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先生北征录 - 第 4 页/共 5 页
──亻兼兵五十人。
──火头三十人。
──额外辎重三十人,近添作四十人。
──正旗头三人。
──副旗头三人。
──小枪一十八条。
臣闻呈试有四门马枪,拣指有马上单枪。岳飞教荆襄之兵,有稽枪射。李显忠教关西之兵,令弓手带枪,枪手带弓。马军之有枪,尚矣。自近代,善马射者不善马枪,所以海队只选马枪一十八条、正副旗头六名,其余皆系弓箭。立为定制,不容增减。盖新刺马军、新补马校不练教习,不熟弓马,两手挟弓犹恐不能施放,更责以马枪兼人之能,则彼安能独办?要之,一队皆系老旧马军,则令各稽小枪,而不拘以十八人之数;皆系新招生疏之人,则令专事弓箭,而不拘以正副旗头之额。庶不强人以短,而反害其所长。是谓枪制。
△叉枪制──叉杆蒺藜条为上,柘条次之,枫条又次之,余木不可用。
──穿斗枪叉,合拣择枪大小与筒口相等,然后穿套。
──造枪须令枪头、叉口用钢,筒并枪身、叉身尽合用常铁。──穿斗叉枪,先比量杆头相等,次用胶、漆、面调涂,倾入筒口,令盛满,却倒用杆斗上。庶无动摇、脱落之弊,至枪杆朽腐,而杆头犹不脱,及雨水不入。
臣闻旧制:淮东敢死军多系枪叉手,淮西忠义军民兵多系枪刀手。刀姑置勿论,而枪叉之弊有四。一则近年收买枪杆全无选择,多用杂色轻木,临用脆折及被脱误。今后枪叉杆须用蒺藜条、枫木、赤仙木,方免杆身易折。二则诸军穿斗枪杆,不问筒口、杆头巨细,例用锉斫令小,便行装斗。才遇中物,则枪杆皆从锉斫处断作两截。今后须令比量筒口、杆头一样,略削放尖,不得锉斫令小,方免杆头断落。三则诸军枪叉例皆用团钢打造,故倍费磨削,虚费钢火。今后枪尖、叉口皆令用钢,枪身、叉背皆用常铁,方免倍费工绩。诸军穿斗枪叉等军器,只此削得巨细相等,便用铁钉钉上枪头、叉头,以故临用或枪头中物而摇动脱落,或钉头入木而杆头损折。今后须令煎胶入漆,和面调涂,倾入筒口,方行穿套。庶免动摇伤折。是谓叉枪制。
卷九治安药石
○采探之法五
△采探
臣闻兵家之有采探,犹人身之有耳目也。耳目不具,则为废人;采探不设,则为废军耳。一身之聋瞽,徒能废吾之四体;而三军之聋瞽,则其所废者可胜计哉?故候吏不严,君子以为无耳目之军。杜预设绛白之旗,而见敌有辨。马成设烟火之燧,而事皆预知。赵充国之破先零,得高山远望之便。吕蒙之袭关羽,必先缚其屯候,使不闻知,而降其二将。浑镐之讨义武,知其边备不设,故能深入贼境,而大败其师。李之入蔡州,乘其候吏不知,故能直入贼营,而生禽元济。兵家惟其先人,故能有夺人之心。关中之王在于先入,北山之胜在于先据。
彼有贼至帐中,军吏未觉,兵至城内,箫鼓未绝,皆由其无采探也。国家承平以来,庙堂恶闻边备,将帅不买间谍。无事而修边防,则谓之引惹边事;有事而论形势,则谓之泄露兵机。所谓夹山之张、合肥之魏、磨盘之王、正阳之边、涂山之石、花靥之解、安丰之倪、小王衡之张、芦塘之朱、桐木之周、九里关之胡、石门之王、桐柏之吴、界山之江,故家遗俗,世相传袭。其所谓子弟,非过淮盗马,则越汉运盐;其所谓牙爪,非私贩铜钱,则私通榷货。河南之地如其室家,商、虢之间即其堂奥。绍兴年间,如张、刘诸臣皆广行招致,以备缓急。近年以来,诸将例皆庸驽不材之士,上自宣招三司帅臣,下而江上诸军将帅,未闻有一人能搜访间谍、收拾遗逸以资听闻者。所谓采探之法,视为何物?甚至边候不严,边铺不设,无赏赉以维人心,无金帛以壮士气。得事者无功,误事者无罪。故士不出境,探不入贼。盱眙、山阳之于涟、海,安丰、花靥之于寿春,桐柏、唐城之于褒信,招信、濠梁之于汴、泗,相隔一水,相望一舍。烟火之气腾空相接,而莫知屯兵之多寡;鸡犬之声朝昏相闻,而不知敌国之虚实。所谓贼将之姓名,贼技之能否,贼势之进退,贼情之勇怯,盖殆若异世之事耳。敢望得其万一哉?此无怪其丧败也。惟能依此置铺,召募间谍,明远斥堠,则屯边之兵无事得以休息,有事不至窘束。是谓采探。
△候望旧法日递烽烟,其弊有四不可用:一烟雾,二暴风,三雪雨,四尘埃。
旧法夜用烽火,其弊有三不可用:一风雨,二烟雾,三尘埃。
新法日递旗号,有三不可用:一阴雨,二烟雾,三尘埃。
新法夜递金鼓,有五不可用:一地远,二风逆,三暴雨,四贼鼓,五溪涧。
臣闻兵法: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听不相闻,故为之金鼓。所以传递相报,瞬息百里,而非人力所能及也。然旧法日用烽烟,谓如烧一烟则贼不至,烧二烟则贼尘起,烧三烟则贼步至之类是也。然其患有四:一则烟雾罩占,二则暴风吹鼓,三则雨雪昏暗,四则尘埃遮蔽。此烽烟之不足恃也。旧法夜用烽火,谓如举一火则贼不至,举二火则贼骑至,举三火则贼步至之类是也。然其患有三:一则烽火以双只而见贼之远近,阴雨晦冥则双只不分;二则烽火以纵横而见贼之东西,遇烟雾则纵横不辨;三则烽火以巨细而见贼之多寡,遇尘埃则巨细不测。
此烽火之不足恃也。新法日用旗号,谓举青旗则贼不至,举白旗则贼尘起,举黄旗则贼骑至,举赤旗则贼步至之类是也。然其患亦有三:一则阴雨而不辨其高低,二则烟雾而不辨其青黄,三则尘埃而不辨其远近。此旗号之不足恃也。新法夜用金鼓,谓如一金一鼓则四顾平安,二金二鼓则贼兵发动,有金无鼓则贼步起,有鼓无金则贼骑至之类是也。然其患亦有五:一则相去太远,声音不闻;二则风势不顺,声音不接;三则暴雨击剥,声音不辨;四则贼振金鼓,声音混乱;五则溪涧湍急,声音交杂。此金鼓之不足恃也。四者之法既不足恃,故山林江湖之士有所谓聚探、硬探之法者,良所以济四者之不及也。然此四法,行军用师不可时刻废,废则为人掩袭。是谓候望。
△聚探淮东:──外沙、官庄、马逻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喻口差官部辖,所以探东海、山东海道动静。
──横沟、渡塘、磨盘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楚州差官部辖,所以探涟水、淮阳、狗山动静。
──小清口、柴阳、龟山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淮阴差官部辖,所以探撩林、利国、清河动静。
──栅头、河口、明王山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盱眙差官部辖,所以探泗州、灵壁、虹县动静。
──淮陵、浮山、朱庄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招信差官部辖,所以探五河口、故郡、凤凰山动静。
淮西:──黄溪、义馆、石阜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濠染差官部辖,所以探氵崇河、蕲县、鼓楼岗动静。
──延陵、马蚌、沙涧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涡口差官部辖,所以探宿州、清河、涡河水陆动静。
──孝义、新城、厥涧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合肥差官部辖,所以探颜庄、故镇河、下蔡动静。
──茅涧、石涧、鲁村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花靥差官部辖,所以探慈鸦、榷场、寿州动静。
──紫金山、淝口、淠口三处,地高可以置铺,属安丰差官部辖,所以探颜湾、颍河西、正阳动静。
已上各系蹋逐到,上件地形高险,可以登陟望远。置铺去处,边郡将帅未尝讨论者(自淠口以西,至梁安滩、蛤蚌及汉江,八十一烽,山皆有望坡。此难概具)。
臣闻独力所胜,不如兼力之为轻;假目于人,不如亲见之为审。事之出于独力之所成就者,有不若兼听集视之为易得其真。至于事不切于其身,利害不系于其心者,往往失于不知缓急之变。采探之法尤患于此。况夫采探之迟速,系乎三军之劳逸;采探之得失,系乎三军之胜负。采探之吏乃万人之司命,一将之权舆也。故古人于先锋立将,白旗立队,札探立铺,皆所以重采探、专候望也。然旧法:惟令安丰有警,则特令安丰之兵传报花靥、霍丘等处;盱眙有警,则特令盱眙之兵传报招信、淮阴等处。不知安丰之人,视霍丘、花靥外戍为不足恤;兼安丰受敌,方自顾不及,奚暇恤其所谓花靥、霍丘之事?盱眙之人,视招信、淮阴别军为不切之务;兼盱眙受敌,方自顾不暇,奚问其所谓招信、淮阴之事?此断递之患每见于边铺,死铺之患每闻于边探也。况入探不远,方见尘埃,贼已邻境,急报本戍已为稽缓,复何责其能报他所之营壁?是皆立治不良,为谋不审,临敌之际多至误事。今日聚探,尽革前弊。谓如沿边十五铺,每铺三十人,每屯各有三人。或遇有故,则甲探报甲,乙探报乙。彼此互见而不至于隔越,远近交通而不至于断绝。是谓聚探。
△关递──硬探,谓遴募胆勇材士,逼入贼境,必更探知虚实。
──游奕小探,谓拣募轻捷骁勇马军,往来于边铺候望不到之地,探伺虚实。
臣闻立法之不详,故临事而多阙。人力之所不及,事皆可以言天,而兵家独不敢以言天。故烽候之相远,利害不得而周知;探访之不密,动静不容于遍觉。而后有硬探、游奕小探之制,皆所以济数者之不及也。硬探,谓遴募胆勇材士,远出贼境,必要探知贼人虚实。谓如安丰硬探,直至龙湾、颍口等处;盱眙硬探,直至临壁、青阳等处。游奕小探,谓拣募轻捷骁勇马军,往来于边铺空阙去处,必要探知贼人消息。谓如安丰游奕小探,常出没于花靥、淠口、夹淮等处;盱眙游奕小探,常往来于龟山、栅口、夹淮等处。硬探则差出之日,重借资赏,日帮五券,合千、头目人又加倍支。候其探伺得实,即令正补,仍令添支钱银,买觅间谍,招募奸细。其有贼将至而不知姓名,贼军至而不知多寡,并依军令。游奕小探则差出之日,亦借资赏,日帮三券,头目、合千人又加倍支。候其采探得实,即令正补,亦令添支钱银,以助其用。其有误事,并依军令。如此,召土豪则有其资,买间谍则有其具,被邀劫则可以赎躯,遇关河则可以逃命。是谓关递。
△密辨──掠候。
──误候。
臣闻有间可乘,不可谓良谋;有弊可指,不可谓良法。候望之法,固足以测敌人之远近。而其弊患所在,世将皆未之晓也。故候望之弊有二。其一曰掠候,谓烟火则蹂践,而不令然炙;烽火则漂洒,而不令点举;旗号则拔去,而不令展布;金鼓则掠去,而不令鸣击。此掠候也。吾则有聚探、关递之法。
二曰误候,谓烟燧则易一烟为二烟、三烟,而使吾军之不知其情,易一火为二火、三火,而使吾军之不谕其事;旗号则易青为白,而使吾军之不辨其色;金鼓则易金为鼓,而使吾军之不得其实。此误候也。吾则有暗辨之法:烟火则三隐三见、三聚三散,敌不知其数;旗号则三高三低、三展三卷,敌不知其节奏;金鼓则三击三止、三急三缓,敌不得以效学。是谓密辨。
卷十治安药石
○戒饬将帅之道四
△将帅轻死
臣闻人之身所以能自立于天地之间者,其见面盎背,惟忠与义而已。忠义不足而徒欲全生,虽堂堂六尺、备冠具裳,存亦亡耳。朝闻夕死,圣人可之;杀身成仁,君子不恤。古先圣贤龙逢、比干,首阳、汩罗之士,皆以一死见称于千万世之下。
至于忠臣义士,每以所欠一死为恨。是知见危授命、以身徇道,乃古人亘亘之节。而明哲保身、全身远害,诚趋利避害者之为耳。苟无愧于忠义,则死奚足靳也?
至于将帅则不然。操两国之死生,司三军之性命,吾之安危系社稷之存亡,吾之忧乐系生灵之休戚。别将远征,恐败于无扰,汉武所以戒李广;孤军深入,虑有围困,后世所以议邓艾。梁惠王东败于齐,南辱于楚,西丧地于秦七百里,至于国之根本竟成一俘者,皆基于庞涓之一死。赵括不恤乃躬,直出搏战,他日上党、虎牢、太原诸郡皆为秦土,成武安之名者,由其不能自保厥生,遂至身殒国辱,为万世笑。今之为将帅者,每有委命,不曰死节,则曰死敌;不曰愿效一死报答国家,则曰愿以一死上报君父。吁!有死之荣,无生之辱,兵家固有贵死贱生之说矣,然言士卒而不言将帅也;奋死则生,幸生则死,兵家固有好死恶生之说矣,然论士卒而不论将帅也。尝闻士卒用命矣,未闻将帅之用命也;尝闻士卒不爱死矣,未闻将帅之不爱死也。以是观之,忘命轻死者,士卒之事也;重命恤死者,将帅之事也。自今宜令戒饬将帅,无轻生而深入,无易敌而挑战。以沈厚不挠为法,以玩忽轻举为戒,庶使将帅、士卒之事不至倒用。虽然,死一也。有爱者焉,有畏者焉。愿与将军决死战,此爱死也。寇将率其众来降,此畏死也。爱死者足以死人,畏死者足以死身。兵势不敌,堕于重围;庙算莫施,陷于重地。当是之时,将束手以就禽邪?将忘命以死战邪?吁!郭倬不死于符离,而死于市朝之戮;皇甫斌不死于下蔡,而死于南郡之囹圄。是皆不死其所当死,终死于其所不当死,抑又可为将帅幸生者之戒。是谓将帅轻死。
△将帅好战
臣闻兵家之法,战则败,不战则胜;兵家之秘,有战则有败,不战则无败。兵非果不事夫战也,战则胜负之事均矣。兵,危事也,战,死道也,胜负可听于自然也。夫斗胜负于死生之场者,谓之战。知其必胜而后战者,谓之谋伐。谋者,孙子谓之“上兵”,而攻城、伐兵之策皆为次下。故齐人之得舒不曰战,而曰败。鲁人之于蔡不曰战,而曰入。齐人之于纪不曰战,而曰如。韩信之于安邑不曰战,而曰袭。曹公之于江陵不曰战,而曰下。皆不战也。夫邀整整之旗,击堂堂之阵者,战也,士卒之事也;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者,不战也,将帅之事也。以将帅之事而责士卒固不可,况以士卒之事而责将帅哉?
今之将帅所以动辄败衄者,皆专学战而未得夫不战之妙也。
学战易,学不战难。《司马法》论:“国虽大,好战必亡。”
梁惠王败辱于齐、楚,丧地于秦,盖专于糜烂其民之战。故王者有征而无战。孙子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为善之善;舍是之外,虽百战百胜,亦所不取。不得已则斗,未有得已而斗者也。臣愚欲望朝廷严饬诸军将帅,招致谋夫策士,讲求不战之法,则臣之后篇亦其万一。若夫斗智角力于胜负未分之地,臣所不取。
是谓将帅好战。
△材财相用
臣闻聚天下之材者在乎财,散天下之财者在乎材。材之于财,其音虽同,其为物则异;而其为义,则相为盛衰,而不容两立也。夫子论何以聚人,不归之于他,而独归之于财。志食货者,亦以财为役天下之具。古人间人之君臣,报人之仇怨,未尝不以此为首谋。至于受千金之恩,而甘心于图穷之诛者,将不止于荆轲一人而已也。何者?壮士之颜色,不在乎血气之刚衰,而在于床头之有无。通神明、役鬼神,亦系于所积之多寡。故古人一则曰轻利好施,二则曰尽将家资散施乡里朋旧,三则曰不事家人生产作业。是皆轻天下之财,重天下之材。而英雄豪杰之士感其解衣推食之恩,蒙其得利则均之惠,他日可卜其不我鄙而乐为之用,虽赴汤蹈火不恤也。故壮勇之士则曰募,以财而募之也;岩穴之士则曰聘,以财而聘之也。
今之将帅率昧是道,不知人材之得失,系乎货财之聚散。
顾以为财不可妄用,与其奢而不足,不若俭而有余;赏不可滥予,与其散之于人,不若蓄之于官。吁!鹿台之财,纣不散而散于周;崤函之粟,秦不散而散于汉。三军之众,十万之师,弃性命如草芥,赴锋镝如衽席。买间谍以破其腹心之谋,求乡导以乘藩墙之隙,非有赏赉以维其心,非有金帛以壮其气,彼安能乐为我用哉?不然,鄙吝之私一萌,于临财报功之日,其视士卒之身为秦人越人之肥瘠。当甘苦患难相同之日,犹不能与我均有其所有,则分国而王,他日必无是理。而兔死狗烹之喻,将见于吴人未灭之日矣。兴师之国,务先隆恩。欲望朝廷明诏大臣,厚赏赉、重恩予,无令将佐聚敛货殖,专欲误事。
是谓财材相用。
△豪杰为间
臣闻《孙子论间》之一篇有曰:“殷之兴也,伊挚在夏。
周之兴也,吕牙在殷。”夫殷、周之王,固天命之所攸属,何伊挚、吕牙之能为兴亡也哉?盖天命之去留,系豪杰之去就。
罗其英雄,则敌国自尔穷。秦实无人,始为可图;季梁犹在,则腹心之忧未去。故用间之法,不以豪杰之未至为可忧,而以豪杰之已去为足虑;不以人材之未附为国家之急,而以人材之外附为国家之大患。五就汤、五就桀者,所以为造邦之臣。之虞而虞亡、之秦而秦伯者,所以为伯者之佐。韩信不用于楚,而用于汉,此高祖之所以得天下。樊若水不官于南唐,而官于我宋,此艺祖之所以得江南。盖豪杰之士致之于朝廷,用之于幕府,则可以为忠臣、为义士;遗之于郊野,弃之于山林,则可以为乱臣、为贼子。得之于我,则可以成帝王之功;弃之于敌,则适以资奸宄之策。古之圣贤务揽英雄之心,如黄石之著《三略》;延揽英雄,如邓禹之告光武。解衣推食,以固其乐为我用之心;吐哺握发,以启其无鄙我之意。斯为善耳。不然,则杨朱之岐多于南北,孟轲之水决于东西。天之所以资我者,将转而为资彼之具矣。夏虽未亡,而挚去则亡;周虽未兴,而望至则兴。忌不畏哉!忌不畏哉!
自今宜令二三大臣广行招致,幕府将帅精加延揽,使无遗于草莱,使无逸于郊野。取之不拘于势分,用之不嫌于细故。
将见襄淮之翘楚、江湖之豪放、荆楚剑客、烟波钓徒,风闻雾集,臂奋鬣鼓,求备吾之采择矣。是谓豪杰为间。
卷十一治安药石
○守边待敌之策二
△禁涉
臣闻吴魏之争不相与,斗智角力于长淮平阪之地,而蒙冲斗舰终岁勤动于东关、濡须之间,凡经数年。蜀魏相持之地,西自上わ,东至官渡,皆足以抗孔明、刘禅之师,而仲达诸将乃沾体涂足于渭滨蕞尔之地。何也?盖人力所至,不如天险之易守。巢、渭之得失,三国之胜负系焉。此夹水立坞之策所以力行于仲谋,而吴人之江东安;背水为垒之策力争于孟德,而渭南之地至是始非蜀有矣。
夫长淮百倍于东关,何吴人力争东关,而今日之不守淮?
汉江十倍于渭水,何魏人死战渭水,而今日之不守汉?况我国家兼有吴、蜀之地,而无吴、蜀守地之谋;全有淮、汉之险,而无淮、汉守险之策。有志之士其能恝然于此邪?且载舟覆舟,天下之险莫过于水;向水背水,天下之巧莫出于兵。因天下之至险,以行天下之至巧,此兵家之上谋,而今日之急务也。夫淮之为水,清、汴、颍、涡、蔡可以通虏道者五。汉之为江,秘、白、舟、甲、洵、洋可以入贼境者六。二水之险,百万之师莫越也。诸将于此料其浅深、阔狭之势,而曲为之防,随其顺逆、利害之处,而切为之备,则不惟淮南之地可保无虞,而汉北之地取若探囊;淮南之区可以自固,而淮北之区殆若唾手。
而今日之事不足患矣。
江湖禁涉之法不一而足,臣未暇详究也。请举其略而敷陈之。故惧其浅而步骑可涉也,吾则曲铁为钩,曳之以索,谓之聚钩,所触无不死伤;直铁为针,透之以木,谓之沙针,所过无不残灭;捶竹为索,纽篾为刺,谓之水毛猬,所以锥涉者之肌肤;断木为轴,钉铁为锥,谓之水蒺藜,所以刺水兵之胫股;炼竹为筌,伏之泥泞,谓之踢筌,所以毒人之脚面;理柘为距,置之沙浅,谓之鸡距,所以碎人之脚板。凡此六者,虽有滩碛,贼安能涉我境哉?惧其深而舟楫可航也,吾则缀铁钩于浮筒之上,谓之浮钩,遇贼船则底版可沈;系索网于江流之中,谓之拒橹,遇贼船则桨棹可得;采绵穰,采禾忌,以裹贼船之梢舵,而杆橹难摇;割缠芦,割藤蔓,以碍贼船之别水,而车板难蹋;水势湍急则立刀口木,而使贼船之底不凿自破;水势浩渺则立曲膝锥,而使贼船之板不锥自透;置挽索于水底,使贼船遇之而尺寸不移,兵家谓之神系;卓倒纂于水涡,使贼船楱之而旋转千匝,兵家谓之鬼钻。凡此十者,虽有舟楫,贼安能及我岸哉?惧贼兵浮罂浮环以袭我之津岸也,吾则造木杵、造豁水于滩碛,而贼不可用。惧其驾飞翼、搭浮桥以跨我之河道也,吾则造火牌、造ㄅ筏于急流,而贼不可施。惧其纽芦束苇以济也,吾则断木为查手木,穿木为皂角木,置之半渡之处,而使其物之不可施。惧其附缆结杆以济也,吾则横木为阑河,连木为截河,置之未渡之时,而使其具之不可至。惧吾步岸之易登也,吾则立伏牛、交马,使贼人之船近岸不得以下卸。惧吾濠堑之易通也,吾则钉暗桩,使贼人之船挂席不可以顺流。
惧贼船之乘风而前也,吾则有撩风、拓水,以绝其帆樯之不可过。惧贼船之曳牵而至也,吾则有碍竿、虚木以阻其牵索之不可通。上流高而下流低,吾则占其上流,立堰板以灌其军。彼势阔而我势狭,吾则因其势,堆沙囊以没其卒。贼船迫岸,则立四索番车以碎其船。贼卒上岸,则立独面暗棒以掩其卒。淮自桐柏以东,沙浅可渡之处凡一百一十有一,而备御悉严。汉自复河以西,滩碛通道之处凡八十有九,而备御俱设。详其禁涉之法,制其绝险之具,贼虽带甲百万,粮运千里,徒使涟、泗、宿、亳之兵流涎于淮Й,而不能绝我淮水之波;唐、邓、陈、蔡之兵张目于荆岘,而不能越我汉水之险。此其为利,顾不伟欤!
然胜在于敌人之不及知事,败于吾军之不能秘事机之无穷。
一或不密,则我之所以制敌者,敌反得以制我矣。公孙述扼岑彭,述为浮桥、攒钩以拒彭之船舰,其术似矣。未几,彭乃预知,纵火烧桥、钩,而述兵以败。章昭达征岭南,贼为竹笼盛沙石以拒昭达之舟楫,其智非不巧也。不知昭达得以预知,使士卒持刀斫笼,而贼兵以溃。吴人之拒晋,可谓得策。然铁锁截船之术一泄,而不能免王大筏火炬之烧。杜之御晋师,可谓尽善。然桔槔打船之具一彰,而不能免周访长岐枨之拒。
是皆败于轻泄,而贵于善秘。
至若今日淮、汉守御之策,缺然不讲。一滩之险,守以数枚之义勇,徒有以启贼人饵饣炎之心;一渡之津,防以数夫之乡兵,反有以省贼人辨认之力。舍淮、淝千里之险,而退守大江,则藩篱毁而门户可忧;弃襄、汉万全之利,而归保岘城,则唇颊亡而齿牙何恃?欲望朝廷急令边将,讲求禁涉之法。保淮则淮甸可全,而长江之险不被其平分;保汉则荆、襄可守,而唐、邓之区可行于掩袭。倘以为淮不可守而退守大江,不知江不可守则又将退守何地?倘以为汉不可守退守襄阳,不知襄不可守则又将退守何所?愿陛下急赐施行,无以为书生之常谈而忽之。此臣所谓禁涉之大略。
△观衅
臣闻兵家论整整之旗,则曰无邀;堂堂之阵,则曰勿击。
何畏宁尔也?盖善用兵者,惟因其衅而已。衅之未至,虽卧薪尝胆十有八年,不以为缓;衅之既至,虽一日一夜去阏与九十里,不以为速。
夫衅应于我者,谓之机;见于彼者,谓之隙。决在我之机,投在彼之隙,敌诚智者,将败亡之不继矣。然衅之在人,其别有二:有天衅,有人衅。故衅出于天,良将乘之,惟恐其失敌也;衅出于人,良将审之,惟恐其诱我也。所谓天衅者,一曰淫雨连作,营垒卑湿,人马泥泞,筋角解脱;二曰久雪,谓积雪寻丈,草木冰结,居乏樵爨,行迷道路;三曰暴风,谓旌旗卷折,庐舍摧倒,尘埃四兴,行阵不分;四曰大雹,谓霰雹乱掷,人马惊击,帷幕破伤,坑堑填没;五曰星变,谓天狗日飞,天鼓夜击,星流彗扫,坠汨其营;六曰妖祥,谓鼎釜自鸣,戈甲自动,瓦缶有声,屋舍摇撼;七曰暴水,谓江涨河决,潮作泉涌,漂荡寨伍,淹没人马;八曰火灾,谓延烧城邑,自燔积聚,或火昼发而行阵惊乱,或火夜焚而披带不及;九曰雷击,谓风雷电雹震击营壁,燎灼林木,霹雳泉石;十曰旱魃,畏天时亢旱,赤地千里,河枯井竭,人马烦渴;十一曰人疫,谓久负苦役,士多病患,次舍卑湿,士多疾疫,递相传染,不容医疗;十二曰马瘟,谓风土不伏,水草不甘,刍秣不时,劳佚不节,一马受病,百槽传毒。是谓天衅。凡两军相持,衅见于我,急宜厌避;衅见于敌,急宜乘击。所谓人衅者,一曰移营,谓旧营未彻,新营未安,空便未知,行阵未定;二曰涉水,谓道遇溪涧,急涉未得,城有濠堑,急攻不利,士卒泥泞,人马劳役;三曰分兵,谓将佐或去或留,士卒或行或止,未安厥居,未及所至;四曰易将,谓君臣疑贰而废置不平,长贰离间而去守不一,士卒不服,号令未孚;五曰绝粮,谓粮食不通,三军外掠,漕运不继,将士饥馁;六曰未合,谓抵暮入营,行阵未设,达旦出队,摆布未定;七曰阵乱,谓鼓不知进,金不知止,旗不随将,卒不随队;八曰兵疲,谓涉险千里,士不去甲,劳师数月,马不解鞍;九曰令杂,谓将帅离心而士卒无所适从,朝夕异令而缓急无所听信;十曰主疑,谓将帅有功而忌嫉易生,屯戍无功而间谍易入;十一曰惊畏,谓士不谙战斗而遇敌惊惶,将不经行阵而陈师懦怯,行伍夜呼而将不能禁,行阵相结而令不肯前;十二曰将骄,谓恃胜而将佐骄矜,屡捷而师徒无备;十三曰得间,谓间谍得实而营垒可破;十四曰下离,谓士卒离心而号令不行;十五曰内变,谓家国多难,灾变屡兴;十六曰失险,谓贼方恃山为固而忽移营于四达之衢,拒水自安而忽移屯于圮陷之地。是为人衅。凡两阵相持,衅生于我,则急使秘避;衅生于敌,则急令访察。古人之用兵,所以为是进退、攻守之计者,一任乎衅而已。故胜兵先胜而后战,不于已战之后而始求其所谓胜;合于利而动,不于已动之后而始求其所谓利。
今日沿边诸道将帅,所谓天衅者不知其为何物;所谓人衅者,不知其为何事。兵入宿州,天雨不止,正犯天多淫雨之戒;师宿蕲县,涣水暴兴,正应半渡可击之法。不惟天衅之不知,且反以在我之衅,而示敌人以可破之机矣。蔡州之役,大将欲进而制领已归;泗州之役,士卒欲守而招抚先遁。不惟人衅之不晓,且反以吾师之衅,而献敌人以可投之隙矣。欲望朝廷明诏将帅,使循观衅之法。深沟高垒,观衅而后动;锐兵利器,待衅而后发。多设间谍,厚赂采探。有衅可攻则战如风发,攻如河决;无衅可乘则外闭其营,内休其士。庶无轻举妄动之失。
是谓观衅。
卷十二治安药石
○足兵便民之策四
△劝募
臣闻圣贤之举事,所以不令而行、不约而从者,固自有感化之道。至于驱之以刑罚而民犹尔违,迫之以势力而民愈我戾者,皆狃于蹈常袭故之中,溺于形格势禁之内,而未得夫感化之妙也。弧矢之利,发于东而西自应;桔槔之利,运于左而右自随。天下之理,未有无激昂劝励之术而能直施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