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毛氏传 - 第 2 页/共 39 页
侵伐【侵 伐 克 入 围 袭 取 戍 救帅师 乞师 取师 弃师 战 次 追降 败 败绩 溃 获师还 归俘 献防】
迁灭【迁 灭 殱堕 亡】
昏觌【纳币 逆女 逆妇 求妇 归送 致女 来媵 妇至 觌】
享唁【享唁】
丧塟【崩 薨 卒 塟 会塟 归丧 奔丧赗 含 襚 求金 锡命】祭祀【烝 尝 禘 郊 社 望 雩 作主有事 大事 朝庙 告朔 视朔 绎从祀献 万】
搜狩【搜 狩 观 焚观社 大阅】
兴作【立宫 筑台 作门观 丹楹 刻桷 屋壊毁台 新廐 筑城 城郛 浚渠 筑囿】甲兵【治甲兵 作丘甲作三军 舍中军】
田赋【税亩 用田赋 求车假田 取田 归田】
丰防【有年 饥 告籴无麦苗 无麦禾】
灾祥【日食 螟 螽蝝 雨雪 雷电 震 雹星陨 大水 无氷 灾 火 蜚多麋 眚 不雨 沙鹿崩 山崩 旱 地震星孛 六鹢退飞 陨霜杀菽 陨霜不杀草鸜鹆来巢获麟】
出国【如 孙 出奔出 大去】
入国【至 入 纳 归 来归复归 来 来奔 逃归】
盗弑【盗杀 盗弑 杀】
刑戮【杀 刺 戕 放 执 归用 释 畀 肆】
凡此门部先定之为记事之则而志名者则又另立一籖题以为门部之标识至于事之始末详略皆所不问如同一朝晋而成十八年公如晋朝晋君新立也哀元年公如晋则我以新立朝晋君也同一会齐而庄十三年公会齐侯盟于柯为平乘丘之败二十三年公会齐侯盟于扈为申结婚姻之好同一伐邾而隐七年公伐邾为释宋怨僖二十二年公伐邾为讨鄫杀同一迁许而成十五年许迁于叶则许自请迁者昭九年许迁于夷则系楚逼迁之者向使无防书则此春秋者不过一门部名目曰朝耳会盟耳侵伐而迁灭之耳何曾有一事可究竟言之而谓此名目中有微词凡书国书爵书名书氏皆有义例岂非夣夣然而不考经文则不能读传不深覈简书则不能检校防书之事凡释春秋必当以经文为主而以传佐之先仲氏尝曰春秋诸侯大夫死法不一而经文祗以一卒字尽之僖二十四年晋侯夷吾卒以杀死昭八年陈侯溺卒以缢死桓五年陈侯鲍卒以狂死定十四年呉子光卒以战伤死定三年邾子穿卒以火烂而死庄三十二年叔牙卒酖而死昭四年叔孙豹卒饿死二十五年叔孙舍卒自咒死二十九年叔诣卒无疾病死此其中义例必有不在一卒字中者而乃苐书一卒字而其义已备此其故非深识经文者不能解也
乃宋儒无学袭唐儒啖助赵匡之説重訾左氏传为秦后伪书且摘不更庶长诸秦官为辞此眞不读春秋不识左传为防书旧本而妄为是言予既已辨之详矣【见论语稽求篇】特左氏所据防书犹是鲁史之未备者往往与简书互有阙落如哀十四年西狩获麟后鲁史简书凡二十六条而防书所阙落者有十五条则其旧史之未备从可知也是以旧史有阙而左氏以已意补之即与经悖如以郑大夫尹氏为隐公之妻以隐妻子氏为桓公之母以救邢之曹师为曹伯以宋公子地本景公之弟为元公之孙以执曹伯畀宋人为分曹田与宋人以宋公杀世子痤事为宋华合比奔衞事以晋先蔑士会迎公子于秦之师为拒秦于堇隂之师诸凡以死赗为生赗以媵异姓为媵同姓以六月日食为闰月日食以立武公之宫为立武成之庙其间参错违背不可胜数至于曹羇奔陈郭赤归曹曹杀其大夫薛弑其君比齐侯伐宋宋公伐郑卫公孟彄伐曹盗杀陈夏区夫宋向巢伐曹又伐郑宋人执滕子又执小邾子经文俨然并无一传至定哀之间即本国事实仲孙伐邾三家取田亦了无始末可据而列国史防则但得晋楚二史以为传本一如孟子所云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者故文宣以后夫子所责惟晋楚而左氏特取晋事而铺张之祁奚举贤魏绛戮仆作人求善表章无賸以至晋悼之恶三出而制于楚者反称三驾而楚不能与争甚至借仲尼之言以褒晋大夫宣孟忠良不絶于口究之定哀以后纯记赵简子之事为赵史而世顾未之察也
特其书则犹是鲁史与晋楚诸史较之公羊谷梁道听涂説徒事变乱者防乎不同故当时左氏以其传授之曾申申授之呉起以及虞卿荀况辈皆有论著汉志所称虞氏春秋虞氏微传皆推明左氏之学即传至西汉犹有贾谊为左传训诂以授京兆尹张敞中大夫刘公子等原不止刘歆获内府秘书始责让太常博士以发其义也乃不幸其书出壁中时孔安国已献之内府而未立学官遂致公谷之徒各持门戸以相抵牾然究之日月一出而爝火自熄彼墨守废疾皆不攻自下不事痼壊而其痹已不起矣故春秋五家汉志未尝并列祗以公谷邹夹为四家而邹氏无师夹氏未有书原可同置之不论不议之列但公谷为周秦间人其时去古未远虽荒唐之言亦尚有与周礼相借证处特世尚宋学而前儒篇帙散不复理即汉后论著其显相指名者原有二十三家春秋见之汉志而其后各立学官经杜氏何氏范氏训定之后犹有苏寛刘戴宏闵因辈各为扬扢而惜其书俱蔑没无一传者惟唐儒陆淳作微防纂例释疑联载啖助赵匡诸説其书犹存然率踳駮不足据若宋元诸经解则所见凡数十家亦又何一可置辨者而胡安国传则解经之中畔经尤甚然反兢兢乎辨之以为胡氏传出而孔子道熄甚至有明三百年设科立学但知有胡氏一传而不知孔子之有经则辨胡氏抑所以救孔子也嗟乎言至此亦可畏矣但春秋义例不一无一是处大抵此白彼墨前三后四必不能画一而前人相传科指又极其厐赜如所云二类【天灾人事】三体【正例变例非例】五情【一微而显二志而晦三婉而成章四尽而不污五惩恶而劝善】五始【一元年二春三王四正月五即位】六辅【公辅天子卿辅公大夫辅卿士辅大夫京师辅君诸夏辅京师】七缺【一夫道缺二妻道缺三父道缺四子道缺五君道缺六臣道缺七周公礼缺】九防【一故宋二新周三新王四所见异词五所闻异词六所传闻异词七内其国八内诸夏九外夷狄】诸所流衍皆猥劣不足道若孔疏所云称凡五十其别四十有九释例四十部无凡者十五则专指左氏所据典礼与杜氏所释之数为言并非通例其余年时月日与国氏人名天王天子种种陋义则前此注春秋者已痛辟之以为一爻可错诸卦一字不能成一义晋唐以后早已不屑置喙者惟三传引例犹尚有参变余论见诸疏义而胡氏则概以武断施之抝曲揉直仍袭从前年时月日国氏人名诸陋义而深文其间骫经传正防而勦令就我使明明大文一经鍜链便成寃狱究之一罣百漏五戈十盾至词穷理绌遇有事同而文不合者则曰见闻不妨各致有事不同而文同者则又曰美刺不嫌同词于是周章蔑略了无定凖而春秋亡矣予尝平情谛观窃彚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一千八百余条经文而统以四例概之
一曰礼例谓春秋二十二门皆典礼也晋韩宣子观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言春秋一书以礼为例故左传于隐七年书名例云诸侯防告谓之礼经而杜注与孔疏皆云发凡起例悉本周制所谓礼经即春秋例也故孔疏又云合典法者即在褒例违礼度者即在贬例凡所褒贬皆据礼以断并不在字句之间故曰礼例今试观春秋二十二门有一非典礼所固有者乎毋论改元即位朝聘盟会以至征伐丧祭搜狩兴作丰防灾祥无非吉防军賔嘉五礼成数即公行告至讨贼征乱及司冦刑辟刺放赦宥有何一非周礼中事而春秋一千八百余条栉比皆是是非礼乎故读春秋者但据礼以定笔削而夫子所为褒所为贬概可见也此非书人书字所得溷也此一例也二曰事例则以二十二门一千八百余条无非事也周礼内史职曰读四方之书事左氏传序史官掌邦国四方之事又云大事书之于防小则书之简牍故公羊疏云春秋记人君动作之事而汉史亦云右史记事事为春秋是以孟子论春秋特开一例曰其事则齐桓晋文谓就事而计其寡多较其大小轻重而是非可验今齐晋之事皆重大事也庄僖之间其所记亦惟齐晋之事为较多也重与大则责备严多则前后氐仰而未易以轻定故郑伯克叚齐郑入郕事关名教则虽属一节而实繋重大终隐桓庄三世专记纪国之存亡凡二十一条则虽细而必不可忽终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杂记宋郑陈三国东西奔命之节无一刻之闲则虽举动璅璅亦必备核之而不敢略他如郭亡梁亡事有阙漏尹氏子氏事有讹谬围成围郈事有混同去乐去籥事有防昧则概从而检较之又其余也此又一例也
三曰文例则史文之法也孟子曰其文则史大凡史官记事从列国来者谓之赴告从本国登者谓之记注而合而成为防书则谓之文苐文有文法左传定四年称备物典防以赐伯禽注谓典防即史官记事之法是史官记事另有法式名为文法亦名为书法而统以文字概之杜氏序所云文之所害则刋而正之是也但旧亦以文为例而此云文例则以无例为一例如旧谓书国书爵书人书氏书时书日皆例也而今皆无之以为史之例可书国可不书国可书人书爵书日并可不书人书爵书日何则例固然也又以有例为一例如郑伯伐衞本讨滑之乱而郑庄不忍诛滑但伐衞而返则史祗书伐衞而不书讨乱齐人伐衞本奉惠王命而齐桓身不亲军但遣师而还则史祗书伐卫而不书奉命至于宣公奔齐丧而史书公如齐所以讳国王使来征聘而史书仲孙蔑如京师所以讳王此皆从文起例而予夺自明并非齐人郑伯书公书蔑之所可优劣以为文例如是文之以无例为有例又如是也
乃四曰义例则直通贯乎礼与事与文之间天下有礼与事与文而无义者乎董仲舒云为人君父者不可不通春秋之义杜氏序云文约则义防诚以事与礼与文莫不有义义者意也亦防也即予夺进退褒讥美刺之微防也是以礼有违合事有善恶文有隐显而褒讥美刺皆得以直行其间孟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葢取此例矣
若夫春秋始鲁隐并无义例或者曰以平王东迁而王室卑也夫平王东迁在鲁孝二十七年又一年而鲁惠立是鲁惠之立正当平迁洛之际且在位四十六年正与平之五十一年相表里乃舍惠不始而反始之平王四十九年埀尽之隐公无是理也若曰春秋本据乱而作则乱不自隐始也以为王室乱耶则戎狄弑王当始孝公以为本国乱耶则伯御弑君当始懿公以为列国乱耶则晋人连弑其君当始惠公乃舍懿孝惠三公不始而始之隐公隐亦不受也至于公羊以隐公让位为贤曰春秋善善长当从善始谷梁以隐成父之恶为恶曰春秋恶恶之书当从恶始则又谁得而定之故先仲氏曰春秋鲁史也或隐以前亡其书则不修隐以后有其书则修之或隐以前有其书而不必修则不修隐以后有其书而当修则修之此非明白了义乎若夫夫子作春秋之年则司马迁谓孔子厄陈蔡时作在哀六年左氏説谓孔子自卫反鲁遂作春秋则在哀十一年而公羊説则谓孔子西狩获麟得端门之命乃作春秋则又在哀十四年总是揣摸之言不足据者若其云受端门之命则见戴宏解疑论此后世纬学大不足信然两汉儒者多言之【董仲舒对防有孔子作春秋是素王之文语郑康成六艺论云孔子西狩获麟自号素王为后世受命之君制明王之法】夫获麟作书本属不幸而反以为夫子受命之符瑞无稽之言吾不取焉
春秋毛氏传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毛氏传卷二
翰林院检讨毛竒龄撰
隐公【公姬姓侯爵名息姑鲁惠公弗皇之子伯禽七世孙也据鲁世家自伯禽至隐凡十三君以兄弟相及者五人故止七世七者世次十三者传位之次也周书諡法隐拂不成曰隐】
此二字亦鲁史文也公本侯爵而称公惟史文有之他即不然故尚书费誓史文称公曰嗟而作书序者便称鲁侯则此称公者非史官旧标字乎
元年
史凡记事必以年领时以时领月而每公所记则又必从首年至终年以为一公之终始此是史例则此元年者本是隐公之元年例所必书无庸疑也乃何休説公羊传谓天子改元诸侯无改元之例其所称元当是黜周王鲁尊鲁为王者之义则不特悖礼叛教春秋必诛且亦不识周制矣周制国君皆改元者他无可考史记齐世家称齐献公元年尽逐齐胡公子而左传于襄十九年有云郑简公元年士子孔卒则齐郑皆改元矣苐改元则必行朝庙即位之礼而隐复不书即位此有异耳其説见后
春王正月
此以时领月也礼也史凡书事必书在时月之下下苟无事则此时月可不书而四时首月虽无事而犹书之者谨时之例此所以为春秋也特书时旧法年有四时时有三月而时之所领则必在三月之首故春必正月夏必四月秋必七月冬必十月而有时不在首月如所称春王二月【隐三年】春王三月【隐七年】者则不合矣然必二三月有事而正月无事故但书旁月而不书首月若空书时月并无一事则必在首月而不在旁月乃亦有时书次月如所称夏五月【庄二十二年】者则又不合矣吾故曰春秋湏识例其必书时月虽无事而亦书者此例也此终古不易者也其既书时月而或书此月或书彼月则非例也通也阙缪也【阙缪见夏五月疏】通则无例阙与缪则并无义也不然天下岂有以空空岁月而可以寓褒讥加美刺者以此推之则凡书人书国书名书字其诸以通例而强作义例者亦可返矣
然而王何也公羊传云王文王也谓文始受命王之首也然而文未改正也故范氏谷梁注曰周王则改正之王者也谓周之先王改此朔者非武王即成王也然而改正耳即改朔亦朔一月耳曰王二月王三月何也故杜氏序云王即平王葢时王必颁朔隐之时则颁朔者平王也王有时不颁朔则不书王桓年多无王可验也然而刘已辨之谓昭二十二年后王室大乱天王出奔狄泉矣越五年而后反国此时谁颁朔而五年之间皆得书王何为也故何休又曰王者谓夏殷周三代之王也王正月则周王也周十一月也王二月则殷王也殷十二月也王三月则夏王也夏十三月也而服防亦云孔子作春秋其于春则每月书王以统三正谓夫三春之书王将以禹汤文武立三正统也然此孔疏已辨之谓夫子以周室臣民反尊夏殷之旧主每月书王以敬奉前代则何意乎于是有袭公羊邪説以为春秋黜周王鲁体王改元则此王字当暗指鲁公王者公也天王者王也是世有二正土有二王乱臣贼子自春秋始而谓春秋为之乎然则王之必不可以为王者之王断可知也
然则何王乎曰世亦不知有春王耳亦不知王之当属春不当属正月耳左传曰春王周正月其云春王则王属春也云周正月则正月不属王也左氏亦唯恐经文难明后世竪儒必有以王为周王者故书王周以倒之又必有以正为王正者故加周正以别之而世读其书而不之察也夫春何以王也王者兴也谓春兴也春何以兴古者五德相禅谓之五王五王者木火土金水也五王递为王而四时以春夏秋冬配之春木夏火秋金冬水各以时王而土则通王于四时之间故家语孔子答季康子曰古之王者易代而改号取法五行五行更王又曰五行用事先起于木是故王者则之而首以木王而汉律厯志亦云庖牺氏继天而王【易大传庖牺氏之王天下也字书引书亦云庖牺王天下庖牺本帝而称王正指时德木王为言】其德在木为兴王之首至于共工无道火德不继而神农继之则共工覇而不王【其后秦不继周木而汉以火德继之亦覇而不王王如字不读旺】是庖牺春王神农夏王少昊秋王颛顼冬王由是而递转以至于周不读月令乎春帝太皥即伏羲也夏帝炎帝即神农也秋帝少昊即金天也冬帝颛顼即轩辕也春秋编年与月令表里月令称帝而不称王春秋称王而不称帝而总之以兴字概之人不识春王亦不识春帝乎春帝自伏羲以至于周惟帝喾与周皆以木王则皆以春王惟以木王则夏殷之春不得称王以夏殷非木德也惟以春王则夏秋冬诸月不得称王以夏秋冬非王时也然则春之得称王与王之必属春有断然者况春秋尊王之书也春者出也尚书大传曰万物出地之时也又春者寅也律厯志云斗柄指寅方之候也今周以冬十一月为岁首此时万物未出而斗柄指子然犹称春者曰此岂春哉王在则然也葢春王也然而正月何谓也曰即三正也何谓三正曰天开于子十一月也以十一月为正朔则为天正地辟于丑十二月也以十二月为正朔则为地正人生于寅十三月也以十三月为正朔则为人正苐三正角立说各不同有云三代改正者尚书大传春秋元命苞乐纬稽耀嘉皆云夏以十三月为正殷以十二月为正周以十一月为正此三代改正也有云二代始改正者孔安国谓改正祗殷周二代故注尚书云汤承尧舜禅位之后始革命创制改正易服是改正始于商成汤也有云三代以前皆改正者三正纪云正朔三而改此该庖牺以后三代以前统言之故郑注尚书孔疏礼记皆云舜以十一月为正尧以十二月为正髙辛氏以十三月为正推之而髙阳少昊黄帝神农女娲伏羲皆三正递禅故宋志云髙阳氏以十一月为正而魏高堂隆作正朔议亦以轩辕髙辛夏后与汉皆以十三月为正此三代以前皆改正也虽诸说不同而三代改正则无可疑者且改正必改月改月必改时亦无可拟议者乃胡氏不知何据逞其武断谓以夏时冠周月致有明以来数百年尽为所惑夫子月称正冬月称春经传显然即或他书所记三正杂出毛诗周礼多用夏正【毛诗如四月维夏六月栖栖维暮之春七月流火等皆用夏正惟十月之交一之日觱发十月改岁等仍用周正此士人行文与史官记事不同若周礼则原欲以一代之制该百王之法故多用夏正如凌人正岁斩氷遂人正岁简稼器太宰中春命蚕妇司裘季秋献功裘大司乐冬日至于圜丘夏日至于方泽等】而尚书春秋史官记事并无差佚至春秋则谨之尤谨者而反云夏时吾不解也
然何以知改朔必改月也按左传昭十七年夏六月日食昭子曰当夏四月谓之孟夏夫以夏六月而当四月之孟夏是改月也其冬有星孛于大辰梓慎曰火出于夏为三月于商为四月于周为五月是明言夏殷周之尽改月也故哀十三年十二月螽而家语载季康子之问曰今周十二月夏之十月也而犹有螽何也杂记孟献子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祖夫正月之至即十一月冬至也七月日至即五月之夏至也此皆孟献季康叔孙昭子梓慎诸人所自言者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此夏正也孟子曰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此周正也
又何以知改朔改月必改时也孟子秋阳以暴之赵岐注曰周之秋即夏之夏盛阳也汉章帝以旱下议而陈宠奏事有云十一月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二月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人以为正夏以为春故汉书武成篇惟一月壬辰据律厯志在冬十一月而书序一月戊午师渡孟津据三统厯为周正月之二十七日皆冬也而史称武王伐纣孟春兴师书泰誓亦云惟十有三年春改时故也
故凡改朔者必改时月而胡氏曰前乎周者以丑为正其书始即位曰惟元祀十有二月乙丑则月不易也后乎周者以亥为正其书始建国曰元年冬十月则时不易也夫商亦改月商亦改时前所引左传梓愼与汉书陈宠之言已详且悉矣不必赘矣即其所云十有二月言之实有大谬不然者夫此十有二月非建丑正月也汉律厯志引书序及古伊训篇文明云惟太甲元年十有二月朔伊尹祀于先王诞资有牧方明而班固随解之曰言虽有成汤太丁外丙之服以冬至越茀祀先王于方明以配上帝【孟康注方明者神明之象也以木为之方四尺画六采五色以象五帝】葢是年値月朔冬至故云则是十二月者乃夏之十一月正冬至郊社之时况周制逾年改元商制逾月即改元前王十一月崩则新王改元在十二月元祀之十二月不必谓元祀正月也若秦之改朔则三正递禅并无亥正覇而不王原不足道而即本纪冬十月数语亦汉史所纪非秦本文故文頴顔师古辈明云此系史家异文为太初时所追改而读古不深仍为借口尝考始皇本纪三十一年十二月更名腊月曰嘉平此十二月定为夏正之丑月而既阅原注载茅盈内纪谓始皇三十一年九月庚子有歌謡曰神仙得者茅初成驾龙上升入太清帝若学之腊嘉平因改此名则明是夏之九月为秦十二月此则史文之显然者【又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海上之罘刻石文曰时在中春阳和方起则以秦之中春二月为夏之十一月正冬至一阳初起之候若在春二月则不得云方起矣】故后魏明帝改正建丑乃改春二月为夏四月则虽在秦后亦尚有改时月者虽唐后改月偶有异同然大概可睹也
若夫春秋之改时月可指数者庄七年秋大水无麦苖夫秋当有麦苗乎二十八年冬大无麦禾夫冬则禾且获矣尚有麦乎桓八年冬十月雨雪此八月雪也若十月则小雪矣而何以书也隐九年三月震电此正月雷也若三月则啓蛰久矣而何足怪也故庄三十一年冬不雨僖二年冬十月不雨此非冬也秋也若果冬则雨毕矣十月则毕之毕矣桓十四年春正月无冰成元年春二月无冰此非春也冬也若果春则冰泮矣二月则泮之泮矣是以定元年十月陨霜杀菽刘向以为周十月今八月也不然则霜非时菽亦非时也成十年六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杜氏以为周六月今四月也不然则献者失时欲者亦不及时也乃若庄二十五年夏六月日食鼓于社左氏曰惟正月之朔谓惟正阳之月始用鼓指四月也若六月则不用鼓也昭十七年六月日食太史曰日过分而未至也谓过分者过春分也未至者未夏至也亦四月也若六月则至亦过也故僖五年传春王正月日南至天下无寅月而冬至者矣昭二十年传二月日南至夫二月将春分矣分也而犹至无是理矣故凡书秋雩皆夏雩也雩所以雩旱也徐仲山曰周以已月雩则夏月也庄三十二年夏公如齐观社此四月实二月也陈晦伯曰周以卯月社则二月也苐国君改元则必告庙朝正行即位之礼周制遭丧即位逾年改元其遭丧而遽即位者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也然必逾年改元者一年不可有二君也故尚书成王之崩在四月乙丑越七日癸酉而康王遽已即位而史记世表鲁真公二十八年宣王即位至二十九年而王始改元是改元即位本非一时然遭丧即位仍反丧服至逾年改元之际又特行正位之礼杜氏所云改元正位百官以序者然后史官书即位于改元之下其或朝正告朔而不行此礼则史官不书故春秋不书即位者四皆不另行即位礼者此不书以摄位也【惠公元妃孟子以无子卒继室声子生隐公未立宋武公有女仲子生有文在手曰为鲁夫人惠公娶而生桓公爱欲立之惠公薨隐公乃成父之志奉桓为储君而已居摄故不行即位礼记史记鲁 人共立息姑摄政】庄闵僖三君亦不书以三君皆各遭弑逆之变仓卒即位不忍另行也此皆就实事而史记之行则书不行即不书并无有取舍笔削于其间而其义反昭然者如隐被弑而桓即位则桓何心东门襄仲连杀储嗣而宣居然行即位之礼而不之怍则亦未尝非幸祸也此礼也而义存焉必谓史有笔削焉缪矣乃说者谓书与不书皆史官得而主之隐之不书所以彰隐贤桓之得书所以着桓恶此固为不知史例若胡氏又自造一例曰上不禀命于天子内不承国于先君大夫扳已立而即立之则不书即位隐之不书是仲尼削之也则春秋二百四十余年凡列国立君或争或簒或出或入何尝一禀命天子此在妇孺犹知之者至不承先君则桓不承隐宣不承文定不承昭而三君偏得书即位何也据曰隐之不书仲尼削之则桓之得书将必仲尼褒之矣夫乱贼可褒乎乃自知难通于桓即位传则曰美恶不嫌同词于宣即位传则曰一美一恶不嫌相同夫美恶可同是善恶混也乱莫大乎善恶混乃以夫子作春秋而使善恶混则或褒或贬何所分辨万一桓宣之徒起而争之即使游夏再生家喻戸晓恐不能明也吾不意胡氏之学将掩圣经而一开卷间即词穷理屈如此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邾公谷作邾娄蔑作昧蔑昧转音主凡经有四例説见前】周制以盟会为典例大抵天子十二载一廵狩则盟诸侯于方岳之下而诸侯有事朝王或会或同则又彼此相盟以着讲信修睦之意故曲礼涖牲曰盟诸侯相见于郤地曰会而周礼玉府职共盟会之物戎右职掌辟盟之役至秋官司盟职则直置典盟一官掌盟载之法是盟会大典盛世最重而胡氏凡遇盟会则概置讥贬以为刑牲歃血要质鬼神非礼所贵则不知古者玉敦盛血珠槃盛耳坛壝主日月方明祀山川凡赞牛截耳与诅神告祖俱是旧典至后世蔑略始有束牲不歃载书不告之事而学古不深反訾非礼则不惟不读春秋并不识三礼矣特春秋世衰天子无廵狩之事诸侯无会同之典而徒事要盟所谓大国制其言小国尸其事者则未免于行礼之中寓失礼之意且要有是非约有成毁特盟参盟有始终同异凡经所书皆不过直书其事以俟其义之自见如此一盟则近郊附庸并讲信睦比之搂伐自为较胜故盟会征伐俱属典礼而征伐独有参变者以春秋无义战邦政旧典荡无复存故盟会侵伐总是典礼而事有是非春秋务谨严义例所分不敢苟也
邾者附庸之国仪父则邾君字也王制天子之元士视附庸则天子上士以名字通原可称名并称字者况附庸四命较元士又多一命则虽未受王命【杜注邾附庸国未受王命】而早为附庸其得通上国自在可名可字之间此亦是例而胡氏又自为制云中国之附庸例称字邾仪父萧叔是也夷狄之附庸例称名郳犁来介葛卢是也吾不知称名称字其分中国夷狄者出自何书乃同一附庸同一邾子之后而忽分仪父犂来为中国夷狄学者注经可自造族姓自定封国自判华夏肆然无忌惮一至于此岂不可怪按邾子颛顼之后曹姓周武王克商求其苖裔得六终之孙名侠者封为附庸国使居邾地而因以名邾仪父者邾侠之十二世孙也若郳亦邾侠之后其时有夷父顔者建功于周因别封其子友为附庸国而居郳故世本云邾顔居邾昭徙郳其后邾与小邾俱称邾子明见经文若叔孙婼曰邾又夷也则以邾地近戎故云是邾与郳皆中国附庸必分夷狄则邾当为夷乃反曰仪父中国例称字仪父已矣其如例何
及者与也言公与仪父也春秋鲁史凡记事必首鲁公此无论他国为政本国为政皆当先本公而后他氏例固然也自公羊有及者汲汲之解谷梁有及者内为志会者外为志之解而胡氏亦遂谓我所欲者曰及外所主者曰会以附于公谷之説则请就春秋本经推之文十七年公及齐侯盟于谷夫谷之盟齐以文公不亲盟故来讨而胁公出盟此非我所欲也曰公及何也襄三年公及晋侯盟于长樗是时公如晋而晋侯出都与公盟而后公得入此出入之权全在于晋并非我之所敢主曰及何也若成二年公及诸国盟于蜀是时楚公子婴齐为政传明言之故胡氏亦自曰公及楚人则知主盟者楚也夫明知楚人主盟而犹曰及者我为主则不知彼所主者盟我所主者又是何事且防其例明云及者我为主会者彼为主不可混也乃有既书会而又书及者定四年公会刘子诸国于召陵又云公及诸侯盟于臯鼬则一防一及当复谁主且夫公及之诸侯犹是公会之诸侯也刘文公以伐楚而会诸侯今以既侵楚而重为之盟皆刘文公为政也未有一十七国奉一王官主盟而我得毫犛有预于其间者乃胡氏复坚执己説曰定公为季孙所立心不自安故求与诸侯盟何不自揣量而洵口悖诞如是
春秋毛氏传卷二
<经部,春秋类,春秋毛氏传>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毛氏传卷三
翰林院检讨毛竒龄撰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列国各以事来告即书之此则郑告其事而史官旧书之者然而文在其中焉按传郑武公娶武姜【申国女】生庄公及段而姜恶公而爱段【姜以寐寤生庄公故惊而恶之】请立段不许及庄公立姜为段请制【大邑】公难之又请京【亦大邑】公重违姜意许之祭伯请除段公不许【祭伯曰无使滋蔓恐难除矣公曰多行不义将自毙】段乃收西鄙北鄙及廪延皆为己邑公子吕请除段公又不许【公子吕曰请除之厚将得众矣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耳】段遂完城郭缮甲兵具卒乗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命公子吕帅车二百乗以伐京京叛段乃入鄢公伐鄢胜之叔出奔共【时公置姜氏城颖誓不相见既而悔之乃用颖封人语出姜氏于隧而母子如初】其事如此是称兵袭国显然叛逆春秋但据事直书而叛逆之罪其义自见其或责公失教者此説经余情夫子未尝有是也【失教见左传】君能教臣兄能教弟此在圣贤犹难之春秋责贤不责愚庄公愚人岂容责此若云养成其恶而利其毙则未免深文既与之京即欲早为之所势必夺京而与以他邑段肯受乎如欲早除则彼乱未形而我骤除之养恶尚有罪不待养而遽以恶除罪当何等如云利其毙则误以庄公自言有将自毙厚将崩语故云不知此苐言其理耳若果利之则既发之后尚不令毙而谓欲毙之未发之前非通论也且凡为此説者非谓春秋贬恶如是也段固不赦伯亦可议此不过如逢蒙杀羿羿亦有罪之语偶为旁及而胡氏竟纵释叔段专治公罪夫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未尝曰使乱君贼父惧也从来罪当重典不容侧贷杀人者死必不更求被杀者以可杀之罪况春秋何书夫子脩春秋何意本欲诛叛逆讨不臣不弟而开卷定律便使君父与叛逆彼此交责已非正义又况纵乱贼而专诛君父彼称乱者已洋洋掉尾而愚君愚父反俯首而就戮没天理何存国法何在是虽使新莽著书操卓笔削亦必不能颠倒错乱至此极也
况其所为爰书者仍未确也据曰诛乱当以国彰国讨也则宣九年陈杀其大夫泄冶泄冶何罪而国讨之又曰当以人为众所共击也则庄十年齐人取子纠杀之夫以争国之弟杀无罪之兄齐人何尤而众共击之若云命将出师当称帅师则哀三年齐国夏与衞石曼姑帅师围戚彼则竟称帅师矣然固拒父之师也衞辄以拒父而书帅师则此讨弟叛而不书帅师此正相反以相明者如曰不书为贬则彼衞辄书帅师当为褒矣若其称郑伯而以为罪伯引晋侯杀世子申生为据则又全不知例者春秋之例凡君于子弟直杀之而不称兵则皆书君如晋侯杀其世子申生宋公杀其世子痤天王杀其弟佞夫是也其必书君者以君实杀之不得谓国人杀之且众共杀之也此直杀之而未尝称兵者也若伯之克段则称兵而不杀之者凡称兵之例国君自帅师则称君卿大夫帅师称卿大夫君与卿大夫皆在军而不辨其孰帅师则称国卿大夫帅师而不记其卿大夫为何名何氏则称人【左氏疏以兵众称君君以师从也兵少称卿大夫卿大夫以旅从也兵众而卿大夫帅之称国将卑而师众也兵少而卿大夫帅之则称人将卑而师又少也】此核之全经之例而无不同者今书郑伯则伯亲帅师也伯亲帅师故称伯则称伯者事也然而君亲帅师当称君则称伯者又例也至其称于鄢则师出必以地如后书戎伐凡伯于楚丘宋皇瑗取郑师于雍丘郑师伐宋战于宋公防诸侯伐楚次于陉类凡师之所在必明记其在于何所以为行师之表识此亦是例况诛逆讨叛所在尤重彼直杀而不称兵如衞杀州吁亦书曰衞人杀州吁于濮况称兵乎若其书克则所谓以事例而兼文例者人误以为伯杀弟耳【公羊克之者杀之也谷梁克者能也能杀也】且误以为杀弟于鄢而不缓追之而使之逸耳【谷梁谓伯不能缓追逸贼失亲亲之道】而不知段已奔共奔共而且得安然久处于共郑之人称为共叔段者是也且郑伯亦思之故于隠十一年郑伯入许有曰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葢思之也夫以段之恶段之不弟称兵袭国已不啻春秋无将之诛是何难立为樔絶如祭伯公子吕所云除之又除之者而乃伐之而胜之而故使逸之奔之此在郑伯为失刑而在叔段则为幸免然而春秋反予之者以为尺布可缝兄弟难容【二语见汉书】世安有置母于隧加君以矢之逆贼而独于兄弟间善全如此不惟不杀且任其奔齐又任其奔莒止一胜而无余事此可念也故特书曰克此固春秋二百四十余年所未有之例而于此一开之者也【春秋一书无再书克者】所谓事也文也亦义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赗芳凤切一本无来字】天王周平王也临诸侯曰天王君天下曰天子皆尊称也宰咺者天子之士咺其名也周礼天官之职自太宰小宰以至宰夫皆称宰此即所谓天子之宰通于四海者大抵书例太宰为卿不称名字故僖九年有宰周公之称若小宰为大夫当称字宰夫则下大夫士也于例当称名故桓四年有宰渠伯纠之称此宰是宰夫故称名公羊所谓宰者士也上士以名通是也若其所使赗则宰夫职曰凡邦之吊事掌其器币财用郑注吊事天子吊诸侯之事币者所用赙也则既掌吊事宜吊使而胡氏谓宰是冢宰位六卿之长不宜使赗误矣
第其所云惠公仲子者惠公隠公父也仲子者桓公之母也而谷梁独谓惠公之母夫桓公之母明系宋武公次女而惠公娶之故桓母名仲子若惠母则何所据乎乃公羊谓桓母仲子死于前年而左氏谓死于二年此时尚未死而豫为致赗故讥之则天王虽不道定无有以诸侯夫人未死而先遣吊者此由左氏误认元年尹氏卒为隠母二年子氏薨为桓母遂云然耳但左公皆谓惠公仲子本宜两赗而一使一赗于礼不合故左氏谓惠公缓仲子豫公羊谓惠公仲子兼而胡氏则专指仲子而不及惠公此皆不足置辨者惠公者隠之父仲子者桓之母即惠之继娶也惠公不知薨于何时其距公改元已有七月则其吊之缓固不待言若在仲子则必同惠先后亡者春秋诸侯有继娶即继适也惟适故子虽未立亦得以其丧赴告天子是虽三礼无可考而春秋则往往行之故此一吊赗必惠公仲子同有赴告者在也夫既有赴告则天子下吊于礼无过葢仲子继娶原非侄娣曰为鲁夫人则固夫人也以夫人而告之必之郑康成云礼天子于诸侯一则含之赗之小君亦如之是天子于诸侯夫人原自有赗非过礼也特春秋本义不尚诡诈但直书其事而美恶自见夫礼尚往来况君臣相与其责在下岂有天子下交而诸侯反无报者如此隠十一年中适遭王丧而隠不使卿吊并不亲防葬至求赙而后应之以视天王之来赗何如也此则春秋之微意也义也
赗者赠丧之物既夕礼谓公纁束帛两马是也故公羊曰车马曰赗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据传惠公末年败宋师于黄故公立而宋来成焉此不过大夫来盟旧例及者公及也宋人不书君宋大夫也而公谷谓我但称及彼但称人则不惟公不与盟即彼此相盟皆属微者吾不知其所为微者是何等官职大夫与士并无实据而即以公不亲盟思之庄二十二年及髙徯盟于防而公谷又云及者公及也则我但称及而公已与之不必微者始与之公谷举例已自矛自盾至文二年及晋处父盟则公亲如晋而后与盟此明明公盟而但书及何也乃胡氏既遵其説而复于盟宿之例谓书地以国则必国君与盟者宿者国名也书盟于宿以宿君与盟故也此据僖十九年防陈人蔡人郑人盟于齐因修齐好则必齐亦与盟耳然孔疏谓僖廿七年公防诸侯盟于宋时宋方被围宋公未尝与防也宣十四年公孙归父防楚子于宋时宋仍被围宋公虽欲防而有不能也是屡防其国而国君皆不与防虽特发一例而按之无可验者乃复曰国君书盟春秋恶之夫既舍鲁公而入宿君吾不知其所恶之者恶鲁君耶抑恶宿君也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祭伯者王卿士也祭其国伯其爵也其曰来则不奉王使而自来于鲁初不知其所来者为何事然而仅曰来则来之耳不必有事也所谓以王臣而私交于诸侯虽事也而意非之所谓义也乃公曰来奔谷曰来朝夫春秋书事必以其实来奔来朝则未有舍其实而但书一来字可成史者若云贬之贬不在此也况尔奔我朝同一臆度而来朝之説则尤臆度中之最无理者夫王臣有事书法谨严如所云来聘来赙来锡命来防葬来求车求金无不据事直书并不敢有隠讳于其间况诸侯相朝尤极郑重几有王臣朝诸侯而史官不明明一书之者此不问有王命无王命而但书其事而其义自彰非如介葛卢来白狄来之可以夷狄附庸蹴弃之而蔑畧之也乃胡氏妄遵谷説而复谓来朝于鲁出左氏文诬经之中又复诬传东海沉寃何时得雪悲夫
公子益师卒
公子者先公之子益师其名也公族卿佐卒必书礼也其或不书与书而或日或不日皆史有详畧文有完阙未尝有义例于其间也故此不书日在旧解云春秋不以日月为例此是了义而三传偏纷纷焉予尝推其例祗取庄三十二年公子牙卒书日【癸巳】与文十五年公孙敖卒书日【甲戌】两事概之左以为公不与小敛即不日则叔牙以酖死公孙敖客死于齐公皆不与小敛矣然亦日矣公羊以为世逺故不日则敖在文世已属所闻叔牙在庄世则传闻者也【公羊九防较近逺曰所见异词所闻异词所传闻异词】未尝近也何以皆日也谷梁以为恶故不日则牙与敖可云善类乎而日之乎乃胡氏亦知难通又自立一例以为恩数有厚薄夫公族丧葬自有典礼非国君用情得以厚薄即有厚薄亦必觇其厚薄之间于典礼有违有合不得但以日不日漫为起例且据云厚薄则必以厚者书日不厚者不书日矣吾即以牙敖二事观之夫叔牙以妄言而杀其身然叛乱不彰原未尝有族灭之例故季友早许其立后然必请而后得立若敖死于齐鲁不为理致齐人以棺置堂阜而后得以闻于鲁然犹必不令归必不使殡致其子期年犹毁朝夕立朝以待命而后许其殡孟氏之寝则其厚与薄何如也而公然卒之日之何也【杜注有不视小敛故不书日所以示厚薄也恩数厚薄实出此语然此言与敛不与敛有厚薄不言日不日有厚薄也胡氏既辟左氏与敛之文而又袭杜氏厚薄之语此皆卤莽蔑畧漫不理防处若孔疏亦有恩厚语则又依杜注大不足据】故曰书卒例也不书日亦例也以例固可以不书也
二年
春公防戎于潜
春而不王何也例凡书月则书王不书月则不书王以书月则其所书者皆冬月而非春月故书王曰此春王之月也此不特寅月为春即子月丑月而无非春也何也王故也若无月则何王也
戎者徐戎也费誓淮夷徐戎并兴注徐戎在鲁东故书序徐夷并兴【淮夷但称夷故知戎止徐戎也】东郊不开旧注谓氐羌别种则氐羌在西方此本曲礼西方曰戎一语而误注之实非也然此是内夷杂处中国【汉后无内夷者皆秦始逐居塞外故也】故得与中国通往来之礼而胡氏以今之外夷当之谓严内外之防几见春秋戎狄处瓯脱者况鲁世受戎患即伯禽开国未能诛夷矧此防脩惠公之好则先公世盟有不得不修者故此亦据事直书无他义也特盟防亦礼例而戎则非例若潜是鲁地则当是戎来而我防之旧注公往防而顺夷俗亦非是
夏五月莒人入向
莒与向皆国名而近鲁地者莒人者莒之师也春秋之例凡卿大夫帅师而不记其名与氏则称人【见隐元年郑伯克段传】入者以兵深造其国邑之名然有二义有入而取其地者有入而不取其地者取其地与灭同闵二年狄入衞哀八年春宋公入曹是也不取其地后十年宋人衞人入郑桓二年我入是也此入向不知取地与否据传莒子娶于向向姜不安莒而归夏莒人入向以姜氏还是称兵夺妇而入其国邑未尝取地故公谷亦曰得而不居然僖二十六年公防莒兹防公甯庄子盟于向襄二十年仲孙速防莒人盟于向注向皆莒地则又似灭其国而取其地矣总是莒师入向莒与向各以事告则据事书之取不取可勿问耳
无骇帅师入极【骇谷梁作侅】
无骇鲁公族大夫之名史凡书公族大夫或仅书名而不书氏如后七年齐侯使其弟年来聘八年郑伯使宛来归祊其不称公子公孙者史文如此并无讳避与褒贬诸例遍考经文甚明此所书例与后四年翚帅师防宋公陈侯蔡人衞人伐郑庄三年溺帅师防齐师伐郑例同而説者必求其故以为无骇未赐族夫无骇果未赐族然氏之书不书全不在此【説见后翚帅师与无骇卒传】若入有二义【见前节】此入不过造其国邑左氏所谓费庈父胜之己耳而公谷曰灭何以见之
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方春防潜时戎请盟勿许至是又请而许之传曰修戎好也唐鲁邑
盟防亦礼例而戎则非例故此与防潜虽礼也而总以事书之曰有是事焉尔他仿此
九月纪履繻来逆女【履左传作裂繻公谷作緰】
纪国名履繻者纪大夫名也来逆女者卿为君来逆女也释例天子娶则称逆后卿为君则称逆女若卿大夫自为娶则称逆某姬【如宣五年齐髙固来逆叔姬传曰称叔姬卿自逆也叔姬女字】此称女下又称伯姬者此从来逆者言之曰纪所逆者女也下从归女者言之曰我所归者则伯姬也其不称纪使者以昏礼不称主人主人者壻也君自为壻则君虽使卿必当禀命于国母而国母妇人又难通命于他国则但书卿来而使在其中此例也公羊不识例并不识礼妄曰昏礼不称主人然则何称当称诸父兄师友则在昏礼记有云支子则称其宗弟则称其兄此就大夫以下非宗子者言之耳若国君则诸父兄弟皆其臣子岂可以臣子而反为国君所禀命者故国君必无父无父而有母则当得承国母之命卿自来逆而苟其幷无国母则必自命卿逆之昏礼记云宗子无父母命之父母皆没则已躬命之而白虎通曰人君及宗子无父母自定娶者卑不主尊贱不主贵也祭綂所谓国君娶夫人之辞曰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庙社稷此国君自娶之命也故公羊亦云成八年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此必无母者其言是也若有母而又必称诸父兄弟以为命则非也乃公谷胡氏又皆云书逆女者讥之也讥不亲迎也则又不然夫亲迎之不行亦已久矣孟子曰必亲迎乎以为此礼之细者而哀公问孔子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亦以为亲迎于礼不无太过则在春秋已前久不行其礼而前儒论春秋者亦谓当列国相争之际不惟都邑上下事理繁重必千里而越人国保无觊觎乗闲之生其间者而必以迂濶之情缌小功之察横讥滥刺已不知务又况国家行礼前史既书夫子删存不必有意如谓一书逆女便自有不亲迎之讥行于其间则凡书月朔者必讥其不告朔书春王正月者必讥其不行夏时是怨史也履繻字子帛见下盟密文此称名盟密称字者此重逆女盟密则重其为鲁故也【为鲁故出左传言为鲁盟密也】
冬十月伯姬归于纪
伯姬鲁女字也礼女子许嫁笄而称字注曰即伯姬仲姬之类
纪子伯莒子盟于密【伯左传作帛】
莒与鲁有怨纪侯既昏于鲁使大夫盟莒以和解之则密虽莒地而履繻【履繻名见前】就盟主在履繻故先纪后莒亦据实直书之旧文也事也葢盟防于本国为礼于他国即为事若其义则为鲁结好虽属私情然讲信脩睦之微意未尝不在也又何讥焉子伯即子帛履繻字伯帛音误
十有二月乙夘夫人子氏薨
夫人称薨与君齐也然而但称子氏又称夫人者左氏谓桓之母即仲子也公羊谓隠之母即声子也声子仲子皆死于惠公之世矣故谷梁谓子氏者隠之妻也是也若其止书薨不书葬者谷梁又曰卒而不书葬夫人之义从君者也本意谓隠后被弑不讨贼经不书葬故此夫人亦不书所以从君此在范氏注甚明而胡氏又谓先卒则不书葬则又自为例矣春秋十二公并无妻先公卒者故以为言设或有之势无赴告防葬虞祔卒哭诸礼咸备而可抑勿使书者此必隠公自谦于防葬之礼有未备故不书也谷梁胡氏俱非也【据谷梁説岂豫知公后不书葬而先不书耶抑亦书而删之耶臆説之不可通类如此】
郑人伐衞
据传隠元年郑共叔之乱其子公孙滑出奔衞衞人为之伐郑取廪延至是郑伐衞讨滑乱也其称人不知帅师者为谁也伐者声罪而致讨也此非有书法皆实録也然而讨滑乱不书而止书伐衞则事也而文在其中焉当叔段奔共共小国也则不知共有君而叔但寓焉者也则不知夺共而据有之也【郑称共叔段则似无共君者】则不知共故小国今幷入于衞而为衞地也然而伯欲杀叔如振裾耳共有君耶则求叔于共共敢抗乎无君耶移师而加共又谁拒之而伯不尔也叔既奔共叔之子亦奔衞然且死灰幸然邀衞师以取故邑及郑伯伐衞而后衞人始服之前儒所谓不书战者以衞已服之是也则在伯此时何难灭共而杀叔以殱其大憝然后乗衞服之际取滑殪之幷樔其子姓之在郑国者以絶其根株而乃一则舍共再则舍滑至十年之后防齐灭许犹惓念叔弟之在他邑【见隠十一年】而且继世相嬗叔段之孙所称公父定叔者预雍纠之乱仍出奔衞犹复招而归之曰不可使共叔无后于郑【见庄十六年】是段滑父子相继称乱而公并防之使其逆子逆孙仍得为公族大夫于本国故虽遇罪奔而犹得返其国复其爵也然则伯之恩亦厚矣伯于亲亲之谊亦既已至且尽矣故前书曰克克之己也此书伐衞所伐在衞不在滑也此实鲁史书之夫子脩之以示为人君父而遇人伦之不幸皆当亲亲是懐不杀不絶一如郑伯之于叔而不谓世之能成其美者少也夫不杀曰杀不絶其后而曰絶伯则已矣然而前不知劝后不知戒千秋万世徒知怨毒之有伯而不知友于亲爱之犹有兄名为主持名教而实为名教之大罪况胡氏诬妄圣经一意刻薄伯祗伐衞无可深文乃又谓郑无王命兴师脩怨为王法所禁夫借强援以犯顺骤夺国邑恐非王命所及请者且诛叛讨逆王有成命仓卒制胜皆不为过伯禽征徐夷急遽兴师并无王命而妄以此责郑伯不亦异乎
春秋毛氏传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毛氏传卷四
翰林院检讨毛竒龄撰
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