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蒙引 - 第 27 页/共 47 页
非终不言也言不得也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芟四条第二条出下题更定次序】此一节正言浩然之气是这般様子气之体段也直养无害轻説下塞乎天地之间即是至大至刚但必直养无害方全得此气之体段耳故云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 至大至刚即是浩然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即是复于浩然者矣浩然字本都该了因丒问何谓浩然之气故又为之状其体段如此至大至刚只是説无事不做得但理所当尽者皆
能为之此便是塞于天地之间 至大初无限量盛大也至刚不可屈挠流行也其体段本如是也辅氏以为举体以兼用者非也体段犹云形象模様耳非体用之体
以直养而无害【芟四条移一条入上题】
本文曰以直养而注曰惟其自反而缩则得其所养犹文言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而程传曰敬立而内自直义形而外自方皆是先儒剖析精防处盖养气工夫只在直上不在养上故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其为气也至大云天地之间此所本论气之本体若非直养无害则所谓本体者不可见矣故并言之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芟四条减六十九字】
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注】朱子曰道义别而言之则道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即所谓天理之自然义则吾心之能裁制者所用以处此理也即所谓人心之裁制 道者天理之自然犹云在物为理也义者人心之裁制犹云处物为义也 合而有助之意【注】云峰曰所谓合即延平所谓一滚出来之意所谓助即延平所谓衬贴之意皆误认延平之防矣盖延平所谓衬贴者实兼合而有助二意但凡物之衬贴者皆必是有合延平又恐人为气与道义相配是两物故曰一滚出来以见理气之相依浑合而无间也 不是以直养而无害塞乎天地之间之后方能配义与道此本是一时事 配义与道正是説他不动心处上节直养无害正是説他善养浩然之气处盖善养浩然之气则自然不动心故集注曰养气则有以配乎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也然其实不是今日善养浩然之气明日方能不动心 亦有理直而气不能配之者今有兄弟两人同是一项事同为人所诬其一气弱者只是此理而发不透彻只伸説得三五分其一有气者亦只是此理发便十分透彻自是能动人之听则气之合乎道义而有助亦可见其大意矣
无是馁也【芟五条减四十七字】
气是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者也盖无此气则无以充其体而馁矣馁则道义无所配而不免于疑惧矣安能不动心 馁字对充字无是谓无此气也馁体不充也大注云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疑惧而不足以有为贴在馁字下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正言气之功用也无是馁也特反言以明之耳非并举之词也 言人能养成此气【注】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此正所谓养成也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同一义也谓之集义则是事事皆合义谓之义袭则只是一二事合义而已盖养气者只要在义上做工夫不要于气上着力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者正以此 朱子曰是字与非字对袭字与生字对其意盖曰此气乃集义而自生于中非行义而袭取之于外云尔又曰生是自里面生去取是自外面取来 云峰曰集义只是以直养义袭而取即是有所作为以害之然则所谓直养而无害者正该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 据理而言则有义有道据尽此理而言则只是集义 是集义所生不兼言道饶氏曰道体义用体上无做工夫处故只説集义为是也但其上云浩然之气其体配道其用配义此説似戾盖配义与道皆是就行处説故曰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也饶氏又云无是馁也是无气则道义馁行有不慊于心则馁是无道义则气馁此説尤谬二馁字本同也皆谓体不充 言气虽可以配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云云此始字正对上条注养成此气之成字盖气之始养也则气实资理以生而气之养成也则理又资气以行 论集义所生则义为主论配义与道则气为主 或説行有不慊于心则馁是带下句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説非是盖上文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内就有个心在故注云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无所愧怍即慊于心也非义袭而取之则正与集义所生相反説而行有不慊于心则馁正所以发其意也此三句皆见得义内处注云然则义岂在外哉亦通管上三句词虽不管意亦自管到
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芟三条】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如何见得义之在内盖心之慊否一系于义之得失此见义之属于心处而告子以义为外则必不能集义以求慊于心而是浩然之气无自生矣 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不可谓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説大注只是因举以证之耳故曰即外义之意又曰详见告子上篇 外义故不能集义何也以其不知其为吾性所固有而不复以为事也 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即外义之意【注】盖不得于言言中自有义也注云不求其理于心义即理也其理即言中之义也 如何不得于义便心不慊岂非以义与心根脉相连邪盖仁义礼智信是心内物也此义字又该仁义礼智信单言者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芟十一条减四十二字】
言养气者但当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久之当自然有效设或久之不见效则恐是集义之功犹有所未至故但当勿忘其所有事只管益集其义切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也助长之害视之忘其有事者尤甚也 忘与助长皆生于正之不得 正忘助长三病亦相因而至盖有忘而不助者助则无不忘矣但能集义到底正忘助三病俱无有是病者则先正而后或忘或助无则一发俱无无复先后之可言者岂有先勿正然后勿忘又然后勿助长之理 此数句总是説要集义到底是集义所生这一句里面也有不正也有不忘也有不助长才得他生生字与取字正反对生是自然来底取是计较得来底 所以戒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者正以其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若有事未防而正之或忘或助则是皆欲以义袭而取之者也 必有事焉云峰分念念合义与事事合义不是只当以事言念则随之参之前后大注皆然 注养气者但当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味注意则勿忘勿助长词虽两平意则归重下句也 集义养气节度【注】节度犹言法则也不是节次度数 养气工夫以一言该之曰集义以二言该之曰直养而无害以四言该之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其实一而已有事固是集义勿正勿忘勿助长要皆不出一集字之外也盖养气工夫只当在义上着力不消于气上着力也气上着力便是助长矣
宋人有闵其苖之不长而揠之者【减一百十一字】此段近似荘子其事之有无不可知然谓之宋人何也 只説勿助长也可矣而必以宋人揠苖为言者显其害也
天下之不助苖长者寡矣【芟三条减六字】
言天下之养气不似那宋人之助苖长者寡矣彼以为气无益而舎之不养者犹似不耘苖者耳未为害也至于助气之长者正如揠苖者也则非徒无益于气而又反害于气矣重在助长之害不可以无益而舎之者对看不可以集注无是二者云云为正解本文
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芟三条减三十四字】
或疑注谓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为专説苖以证本文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亦只是説苖不然也天下之不助苖长者寡矣岂天下治苖者皆助长乎亦借説耳此二句注亦是借説养气者故下即承之曰无是二者则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 孟子曰以为无益而舎之者不耘苖者也助之长者揠苖者也先气而后苖直説也集注曰舎之而不耘者忘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所作为者也先苖而后气倒悬也一理也互相发也 是集义所生者至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大抵语意都从敢问夫子恶乎长上説来故徃徃碍着告子集义所生一条本文则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而注云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
何谓知言
据孟子所言非知言乃知心也不知其心不足为知言因言以知心心总是言之源头也故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重在知其蔽陷离穷上
诐辞知其所蔽【芟六条一图减三十八字末条倒用二字】即其辞之所诐若此则知其心之所蔽者有在淫邪遁皆然要看四个所字诐淫邪遁蔽陷离穷皆是大纲字其实诐有许多様诐蔽亦有许多様蔽 诐辞知其所蔽等内各有节目盖从大纲説只是诐与蔽而其中却有或蔽于气质或蔽于物欲或学术之蔽或习俗之蔽然就气质之蔽亦有许多端彼杨氏蔽于为我墨氏蔽于兼爱告子蔽于强制之类其言亦因类而分只此四病所该甚广 诐者心蔽而言亦蔽也淫者心陷而言亦陷也邪者心离而言亦离也遁者心穷而言亦穷也但在言谓之诐淫邪遁在心谓之蔽陷离穷各以类耳理则一也 此四者有则俱有未有诐而不淫邪且遁者如意必固我一般起于意遂于必流于固而成于我亦皆以类相因而至也 朱子曰心有所蔽只见一边不见一边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各只见一边故其辞诐诐是偏陂此理本是平正他只説得一边 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注】四病起于蔽也既有蔽则陷与离穷相因而见矣 知言独就诐淫邪遁不好边説者亦是从告子説来大槩自此以上节节都是与告子反者
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芟四条减二百二十四字】
谓蔽陷离穷之失既生于心不但发于言者有诐淫邪遁之病而已必且害于政而所设施之间大纲皆不是了大纲既不是则本根壊而枝叶随于是众目皆差了政事亦不必十分分先后故注云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不得似生心害政之先后矣或生于心而害于政或生于心而害于事本无先后害则一时俱害此亦立言一时之不同耳 此政字不是有位者之政有位无位皆有政也只是大纲所在政之与事犹有子言小事大事一般 或问何谓知言章先説害于其政好辩章先説害于其事曰此亦无説必求其説则凿矣盖告子与杨墨等是邪説等是诐淫邪遁也非杨墨之害先事而后政告子之害先政而后事也然究其至当归一之説则又似先政而后事者为正盖大纲是大本所在大本既受病则其余枝节可知故先害政而后害事之説为长 生之端防发之迹着试云发于其心生于其政则便不通好辩章曰作于其心作起也其端亦防 心之病一路发于言一路发于政事言病则政事亦病孟子知言之极所以知其蔽陷离穷之害于政事者何以知之亦不过是因辞之诐淫邪遁而知其心之蔽陷离穷即就此而并知其蔽陷离穷之害于政事之必然耳岂不亦是知言之事乎
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芟四条减二百四十六字更定次序】此句只带生于其心四句不连带上四知説大注云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 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所以明其为理之必然也非固自矜其言之必信也故曰孟子知言之极 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达而无病【注】明字与蔽字相对无蔽则亦无陷离穷矣平正对偏陂而言正则不偏平则不陂通达则不穷而遁矣言有诐淫邪遁之四病反之者独言平正通达何也曰平正原其始通达要其终而淫邪之反者在其中矣 心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注】道以理之本体言理以道之散殊者言 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则不能辨决矣【注】谓之人在堂上以其有超于堂下之人也谓之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以其见识只在众人之列也问人在堂上如何便能辨堂下人曲直尝见有巍
然堂上召一案数十人而鞠之或连数日不得其事情而数十人之中有退而扼腕嗤鄙其不明者则堂上之人岂必皆能辨堂下人曲直而杂于堂下众人之中者皆不能辨乎抑以势位言乎非也吾尝观此而有感矣古者六徳为诸侯三徳为大夫其下凡有一才一善者位皆称之所谓自公卿而下位各称其徳终身居之得其分者所谓小徳役大徳小贤役大贤也其在堂上者必其才其徳宜在堂上其在堂下者亦必其才其徳不得在堂上之人程子此言理之正而常者也 古者天子之射其步逺于诸侯诸侯之的又逺于大夫盖其力量亦须过人然后能服人也
宰我子贡善为説辞
大槩只是善辩
冉牛闵子顔渊善言徳行【芟二条减十四字】
善言字轻徳行字重 善为説辞则是有言者不必有徳善言徳行者不期于有言也有徳者必有言也问冉牛闵子顔渊善言徳行是亦兼言语徳行而
有之乎曰丒之学识粗浅盖以为只是善言徳行而已不能善説辞也以此当孟子之善养气若以理言则实是兼言语徳行然公孙丑之见不及此也
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芟一条减二十字】
语意亦明説孟子勇于自任 我于辞命此命字是为命禆谌草创之命
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减四十八字末条凑合】饶氏谓学圣人之道不厌以圣人之道教人不倦今据论语注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亦谓以此教人则可从饶説 或曰论语一章或正是答子贡之问而公西华应之记者详畧不同耳 学不厌者求以自明故曰智也教不倦者推己及物故曰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孔子实既圣而犹不敢当尔遽以我为既圣恶是何言 愚每读此一段以为孟子既是不敢当既圣则只宜引到圣则吾不能或到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亦可今乃又引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何也明孔子虽既圣而犹不自圣以见已之尤不敢当也
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
一段其实是自任而固为谦拒殊不可晓况下文又明言愿学孔子虽顔子亦所不安则非自任以既圣而何但不显然自承耳清毎疑此一节
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芟二条减五十三字】朱子曰圣人道大而能博如游夏得其文学子张得其威仪皆一体也惟冉牛闵子顔渊气质不偏义理完具独能俱有圣人之全体也但未若圣人之大而化之无限量之可言故以为具体而防耳 具体而防谓有其全体此体字是身体之体故曰一体谓一肢也 要之孟子所就虽犹不及顔子然其所志已在孔子则虽顔子亦在所舎矣
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芟二条减十七字】
言与已不同道盖己之志在学孔子则伯夷伊尹亦为不同道矣下云乃所愿则学孔子也然则伯夷伊尹虽皆古圣人亦未免为不同道曰不同道就是姑舎是之意如此説方答得何如之问何如者言夫子肯处之否曰不同道则亦在所不处矣 云峰曰姑舎是者孟子以顔子具圣人之体而未极其大故欲学其大曰不同道者孟子以伯夷伊尹有圣人之徳而未极其全故欲学其全
治则进乱则退【减六十九字】
伯夷无治则进之实事此只是伴説盖论乱则退则治而进必然矣 又问伯夷何以见其治则进曰如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曰非也此所谓来就养非求仕也 可以久则久久于其国也 可以速则速去之速也 问仕止久速如何分曰仕止以出处言久速以去就言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去就也有道则见无道则隠出处也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芟一条】
公孙丒所见粗浅孟子告以乃所愿则学孔子则伯夷伊尹于孔子其髙下已判矣彼乃因皆古圣人也一句而复问曰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可见其学识所到 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此句似只承上节仕止久速之各当其可而言然以下文敢问其所以异数段证之则又是以事功言大抵孔子只是一个孔子自古圣人则自羲皇尧舜以至伯夷伊尹栁下惠之俦皆古圣人也以孔子之时中言之则伯夷伊尹栁下惠等数圣人所未有以孔子之事功言之则羲皇尧舜等羣圣人所未有盖孔子一身其时中之道既集伯夷伊尹之大成而其事功之盛又集尧舜禹汤羣圣人之大成也故曰兼説为尽
然则有同与曰有云云【通下三题七条更定次序减二十九字】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
不以土地甲兵之力也徳何盛哉其处心之正虽使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可以得天下亦不肯为此无事实不如此説无以表其徳之盛心之正处此孟子之所以为辩
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况于枉尺直寻乎 朱子曰以其让国而逃谏伐而饿非道义一介不取与观之则可见 以百里而王天下徳之盛也【注】苟非其徳之盛安能以百里而王天下邪徳之盛则近悦逺来所谓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矣 根本节目之大【注】新安陈氏曰徳之盛根本之大也心之正节目之大也 盖圣人之所以得为圣人者根本全在徳上故徳之盛为根本之大然取与之际最是大节目处假使行一不义杀一不辜所失者如此其小而可以得天下所得又如此其大彼亦不屑为之其存心之正如此故曰心之正为节目之大也 问根本节目分乎曰分何而言之曰凡一草一木根本自是根本节目自是节目二者既不可混而为一则于此借言之独无分乎故分如上根本节目之分而为枝叶
敢问其所以异
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分明是髙明了然纵使其污下而不髙明谅亦不至阿其所好而空誉之夫虽污下尚不至于阿所好则其言之可信也明矣故曰明其言之可信也 三子者之言本出一时已见而万世之下无异词焉益以见其智之明也
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逺矣【第二条减二百四十字】夫子推明羣圣人之道以垂后世一世用之则夫子一世之治功也十世用之则十世之治功也百世用之则百世之治功也千万世用之则千万世之治功也以此言之其理贤于尧舜且逺亦宜矣 此程子事功之説所以最为有功也然此等事功亦非尧舜不能为夫子独能为之乃其所处之时不同故耳使尧舜若当孔子之时道既不得行于当时则亦必将集先圣之大成以垂法万世无疑矣若使孔子得为尧舜亦无事功矣而谓夫子之圣实有盛于尧舜乎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此程子之言最
为有理但亦未审宰我本意果是如此否如下条子贡云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有若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亦尽以事功言乎抑又是宰我子贡有若自见夫子之圣而不及见羲皇尧舜之圣故以为前此所未有乎周人谓武王克商之功于汤有光然以今观之武之功亦未必过于汤也如伊川谓明道曰孟子之后一人而已而后人称邵子朱子亦皆谓秦汉以来一人又何其一人之多邪愚此疑人未有不以为狂妄者 清以为羣圣人之道皆盛行于当时而寖防于其后独吾夫子之道虽湮晦一时而愈章明于后世吾夫子之道明则羣圣人之道亦随之以不坠矣此天下之所以通祀夫子而共宗其道无或间然者也由汉至今世振一世则后乎千万世可知矣
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芟一条减八十九字】此是子贡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的诀子言今日见其所遗之礼而可以知其当日之政今日闻其所遗之乐而可以知其当日之徳在当日者既与其人俱徃矣而礼乐之遗于后者尚未与之俱亡固可即此而推之 问见礼知政闻乐知徳是谓夫子是谓他人曰是大槩説之孔子亦在其中子贡所以知夫子为生民以来所未有亦以此耳 不但王者今人但于礼度之间从容中节是必有设施措置者矣但其发于词气之间音吐洪亮而气调平和则其所存断然可知 如夫子温良恭俭让在乡党而恂恂入公门而鞠躬礼之行于身者无过不及周旋中度如此其见于设施者盖必有所谓立之斯立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者夫子之乐虽无所考必其声气之中和节奏之克谐有所谓始作翕如从之纯如皦如绎如者于此味之则其徳之中正和乐粹然无偏倚驳杂之弊亦可知矣 然则夫子亦有乐乎曰有子与人歌击磬于卫诵于陈皆乐也不必谓只和便是乐为闻字説不去 如舜之徳性之也武王之徳反之也皆于其乐见之政乃其施于外者徳乃得于中者
有若曰岂惟民哉【减十六字】
有若本意只是就民类言其曰麒麟之于走兽河海之于行潦类也特用以比况耳故下即承之曰圣人之于民亦类也以终首一言之意也而下又继之曰出于其类拔乎其萃只承圣人之于民亦类也説不必兼麟鳯山海须观其意之所主盖既露出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则不必复粘泥着麟鳯山海矣彼皆客辞客意也 出于其类拔乎其萃二句言自古圣人固皆异于众人也 此二句似重拔乎其萃又是形容那出于其类一句 程子曰孟子此章扩前圣所未发【注】依程子他日谓横渠西铭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则是扩前圣所未发者只谓养气而小注乃曰指养气知言而言也盖圣人复起必从吾言之意亦见是发前圣所未发 云峰小注所谓辟异端承圣道云云者全不可慿
以力假仁者覇【章芟一题三条减二十五字】
此章论王覇之辨最为深切而着明盖王覇之辨只是诚伪之分王者覇者其操术固有诚与伪之异而人之应之者亦随其所感而异然则天下之理其得失可以坐判而有世道之责者宜知所自责矣 此章仁字宜以天理之公言 孟子意谓人有恒言曰王覇究其所以为王覇者何也如本非有为仁之真心乃以其土地甲兵之力而借事以为仁者斯则覇矣然覇者必有大国苟非大国则无其力无其力则亦无其仁也无其仁则亦何以能覇哉若夫理得于心之谓徳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徃而非仁凿凿乎皆济人利物之实事也斯则王矣王者之仁只自胷中流出无假于外故王不待乎大国矣如汤以七十里而王文王以百里而王何待于大哉 王字或读如字或读去声未知孰是 前篇寡人之于国也章注曰凡有天下者人称之曰王则平声据其身临天下而言曰王则去声后皆放此则王读作去声为长 若王覇字相连则平声 按此章言王覇之辨只读如字亦可谓以力假仁者是覇也以徳行仁者是王也若作去声则是谓以力假仁者覇诸侯以徳行仁者王天下 王则朝诸侯以有天下覇则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其名实俱不同大抵行覇道而覇行王道而王此王字亦平声谓以力假仁者是覇便只是覇诸侯而已谓以徳行仁者是王便是王天下者义亦兼之盖其道如此则其功效亦如此所谓行覇道而覇行王道而王也 此处若读作去声则上章虽由此覇王不异矣亦当作去声而大注所谓如此而成覇王之业与此章注论王覇者多矣王字自为平声 饶氏曰齐问罪于楚以尊周为主其事属义孟子不説假义却説假仁盖仁包五常言仁则义在其中如伐原示信大搜示礼皆是假仁处 愚按饶氏引伐原示信大搜示礼谓假仁字兼义礼智信固是但详左氏本防则于以力假仁及大注中假借其事以为功以力服人非心服力不赡等语俱不切按假借其事以为功如救邢存卫定襄王定王世子之类方是假仁之功然此非以其力亦不能纠合一时诸侯以为此事盖其心不信于人故须以力驱之耳如汤征自葛始天下信之则不同矣
以力服人者【芟三条减一百二十三字第四条剪裁凑合】以力服人者谓以力得人之服也非谓用这力去服那人也义亦小异当辨 下条虚空突出以力服人以徳服人字盖上文已藏得有以力服人以徳服人意了如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一条虽未露出仁字然于富贵则不处于贫贱则不去这便是仁了故下文即承之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与此相同 覇必有大国端的是以力服人王不待大端的是以徳服人 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自古帝王孰非得人之心悦诚服乎而必独以七十子服孔子为譬者盖孔子布衣耳初无势力位号又当时亦极流离困苦而七十子咸心服之而无所强此尤可见其心悦诚服处故朱子曰七十子之服孔子至于流离饥饿而不去又非有名位势力以驱之也孟子真可谓长于譬喻矣 无思不服言无不心服也故诗传云无思不服心服也盖本孟子与中庸神之格思不可度思之思不同 上节是言王覇之心诚伪不同下节是言人之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
仁则荣不仁则辱【章芟一条减一百八十七字】
预收贤能以实吾国一旦国家可以有为则遂及时而使贤者能者各効其力以明其政刑则吾仁矣如是则虽大国必畏之矣仁则荣理固然也 贤者在位尊贤也能者在职使能也在位在职自不同 离骚经首篇第三条又重之以修能注云能兽名熊属多力故有絶人之才者谓之能 贵徳犹尚徳也士则指其人而言之贤有徳者才有能者【注】徳字单言则兼才才亦是徳之用如才难不其然乎才亦兼徳士则指其人指有徳之人也下句贤者能者皆士也贤者未必无能但以人君所以处之者所重在徳
故置之尊位以正君善俗且正君善俗亦不是空坐无为者政刑二字尽之矣 贤者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者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两足以字好看是未见于修政立事然既有其人则已足以修政立事正君善俗亦然 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补】当以下文及是时般乐怠傲相对看问何以及国家闲暇乃明其政刑也曰战国之时七雄虎视无日而不干戈之逞无嵗而不城野之争国家多事常是危急存亡之秋故孟子有此云彼般乐怠傲者方其未闲暇时亦不得以般乐怠傲故云及是时
诗云迨天之未隂雨【云 云】侮予【并题下减九十九字】此章亦为鸟言我及天未隂雨之时而徃取桑根以纒绵巢之穴隙使之坚固以备隂雨之患则此下上之民谁敢有侮予者亦以比已深爱王室而预防其患难之意故孔子赞之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 此出鸱鸮之诗然所谓鸟非指鸱鸮鸱鸮鸟之害也以迨天之未隂雨比及时以彻彼桑土绸缪牖户比明其政刑以今此下民或敢侮予比虽大国必畏之 今此下民注曰在下之人诗传曰下土之民一也盖鸟之巢在民居之上故曰下民 其实鸟虽善为巢下民无知者将莫如之何耶以意逆志可也 或敢侮予或即下句谁字也
为此诗者其知道乎
知道只是知道还他不要説是治国平天下之道盖率性之道亦道也治国平天下之道亦道也但不宜先説出下文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道斯在矣知道云者其知此而已知道是通套字云峰之説稚也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傲【云 芟一条减十字云】正韵般旋也运也般乐盖乐而又乐乐而忘返故有般旋之意此所谓纵欲也怠惰也傲恣慢也此所谓偷安也 般乐怠傲不恤政刑也不恤政刑无求于贤才而惟奸谀是崇是用矣自与本文相反对不必如饶氏所分
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芟十九字元误在此】
祸福荣辱也自己求之者仁不仁也
诗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诗传云欲念尔祖在于自修其徳而又常自省察使其所行无不合于天理则盛大之福自我致之有不求而自得矣 言犹念也【注】大抵言者心之形念之所在也故解之为念凡人所存所念徃徃于言语间见得心存在于是则其言亦不觉出于是不曰永念配命而曰永言配命亦见古人心口如一之意 命天命【注】诗作天理
太甲曰天作孽【云 云】可活【芟一条】
天作孽如水火盗贼之灾诚犹可避至于放僻邪侈以陷乎罪奸盗诈伪以失其身者是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举天地之间皆为牢狱也
尊贤使能俊杰在位
贤者尊之能者使之便是俊杰在位处俊杰在位言在位皆非掊克庸劣之徒也 俊杰即贤才故曰才徳之异于众者以其异于众故曰俊杰
市防而不征法而不防 市字防读不与防字相连闗讥而不征 闗字防读不与讥字相连
耕者助而不税 耕者与市闗字一例助而不税与防而不征一例
防无夫里之布 防字与上条市字闗字耕者一例大注市防之民已赋其防此防字带赋字又与本文小异
天下之士民中俊秀 天下之商在市曰商 天下之旅在途曰旅 天下之农以耕曰农 天下之民以居曰民 其实民未必不为农与士商亦未必不为旅
市防而不征法而不防【芟一题并题下共十三条】市与防亦不同市是大统言防是市中列肆故曰市宅也官为之者 盖逐未者多则防以抑之少则不必防也其多少以货言 逐末者多则防以抑之者为其厚于利也 少则不必防者官为防以居之亦不取其防之税也 问市防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国都如井田様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一区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朝防藏库之属皆在焉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每日市门开则防而不征法而不防之防是活字防无夫里之布之防是死字
防无夫里之布【芟五条减五百二十一字剪裁合更定次序】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注】孟子本文夫里之布夫字内附有家字布字内附有征字周礼夫家之征征字内又附有税字布字征字税字正是一例不可谓防无夫与里之布也 一里二十五家之布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先王设此本以罚游惰之民非常赋之制也如市宅之民已赋其防犹为常制今既防之又令出夫里之布不以为罚乃以为赋战国之君盖亦不复知夫里之布之所自来矣可叹哉 所谓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是惟正之供者常法也此所谓一里二十五家之布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却是先王所设以警游惰之法非常制也后之暴君汚吏乃承之以为常制之名色遂使民不聊生尔 文献通考马端临曰郑注谓令出一夫百亩之税一家力役之征重并出耶曰大抵布以里计税以夫计力役以家计家者八家同井之家也有夫便有家如此看则是未免并出也盖罚其游惰不得不重不严也 市防而不征就市上防之故曰防市宅也此是前朝后市之市防无夫里之布之防字愿受一防而为民之防也前主商言此主民言 总只见一个防防是民所居以为市者先王之时逐末多者上则防之而不征其少者则惟法而不防至战国时不复问其逐末之多少一槩皆防之矣既防其居又征其货又以额外所罚游惰者为常额而并取之非惟受在市一切之赋又并出在田无名之征盖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此决然不指市宅之民盖一在市宅便是为商为商便是有职事有职事便难责以种桑麻矣战国时都不问但见前时有此名色便以为名而赋于民 宅不种桑麻者【注】此主宅内言谓荒其地也 民无常业者【注】此主游手游食言常业谓工之作商贾之贸迁货财也不兼士之学言只指市宅之民亦不兼农言 集注云市宅之民已赋其防者言其在市在防也则非宅不毛与无职事者矣岂应复令出此夫里之布哉
信能行此五者【减四十五字内借上字换条首此字】上五条且条举王道而言其理如此此则言当时人君诚能使彼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吾为其父母则彼为吾子弟矣率子弟以攻父母其谁能举之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芟一条减一百二十九字】
不忍人忍字是反字饶氏谓人心慈爱恻怛才见人便发将出来更忍不住者非是不忍人不忍害人也天地以生物为心云云之心以为心【注】天地无心
而成化此何以云以生物为心邪曰天地别无勾当只是生物而已则其所主宰者在此此便有心之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者若作隂阳对看则春夏
主生秋冬主杀复所谓复见天地之心者也若生意流行则春夏主生秋冬主成同归于生物也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者也天地生物之心只是元亨利贞 真氏曰天地造化无所作为徃古来今生意周流万物从天地生意中出故物物皆具此理何况人为最灵宜乎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问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是説性是説情曰是亦情也故下条解怵惕恻隠云此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又曰因论恻隠而悉数之则与不忍人之心一类也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此一句兼四端此章重扩充章首二节当做大防看自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以下是説人当如先王有以推不忍人之心前只言不忍人之心后兼言四端分明统四徳前是专言之仁后是偏言之心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芟二条】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者胷中无一物以障之故天理自然流出无壅蔽也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则为他隔着流不出来矣故人皆有所不忍而又须达于其所忍也达之于其所忍则须察识扩充 大注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此政事众人俱有与发于其政害于其事之政事同 惟圣人全体此心【注】全体字与上文物欲害之一句相反照本文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此一句无全体意朱子解之以为先王有不忍人之心何以便有不忍人之政邪先王全体此心无物欲之害故也此朱子释经之法 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注】由仁义行者也不待着力察识而扩充之察识扩充其次致曲者也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是自然能充者也看斯字最
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盖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则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此句如云人皆有之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此条如云贤者能勿丧耳非为先王详也故下条即接之云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不然是隔着先王一段了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减四十八字】
怵惕恻隠四字不忍人之心之目也其形容也怵惕在先 程子曰满腔子是恻隠之心朱子所谓才触着便是这个物事出来大感则大应小感则小应腔子是指身不是指心满身都是这生生之心所在也故曰恻隠之心人之生道也凡知痛痒处都是仁腔子是活套字不指窍子也朱子曰犹言躯殻耳
非恶其声而然也
是恶被不救人之名真氏谓不仁之名愚谓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隠之心只是乍见时光景未説至救处亦当辨也只用不仁之名説然既怵惕恻隠则随而救之矣
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是非是活字是其所是非其所非也
恻隠之心仁之端也【芟二条】
因情以见性也性无而情有 心统性情者也【注】承上文言恻隠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则统性情者也心既统性情故恻隠羞恶之属亦曰心也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减三十二字补首条】此二句是起下句自贼与贼其君之意谓之犹其有四体盖以见其必有也意尤明切 或谓前言无恻隠之心非人也四句言情为人所必有此言人之有是四端犹其有四体也二句言性为人所必有此説非也端是见于外者非性也为此説者盖不知此节上二句是起下句 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耳【注】此句人皆以贴在自贼者也愚谓不然只推原所以自谓不能之故 谓其君不能者不勉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也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
扩推广之意【注】有所不忍而达之于其所忍也有所不为而达之于其所为也即中庸所谓致曲 注知皆二字要
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易字上元多一有字】
若火始然泉始达所以日新又新有不能自已如此者盖因其有而有易为力也若非本性所有安得一扩充之而遂沛然然之不可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