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阙疑 - 第 1 页/共 37 页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五
春秋阙疑 春秋类
提要
【臣】等谨案春秋阙疑四十五卷元郑玉撰其书采左氏列于前公谷二家以下合于理者则取之其或经有脱误无从质证则阙之间附己论如开卷夏正周正其事易明存而不论慎之至也其序谓春秋有鲁史之旧文圣人之特笔不可字求其义亦不可谓全无其义持论至为平允至于朱子纲目体例本仿春秋经传而作序乃谓以经为纲以传为目仿朱子之体例则所言不免倒置耳玉字子美歙县人元末除翰林待制以疾辞明兵入徽州守将要致之玉不屈死学者称师山先生所着有师山集今亦别着于录云乾隆四十二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春秋阙疑原序
呜呼夫子集羣圣之大成春秋见夫子之大用盖体天地之道而无遗具帝王之法而有征其于事也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其于人也可以褒则褒可以贬则贬其为纲也则尊王而贱霸尊内而攘外其为目也则因讲信修睦救灾恤患之事而为朝觐聘问防盟侵伐之文其主意也则在于诛乱臣讨贼子其成功也则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拨乱世反之正损益四代之制着为不刋之典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之者知其与天为一罪之者罪其以匹夫而行天子之事又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着明也故易诗书言其理春秋载其事有易诗书而无春秋则皆空言而已矣是以明之者尧舜汤武之治可复昧之者桀纣幽厉之祸立至有天下国家而不知春秋之道其亦何以为天下国家也哉然在当时游夏已不能赞一辞至于三家之传左氏虽若详于事其失也夸公谷虽或明于理其失也鄙及观其著作之意则若故为异同之辞而非有一定不可易之説两汉专门名家之学则又泥于灾祥征应而不知经之大用唐宋诸儒人自为説家自为书纷如聚讼互有得失程子虽得经之本防惜无全书朱子间论事之是非又无著述为今之计宜博采诸儒之论发明圣人之防经有残阙则考诸传以补其遗传有譌舛则稽诸经以证其谬使经之大防粲然复明于世昭百王之大法开万世之太平然后足以尽斯经之用而玉也非其人也间不自揆尝因朱子通鉴纲目之例以经为纲大字掲之于上复以传为目而小字疏之于下叙事则专于左氏而附以公谷合于经者则取之立论则先于公谷而叅以歴代诸儒之説合于理者则取之其或经有脱误无从质证则宁阙之以俟知者而不敢强为训解传有不同无所考据则宁两存之而不敢妄为去取至于诛讨之事尤不敢轻信传文曲相附防必欲狱得其情事尽其实则以经之所作由于斯也其他常事则直书而义自见大事须变文而义始明盖春秋有鲁史之旧文有圣人之特笔固不可字求其义如酷吏之刑书亦不可谓全无其义如史官之实录也圣人之经辞简义奥固非浅见臆説所能窥测重以岁月滋久残阙维多又岂悬空想像所能补缀与其强通其所不可通以取讥于当世孰若阙其所当阙以俟知于后人程子谓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岂无可明之义朱子谓起头一句春王正月便不可解固有当阙之疑玉之为是书也折衷二説而为之义例所以辞语重复不避繁芜者盖以常人之心窥测圣人之意虽费辞説犹不能达其意也况敢畧于言乎然将以备遗忘便检阅而已非敢谓明经防传后世也观者幸恕其僭至正十五年秋九月朔新安郑玉序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阙疑卷一 元 郑玉 撰春秋
孟子曰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谓其义则丘窃取之矣杜氏曰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所以记远近别同异也故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 愚谓孔子之脩春秋假一国之史书寓百王之大法至于其名则因其旧而不易所谓述而不作者也然不观诸天地不足以知春秋之原不观诸春秋不足以见圣人之用盖一生一杀而岁功成者天地之至神一赏一罚而治功成者圣人之能事错举四时以为名者圣人未脩之春秋鲁史之旧文也法诸天地以立义者圣人已脩之春秋帝王之大法也但圣人之经词简义防本非后世儒者所能测识然圣人之意本欲使与鲁史并行学者求事之本末于史而观理之曲直于经也史则如今世吏人之文案经则如前代主者之朱书惜乎鲁史不存犹頼左传可以考其大槩然意左氏当时所见鲁史已无全文故于其残阙则妄为之説以补之是以间有本末顚倒是非错缪之失而经之微防不复可见此春秋之大恨也
隐公
公名息姑惠公之子姬姓侯爵自周公之子伯禽始受封于鲁至公十三世平王四十九年即位諡法不尸其位曰隐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杨龟山曰春秋之时诗未尽亡也黍离降为国风则雅亡矣雅亡则无政春秋所为作也 愚按诗自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平王东迁正在雅亡之后播荡陵迟至于老死不能中兴所谓王者之迹熄矣圣人于是托始于隐公而作春秋焉
元年
公羊氏曰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高氏曰岁在己未是隐公之始年周平王之四十九年也人君嗣位必逾年称元者自古天子诸侯皆然非仲尼作春秋始为此法也然诸侯嗣君得有其年不得有其正正朔必禀于天子故仲尼因鲁史脩春秋以正月系之王而元年系之鲁也董仲舒曰谓一为元者示大始欲正本也一元既建累而数之为国之久新歴年之多少显然可见矣前古人君皆然自汉文帝改后元年孝武又因事别建年号后世帝王遂因袭之数年一改以为美事乃以改元之多寡为享国之久长或于一岁之内有改元再三者又一国之中有前后重复者甚至于不待逾年而自改元又复有改年为载者斯皆率意妄作又岂知春秋书元之义乃万世不易之法乎 愚按孔子之作春秋所以记天下诸侯之事而非一国之史虽用周以纪元可也盖周有一代之定制所谓时王之法孔子安敢置可否于其间惟托之于鲁然后可以损益三代之礼因四王之事而为万世之法也然则春秋实夫子所以为治于天下后世者特托鲁史以成文尔
春王正月
公羊氏曰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谷梁氏曰虽无事必举正月谨始也程子曰春天时正月王正书春王正月示人君当上奉天时下承王正明此义则知王与天同大而人道立矣高氏曰夫春者天时也正月者王正也知王正月之为春则知王道即天道矣春秋因王命以正王道称天王以奉天命故先书春王正月而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皆天理王道也谢氏曰人君以政率天下正天下始于是月故年之一月谓之正月有德然后有政有年然后有月故圣人以元起年以正起月张氏曰示一统于此而礼乐征伐之专者以次而正焉此元年春王正月所以为谨始之书也胡氏曰正次王王次春乃立法创制裁自圣心无所述于人者非史册之旧文矣 愚按春王正月或曰夏正或曰周正或曰以夏时周正考之于经终无定説姑阙之以竢知者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公摄位而欲求好于邾故为蔑之盟 张氏曰鲁侯爵而称公者臣子之辞夫子鲁人也书他国诸侯侵伐盟会则从其本爵而鲁独书公盖父母之邦从臣子所称所以崇敬也谷梁氏曰及者何内为志焉尔公羊氏曰及犹汲汲也程子曰盟誓以结信出于人情先王所不禁也盟而不信则罪也诸侯交相盟誓乱世之事也凡盟内为主称及外为主称会在鲁地虽外为主亦称及彼来而此及之也两国以上皆称会彼盟而往防之也邾附庸国邾子克字仪父附庸之君例称字同王臣也在外则称名降于内也谢氏曰诸侯敎命皆受之王而达之民也礼乐不敢擅出禁令不敢擅行制度不敢擅革臣子之道也春秋之乱列国讲好脩令不复请命天子而擅相为盟上命由此不行而王纲由此坏矣凡书盟以罪诸侯之专也脩德礼明信义正法令大国得小国之道也德礼脩而小国懐信义明而小国服法令适宜而小国畏又奚待盟约相要而后协哉春秋之乱诸侯好修令不正其本而劫之以盟诚意由此不明而邦国由此不亲矣凡书盟以示诸侯之失道也高邮孙氏曰盟会则以主会为首侵伐则以主兵为首所以轻重之也临江刘氏曰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国五十里不及五十里附于诸侯曰附庸 愚按元年为蔑之盟七年为伐邾之举比事而观善恶着矣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他邑惟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已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已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啓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谷梁氏曰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程子曰郑伯失为君之道无兄弟之义故称郑伯而不言弟克胜也言胜见段之强使之强所以致其恶也不书奔义不系于奔也杨龟山曰其始畏父母诸兄之言所谓小不忍也而卒害之其为言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不义不昵厚将崩其弗制也姑稔其恶也书曰郑伯克段于鄢则克段者郑伯而已非国人所欲也胡安定先生曰郑伯兄也不能敎弟以养成其恶是兄不兄弟不弟故圣人书以交讥之家氏曰郑庄始也从母之命封段于京以是为孝卒之以段之故誓母于颍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孝安在焉使郑庄于请制请京之时裁之以义谕之以礼感之以诚与其所当与勿与其所不可与则段不至于逆公不烦于讨而郑无事矣吁惟知孝弟之道者而后可以语此吾于郑庄何责 愚谓姜氏欲之焉避害之言庄公固不能胜其母也然不能胜母者情也制之以礼者义也圣贤于此安肯舍礼法纵情欲而陷其亲于不义乎亦必有道也孟子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使郑伯之于段如舜之于象封之有庳使吏治之而段不得有为则段长有京城而郑无患矣岂有置姜氏于城颍之祸哉此所谓从父之令为非孝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公羊氏曰赗者盖以马以乘马束帛谷梁氏曰乘马曰赗衣衾曰襚贝玉曰含钱财曰赙髙邮孙氏曰仲子者惠公再娶之夫人不曰夫人而系之惠公者不正其为夫人故从夫以别之见失礼者夫也仲子卒于春秋之前天王至是而来赗之耳程子曰王者奉若天道故称天王其命曰天命其讨曰天讨尽此道者王道也后世以智力把持天下者霸道也春秋因王命以正王法称天王以奉天命夫妇人伦之本最当先正春秋之时嫡妾僭乱圣人尤谨其名分男女之配终身不变者也大夫而下内无主则家道不立故不得已有再娶之礼天子诸侯内职具备后夫人亡可以摄治无再娶之礼以夫人礼赗人之妾不天乱伦之甚也然春秋之始天王之义未见故不可去天而名咺以见其不王胡氏曰王朝公卿书官大夫书字上士中士书名下士书人仲子惠公之妾尔以天王之尊下赗诸侯之妾是加冠于屦人道之大经拂矣夫天王纪法之宗也六卿纪法之守也议纪法而修诸朝廷之上则与闻其谋颁纪法而行诸邦国之间则专掌其事而承命以赗诸侯之妾是坏法乱纪自王朝始也春秋重嫡妾之分故特贬而书名以见宰之非宰矣程氏学曰成风之丧亦妾母也王使荣叔归含且赗王使召伯来会葬俱不称天者以明无天道也前之所以书天者不如是无以见王者当奉若天道后之所以去天者不如是无以见弗克若天也春秋谨严大法可见 愚按春秋之前王未有称天者王称天王春秋立法创制圣人之特笔也天子而知此则必以天自处而不敢自轻诸侯而知此则必以天事王而不敢自肆此则春秋以天书王之意也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惠公之季年败宋师于黄公立而求成焉九月及宋人盟于宿始通也 胡氏曰内称及外称人皆微者其地以国宿亦与焉微者盟会不志于春秋此其志者有宿国之君也凡书盟者恶之或曰周官有司盟掌盟载之法诅祝作其词玉府共其器戎右役其事太史藏其约苏公亦曰出此三物以诅尔斯夫盟以结信出于人情先王犹不禁也而谓凡书盟者恶之可乎曰盟以结信非先王所欲而不禁逮德下衰欲禁之而不克也春秋之时会而歃血其载果掌于司盟犹不以为善也又况私相要誓慢鬼神犯刑政以成倾危之习哉谢氏曰元年及宋人盟十年伐宋败宋师盟不足以结邻可知也故人君务修刑政以服四邻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左氏曰非王命也谷梁氏曰来者来朝也其弗谓朝何也寰内诸侯非有天子之命不得出会诸侯不正其外交故弗与朝也防弓鍭矢不出境场束修之肉不行境中有至尊者不贰之也胡氏曰人臣义无私交大夫非君命不越境所以然者杜朋党之原为后世事君而有贰心者之明戒也谢氏曰春秋首夺祭伯之朝而王臣擅命私交之罪着矣
公子益师卒
程子曰诸侯之卿必受命于天子当时不复请命故诸侯之卿皆不书官不与其为卿也惟宋王者后得自命官故独宋卿书官卿者佐君以治其国其卒国之大事故书于此见君臣之义矣或日或不日因旧史也
二年春公防戎于潜
修惠公之好也戎请盟公辞 程子曰周室旣衰絶域之民有散居中国者方伯大国眀大义以攘斥之义也其余列国慎固封守可也若与之和好以免侵暴非所谓以固吾圉所以启其乱源也故春秋中外之辨尤谨张氏曰惠公与之有好旣失之矣隐公眀内外之辨修戎政而絶其好会可也不能絶之而与盟于后故于此书曰会戎所以讥隐公降国君之尊失中国之重不修攘斥以啓其冦乱之阶也高氏曰隐公居丧未会诸侯于王朝而先与戎会是诚何心哉及天王使凡伯来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则鲁会戎盟适所以贻王室之患耳此春秋之所诛也谢氏曰礼时见曰会则无非时者会以训上下以正班爵以叙长幼则防无非事者春秋之世强凌弱小役大讲好无节出师无义构事者旁午交兴畏命者奔走不息故列国欲相亲则为会欲求盟则为会欲合众则为会以致劳民蠧财弃国弛政纷然会于郊境之间凡书会以罪诸侯之非法也结之以恩懐之以德绥戎之道也人君曷尝屈辱于戎哉隐公欲修好而与戎会于郊弱邦国之势啓外冦之心适以招患而已春秋书会戎于潜以示诸侯御戎之失道也治政中国为善人材中国为强甲兵中国为利修此以待彼而四方莫敢不服况于一戎之小乎故有国家者患内不修不患外不顺患内不强不患外不畏
夏五月莒人入向
莒子取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夏莒人入向以姜氏还 胡氏曰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莒人入向以姜氏还此所谓按也春秋书曰莒人入向此所谓断也以事言之入者造其国都以义言之入者逆而不顺莒称人小国也张氏曰莒以一妇人之故擅兴兵入人之国都王法所当诛也家氏曰夫妇人伦之始国君所与共承祭祀刑家以治其国者也向姜不安莒是必有故莒子当知所以自反今也遽以兵入人之国都而夺其去妻以还此非还妻之道也
无骇帅师入极
司空无骇入极费庈父胜之 程子曰古者卿皆受命于天子春秋之时诸侯自命已赐族者则书族不书者未赐也谢氏曰师大众极小国以大众入小国残虐之大者也方是时天王无讨罪之威方伯连帅无致伐之义故莒人无骇肆虐而弗能正向极小国被害而弗能救也观莒人入向无骇入极而上下不知治罪可见矣朴乡吕氏曰自僖以前书大夫帅师者九自文而后书大夫帅师者百有八焉世之相去畧同而帅师之多寡不侔若是盖其始也大夫之专权犹寡其终也则视以为常矣然则无骇其始欤据事直书义自见矣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戎请盟秋盟于唐复修戎好也 程子曰戎荐居而与之盟非义也程氏学曰诸侯与诸侯盟誓已曰不可况与戎人防血要言哉胡氏曰前此盟不日盟于唐书日谨之也高氏曰唐我地彼来而我及之也谢氏曰戎人嗜好无厌其有求也不正以义不结以威彼将肆其所欲则吾将有所不堪隐公旣与戎会于潜又与戎出盟于唐其不能制戎可知也会与之相见而已盟则以事相要非特相见也与戎防血要言非特不能制戎也又将受制于戎矣故戎不难治也中国自轻然后戎见陵中国自强然后戎不为寇愚按春书会戎于潜秋书盟戎于唐所以责鲁者至矣比事而观使鲁能辞潜之会则无盟戎之辱旣无盟戎之辱又安有戎伐凡伯于楚邱之祸哉然则隐公能守周公鲁公之旧法以礼自立岂惟鲁无侵辱之患王室亦且尊安矣此春秋于盟戎之事所以防罪鲁侯而不责戎人也
九月纪履緰来逆女冬十月伯姬归于纪
杜氏曰裂繻纪大夫公羊氏曰女在其国称女在涂称妇入国称夫人妇人谓嫁曰归何以不称使婚礼不称主人何以书讥不亲迎也谷梁氏曰逆女亲者也使大夫非正也胡氏曰鲁哀公问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对曰合二姓之好以为宗庙社稷主君何谓已重乎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则世子而亲迎也韩侯娶妻蹶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则诸侯而亲迎也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夫妇人伦之本也逆女必亲使大夫非正也入春秋之始名宰咺归赗以讥乱法书履緰逆女以志变常众妾之分定矣大昏之礼严矣
纪子伯莒子盟于宻
程子曰阙文也胡氏曰甲戌己丑夏五纪子伯莒子盟于宻之类或曰本据旧史因之而不能益者也或曰先儒传受承误而不敢增者也阙疑而慎言其余可矣必曲为之説则凿矣
十有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程子曰薨者上坠之声谷梁氏曰夫人者隐之妻也卒而不书葬夫人之义从君者也胡氏曰邦君之妻国人称之曰小君卒则书薨以明齐也先卒则不书葬以明顺也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入春秋之始于子氏书薨不书葬明示大伦茍知其义则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矣
郑人伐衞
元年郑共叔之乱公孙滑出奔衞衞人为之伐郑取廪延郑人以王师虢师伐衞南鄙至是郑人伐衞讨公孙滑之乱也 程氏曰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春秋之时诸侯擅相侵伐举兵以侵伐人其罪着矣春秋直书其事而责常在被侵伐者盖彼加兵于己则当引咎自辨喻之以礼义不得免焉则固其封疆告于天子方伯若忿而与战则以与战者为主处已絶乱之道也衞服故不战衞服可免矣郑之擅兴戎王法所不容也谢氏曰伐讨罪之词也侵则以彼犯此此犯彼也故春秋之兵执言讨罪为伐无名攻掠为侵虽然以义伐不义者治国之伐也以不义伐不义者乱国之伐也春秋以义行伐者寡矣若夫彼善于此恶有重轻则观乎其事而得失见矣胡氏曰声罪致讨曰伐潜师掠境曰侵 愚按春秋所书侵伐皆因当事出师之名而录之耳非有所予夺于其间也若曰因侵伐以寓褒贬之意则征伐自天子出非诸侯之所得专也然则春秋凡书侵伐皆罪也至于齐晋伯业之盛衰则或间有微意焉夫衞人党恶伐郑以取廪延固不为无罪元年郑人以王师虢师伐衞南鄙亦足以声其罪矣故春秋不书以责衞也至是不由王命而又兴师以伐衞则已甚矣故春秋书之以罪郑也
三年春王二月己巳日有食之
程子曰月王月也事在二月则书王二月在三月则书王三月无事则书时书首月盖有事则道在事无事则存天时王朔天时备则岁功成王道存则人理立春秋之大义也日有食之有食之者也更不推求何者也太阳君也而被侵食君道所忌然有常度灾而非异也临江刘氏曰或日或不日或言朔或不言朔史之记失也谢氏曰日食天变之大者也天人一气故人事与天变相应犹影响相随日变见于上则人事沴于下人君不知恐惧脩省则祸败至矣周之盛时日非无食也所以上下顺治而无患者盛德之君能使人事不随日食更变而已故日食一也德足以弭变则灾害消德不足以弭变则灾害起故春秋日食必书以为人君警惧之戒胡氏曰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而有食之灾咎象也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而无其应弗克畏天灾咎之来必矣 愚谓不曰日食而曰日有食之者有者自外至之词盖阳弱而阴来食之也然则阳气弱则阴得以食之君德衰则臣得以干之矣此有食之之谓也
三月庚戌天王崩
谷梁氏曰高曰崩厚曰崩尊曰崩天子之崩以尊也以其在民上故崩之程子曰崩上坠之形四海之内皆当奔赴鲁君不往恶极罪大不可胜诛不书而自见也胡氏曰诸侯为天王服斩缞礼当以所闻先后而奔防今平王崩周人来讣而隐不往是无君也谢氏曰天王升遐王室变故之大者也诸侯以臣事君犹以子事父其闻赴也近者当奔丧逺者当会葬臣子哀痛之情也周衰列国朝聘不修征伐自擅告戒不以王命而专盟出入不以王事而专会臣子之礼扫地尽矣故天王之崩也丧不奔葬不会或以卿往而身不行或以微臣往而卿不出春秋或书卿会葬或书葬不书卿或书崩不书葬或奔葬皆不书着诸侯不臣之罪也襄王之葬叔孙得臣如京师景王之葬叔鞅如京师鲁以卿会葬也桓王匡王简王之葬不书卿者鲁以微臣会葬也平王惠王定王灵王不书葬者鲁不会葬也庄王厘王顷王崩葬皆不书者王室微弱不能赴诸侯骄亢不往会也
夏四月辛卯君氏卒
左氏曰君氏卒声子也不赴于诸侯不反哭于寝不祔于姑故不曰薨不称夫人故不言葬不书姓为公故曰君氏谷梁氏曰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尹氏者何也天子之大夫也外大夫不卒此何以卒之也于天子之崩为鲁主故隐而卒之公羊氏曰其称尹氏何讥世卿非礼也 愚按三説不同未知孰是姑阙之以竢知者
秋武氏子来求赙
王未葬也 公羊氏曰武氏子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称武氏子者何讥父卒子未命也何以不称使当丧未君也谷梁氏曰归死者曰赗归生者曰赙归之者正也求之者非正也周虽不求鲁不可以不归鲁虽不归周不可以求之求之为言得不得未可知之辞也交讥之程子曰武氏王之卿士称武氏见世官天王崩诸侯不供其丧故武氏子征求于四国书之以见天子失道诸侯不臣也胡氏曰古者君薨谅阴百官总己以听于冡宰三年夫百官总己以听则是摄行军国之事也以非王命而不称使所以谨天下之通丧而严君臣之名分也张氏曰仲子之丧宰咺归赗而平王之丧隐公不奔丧不胜诛为政于王室者不能辅王以举政刑而遣使下求于列国春秋书之以见其隳体失政取轻天下文武之泽斩然矣
八月庚辰宋公和卒
宋穆公疾召大司马孔父而属殇公焉曰先君舍与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灵得保首领以没先君若问与夷其将何辞以对请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虽死亦无悔焉对曰羣臣愿奉冯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为贤使主社稷若弃德不让是废先君之举也岂曰能贤光昭先君之令德可不务乎吾子其无废先君之功使公子冯出居于郑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殇公即位 高氏曰凡外诸侯卒书名降于天子也不曰薨异内外也先儒谓天子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是不然天子至尊天下共称曰崩可也诸侯曰薨则本国臣子之词至于赴告虽大夫以至士皆曰不禄史官书之亦皆曰卒尔岂得定配以为品例耶后世迁固晔寿之作史凡有爵位之臣皆书曰薨失春秋之法矣程子曰吉凶庆吊讲好修睦隣国之常礼人情所当然诸侯之卒与国之大故来告则书胡氏曰外诸侯卒国史承告而后书圣人皆存而弗削而交隣国待诸侯之义见矣高邮孙氏曰春秋记外诸侯之卒百三十有三无名者十或即位之初不以名赴或史失之未可知也必若以盟会求之则未尝与者五十有二而不名者九耳此未可通也
冬十有二月齐侯郑伯盟于石门
寻卢之盟也 程子曰天下无王诸侯不守信义数相盟誓所以长乱也故外诸侯盟来告者则书之胡氏曰外盟会常事也何以书在春秋之乱世常事也于圣人之王法则非常也有虞氏未施信于民而民信夏后氏未施敬于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会而民始疑子曰大道之行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诸侯会盟来告则书而弗削者其诸以是为非常之典而有志于天下为公之世乎陈氏曰此特相盟也书石门以志诸侯之合书醎以志诸侯之散吴氏曰诸侯之党合而伯者之事兴
癸未葬宋穆公
程子曰诸侯告丧鲁往会则书高氏曰不称宋葬穆公而称葬宋穆公者据我而言葬彼也谢氏曰书葬书卿者六鲁以卿往会葬也书葬不书卿者七十有四鲁会而非卿也书卒不书葬者三十四彼告而鲁不会也诸侯壤地相接邦事相交其相见有朝聘之欢其相亲有婚姻之好其情可谓睦矣其卒而告终也以赗赙相恤以国卿会葬隣国之礼也春秋之时弱附强大轻小其吊问哀恤非以诚意也一视国势强弱为之而已矣其势盛者其情亲而礼隆其势微者其情踈而礼畧方是时小国之葬非特不以卿会也弃而不视者有之矣故卒而葬葬而遣卿者皆大国也卒而不葬葬而非卿者皆小国也春秋或书卿或不书卿或书葬或不书葬而诸侯恃大忽小亏阙隣好其恶见矣葬称諡志善恶也称公臣子辞也葬者藏也既葬则亡者不可得见也所不可没者善恶而已矣故诸侯葬则称諡礼诸侯请諡于天子公一国之善恶而为之惩劝也周衰列国諡号皆本国臣子以私意为之其爵皆以公尊之故诸侯諡皆称公春秋之法其卒也书公书侯书伯书子书男以正王爵书名书卒以正臣职其葬也书諡书公以明侯国僭礼君臣上下其分不可不辨也正其体于始死之时诛其僭于已葬之后而君臣上下之分明于卒葬之间矣 愚谓卒以外赴书葬以鲁会书不卒则是外不赴不葬则是鲁不会也初无其义弑君不葬多因国乱不往会耳传者见礼有讐不报则服不除不葬之文遂云贼不讨故不书葬殊不知讐不报不葬者臣子之私情誓必报也防则必书葬者隣国之常礼史之实文也谓吴楚之君避其号而不书葬理或然也
四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杞取牟娄
谷梁氏曰言伐言取所恶也啖氏曰凡先书伐国下书取邑者明取本国之邑也赵氏曰凡力得之曰取不当取也髙氏曰杞二王之后武王克商求夏之后得东娄公封之于杞待以宾礼虽天子犹不敢臣之而莒人敢以兵伐其国夺其先公所守天子所封之分地王法所当诛也程子曰诸侯土地有所受之伐其罪而夺取其土恶又甚焉谢氏曰春秋取邑取田皆谨而书之所以着其乱也春秋无仁义之师其侵伐以争田土以复讐怨以逞威虐而已牟娄杞邑也伐杞而取牟娄则莒人非以讨罪为心也利其土田而已恶之大者也胡氏曰上二年莒人擅兴兵入向而天讨不加焉至是伐国取邑其暴益肆矣
戊申衞州吁弑其君完
衞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衞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敎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至是衞州吁弑桓公而立 程子曰自古篡弑多公族盖自谓先君子孙可以为国君人亦以为然而奉之春秋于此明大义以示万世故春秋之初弑君者多不称公子公孙盖身为大恶自絶于先君矣岂复得为先公子孙也古者公族刑死则无服况弑君乎大义既明于初矣其后弑立者则皆以属称或见其以亲而宠之太过任之太重以至于乱或见其天属之亲而反为宼讐立义各不同也春秋大率所书事同则辞同后人因谓之例然亦有事同而辞异者盖各有义非可例拘也谢氏曰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縁君之宠干纪乱法而桓公不得正东宫以系国人之心州吁弑逆之萌兆于此矣夫嫡庶贵贱天下之定分也庶陵嫡贱易贵上不可以承宗庙下不可以联族属乱之大者也州吁以体则非嫡以位则非贵其出而争国縁公子之宠而为之也恃子孙有继承之道而为之也故其肆逆也春秋夺其公子所以黜其不正也所以絶其亲而诛之也所以杜后世争夺之心也观州吁削夺公子而圣人讨乱诛逆之意明矣世子国之根本位不正礼不隆则乱生庄公宠嬖孽以陵嫡贵致世子之位不定而州吁起争国之心观州吁称衞而庄公产逆召祸其恶亦见矣高氏曰弑者杀之有渐也在易坤之初六曰履霜坚氷至象曰履霜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氷也斯圣人防微杜渐之防戒然其言微其防远孔子惧后世之弗辨也复赞之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盖坤者臣道也子道也臣子之弑君父其包藏祸心如坤之初一阴始生萌芽有渐其理至微积久不已浸成弑逆如履霜而至于坚氷也此由君父不能防微杜渐辨之于早积至于此耳故为人君者崇学校以养人材兴廉耻以励人行其义修其节立虽未试以事而治民之端已见虽未授以位而爱民之意已彰如是而积之凡在位者皆忠臣也为人父者义方以训其幼少师友以范其成人不示之以诈以起其奸伪之端不临之以慢以开其干犯之渐未孝而已慈未恭而已慤如是而积之凡在家者皆孝子也不辨之于早者反此忠贤则不亲而小人之与徒忠义则不教而邪僻之使习积久不已殃及其身于是乎君而见弑于臣父而见弑于子圣人伤君父辨之不早而臣子之恶不容诛也故详着其事于春秋使元凶大恶虽假息于一时而常见诛于千载故曰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公与宋公为会将寻宿之盟未及期衞人来告乱夏公及宋公遇于清 程子曰诸侯相见而不行朝会之礼如道路之相遇故书曰遇非周礼冬见曰遇之遇也程氏学曰古者诸侯因朝觐或从王命则必有会聚之事无非礼者也王室微弱典制废坏诸侯各逞其欲盟会纷然舍此又简易其事若道路相逢遇无国君之礼春秋所以致讥也胡氏曰春秋书遇私为之约自比于不期而遇者直欲简其礼尔简畧慢易无国君之礼则莫适主矣故志内之遇者三而皆书及若曰以此及彼然也志外之遇者四而皆以爵若曰以尊及卑然也其意以为莫适主者异于古之不期而会矣故凡书遇者皆恶其无人君相见之礼也
宋公陈侯蔡人衞人伐郑
宋殇公之即位也公子冯出奔郑郑人欲纳之及衞州吁立将脩先君之怨于郑而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使告于宋曰君若伐郑以除君害君为主敝邑以赋与陈蔡从则衞国之愿也宋人许之于是陈蔡方睦于衞故宋公陈侯蔡人衞人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公问于众仲曰衞州吁其成乎对曰臣闻以德和民不闻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夫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乎不务令德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 高邮孙氏曰书宋公陈侯之伐而不言帅师者君行师从举君之重则帅师可知也曰蔡人衞人者将卑师少也程子曰宋以公子冯在郑故与诸侯伐之也搂诸侯以伐郑固为罪矣而衞弑其君天下所当诛也乃与修好而同伐人其恶甚矣胡氏曰春秋之法诛首恶兴是役者首谋在位而以宋主兵何也前书州吁弑其君其罪已极至是阻兵修怨勿论可也而隣境诸侯闻衞之有大变也可但已乎陈恒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者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之三子告不可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然则隣有弑逆声罪赴讨虽先发而后闻可也宋殇不恤衞有弑君之难欲定州吁而从其邪説是肆人欲灭天理非人之所为也故以宋公为首诸国为从示诛乱臣讨贱子必先治其党与之法也此义行为恶者孤矣张氏曰殇公茍知名州吁为贼拒其邪説告于王而讨之则一举而父子君臣之伦定中国之祸未至如后日之惨也今乃怵其邪説合陈蔡以助逆贼之党而首修怨于隣国于是冯得以自固于郑而宋国之人不复知君臣逆顺之正理自是日从事于兵而弑逆之事卒及其身皆殇公不能早辨于此役徒自及也
秋翚帅师会宋公陈侯蔡人衞人伐郑
诸侯复伐郑宋公使来乞师公辞之羽父请以师会之公弗许固请而行诸侯之师败郑徒兵取其禾而还 程子曰宋虐用其民衞当诛之贼而与之同伐人其罪大矣二国构怨而他国与之同伐其罪均也再序四国重言其罪左氏以为再伐妄也髙氏曰郑本与宋结怨而他国与之同伐郑方困于四国之役而翚复帅师往会之故再序四国以为重罪也然春秋之辞至简至严若曰翚帅师会伐郑岂不白乎再序四国何其辞费而不惮烦也言之重词之复其中必有大美恶焉四国合党翚复会师加兵无罪之邦欲定弑君之贼此恶之极也言之不足而再言之圣人之情见矣诛讨乱臣之法严矣翚不称公子者隐未命大夫至桓而受命乃得称为公子也胡氏曰公辞而弗许义也而翚以不义强其君固请而行无君之心兆矣夫公子公孙升为贵戚之卿者其植根胶固难御于异姓之卿况翚已使主兵而方命乎隐公不能辨之于早罢其兵权犹使之帅师也是以及钟巫之祸
九月衞人杀州吁于濮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问定君于石子石子曰王觐为可曰何以得觐曰陈桓公方有宠于王陈衞方睦若朝陈使请必可得也厚从州吁如陈石碏使告于陈曰衞国褊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涖于衞九月衞人使右宰丑涖杀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涖杀石厚于陈 公羊氏曰其称人何讨贼之辞也程子曰称衞人众辞也举国杀之也谢氏曰弑逆天下之大恶天地所不容臣民所共弃是不待告命而诛者也故春秋杀弑君之贼称人以眀人皆得而杀之也春秋弑逆之主称君以其名位定矣州吁则衞人讨其逆而杀之故不书爵 愚谓濮陈地书衞人善衞也书于濮善陈也衞人能以州吁为贼而请讨于陈陈人能为衞执州吁而请涖于衞使臣子之心皆如石碏隣国之义皆如陈人则乱臣贼子将无所容于天地之间而篡弑之祸亦庶几乎息矣宜圣人之善之也
冬十有二月衞人立晋
衞人逆公子晋于邢十二月宣公即位 谷梁氏曰衞人者众辞也立者不宜立者也程子曰衞人立晋衞人立之也诸侯之立必受命于天子当时虽不受命于天子犹受命于先君衞人以晋公子也可以立故立之春秋所不与也虽先君子孙不由天子先君之命不可立也故去其公子胡氏曰春秋于衞人特书曰立所以着擅置其君之罪于晋去其公子所以明专有其国之非以此垂法而父子君臣之义明矣陈氏曰继故未有书立者贼不讨君不葬讥不在立也必若衞人贼讨君葬而后可以书立矣家氏曰春秋书法有襃而寓贬责备贤者之道也有贬而未絶开小人以自新之途也春秋于四国伐郑之后继书衞人杀州吁于濮又继书衞人立晋再书衞人者襃衞人能不以篡贼为君相与仗大义而诛之所以不书入不书归而变文书立以表异之亦以见其讨之难其立之尤难惜其不能禀于王命而立之是所谓襃之中而见责备之意者也当是时四国连兵为篡贼植党州吁之势成矣而石碏以告老大夫非有权位之可毅然以讨贼自任不动声气元恶即诛乃迎晋于邢而立之可谓居人臣之甚难是故春秋变文特书以示别异而中见责备之意非石碏之贤圣人不以是望之谓之责备则可谓之直贬则断乎非春秋意也曰若子所言春秋何以不书石碏之名氏而惟曰衞人立晋乎曰立君从众望也若书石碏立晋是一人之私也其可哉故尹氏立子朝言王位已定而尹氏以一人之私而立朝所以诛也观尹氏立子朝之为诛则衞人立晋之意可识矣 愚谓人欲之感人也虽深天理之感人也实易甚矣人恒蔽于人欲之私而不能啓其天理之公遂至失其本心而亦不能明乎人之本心也方陈人与州吁连兵伐郑但知植党之为得计岂知党贼之为可耻及闻石碏之请幡然而悟遂变党贼之心而为讨贼之举实以石碏之言有以祛其恶念而动其良心也今观其言曰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忠义之气贯于日月恳恻之意形于言表宜陈人为之动心而州吁之见执也惜其习于当时闻见之陋不知国君非人臣所可置公子晋之立不能请命天王故圣人既美其讨贼于前复着其擅立于后使天下后世知臣子为君父讨贼之为所当为而擅置其君为所不当为也然则使晋之立能请命天王则石碏此举视夫子之沐浴请讨亦可无愧矣
五年春公矢鱼于棠
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諌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爼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寔器用之资皂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畧地焉遂往陈鱼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 矢公谷作观左氏曰矢鱼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薛氏曰矢鱼何射鱼也朱子曰矢鱼当是将弓矢射之如汉武帝亲射江中蛟之类程子曰诸侯非王事不远出出观鱼非道也谢氏曰古者搜苖狝狩非独以禽兽为事也军旅之法寓焉征伐之事行焉故先王举动无非事者田猎以阅车徒廵狩以察邦国春秋游豫以省耕敛若夫观鱼特游观而已在事为非事在礼为非礼在法为非法春秋直书观鱼而诸侯出不以事举动不以礼法其失见矣胡氏曰隐公慢弃国政远事逸游僖伯之忠言不见纳则亦已矣又从而为之辞是纵欲而不能自克之以礼也能无钟巫之及乎家氏曰臧僖伯之谏其忧深思远有周公告成王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之意贤人之言哉
夏四月葬衞桓公
衞乱是以缓 胡氏曰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失位而见弑何以为桓程子曰称桓见国人死諡送终大事也必就正寝不殁于妇人之手曾子易箦而殁岂茍然哉死而加之不正之諡知忠孝者肯为乎
秋衞师入郕
衞之乱也郕人侵衞故衞师入郕 谷梁氏曰将卑师众曰师程子曰晋乘乱得立不思安国保民之道以尊王为先居防为重乃兴戎修怨入人之国书其失道也胡氏曰称师者纪其用众而立义不同书衞师入郕着其暴也
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
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以下公从之于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程子曰诸侯无再娶仲子不得为夫人春秋之初
尚以为疑故别宫以祀之考始成而祀也书以见无礼成王赐鲁以天子礼乐祀周公后世遂羣庙皆用仲子别宫故不敢同羣庙而用六羽也书初献见前此用八之僭也仲尼以鲁之郊禘为周公之道衰用天子之礼祀周公成王之过也胡氏曰惠公欲以爱妾为夫人隐公欲以庻弟为嫡子孟子入惠公之庙仲子无祭享之所为别立宫以祀之非礼也故因其来赗而正名之曰仲子之赗因其考宫而正名之曰仲子之宫而夫人众妾之分定矣隐公摄让之实辨矣桓公篡弑之罪昭矣生则以氏系姓以姓系号殁则以諡系号以姓系氏者夫人也存不称号殁不称諡单举姓氏者妾也凡宫庙非志灾失礼则不书愚谓使隐公闻众仲之言知八佾之僭羣公之庙皆降从侯国之常制则上下各守其分他日岂有季氏用八佾三家以雍彻之事乎自诸侯僭天子而后大夫僭诸侯以至陪臣执国命天下之祸无时而息矣圣人于此安得不谨而书之
邾人郑人伐宋
宋人取邾田邾人告于郑曰请君释憾于宋敝邑为道郑人以王师会之伐宋入其郛以报东门之役宋人使来告命公闻其入郛也将救之问于使者曰师何及对曰未及国公怒乃止辞使者曰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难今问诸使者曰师未及国非寡人之所敢知也 胡氏曰主兵者邾也故虽附庸小国而序乎郑之上凡班序上下以国之小大从礼之常也而盟会征伐以主者先因事之变也然则衞州吁告于宋以伐郑事与此同而圣人以宋为主者何此春秋拨乱之大法也凡诛乱臣讨贼子必深絶其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