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疑节 - 第 5 页/共 8 页

答公都子问性而以情与才言之性情才三者有异无异   先儒尝谓性之本体理而已矣情则性之动而有为才则性之具而能为即此观之曰性曰情曰才其名虽殊其理则一窃原孟子立言之防正欲发明人性之本善乃举情与才之发于外者言之庻乎人易知而易晓也且如仁义礼知性也正所谓性之本体理而已矣者是也恻隐羞恶恭敬是非情也正所谓情则性之动而有为者是也其能恻隐羞恶恭敬是非者才也正所谓才则性之具而能为者是也   下文举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明其为仁义礼知之性必皆以心言之可见其心为性情之綂也既而又论不思不求不能尽其才则知此才之发用亦系于吾心之思耳朱子尝谓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动才便是那情之防恁地者千头万绪皆从心来者斯言岂不信然孟子专以善论情情不过言性之感动而已至周子谓五性感动而善恶分然后情与性有殊孟子专以善论才才不过指性之发用而已至程子谓才禀于气气有清浊而后才与性有异周程发明性学较孟子虽益精宻然援以论孟子之书则不可以强合孟子自孟子之书周程是周程之书意各有在论者不可不辨   孟子曰君子行法以俟命又曰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何欤   此二命字本皆指命分之命而言特其所言之事则有异故二章正所以互相发而不见其两相背也何也士君子立身行己之间有属性分之事有属命分之事属性分者求其在我也属命分者求其在外也求在外者如富贵贫贱寿夭之属求在我者如孝弟忠信仁义之羙是以求在我之事则曰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求在外之事则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此所谓法即彼所谓性性者天理之从出法者天理之当然其理一而已矣君子人与必湏全在我所固有之理尽在我所当为之事此孟子所谓性也所谓法也至若不谓命者正言性分内事不可徒诿之命分也以俟命者又言性分外事不得不付之命分也合而言之无非勉君子以务内不务外之学耳   既曰莫非命也又曰君子不谓命也何与   此二命字皆指分定而言前章以为莫非命者盖言不得不安于分定也后章以为不谓命者盖言不可徒诿于分定也不可徒诿于分定者要当尽其在我不得不安于分定者要当聼之在天此两立早之防有不同也何也莫非命也一语上下章皆以夭夀生死得失而言此所谓命盖从受气厚薄不齐上论而有贫富贵贱夀夭分限之殊不谓命也一语上文正指仁义礼知天道而言此所谓命盖从禀气清浊不齐上论而有知愚贤不肖分量之间二者本皆以禀受言之然禀气清浊之不齐者愚可使之明柔可使之强学力所可以行变化故君子不得不尽其在我受气厚薄之不齐者丰不得而啬损不得而加人力不可以转移故君子不得不聼之在天聼之在天者亦惟曰行法以俟命而已尽其在我者不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不止也横渠有言曰飬则聼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斯言盖尽之矣   莫非命者人所不可强求者也偶有不得则必安焉以聼之而不得以容吾力不谓命者人所不可自弃者也一有不至则必勉焉以致之而不得不竭吾力君子之善知命者不可不竭吾力以至于不得以容吾力则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先儒尝论人事尽处便是命要当尽其在我方可言命此所谓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使一切委之于命而人事不脩可乎君子行法以俟命脩身以俟命切勿徒借莫非命也以自诿   飬气之论气与义轻重先后何如   孟子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盖谓道义无气以配之则其体有所不充而馁又曰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盖谓气不集义则亦不免于馁然则气与义二者得无轻重先后之殊乎吁人有此生义与气皆固有之物本无轻重先后之殊然自存飬之工夫而论气固非可轻而终当以义为重气固非可后而终当以义为先集义乃所以飬气也曾子飬勇主于缩孟子飬浩主于直皆此义也向使徒气而已矣则不过为孟施舍北宫黝之勇而已矣况此章大防正为告子未尝知义而发然则义与气二者之间以义为重而且先者审矣   配义与道集义所生同异   既曰配义与道无是馁也则道义由飬气而后行之勇决又曰是集义所生则又飬气由集义而后浩然充塞抑何二説之不同欤吁气依形而立理乗气而行气与理盖相为之盛衰初言配义与道者极论飬气之效次言集义所生者推原飬气之由集注释之防自明白他若旦气夜气云者亦岂徒言气哉正言仁义之良心有存与放耳甚矣哉气与理之不相离也   君子飬气之学徒气不足以为勇徒义不能以自行要必义为之主而气为之辅耳其曰配义与道者盖言徒义不能以自行其曰集义所生者盖言徒气不足以为勇合而论之气因义生义以气配义为主而气为辅固昭如也是故孟子论旦气夜气之所存亦必以仁义之心言之至此益足见气与义之不相离也   孟子尝曰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先儒有谓论形质则气为之体论气则义理为之体上文配义与道一节盖曰道义必以气为之助若无此气则其体有所不充正所谓论形质则气为之体是也下文集义所生一节盖曰事皆合义则此气自然发生于中正所谓论气则义理为之体也要之飬气之学莫先于义理义理之学又莫先于心志是故孟子飬气两章皆以义理论气而且以心志论气良有以也   志动气气动志之下止言气动其心而于志动气之説未竟   孟子立言本防盖为告子有勿求于心勿求于气之论遂为可不可之辨而申以气帅体充之説志至气次之説持志无暴气之説大意正欲内外本末交相培飬而后可公孙未达此意遂疑孟子既言志至气次则专持其志可也又何以无暴其气为哉孟子由是发为志动气气动志之论以见持志飬气二者不可以偏废也然以志为重者公孙之所已悟气亦为要者公孙之所未达且志动气者天理之常夫人之所通知气动志者人事之变夫人之所未觉故下文于志动气者可畧而于气动志者不得以不详焉详于气而畧于志论者初不可以差殊观也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先儒所定句读不同何者为是   按朱子集注谓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正预期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由是而论则此一心字上下句读之所属虽不同而释正字为预期者初无二义愚恐近世之説本出于朱子之所见特不欲与赵氏程子相驰背故托言得之于近世而亦以通释之朱子盖深有取于此矣尝以句意推之曰正心曰忘曰助长三勿字皆在上叠言之深自有理若以心字属勿忘之上则勿长可一贯説去勿正果何属乎要之勿正句絶不若勿正心为文从而理顺也   曾子孟施舎之勇正自不同而谓孟施舎似曽子何耶   儗人必于其伦自古有是言也然容有一时借彼形此之论而特言其近似者固未可以为实然也尝观孟施舎之勇一以无惧为主不待量敌虑胜而后徃曾子之勇则自反其缩不缩而为之进退二子之勇正自不同而孟子乃谓孟施舎似曾子何欤吁似之云者特言其近似云耳初岂以为实然哉当时孟子论舍之勇本与北宫黝并称以舍视黝彼善于此然空言不足为之辨遂借孔门二弟子以言其似使公孙丑知曾子子夏之优劣则知舍黝二子之优劣矣是盖借彼形此而为近似之论初非以为实然也且孟子既言舍似曾子矣又引曾子大勇之説遂断以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至是则孟子固自言其不如矣益足证前言其似者非的然之论学者复何疑为虽然孟子前言其似者抑果何所取耶盖舍务守己与曾子之反求诸己者其气象颇相似耳故后称曽子之羙者曰守约前称孟施舍之美者亦曰守约此可见其相似之大畧矣特舍之守约未离乎血气曾子守约纯出乎义理此舍之卒不曾子若也不然子路尝有君子尚勇乎之问 夫子何以曰君子义以为上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其气象果何所似   初论孟施舍北宫黝之飬勇结之曰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盖黝以必胜为主舍以无惧为主以舍视黝盖亦彼善于此而特虑公孙丑之未昜识也乃借孔门二子以言其似且谓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即此可见孟子之意正以舍优于黝也自今观之舍黝之优劣观其所飬之勇则可知已至于曽子子夏之为人其优劣何从知耶先儒尝论圣门自曽子而下笃实无如子夏于此见曽子子夏本皆以笃实称而曽子盖优于子夏逺矣孟子之意正欲使丑因曽子子夏之优劣则可知舍黝二子之优劣矣夫以舍专守己其气象正与曾子反求诸己者颇相若黝务敌人其与子夏之笃信圣人者颇相类此其所谓似也似者得其近似云耳初非以为实相同也当时孟子亦虑夫丑闻舍似曾子而或以舍之勇为足矣于是复专举曽子之大勇遂谓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前谓其似后又言其不如即此尤可证其前言非的然之论也   浩然之气即旦气夜气之所存否   人生天地间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是以此气之盛衰盖与此理为之消息特在人之所飬何如耳   人之一身止此一气夫岂有二气哉浩然之气自气之动处观之旦气夜气自气之静处验之浩然之气此气也旦气夜气亦此气也先儒称其有功于后学者重在养之一字耳然则飬之之方将何如曰义道曰仁义皆是指飬之之具前以志言后以心言乃是指养之之主反覆防绎意自可见所谓浩然者人得天地之气以生其体叚本如是也先儒尝谓本自浩然失飬故馁此言盖尽之矣所谓旦气夜气者本非养气者下工夫处但于此定静时可以体验是气之消息为何如耳使能瞬存息飬之得其道则夜气所存浑然一初自旦而昼自昼而夜将无时而不尔浩然气象盖可想见倘或存飬之不固则夜气且不能为之定静矣縦稍静安及与物接又将汨乱旦昼所为梏之反覆则厥初所以浩然而充者盖将欿然而馁矣非独圣贤君子有此气也人皆有之圣贤君子能勿防耳合而论之学者但就旦气夜气上熟加体验而勉夫旦昼存飬之功则浩然之气在其中矣吁其为气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要非一朝一夕之故善养气者其察之   人生岂有二气哉夜气旦气特患其无所存及虽有存焉者寡而已苟于此时其所存者湛然清明浑乎一初则所谓浩然之气者即此是已   圣贤君子存飬之功深操守之力固向晦宴息自然凝定夜气气之归根也旦气气之将春也浩然之气固在其中彼或旦气夜气之稍清及与物接又将汨乱此固不足以言浩然之气矣甚者旦昼梏亡之反覆虽夜气亦不足以少存斵防戕贼索然无遗平旦之气且不足而况复有所谓浩然之气哉甚矣人不可不知所飬要之浩然之气本人之所同有者夜气旦气所以示体验省察之方此特为学者设耳其有善飬在我之浩然者自夜而旦自旦而昼无一息之不然寜复有旦气夜气之辨耶清明在躬志气如神由是观之圣贤君子之所养盖可知矣   四端不言仁礼义知而徃徃以仁义知礼言之者何欤   圣贤发明性理之论盖与推明造化之説同一揆也何也有以对待言者有以流行言者此其立言之序有不同欤尝谓四端之説自孟子始人之四端配干四德兼且求之五行以配四时皆当先仁次礼次义与知乃为顺序今孟子徃徃以仁义礼知言之何欤吁盍亦攷诸圣人之论昜卦盖可知已天地定位以下一节论先天之卦者以八卦之隂阳对待言也帝出乎震以下一节论后天之卦者以八卦之隂阳流行言也今四端之説亦然曰仁礼义知者顺而言也曰仁义礼知者对而言也譬诸四方曰仁礼义知者即东南西北之称曰仁义礼知者即东西南北之谓所举四方之序不同而所指四方之位则一所举四端之序不同而所指四端之理则一论者复何疑哉虽然孟子即举四端矣而又或止以仁义对言之何欤盖仁礼属阳义知属隂礼乃仁之着知乃义之藏专言仁义则亦足以包礼知矣譬之鲁史以时纪事而特名之曰春秋盖年有四时惟错举以为之名同一义耳   尝论仁义礼知之端又论仁义礼知之实曰端曰实之所以分事亲从兄之所以为实何如   仁义礼知之在人其理一而已矣特孟子之所以推明此理者有不一耳如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从心上发见处言之如事亲从兄云者特从行事最切近处言之无非所以发明是理之固有耳端出于心实见于事论者但知事亲从兄之所以为实则知曰端曰实之所以分矣合而论之端以心言其理较防实以事言其迹较显端之中有实存实之中有端寓四者之端发而为四者之实四者之实本之于四者之端曰端曰实初非判然为二物而不相摄也后之君子当求所以充夫四者之端斯可以践夫四者之实四实之外又当尽夫乐之实乐斯二者是也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于端曰充于实曰生学者所不可不勉   四端四实其义何如且四实之外增以乐之实何也   曰端曰实本皆指天理之发见处而言耳窃详当时立言之防其论四者之端也章首本专言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乃举乍见孺子以证怵惕恻隐之心遂并谓恻隐者仁之端羞恶者义之端辞让是非者礼知之端此盖因论仁而并及义礼知之端因其心而推其理皆从泛然接物处言之也其论四者之实也章首特举事亲从兄以明仁义之实下乃并谓知斯二者勿去为知之实节文斯二者为礼之实此盖本因论仁义而并及知礼之实即其事而验其迹皆从切于躬行处言之也合而论之四者之端发而为四者之实四者之实本之于四者之端端以心之理而推实以事之迹而验均之是仁义礼知根于心形于外则谓之端与实也吁是固然已四实之外乃又增以乐之实何欤盖人性只有仁义礼知四者而已初无所谓乐者然事亲从兄之间和顺从容无所勉强是则乐斯二者而为乐之实矣孟子别章皆以仁义礼知相次而言惟此章先言知而后及礼正以乐本与礼相因而生也不然有子何以曰礼之用和为贵   仁义之实曰事亲从兄礼乐之实岂二者之所能尽欤   孟子尝论仁义之实而以事亲从兄言之盖仁义莫切近于孝弟以实言之宜也至于论礼乐之实亦皆以斯二者言之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二者果足以尽之乎吁礼乐固非二者之所能尽仁义亦岂斯二者之所能尽乎孟子立言之初意盖以仁主于爱而爱莫先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以至礼主于节乐主于乐亦莫先于斯二者举天下之仁义礼乐未有不由此而充之此乃良心之发最为真切故皆以实言之犹有子以孝弟为人之本本立则道生是也孟子尝论人之良知良能亦以爱亲敬长而言亲亲仁也敬长义也达之天下也其论尧舜之道义制夫事性之所以为用先儒言之明矣至若言义则同言仁则异者无他焉仁存诸心而为体者难知义制夫事而为用者易见故义以路言指人之所共由者也其理坦然甚明不待变其説以晓夫人可也仁之理防未易窥测初则逺取诸物而以宅言之宅非一日之可旷譬之不为不切矣而人犹或未之悟也故又近取诸身而以心言之心可一日而或放乎人虽至愚不肖之伦于此盍亦知所警矣要之路者喻乎天理之所当行以言天理之当然此语固可以尽夫义之为用矣宅者喻夫天理之所从出以言天理自然之安至于心则举天理本然之体以实指天理之所从出世有求仁之体者不悟于彼则必悟于此矣要之孟子之论仁义此两章虽曰一异一同而其以仁义相为体用则一也虽然此之所为体用盖合仁与义配言之则然也他若以仁对恻隐义对羞恶而言则又就其一理之中以已发未发相为体用体立而后用行穷理者不可不察   前后言仁何以不同   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生者故人之所以为人有此仁耳仁字从人正此意也孟子尝曰仁人之安宅也又曰仁人心也又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是何三説之不同耶徐而攷之孟子论仁初以宅言者凡二次以心言末又以道言前后虽三变其説然一则曰人二则曰人信乎人之所以为人者有此仁耳学者盍反求吾之所以人者可不求其在我之仁哉夫以宅言者人莫不有此宅也一日旷而弗居不可也使夫人知宅之不可旷则吾仁其可旷乎以心言者人莫不有此心也一日放而不求不可也使夫人知心之不可放则吾仁其可放乎至于以道言者人莫不有此道也道也者不可湏臾离也使夫人知道之不可离则吾仁其可离乎曰宅曰心曰道虽不同而皆以人言之无非所以示人以切至之理使人切问而近思则仁在其中矣要之三説之中仁者人也一语最为説仁一大本原此语盖亦有所自来夫子尝答哀公曰修道以仁又曰仁者人也初载诸孔氏之家语子思乃取而述诸中庸之书孟子尝师事子思者也然则仁者人也而且以道言者孟子得之子思子思得之夫子   孟子一书无非发明仁义之理然七篇之中后两篇説天理最精到试以言仁观之可见已安宅之説借此以论天理自然之安不过取诸物而譬言之也人心之説直欲使夫人知其心即仁仁即心而不可以二观是乃取诸身而指言之视安宅之説为尤切矣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此乃直言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也至此则取诸人而明言之视人心之説为又切矣及以其叙而攷之安宅之説初见于公孙丒而于离娄重见之人心之説见于告子人也道也之説见于尽心于此可见孟子七篇之中后两篇説天理最精到也况夫仁人之安宅也仁人心也此两説皆以义路配言之此仁不免为偏言之仁大抵仁为体而义为用也至于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此盖专言仁之所包者广一言以蔽之曰人而已此其尽心末篇论仁一语实为一书之论仁之最切者也   君子之于物爱之而弗仁仁者爱之理岐而二之何耶   此章大防重在于论君子行仁之有等差耳章首自物而民以遡言之由轻而之重章末乃自亲而民民而物以顺言之由近以及逺无非所以论行仁之事也先儒尝谓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斯言为得之矣论者安可遽摭此一语而为之疑要之仁者爱之理也圣经贤传凡以仁专言者仁固足以包爱以爱专言者爱亦足以见仁其与仁爱相贯言者仁为体而爱为用此章乃以仁与爱次第言者爱为浅而仁为深耳谓其岐而二之不可也况此章岂特曰爱曰仁之有浅深哉于民也仁之而弗亲则亲又深于仁矣合而言之曰亲曰仁曰爱皆此仁也论者但知亲亲为仁之本则知仁民爱物皆仁之推果可谓爱自爱而仁自仁彻上彻下即亲亲仁民爱物三者一以贯之斯可与言仁矣   两有三反之论大防同否   尝闻诸夫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是以自反之道乃君子处己接人之大要也孟子两有三反之论一则曰仁知敬一则曰仁礼忠两章大防盖皆因人之有戾于我而后为之自反一也然而离娄上篇所载三者之反不亲不治不答自是三节事曰仁曰知曰敬自是三者之徳离娄下篇所载三者之反本只因横逆一事而自反者有此三节目且曰仁曰礼为二者之徳忠则自仁礼中出此二章之所不同也何则人性之中五常而已敬即是礼礼与仁知是为三徳未闻其有所谓忠者上篇以仁知敬三者并言自是举三事而言三徳此盖无足辨已下篇所举三反原是分两节説章首论君子以仁礼存心指爱人敬人以言其施指人恒爱敬之以言其验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自反其仁与礼矣仁礼而横逆犹是也然后以不忠自反焉盖忠者尽己之谓我必不忠恐所以爱敬人者有所以不尽其心也是则初自反其仁礼者其责己犹浅及自反其不忠者其责己益深此仁礼忠之三反当作一脉防来非若仁知敬之三反自析之为三节者也要之仁知敬之三反其目详而尽仁礼忠之三反其事明而切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其身君子俱所不可不勉也虽然此二章之所以自反皆因人之有戾于我处天理之交者也苟人之无所戾于我则君子其无所自反乎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此乃君子处天理之常者不然何以曰君子诚之为贵   孟子曰言语必信又曰大人者言不必信何耶   此二必字自是二义言语必信非以正行此必字自然而然非有心于为之也大人者言不必信惟义所在此必字乃期必之谓不免有心于为之也然则言语必信云者无心之必也言不必信云者有心之必也有心之必不可有无心之必不能无皆不过全其在我所固有之理尽其在我所当为之事而已言语必信一章归之君子言不必信一章归之大人大人惟义所在君子行法以俟命法即义也义即法也君子主于法而行言语自然而必信是盖无心之必也大人主乎义所在言不期信而自信若夫有心之必则无矣自其言不期信而自信至于言语自然而必信其揆一也昔鲁论以毋必称圣人此必字正指有心之必也若曰有徳者必有言仁者必有勇之属此必字是指无心之必也吁无心之必不能无有心之必不可有知道者不可不察   言语必信非以正行此盖指言自然之理置而勿疑可也所可疑者言不必信一语耳此必字乃期必之谓与前所谓言语必信之必义自不同叅诸鲁论有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正与孟子此章互相发自孟子申以惟义所在一语而鲁论之语益明盖大人之言非不欲其信也特不可期必之惟合于义斯可已且如父为子隐似不信矣然不失其为吾党之直者父子之义也   四书疑节巻七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疑节巻八   元 袁俊翁 撰   孟子   孟子尝曰乃所愿则学孔子也及于性善孝弟之论乃皆专举尧舜何耶   尝攷公孙丑有伯夷伊尹何如之问正以二人出处之有异孟子遂举孔子仕止乆速之适其可而谓予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此章大防盖专言一己之志惟求其出处之与同也故孟子于孔子仕乆止速之可凡两言之圣之时也一语尤足以尽其要以至他日不怨不尤之论正与孔子合是则愿学孔子之论岂欺我哉再攷孟子答文公之问告之以性善言必称尧舜以实其説及于曹交有人皆可为尧舜之问则答之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凡此两章盖皆泛言众心之理必原其赋受之与共也故于储子之问答亦曰尧舜与人同耳以至平日议论之间不曰忧之如何如舜而已则曰孳孳为善舜之徒也若此类者盖皆徃徃原厥初天赋于人之理圣人得我心之所同遂直以尧舜之所为而勉诸人也虽然此特论前三章之章防云尔若以圣人之道言之则孔子之道即尧舜之道尧舜之道即孔子之道仲尼祖述尧舜其道岂有二哉谓予不信请质孟子篇末尧舜汤文孔子见知闻知之论斯得之矣   天降大任一章何以舜竝言之   儗人必于其伦礼经有是言也孟子论天降大任一章直以舜与传説胶鬲管夷吾孙叔敖百里奚并言之岂其伦哉夫説命三篇已非管子诸人所敢望舜性之也犹有待于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言之愈有所不通也吁孟子立言之本意初非尚论古人以相儗盖感其道之不行而觊他日之或遇故托古人之事以自释上而圣君贤相下而霸者之佐未有不先难而后获者士君子稍有自资于斯世未可遽以艰难险阻而自沮也倘以此意求之则前者之疑皆可释然于胸中矣且舜之所以性之者以理言也此所谓动心忍性増益不能者以事言也安可谓此理之在我无复值在外之事耶况动心忍性言者竦动其心坚忍其性先儒尝论所谓性亦指气禀食色而言耳然则动心忍性之性与性之之性正自不同初不必合是而为之疑也窃考孟子此章大防正与徳慧术知恒存疢疾二语相似彼则末举孤臣孽子以为之证此乃首论古人之出处而后发为动心忍性増益不能之説要皆孟子有所激而言之学者不可不察   汤武身之反之同欤异欤   前所谓性之身之者申之以五伯之假盖主事功言也后所谓性之反之者申之以盛徳之至盖主义理言也二章大防非惟身之反之之不同亦且性之性者之有异何则前论事功者性之以功用言安于自然而行之身之则有待于勉强而非出于自然后论义理者性者以本体言得其本然而全之反之则有待于反复而后反乎本然论者知性之性者之有异则可与论身之反之之不同矣合而论之性之安焉者也即所谓由仁义行也身之执焉者也即所谓行仁义也性者性焉者也即所谓诚者天之道也反之者复焉者也即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然则身之以功用言反之以本体言其立论不无事功义理之殊耳夫岂有二道哉究论其极则是道也非惟身之反之之不殊虽然与尧舜性之性者其道一而已矣   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而孟子又谓文王犹方百里起何欤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然则孟子据传而言文王之囿信有方七十里之广矣及孟子之答公孙丑又曰文王犹方百里起此二説皆出于孟子之书此以方言彼亦以方言则是文王之国方百里乃取方七十里以为囿其所余者方三十里不知何以容城郭宫室宗庙社稷官府民居之属耶徐而攷之文王初年继王季治岐不过一侯国耳及其享国五十年之间民心日附疆土日广以至三分天下有其二末年逈非初年比矣要之孟子所谓方百里者指文王初年时事耳所谓囿方七十里乃文王中年末年时事彼一时此一时也况孟子明谓犹方百里起起之云者是原其初年言之明矣囿方七十里云者朱子固尝谓其亦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也愚按诗云王在灵囿正当灵台民附之后此其谓文王中年末年时事者益可徴矣究至此极则孟子前后二説所言各得其实初何矛盾之有虽然此亦不足深论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者不必论其为囿之小大而当求其与民同乐之盛文王之国方百里起者不必论其为王之难易而当求其以徳行仁之实论至于此而后可以得孟子难疑答问之本心   见知闻知之论在文王时见而知者何以言太公望散宜生而不及周公   甚矣尚论古人之为难也尚论古人意各有在焉得人人而及之且当时措辞立论姑举其槩耳议者或曰孟子自言欲承三圣而篇末见知闻知之论在文王时乃及太公望散宜生而不及周公何欤愚尝即孟子而观之其上举尧舜禹汤文孔子则由某至于某曰由曰尝至皆专指之辞也其下歴举禹臯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之属则皆以若言之云者泛指之辞初不仅此二人而止也或曰若泛指之辞言之可也然当时试举其概在文王时举周公亦奚不可今乃舎周公而言太公望散宜生岂无故乎吁孟子篇末乃歴叙前后羣圣道统相承而言也凡所谓闻而知之者皆间于五百余岁之后道统葢有所属其论见而知之者尧舜时举禹臯陶汤时举伊尹莱朱文王时举太公望散宜生葢皆就当时略举一二人以示其槩耳且如文王时岂止略于周公而不言哉圣如武王亦不之及盖以武王周公皆文王之子也先儒论易尝谓世歴三古人三圣三圣指羲文孔子而不及周公盖亦以父文王而子周公父统子业故不及此章维歴叙羣圣前后道统相承文王周公父子一家此孟子寜舍武王周公而举太公望散宜生也不然以武王周公之盛徳岂不及于太公望散宜生哉要之当时立言意各有在试举泛指之辞言之凡同时之知道者殆皆在列虽不言犹言也况孟子之于尽心虽不及周公然于离娄篇歴举舜禹汤文武周孔之事记者乃取此三章相属而以予私淑诸人一章继其下正以见古今道统相传之有在是则孟子之于离娄明举周公于数圣人之间则周公之圣徳其于道统之授受固昭如也孟子所谓欲承三圣者即此证之而益信   孟子以夷清惠和为圣又以为隘与不恭何欤   君子论人臧否必当其实醇疵两不相揜此正仁者之能好恶人也窃尝攷之孟子论伯夷之不事不友不立不言则称其清也非过情论栁下惠之不羞不卑不怨不悯则称其和也非失实伯夷之风能使顽亷而儒立栁下惠之风能使鄙寛而薄敦则其所谓清与和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故孟子尝特称二子以为百世之师而于二子之清和必皆以圣许之宜也至若伯夷之不屑就常以若将凂焉为心衣冠涂炭毎失之褊栁下惠之不屑去常以焉能凂我为心袒裼裸裎多失之慢此孟子不得不为隘与不恭之辨也大抵清不与褊期而褊自至和不与慢期而慢自生是皆清和二者流之极虽夷惠亦不自知非孟子有仁人好恶之公心岂能为是臧否人物之论醇疵两不相揜哉论者或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时盖皆非也   称夷惠百世之师又言其隘与不恭何耶   二章大防皆举古人以为来世法其称二子之圣而许其为百世之师盖勉夫人就其所可者也其称二子之隘与不恭而谓君子所不由盖戒夫人去其所不可者也就之去之各有攸当初不失仁人君子之公心果何害其异论哉况孟子称二子之为圣人者初非圣人之全德伯夷圣之清栁下惠圣之和殆皆一节之至于圣未免有所偏胜焉清之偏胜也失之隘和之偏胜也失之不恭理固然已自就其所可者言之夷之风能使顽亷而懦立惠之风能使鄙寛而薄敦此百世所可师者也自去其所不可者而言之夷不屑就常以若将凂焉而为心惠不屑去常以焉能凂我而为念此君子所不由也世之人学夷者未必得夷之清而先得夷之隘学惠者未必得惠之和而先得惠之不恭此孟子安得不举百世之可师者为学者勉复举君子之不由者为学者戒甚矣君子之论人也公而待世也周   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而伯夷太公乃闻文王兴而后来归何耶   大抵士君子之立身行己有求其在我者也有求其在外者也求在外者不能无所待求在我者不可有所待使在我之事而有所待则失之自暴而自弃在外之事而无所待则失之自而自鬻二者胥失之矣孟子尝谓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然伯夷太公独非豪杰乎孟子乃谓其处东海北海闻文王作兴而后来归何欤吁孟子论豪杰无文王犹兴者指人心天理而言以进徳修业者为事也孟子论二老因文王来归者指二老出处而言以致君泽民者为事也以进徳修业为事者系诸己非人之所得与此乃求其在我而不可有所待也以致君泽民为事者系诸人非己之所得专此乃求其在外而不能无所待也二章自是二意初果何所驰背乎大抵士君子之立身行己其大要曰学曰仕而已学也不可有所待仕也不可无所侍不可有所待者天爵之所固有不能无所待者人爵之自外至无所待而待不可也有所待而不待尤不可也立身行己之间恶乎待恶乎不待请审于斯二者   论孔子之集大成何以言知而不言仁言圣而不言神也   尝观中庸论道之次第徃徃以知行并言未有不先知而后行者是以孟子论孔子之集大成始终知圣正以知行言也或曰仁义礼知是为四徳专言仁则可以包四者今乃言知而不言仁善信羙大圣神盖有六等神为六者之极功今乃言圣而不言神何欤嗟夫知之为知合仁义礼知而并论固列于四者之末然中庸三达徳则知又居三徳之首而仁反次之圣之为圣合善信美大圣神而并论固列于六者之亚然洪范五事则圣又处五事之极而神不与焉曰知曰圣初岂可以浅近观哉是以夫子之于圣不能则曰吾岂敢夫子之于知不曰我无能则曰驱而莫知辟择而不能守然则知也也盖亦未昜至也虽然此特圣人之谦辞耳若知与圣夫子盖有之矣子贡圣门髙弟于吾夫子尝以将圣称又以既圣称以至称至学不厌之之为知知者不惑之为自道是则夫子之圣且知可知矣   条理者即易所谓知至至之终条理者即易所谓知终终之彼此虽有功力浅深之间然皆所以先知而后行至于知与圣则天矣知所以知之也圣所以行之也此所以始知而终圣也昔南轩尝以致知力行论之而未详愚敢援中庸知行之论信孟子所谓始知终圣者正以先知后行言也况先儒尝曰仁知如元亨利贞元便是仁贞便是知四端仁知最大无贞则元无起处无知则如何是仁又曰仁为四徳之首而知则能成始而成终犹元为四徳之长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不贞无以为元也是则知仁岂可以优劣观哉先儒尝曰神不可知谓圣之神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神人也又曰所谓神则是圣人之妙人不可得而测者非圣人之外复有所谓神神则圣人不可知者也是则圣神又可以浅深观哉要之知以知言圣以行言先知后行此其始知而终圣也言知而仁在其中言圣而神寓其内举此而遗伋庸何伤   曽西畏子路而鄙管仲果何所见   大抵士君子之立志惟以道义为先而功利不足较也苟自常情观之子路之才不过千乗之国可使治赋而已回视管仲之相齐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其功业岂相侔哉然或人之问曽西比之子路则蹴然而不安比之管仲则艴然而不悦不知曾西何所见而然欤吁曽西之志在道义而不在功利耳董子云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道也窃观子路管仲之行事譬之御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乃诡遇而获禽者也倘以谋利计功言之则子路诚不及于管仲然自正义明道而论则管仲又安敢望子路之万一哉曾西曽子之孙仲尼之徒也宜其以道义为重而不尚乎功利先儒所谓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道是岂或人之所能哉嗟夫或人之不知曾西无足怪也丑也日逰于孟子之门而乃以管晏之功望孟子孟子遂引曾西答或人之语以告之正欲借子路与管仲并以明道义功利之重轻丑于此盍亦知所择矣而奈丑之卒不悟也甚矣功利之易于溺人也如此学者可不知所戒哉   孟子告子之不动心何以不同   孟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其于公孙问答之间言之悉矣大抵孟子之不动心出于自然告子之不动心强之使然其气象之不侔固昭如也然告子之言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四语之中言心者再孟子之言曰我知言我善飬吾浩然之气二语之中畧不及心岂孟子之心学反不若告子之密欤吁盍亦参诸上下文则可知矣上文有谓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由是而论孟子之不动心正以持志为主曽谓孟子止长于知言飬气而不及心乎况言而能知见之者真气而能飬守之者固见真守固此方足以观其心法之正下文且明谓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是则孟子知言飬气之学所主者心明矣要之告子虽合言与气而归诸心者其于心学反疎孟子虽止曰知言养气而不及心者其于心学甚宻何以知之孟子专主于义而告子以义为外此所学之相反也不然孟子何以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尧舜授受执中而已孟子言必称尧舜者也而子莫执中乃不之取何欤   理有名同而实异者问其名则同较其实则异论者不究其实之异而徒狥其名之同可乎自昔尧舜传心大法执中二字乃其要领孟子言必称尧舜者也及于子莫之执中孟子乃不之取何欤吁甚矣古今之论理者不可徒狥其名之同而不究其实之异也夫茍徒狥其名之同则杨氏之义墨氏之仁皆可得与尧舜之仁义并称矣惟按其实而究之则杨氏义失于为我墨氏仁失于兼爱至此而后知杨墨之仁义异乎尧舜之仁义故孟子辟之而不少恕也今子莫之执中也亦然徒以执中而论似与尧舜之执中无以异孟子毎以尧舜之道告人固不得不取之也岂知子莫之执中正为杨墨皆不能无过不及之偏子莫知杨墨之失中遂度于二者之间而执其中似近之矣而犹未也为其执中而无权也执中无权犹执一也孟子之説固自明白果安得与尧舜之中而并论耶尧舜之执中正中庸所谓君子而时中是也子莫之执中其视尧舜之执中名虽同而实则异孟子言毎称尧舜而于子莫之执中不之取岂不宜乎要之孟子不取子莫之中盖与辟杨墨之仁义均为恶似而非者其名同而其实异也他如汤之执中正有得于尧舜执中之法则孟子未始不喜谈而乐道之者以其名实之相应耳吁至此益信子莫之中徒有其名而无其实也   辟杨墨何其前后异论   圣贤之于异端方其背正而适他则距之也甚及其舍他而入正则其待之也甚恕初非始终有二心盖维持斯道者当如是也尝观孟子予岂好辨一章极言杨墨为害之甚而直以距杨墨自任且谓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窃原公都子之问外人皆称夫子好辨然则当时与杨墨辨者疑仅有一孟子而已及观逃墨归杨逃杨归儒一章则直有归斯受之之语且谓今之与杨墨辨者如追放豚既入其笠又从而招之盖言彼既来归不当追咎其既徃之失是则孟子亦不复与之辨矣合二章而论之是何前者距之而今者待之恕耶吁皆是也方其背正而适他也距之不严则人不知彼説之为邪及其舍他而入正也待之不恕则人不知此道之可进前可见其义之尽后可见其仁之   为维持斯道计也虽然墨者夷之求见而至于再意既诚矣受之可也孟子乃竟因徐子以告语之而不之见又何欤吁教亦多术矣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孟子欲承三圣在于距杨墨岂当时害道者止于杨墨欤   贤圣之辟异端先去其甚者耳何则圣贤君子之卫道莫先于恶似而非者也杨朱墨翟之害窃吾道之仁义以自名最易于惑人之耳目而壊人之心术焉向使杨墨自为一家人皆知为异端则于吾道乎奚病惟夫杨氏之为我似义而非义墨氏之兼爱似仁而非仁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杨墨之言夫程子尝论杨氏为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故孟子只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即此而论则当时异端为吾道害固不止于杨墨而未有如杨墨之甚者孟子特举其距杨墨以承三圣者固宜不寜惟是他日孟子辟陈相从许行之道亦举鲁颂膺惩之説而言周公之事盖孟子卫道之功无徃不以承三圣自任也孟子救时忧世之心亦劳矣   以心论大人者二同乎异乎   自古圣贤之论心有指心之体言者有指心之用言者夫寂然不动心之体也感而遂通心之用也惟能全其体于寂然不动之中故能尽其用于感而遂通之际使徒寂然而无感则吾心岂诚若死灰而已哉孟子以心而论大人者二初言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诚若澹然无所为也及论心之官则思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此为大人而已矣是则又以思为之主得无先后之异防欤吁大人之为大人一而已矣前言不失赤子之心者以心之体言也后言心之官则思而先立其大者以心之用言也先儒尝谓大人之心通达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只此数语自可贯两章而通释之矣夫所谓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者此正是心之官则思先立乎其大者而小者弗能夺也扩而充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正为其心之能思故尔合而言之不失其赤子之心者存其体也先立乎其大者充其用也二章大防不失其为互相补未见其为两相戾也或曰二章之论析体用言之可也然心之官专以思言似非大人气象岂知思曰睿睿作圣思者实为圣功之本无思而无不通固为圣人然无不通生于通防通防生于思自思通而至于无思则大人其圣人矣方其大而未化此正思通时也论者安得以思为之疑   四书疑节卷八 <经部,四书类,四书疑节>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疑节卷九   元 袁俊翁 撰   孟子   孔孟去齐迟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