人之情是也好其所恶恶其所好则拂其情矣故曰菑必及其身忠信吉德也骄泰凶德也修其吉以违其凶则君子之道   永嘉薛氏曰进贤之法莫崇礼貌去恶之要莫先克己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吾命之出者未至耳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是谁之过欤惟能公其心者可与论进贤退不肖之实以百姓之心爲心忠信君子所以仁菑必逮夫身者骄泰害之者也得失之要在我而已果能忠信则身修而能公其好恶贤不肖之进退在此而不在彼也   新安朱氏曰命郑氏云当作慢程子云当作怠未详孰是若此者知所爱恶矣而未能尽爱恶之道盖君子而未仁者也拂逆也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至于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恶公私之极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台节南山之意君子以位言之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发已自尽爲忠循物无违谓信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 曰命之爲慢与其爲怠也孰得曰于义则皆通矣然无他书而证焉则两存以俟知者可也曰好善恶恶人之性然也而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党媢疾陷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恶戾于常性如此与民之父母能好恶人者正相反使其能胜私而絜矩则不至于是矣 忠信骄泰之所以爲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尽己之心而不违于物絜矩之本也骄泰则恣己徇私以人从欲不能与人同好恶矣   龙泉叶氏曰人之所好恶者天下之心也故其好之也非以爲己利其恶之也非以爲己怨凡以爲人而已君子岂有私意于其间哉夫惟好恶因物而无心旷然率性以合于大道逺祸求福无大于此矣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此最紧要是彻头彻尾事此得失之常理也忠信有必得之理而无求得之心不志于得而不废其道此所以爲忠信也至于骄泰之失则亡矣非敬无守也非礼无行也平居之用力于忠信者所以求免乎此也   金华邵氏曰小人以聚敛失人心盖本于奢侈无节而用度不足至君子之大道则以忠信得之忠信者诚实不事华靡之意也经曰忠信礼之本苟骄以自矜泰而自侈则失之矣   新定邵氏曰前旣言爲人君者当顺民之好恶此遂言臣下之好恶不可以不察盖臣佐君以平治天下者也臣果好善邪必能进贤辅君以仁其民矣臣不好善而反恶人之善邪则必不能进贤以辅君而上下俱受其害矣仁人又当如此明其好恶以爲之用舍也夫善人天地之纪世患无是人耳幸有其人是固君上所赖以賛襄国家所赖以经理生民所赖以抚绥也古之圣王汲汲以求贤爲务古之贤臣汲汲以进贤爲忠凡以此尔否则贤者有致君泽民之蕴而抑之使不得伸排之使不得进在贤者一身之荣悴夫何足计而君心无所啓沃国家无所倚赖生民无所庇庥其害可胜言哉不特此尔善人隐伏则憸人竞进其好恶任情举措舛逆后患余祸且将蔓延而莫知所止又岂但爲一时之害而已哉此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自昔圣贤所以深恶于媢疾之人也若使人主徒知媢疾之可恶而不能斥逺之善亦何由伸唯仁人在上放之流之迸逐于四夷不与同居于中国所谓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是也此非仁人疾恶之已甚媢疾一事妨贤病国爲害最深必如是而后当其罪尔故曰唯仁人爲能爱人能恶人盖仁人之心纯乎天理黜陟刑赏如权衡然或轻或重铢两不差此其所以爲能爱能恶欤苟爲不然见贤而不能举举之而不能先是虽知其人之可爱而不尽夫爱人之道也君子得以尤其慢见不善而不能退退之而不能远是虽知其人之可恶而不尽夫恶人之道也君子得以咎其过然是二者虽未尽夫爱恶之道而犹未全昧夫爱恶之正也若夫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则其拂戾于人之性也甚矣菑害并至必将逮其身如前所谓辟则爲天下僇者其斯之谓欤霅川倪氏曰前言去恶此言举贤欲去恶必举贤可也此章本爲去聚敛之臣兼言举贤者相况取义也言举贤不能先此其权在他人尚可以命言若见不善不能退退而不能远此则在我不能无过不可言命也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人所公恶而上反好之人所公好而上反恶之是拂逆人之性宜灾祸之及身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爲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郑氏曰财恒足者不务禄不肖而勉民以农也发起也言仁人有财则务于施与以起身成其令名不仁之人有身贪于聚敛以起财务成富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言君行仁道则其臣必义以义举事无不成者其爲诚然如已府库之财爲己有也   孔氏曰此经明人君当先行仁义爱省国用以丰足财物生之者众爲农桑多食之者寡谓减省无用之费爲之者疾谓百姓急营农桑事业用之者舒谓君缓于费用   横渠张氏曰知用财而不知养财天下所以穷知养财而不知用财天下所以不治仁者能散以显己之仁不仁者能聚以显己之富仁者无富于己则克俭于骨肉则恩及之利心多而义心少是不仁也蓝田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之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之者寡矣不违农时则爲之者疾矣量入爲出则用之者舒矣此生财之道也以财发身唯富足然后可以推吾济人之惠也以身发财则非骄奢无以矜己之富也此仁不仁之分也故唯仁者能与天下同其利上有不私之仁下有乐输之义心诚乐之如孝子之养父母未有子富而父贫百姓足而君不足者也   延平周氏曰有生财者众然后求其食财者寡有爲财者疾然后求其用财者舒此先王理财之成法也若不求生财爲财之道而徒欲食之寡用之舒者特墨子之私爱者耳以财发身者爲身而不爲财者也以身发财者爲财而不爲身者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能有终其事不能有终虽有府库而财非其财此鹿台之财所以不用于商而用于周者也   严陵方氏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则身爲财所害利害之际在乎仁不仁之间而已上以仁而接下下以义而事上君臣上下报施之道如此而已然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者盖孟子言教化之验此言报施之宜教化之道上下无异报施之道上下不同义所以制事臣所以代终故曰未有好义而其事不终者也好义而贱利则无争民施夺之患故继之以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山隂陆氏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言民之所藏其府库也荀息曰宝出之内藏藏之外府马出之内廐系之外廐   石林叶氏曰生之者众爲之者疾用天时也食之者寡用之者舒节人欲也得其时而不敢纵欲生财之道也爲仁者不富故凡聚财者欲其发身之仁也爲富者不仁故凡发身者欲其聚财之富也上能好仁则下不敢后其君故能义下能好义则可以有爲故终其事上下以仁义相与而事成矣凡府库所积者无不义之财此德所以爲本财所以爲末也   永嘉薛氏曰易称何以聚人曰财财者国用所出其可缓乎虽然爲国务民之义而已财者利之所在人之所必争也人必争而我夺之则利心生而礼义消矣务民之义则天下一家而财不可胜用藏之于下犹在君也以财发身用之者也不知所以用之身爲财之役矣故君子先正其本爲上有节爲下敦本财用之出庸有穷乎是故务民之义在乎修身以仁民民化于仁则爱之如父母畏之如雷霆上下情通财皆可得而用率斯道也其有不终于义者乎一家仁而一国兴仁非他道也务民之义不以利爲先尔东莱吕氏曰君子创业垂统爲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然则有好义而其事不终者矣而大学以爲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何也曰好义则其志伸矣其志伸则其事终矣【居仁】   新安朱氏曰愚案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发犹起也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 曰上文深陈财用之失民矣此复言生财之道何也曰此所谓有土而有财者也夫洪范八政食货爲先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爲首盖生民之道所不可一日无者圣人岂轻之哉特以爲国者以利爲利则必至于剥民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爲戒耳至于崇本节用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说得其旨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矣岂若后世厉民自养之云哉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唯利是图故捐身贾祸以崇货也然亦即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眞有以财发身之意也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何也曰上好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爲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发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谓天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爲吾之财乎若商纣自焚而钜桥鹿台散德宗出走而琼林大盈掠皆以身发财之效   范阳张氏曰大学平天下之道也其末皆论财利之说何也盖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不讲所以用财之说非失于侈汰必堕于聚敛故大学细极其理而以谓平天下者更当知所以用财之道也汉武帝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似矣不知用财之道筭及舟车榷及盐铁以资淫侈之费唐明皇平定内难委任贤相似矣不知用财之道括田搔扰六使掊克亦以资淫侈之费唐德宗初即位放象貀出宫人似矣不知用财之道大盈琼林间架除陌之贪其聚敛无所不到是皆不知用财之说至是也故君子生财之道一以俭约爲先俭约者义也生之虽众食之乃寡非俭乎爲之虽疾用之乃舒舒简也非约乎俭约爲心则无所往而不足矣盖仁者以义爲主故财散之于民而其身之义亦因财以发见于天下不仁者以利爲主故财敛之于己而好利之心乃因财以发见于天下君人者将因财以扬己之义德乎抑将因财以扬己之利心乎宜知所自处也上好仁则下好义天下可长保矣岂有不善终之理乎所好者义则人君府库之财皆什一之法所取于民者耳未尝有一毫横敛之物置于其间也是则府库之财无非其所当有之财也说者谓民府库之财无非人君之财此岂可以爲训得不啓后世暴君污吏贪欲之心借此以爲口实乎故余以爲财非其财者皆所当得之财也何谓不当得之财下文孟献子之论是矣   龙泉叶氏曰一人之所生过于一人之所食先王之法使天下之人皆足以生财则其职分之所当爲者汲汲爲之唯恐不及而不暇于用也夫是以天下无可理之财无可聚之利菽粟如水火而仁义存焉此其所以俭而能勤旣富而教也后世人伦不明始有食而不生用而不爲非特众寡疾徐之间也然后其上焦然日以生财爲务而以聚敛爲当然盖舜禹周公之法其谓之难明也久矣未易以一二言也仁者以身发财不仁者以财发身此一道也存乎其人之仁不仁而已钜桥之粟鹿台之财前日之所积今日之所散岂有异术哉虽然于陵仲子之操非天下之所能安也舜与跖之分王与霸之异全在义利之间唯其好义也则聚天下之人聚天下之人则致天下之财均其有无约其贫富成顺致利以安天下所谓室家之道君臣父子之节养生送死之礼皆由此而成故曰未有好义而其事不终者也天下之事至于终极而不倦本末相应先后相爲其极至于无一夫之不获者此好义之心所发也若夫利则止于是而已岂复能终其事哉   霅川倪氏曰君子有大道可也生财亦曰大道者以见道之无所不通也以生财言之不以利爲利以义爲利是生财之大道也若以利爲利就使有得不过小道耳仁者以财发身盖博施而名彰也爲仁不富虽不富然足以发其身而爲人所尊敬且得民矣不仁者知有身而不知有仁知有利而不知有义徒欲以身兴发其财耳是以爲富者必不仁季氏虽富于周公而反以自损身固不能发好利而多怨多藏必厚亡其于财也亦何发之云   钱塘于氏曰大学旣明忠信以爲生财之本又指仁义以立用财之训仁者以财发身旣天下之财常足于天下而吾身不与焉惟上好乎仁则下归乎义下归乎义则终其奉上之事府库无非义之财也新定邵氏曰生者众多而食者寡少则必有余蓄矣爲者敏疾而用者舒缓则必有积储矣此财所以恒足欤善乎贾生之言曰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不可得也一人耕之十夫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此言正与大学相发明 发犹起也仁者以爱人利物爲事损上以益下财几于散矣卒之人怀其惠仰若父母何荣如之是财虽散而身日起也故曰以财发身不仁者以剥民利己爲事苛征而虐取财非不聚也卒之民不堪命疾视若雠祸孰甚焉是财日起而身益危也故曰以身发财嗟夫仁者唯知与民共财而已初无心于借是以发其身也而爱人者人常爱之乃天下必至之理故惠鲜鳏寡庶民子来未有上好仁以爱其民而下不好义以事其上者也庶民攻之不日成之未有下好义以事其上而所爲之事有不终者也斯民乐事劝功则争出粟米丝麻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又安有府库财非其财者哉是仁者虽不以财自私而富有四海之内天下之财皆一人之财也彼不仁者之用心何其谬哉方其切切于敛财本以私其身也而卒因是以亡其身则虽有财安得而用之唐太宗语侍臣曰吾闻西域贾胡得美珠剖身以藏之人皆知笑彼之爱珠而不爱其身也帝王徇奢欲以亡国者何以异于彼胡之可笑邪斯言可以暗合以身发财之戒矣   孟献子曰畜马乗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爲利以义爲利也   郑氏曰孟献子鲁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乗谓以士初试爲大夫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百乗之家有采地者也鸡豚牛羊民之所畜养以爲财利者也国家利义不利财盗臣损财耳聚敛之臣乃损义论语曰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爲之聚敛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孔氏曰此一经明治国家不可务积财案书传士饬车骈马诗云四牡騑騑大夫以上乃得乗四马今下云伐冰之家是卿大夫今别云畜马乗者不察鸡豚故知士初试爲大夫也案昭四年左传云大夫命妇丧浴用冰丧大记云士不用冰故知卿大夫也士若恩赐亦得用之但非其常故士丧赐冰赐夷槃可也百乗之家谓卿也故论语云百乗之家郑云采地一同之广轮是也   山阴陆氏曰畜马乗士也言乗不言车士乗栈车车不足言也言察不言畜虽畜之而不察百乗百邑春秋传曰唯卿备百邑   石林叶氏曰劳心者治人治人者食人故以义爲主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故以利爲主百乗之家非备贵者也然其职在于治人故不畜聚敛之臣畜聚敛之臣宁有盗臣盖盗臣止于窃命而聚敛之臣则以掊克于民而民困虽有粟安得而食诸有国者不以利爲利以义爲利也然则正德利用厚生惟和先王犹用以爲治必曰义者何也盖以利爲利则民所知者利而已故不夺不餍以义爲利则民知义矣利自存乎其间故三代盛时民以义事上则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上以义恤民则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上下相待如此岂争夺而厌者乎   蓝田吕氏曰鸡豚牛羊庶民之所畜也卿士大夫旣食于人又与之争食则专利矣专利则以利爲利盗者失财于一旦矣聚敛者诛求而无厌此所以宁有盗臣也   新安朱氏曰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 曰其引孟献子之言何也曰鸡豚牛羊民之所畜养以爲利者也旣已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则不当复与之争此公仪子所以防园葵去织妇而董子因有与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之喻皆絜矩之义也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鼔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见矣曰国不以利爲利以义爲利何也曰以利爲利则上下交征不夺不厌以义爲利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盖唯义之安而自无所不到矣程子曰圣人以义爲利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谓此也孟子分别义利拔本塞源之意其传盖亦出于此   范阳张氏曰士初爲大夫而畜马乗者不当有鸡豚之财卿大夫丧事而得伐冰者则不当有牛羊之财卿大夫有采地而得百乗者则不当有聚敛之财有聚敛之臣以取不当得之财不若有盗臣而耗府库之资也耗府库止失财耳民心不动也有不当得之财则失民心矣财安用乎   新定邵氏曰孟献子鲁大夫仲孙蔑也在春秋时以贤称方献子之未有是言也孰不曰盗臣窃吾之货贿是不可有也聚敛之臣能爲吾生财是不可无也自献子之言一出然后知盗臣窃吾之什百是什百而已也窃吾之千万是千万而已也若聚敛之臣爲吾罔利以召怨怨积而不可解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是盗窃之害犹小而聚敛之害甚大也二者俱不可有权轻重而论则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耳异时尹铎保障茧丝之论盖有见于斯也   龙泉叶氏曰孟献子衰世之大夫也未足以知大义之所在焉然其所存则固若此矣天下之恶无过于盗而谓聚敛爲甚者非恶之而然也计其利害之所终然后知其甚于盗也   严陵方氏曰或不察于鸡豚或不畜于牛羊或不畜聚敛之臣皆言受禄于公者不宜争利于私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爲善之小人之使爲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爲利以义爲利也   郑氏曰务聚财利爲己用者必忘义是小人所爲也彼君也将欲以仁义善其政而使小人治其国家之事患难猥至虽云有善不能救之以其恶之已着也严陵方氏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故务财用者必自小人小人所以得用者君以爲善政也菑害者天菑之人害之也   石林叶氏曰聚人者财理财者义务财用求所以聚人也不务财用求所以爲义也小人不知所以聚人而务在于聚财此菑害所以并至也盖冉求尝问于孔子曰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及爲季氏聚敛则曰鸣鼓而攻之可也夫始告之以富者欲以聚人终责之以聚敛者爲其不义圣人之意盖可知也新安朱氏曰彼爲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阙文误字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此一节深明以利爲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反覆之意切矣 曰此其言菑害并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已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爲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爲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慎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故陆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榦凋瘁而根本蹷拔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小人聚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爲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爲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若二公之言则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   龙泉叶氏曰长国家而务财用此小人之所从入也非其国之好利则小人无自而进小人进则利门啓而百患起善爲国者明善敦化以示好恶使小人无间可入濡沫摩抚左右媚悦隂导利源使天下不知其取之有方其致之有故有以自结于人众皆悦之而非先王之大道此所谓爲善之小人也天下之人知其攘臂而爲不义也则其君亦何遽用之唯其自名于善而不察也及其爲之上不当于天心下不合于民志其召祸之由陷民而亡其国者是小人之爲也   东莱吕氏曰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故长国家而务财用无与人同利之心是必小人矣人之所非彼之所善故曰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既曰善矣则唯其言之听求善人之立而国之无菑害难矣是皆不知以义爲利与人同之而已 又曰大学所记自致知格物以至家齐国治而天下平先后本末循循有序学者明乎此而力行之则圣功也而篇末乃反覆教戒爲利之害如此则知爲天下国家而贼夫心术者利爲甚何也以其私己而外人也私己而外人其身且不能保其能体人物与己爲一乎故记者极言之战国之世圣人之道不行君臣父子之间所以相告语者唯有利害不知礼义当是时传圣人之学者几不立矣凡此之论皆以爲迂濶而逺事情贤者畏之故极言之以爲是则大学之终也【居仁】   范阳张氏曰汉武财用桑羊孔仅咸阳啓之明皇财用宇文融王鉷杨慎矜杨国忠啓之德宗财用卢杞皇甫镈啓之彼数君者以桑羊宇文融卢杞等爲善使爲国家然而汉武晚年盗贼四起明皇晚年有禄山之难德宗晚年有奉天之难菑害并起虽平时所谓善者如桑羊杨国忠卢杞辈亦无如之何然则国当以利爲利乎以义爲利乎   蓝田吕氏曰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故长国家而务财用无与人同利之心是必小人者也小人者人之所非彼之所善故曰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既曰善矣则惟其言之听持不仁之质以当国用事求善人之立而国之无菑害难矣是皆不知以义爲利与人同之而已   建安眞氏曰义者天理之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二者如冰炭之相反然一于义则利自在其中盖义者宜也利亦宜也苟以义爲心则事无不宜也不惟宜于已亦且宜于人人己两得其宜何利如之若以徇利爲心则利于己必害于人争鬬攘夺于是乎兴己亦岂能享其利哉 又曰大学所谓利专指财利而言伊川先生云利不独财利之利凡有一毫自便之心即是利此论尤有补于心术之微至南轩先生又谓无爲而爲皆义也有所爲而爲即利也其言愈精且微学者不可不知也然必先以不贪财利爲根脚基址方可说上两节正如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方能渐至乐与好礼之地驯序用力自粗至精方可至纯乎天理之地   四明李氏曰君子喻义小人喻利一义一利截截乎冰炭之异泾渭之别也商汤惟知以义制事而货利则不殖周武崇信明义而四海则大赉今乃以义爲利则是君子之喻义乃所以爲喻利邪曰是不然大学此语爲后世言之耳盖自功利之说兴聚敛之门起下焉者夸浅陋之规而排迂阔之见上焉者阳讳其名而隂蹈其实故大学君子直指利害之实而立爲以义爲利之论发明古人爲义之余效而非以推原古人爲义之本心吁古人心事坦然明白惟知有是非不知有利害非曰人徒以利爲利我独以义爲利揣量轻重巧择其一假义利之名以济功利之习也读大学之书者以意逆志是爲得之【元白】   新定邵氏曰世之人君苟非残忍甚不仁者初岂有心于掊克其民哉彼小人者志于窃君之宠禄而无以爲进身之谋始唱爲兴利之说以动其君之听曰不如是无以充府库而致富强也世主诱于其说始信之任之而不可回矣故凡欲借是以长盛其国家而切切焉以财用爲务者必自小人始也彼爲善之一语殊不可解朱文公云上下疑有阙文误字是己读者略其辞而防其意可也记大学者若曰世主听小人之言其心必善之谓真可以长国家也不知使斯人而爲国家乃怨讟之媒祸患之府也及菑害并至虽有善于营救者亦无所措手其将奈之何哉所以甚言夫小人之不可听人主当速逺之母使他日有噬脐之悔也厥后孟子得之极口爲当时言者有能爲君辟土地充府库者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正与此章之指相爲发明由是论之爲国者其将以利爲利乎抑以义爲利乎大学于篇终一再言之后之治国平天下者可以观矣   礼记集说卷一百五十三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五十四  宋 卫湜 撰   冠义第四十三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冠义者以其记冠礼成人之义此于别録属吉事世本云黄帝造火食旃冕是冕起于黄帝也但黄帝以前则以羽皮为之冠黄帝以后乃用布帛其冠之年即天子诸侯十二故襄九年左传云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又云一星终也十二年嵗星一终又文王十五而生武王尚有兄伯邑考又金縢云王与大夫尽弁时成王十五而已着弁旣己着弁则己冠矣是天子十二而冠与诸侯同又祭法云王下祭殇五若不早冠何因下祭五等之殇大夫冠年虽无文案防服大夫为昆弟之长殇大夫旣为昆弟之长殇则不二十始冠也其士则二十而冠曲礼云二十曰弱冠是也   蓝田吕氏曰冠昏射乡燕聘天下之达礼也仪礼所载谓之礼者礼之经也礼记所载谓之义者训其经之义也先王制礼其本出于君臣父子尊卑长幼之闲其详见于仪章度数周旋曲折之际皆义理之所当然故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知其义则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不知其义则陷于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也凡冠昏射乡燕聘义皆举其经之节文以述其制作之意者也冠礼之设所以明长幼之义也古者自二十而冠自十九而下皆为童子凡为童子以事长者为之事也紒而不冠衣而不裳名而不字皆所以别成人敎逊弟也阙党童子将命孔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孟子曰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然弟不弟在于徐行疾行之间皆所以飬童子之道不可不愼也冠礼一废童子与先生并行耻弟于长者矣葢逊弟之节不谨于童稚之间及其成人则扞格不入此所以人材之难成教之所由废也   长乐陈氏曰二十而冠始学礼盖男子者阳之类也而二十则为隂之数矣二十而冠者以隂而成乎阳犹之女隂类也而十五则阳之数矣十有五年而笄以阳而成乎隂隂阳之相成性命之相通也   山隂陆氏曰二十曰弱冠则二十而冠礼之大节在是也唯天子诸侯十五而冠早成其徳先儒谓晋侯曰国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礼也君可以冠矣鲁襄公是时年十二诸侯十二而冠误矣葢曰可以冠则非礼之正也金縢王与大夫尽弁成王时年十五则冠在是嵗可知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容体正顔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顔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郑氏曰言人为礼以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三者为始三始旣备乃可求以三行立犹成也服备而后容体正顔色齐辞令顺言服未备者未可求以三始也童子之服采衣紒   孔氏曰人之所以得异于禽兽者以其行礼义也蓝田吕氏曰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故知礼者人之天地也未有天地不具而能有物者也此人之所以为人必在乎礼义也知生乎思思则得之故尽致思之功然后可以达乎高明礼主乎行行则致之故尽躬行之实然后可以极乎密察此礼义之始所以必在乎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也容体者动乎四体之容者也顔色者生色见乎面目者也辞令者发乎语言而有章者也三者脩身之要必学而后成必成人而后备童子未成人者也于斯三者不可以不学故古之教子能食敎以右手能言敎唯与俞七年敎之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教之出入门戸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十年学幼仪十三学舞射御则飬之有素矣飬之久则安安则成故至于二十则三者备矣然后可以冠而责成人之事矣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徳此容体正欤衰绖则有哀色端冕则有敬色介胄则有不可辱之色根于心而生色睟然见于面此顔色齐欤长者不及无儳言毋勦说毋雷同必则古昔称先王与君言言使臣与大夫言言事君与老者言言使子弟与幼者言言孝弟于父兄与众言言忠信慈祥与居官者言言忠信此辞令顺欤故唯备此三者然后可以明人伦人伦明然后礼义立而可以为成人成人然后可以有冠有裳而服备故冠礼者所以成人之礼礼之成人而行礼义自此始矣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严陵方氏曰礼犹体也而所以达义故曰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容体欲其可度故曰正顔色欲其可观故曰齐辞令欲其可从故曰顺正容体而至于容体正齐顔色而至于顔色齐顺辞令而至于辞令顺则礼义不特有始而已且备而无亏矣君臣存乎义故曰正父子存乎恩故曰亲长幼存乎情故曰和正君臣而至于君臣正亲父子而至于父子亲和长幼而至于长幼和则礼义不特能备而已且立而有成矣有始而后能备能备而后能立固其序也夫冠昏所以谨其始于先丧祭所以谨其终于后则冠昏为丧祭之始也而冠又为昏之始故曰冠者礼之始也昏礼又曰礼之本何也葢言始以知其终言本以知其末夫冠对昏而言故可谓之始然以国家之礼谓之本可也故经曰重礼所以为国本昏对冠而言故可谓之本而不可谓之始然而夫妇之义谓之始亦可也故经又曰夫妇之义由此始   马氏曰正容体则斯逺慢矣齐顔色则斯近信矣顺辞令斯逺鄙悖矣冠而后服备服备以徳成成徳以服彰故服其服者文以君子之容遂以君子之辞实以君子之徳所以称其服也故曰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顔色齐辞令顺   山隂陆氏曰人者仁也礼以经之权之以义如斯而已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五事一曰貌二曰言是已三始者虽非所以立也然阙一于此不得谓之备柯陵之会厉公视逺歩高晋郤犨见其语迃郤锜见其语犯却至见其语伐单襄公曰吾见厉公之容而听三郤之语矣殆必祸者也葢古之人于此以观祸福如此则容体顔色辞令亦岂可忽哉   石林叶氏曰义以为质礼以行之人之道也脩人道者亦必有渐故男子二十而冠冠之始也欲其容体正顔色齐辞令顺而已及夫体正而不失足于人色齐而不失色于人辞顺而不失口于人则人道备故言礼义备及夫君臣正而朝廷肃父子亲而闺门定长幼和而宗族有礼则人道正矣故言礼义立钱塘于氏曰冠义一篇如首曰人之所以为人者在礼义中曰成人之道曰成人与为礼曰以成人见终曰责成人之礼曰责四者之行于人曰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学者能知冠之时欲其成乎人而必责其能成人其望君子以成人自勉者切矣   是故古者圣王重冠古者冠礼筮日筮賔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故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已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成人而与为礼也冠端奠挚于君遂以挚见于乡大夫乡先生以成人见也   郑氏曰国本国以礼为本也阼谓主人之北也适子冠于阼若不醴则醮用酒于客位敬而成之也戸西为客位庻子冠于房戸外又因醮焉不代父也冠者初加缁布冠次加皮弁次加爵弁每加益尊所以益成也字所以相尊也乡先生谓乡老而致仕者服冠端异于朝也   孔氏曰阼是主人接賔处今适子冠于阼所以着明代父之义也郑注阼谓主人之北若不醴则醮用酒庶子冠于戸外又因醮焉皆士冠礼文周礼适子则以醴礼之庶子则以酒醮之其于周时或有旧俗行先代之礼虽适子亦用酒醮则因而行不必改也醮者醮尽之义郑注士冠礼酌而无酬酢曰醮是也冠于客位尊以成人若賔客待之也加有成也谓益加有成人之事此记是士冠礼故三加若大夫亦同士冠礼云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是大夫虽冠用士礼若诸侯则有冠礼故左传云公冠用祼享之礼行之金石之乐节之其加则四而有冕故大戴礼公冠四加也诸侯四加则天子亦当五加衮冕也今唐礼母见子但起立不拜案仪礼庙中冠子以酒脯奠庙讫子持所奠酒脯以见于母母拜其酒脯重从尊者处来故拜之非拜子也冠端上士则裳中士则黄裳下士则杂裳以其初成人故着端异于朝服也若朝服则素裳奠挚奠之于君也以挚谓以雉也士相见礼冬用雉夏用腒乡大夫在朝之卿大夫   山隂陆氏曰言明内圣外王之道而后充此亦所以重冠也   蓝田吕氏曰国之所以为国人道立也人之所以为人礼义立也冠礼者所以责成人礼义所由始也上帝降于下民则所以为人天命之神明相之筮日筮賔于庙门之外成人之始质之神而不敢专敬之至也敬至则礼重礼重则人道立此国之所以为国也故曰所以为国本也主人升立于序端西面赞者筵于东序之北西面将冠者即筵而冠则其位与主人同在阼也父老则传之子姑老则传之妇所传皆适也故冠礼子冠于阼昏礼舅姑飨妇卒飨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所以着其传付之意也未尝传而示之以传付之意所以使之知继之之重敬守而不敢坠也卒冠而醴若醮则席于賔位以礼賔之礼礼其子所以为成人敬也始加缁布次加皮弁次加爵弁三加而服弥尊亦所以为成人敬也古者童子虽贵名之而已所以别长幼也至冠卒醴然后賔字之曰伯某甫仲叔季唯其所当为成人之道而敬其名也冠者就筵受觯荐脯醢祭卒奠觯降筵北面取脯降自西阶适东壁北面见于母母拜受子拜送母又拜冠者见于兄弟兄弟再拜冠者荅拜故曰见于兄弟兄弟拜之母拜之义古今学者疑焉孔氏疏义曰庙中冠子以酒脯奠庙子持所奠脯以见母母以脯自庙中来故拜之非拜子也此说未然所荐脯醢为醴子设非奠庙也葢古者有庸敬有斯须之敬如为师则不臣王臣虽微在诸侯之上尸在庙门内则全于君皆斯须之敬也与其所庸敬各申其义并行而不相悖也子之于母固所尊也所尊则庸敬矣然妇人之义在家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母虽尊也卒有从子之道故当其冠也以成人之礼礼之则屈其庸敬以申斯须之敬明从子之义犹未害乎母之尊也庸何疑哉乃易服服冠端爵韠奠挚见于君遂以挚见于乡大夫乡先生冠士服也端异于朝服以始冠而异之也所以见君与乡大夫乡先生者始以成人接也且明贵贵长长之义也   长乐陈氏曰仪礼曰主人冠而朝服缁带而素韠立于庙门之东西面以筮日者以日月往来而吉凶无常者也古之人举大事兴大功则必择之以元辰占之以卜人而况冠礼之大者也冠以象道之幽朝服皮弁以致其诚之洁缁以黒为主素以白为主黒与白纯而不变者也唯夫有道之君子素其诚而不杂其行此所以筮日而日无不吉也筮其賔客仪礼所谓前期三日如求日之仪是也昔之人有吉事则与贤者欢成之有凶事则亦与贤者哀戚之冠礼吉事所以筮賔而欢成之也上而有冠则天道也中而有服则人道也下而有履则地道也故三加而弥尊每加莫不有此三者焉夫始加也其冠则缁布而服则端爵韠屦则黒而其絇青再加也冠则皮弁而服则素积素韠屦则白而絇缁及其三加则冠非特此而授之以纁裳韎韐也屦则纁而其絇黒其加之有序其序之有章而众人由之亦足以得性命之文而况夫君子者乎所谓喻其志则有成者凡在是也母所以生我者也兄所以长我者也而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岂非以见其旣冠而深责之以成人邪此家与之成礼也君者出令以正我者也而不可以不见故端冠以奠贽见于君非特家与之成礼也而国又与之成礼也乡大夫以智帅我者也乡先生以徳先我者也而不可以不见故遂以贽见于乡大夫乡先生者非特国与之成礼而乡党邻里亦与之成礼也故自一家达于一乡自一乡达于一国莫不与之成礼故曰将责成人者将责其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其是之谓乎盖冠必用醴若不醴则醮焉以醴者大古之物故其礼简所以示质酒者后世之味故其礼烦所以示文故适子用醴庶子用醮适妇有醴与飨庶妇使人醮之不飨诸侯大夫受赐服于天子归设奠服赐服于斯乎有冠醮无冠醴是醮轻于醴也士冠若不醴则醮者则冠适子或醴或醮惟其所用矣   严陵方氏曰缁布者齐冠也皮弁者朝服也爵弁者祭服也齐所以洁已朝所以接人祭所以交神则弥尊之义又见于此且每一加则一醮加弥尊则醮亦弥尊矣冠端者齐服也旣加以缁布冠矣而又服端者盖缁布则古之齐冠也冠则今之齐冠也缁布以旣冠而敝之故奠挚则服冠焉挚则夏用腒以防腐败之患故也乡大夫则乡之有职事者乡先生则乡之有年徳者旣加以皮弁之朝服而奠挚止齐服者取夫洁已以进也童子则委挚而退尔以挚见故曰以成人见也所谓冠端者礼运曰天子齐衣冠裳郊特牲曰冕齐戒司服曰其齐服有端或曰冕或曰冠或曰衣或曰端何也盖有旒则谓之冕无旒则谓之冠以其身之所依则谓之衣以其服有两端则谓之端或衣而加冕或衣而加冠皆谓之端玉藻曰天子端而祭则冕端者祭服也冠端齐服也然而冕虽以祭亦有用之以齐者郊特牲言冕齐戒是也冠虽以齐亦有用之以燕者玉藻言端而居是也   马氏曰圣言其内王言其外知礼乐之情者能作作者之谓圣故必曰圣虽有其位苟无其徳不敢作礼乐故必曰王冠礼出于圣王而士大夫由之以行也旬之外则筮日前期三日则筮賔筮日必吉者所以期于终身之吉筮賔必贤者所以要其终身之贤故戒賔辞曰愿吾子之教之也筮则质之于鬼神者所以敬冠事敬冠事以其君臣父子长幼之道所自出而治之所由兴也故曰为国本也初加之辞曰令月吉日始加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徳夀考惟祺介尔景福再加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愼尔徳睂寿万年永受胡福三加曰以嵗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黄耉无疆受天之庆弃尔幼志顺尔成徳脩其内而已敬尔威仪淑愼尔徳内外脩也以成厥徳徳之成也夀考惟祺未有数也故次之以睂夀万年睂夀万年犹有数也故终之以黄耉无疆不唯服之加也而其徳亦有加不唯徳之加也其夀亦有加故曰三加弥尊加有成也郊特牲曰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弥尊喻其志也志言其始成言其终已冠而字之尊其名也如母与兄弟无荅拜之礼而拜之者与为成人之礼也各执其所当执之挚以见于君乡大夫犹周之乡大夫也   石林叶氏曰所以为国本者何也盖冠以成之则责其为子为子将至于为父子则有臣道也父则有君道也为国之本莫大于是字所以表徳故已成人而称字也母兄弟虽在所亲而比于父则有所屈故与其为礼则拜之而不及父则是父不可屈也天道始于北故冠与衣皆用乡大夫乡先生也虽在所尊而比于君则在所后故其奠挚则先于君是不可后也孔子曰入则事父兄出则事公卿于冠可以见之也   新安朱氏曰不醴而醮乃当时国俗不同有如此者如鲁卫之幕有縿布祔有离合皆周礼自不同未必夏殷法也记注所云若以杞宋二代之后及他逺国未能纯用周礼者言之则或可通然亦未有明文可考也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故孝弟忠顺之行立而后可以为人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故圣王重礼故曰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庙行之于庙者所以尊重事尊重事而不敢擅重事不敢擅重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也   郑氏曰责人以大礼者已接之不可以苟嘉事嘉礼也宗伯掌五礼有吉礼有凶礼有賔礼有军礼有嘉礼而冠属嘉礼周礼曰以冠昏之礼亲成男女孔氏曰先王重冠故行之于庙士行之于祢庙故士冠礼注庙谓祢庙既在祢庙此云尊先祖者尊祢即尊先祖之义且下士祖祢共庙其诸侯则冠于大祖之庙故左传云先君之祧处之聘礼云不腆先君之祧郑注以为始祖之庙则天子当冠于始祖庙也蓝田吕氏曰所谓成人者非谓四体肤革异于童穉也必知人伦之备焉亲亲贵贵长长不失其序之谓备此所以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孝弟忠顺之行立也有诸己然后可以责诸人故人伦备然后谓之成人成人然后可以治人也古者重事必行之庙中昬礼纳采至亲迎皆主人筵几于庙聘礼君亲拜迎于大门之外而庙受爵有徳禄有功君亲策命于庙丧礼旣启则朝庙皆所以示有所尊而不敢专也冠礼者人道之始所不可后也孝子之事亲也有大事以告而后行没则行诸庙犹是义也故大孝终身慕父母者非终父母之身终其身之谓也   严陵方氏曰能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能为人弟然后可以为人兄能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能为人少然后可以为人长盖能为臣子之类止可以为人而已然未足以治人为君父之类则可以治人而不止于为人矣故曰可以为人而后可以治人也长幼以兄弟为主此言弟又言少者前略后详故也幼言其力少言其齿其实一也周官曰嘉礼此曰嘉事者事言其实礼言其名互相备也君子作事谋始而冠者礼之始故为嘉事之重   马氏曰成人礼者为人子则孝为人弟则弟为人臣则忠为人少则顺责之以四者之行此礼之所以重也尊重事者不忘其先也不敢擅重事者事不专于己也不专于己所以自卑不忘其本所以尊先祖也石林叶氏曰为人子孝故事君则忠为人弟弟故事兄则顺旣冠而母与兄弟拜之责以孝弟之行也君与乡大夫乡先生以成人见之责以忠顺之行也忠顺之行立则身脩而人道备故可以为人人道备于己则推以治国家故可以治人古之圣帝明王欲责人如此故筮日筮賔以敬之乃所以重责之五礼而嘉处其终嘉礼而冠居其首言冠者礼之始则知其为嘉事之重也葢在冠则谓之礼在礼则谓之事重其事故行之于庙   庐陵胡氏曰前责以三行者责成人之渐此责以四行者责成人之备孟子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故必四行立而后可以为人也言可以者亦犹所谓事亲若曾子者可也盖臣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故但曰可而已不以曽子之孝为有余也嘉事谓嘉会足以合礼传曰嘉事不体何以能久   昬义第四十四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昬义者以其记娶妻之义内教之所由成也此于别録属吉事谓之昬者郑昬礼目録云娶妻之礼以昬为期必以昬者取其阳往隂来之义日入后二刻半为昬定言之则壻曰昬妻曰姻谓壻以昬时而来妻则因之而去也若壻与妻之属亦称昬姻故郑注昬礼云女氏称昬壻氏称姻尔雅壻父为姻妇父为昬又云壻之党为姻兄弟妇之党为昬兄弟是也天地初分之后遂皇时则有夫妇故通卦验云遂皇法北斗七星而立七政则君臣父子夫妇及政等是夫妇始自遂皇也谯周云大昊制嫁娶俪皮为礼是俪皮起于大昊也其媒官具于月令疏五帝以前为昬不限同姓异姓三王以来文家异姓为昬质家同姓为昬其昬之年则大戴礼男三十女二十合为五十应大衍之数自天子达于庻人一也然舜年三十不娶谓之鳏文王十五生武王尚有兄伯邑考则人君昬娶早矣先儒又以男二十而冠女十五而笄自此以后可以嫁娶至男三十女二十是正礼也   蓝田吕氏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故男女夫妇人道之始也可不敬乎序卦曰物不可以苟合故受之以贲盖天下之情不合则不成其所以合也敬则克终苟则易离必受之以致饰者所以敬而不苟也昬礼者其受贲之义乎必以昬者阳往而隂来阳屈而隂伸男下女之义也吴郡张氏曰昏礼用昏时日往则月来阳往则隂来之义异姓取和而不同以水济火则不相成男女同则不昌也   昬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徴请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聼命于庙所以敬愼重正昏礼也   郑氏曰聼命谓主人听使者所传壻家之命   孔氏曰此一经緫明昬礼之义从始至终也采谓采择之礼故昬礼下达纳采用鴈谓使媒氏下通其言女许之然后纳采白虎通云鴈取其随时南北而不失节又鴈随阳妻从夫之义问名者问其母所生之姓名故昬礼云为谁氏言女之母何姓也此二礼一使兼行之纳吉者谓男家旣卜得吉与女氏也纳徴者纳聘财也徴成也先纳聘财而后昏成春秋则谓之纳币其庻人则缁帛五两卿大夫则纁三纁二加以俪皮诸侯加以大璋天子加以谷圭皆具于周礼经注也请期者谓男家使人请女家以昏时之期请者谦敬之辞示不敢自专也纳吉纳徴请期每一事则使者一人行唯纳徴无鴈以有币故其余皆用鴈主人谓女父母行此等礼时女之父母设筵几于祢庙此等皆据士昬礼而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