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 - 第 150 页/共 197 页
签判刘经臣居士签判刘经臣居士,字兴朝。少以逸才登仕版,于佛法未之信。
年三十二,会东林照觉总禅师与语,启迪之,乃敬服,因醉心祖道。既而抵京师,谒慧林冲禅师,于僧问雪窦:“如何是诸佛本源?”答曰:
“千峰寒色”,语下有省。岁余官雒幕,就参韶山杲禅师,将去任,辞韶山。山嘱曰:
“公如此用心,何愁不悟?尔后或有非常境界,无量欢喜,宜急收拾。若收拾得去,便成法器。
若收拾不得,则有不宁之疾,成失心之患矣。”未几复至京师,趋智海依正觉逸禅师,请问因缘,海曰:“古人道,平常心是道。
你十二时中放光动地,不自觉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公益疑不解。
一夕入室,海举传灯所截香至国王问波罗提尊者“何者是佛”,尊者曰“见性是佛”之语问之。公不能对。
疑甚,遂归就寝,熟睡至五鼓,觉来方追念问,见种种异相,表里通彻,六根震动,天地回旋,如云开月现,喜不自胜。
忽忆韶山临别所嘱之言,姑抑之。逗明趋智海,悉以所得告,海为证据,且曰:“更须用得始得。”公曰:“莫要践履否?”
海厉声曰:“这个是甚么事,却说践履?”公默契,乃作发明心地颂八首,及著明道谕儒篇以警世。词曰:
“明道在乎见性。余之所悟者,见性而已。孟子曰:
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杨子曰: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有见于此,则能明乎道矣。
当知道不远人,人之于道,犹鱼之于水,未尝须臾离也。唯其迷己逐物,故终身由之而不知。
佛曰大觉,儒曰先觉,盖觉此耳。昔人有言曰,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又曰,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
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又曰,夜夜抱佛眠,朝朝还共起。起倒镇相随,语默同居止。
欲识佛去处,祇这语声是。此佛者之语道为最亲者。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瞻之在前也,忽焉在后也。
取之左右逢其原也。此儒者之语道最迩者。奈何此道唯可心传,不立文字。
故世尊拈花而妙心传于迦叶,达磨面壁而宗旨付于神光。六叶既敷,千花竞秀。分宗列派,各有门庭。
故或瞬目扬眉,擎拳举指。或行棒行喝,竖拂拈槌。或持义张弓,辊毬舞笏。或拽石般土,打鼓吹毛。
或一默一言,一吁一笑。乃至种种方便,皆是亲切为人。然祇为太亲,故人多罔措。瞥然见者,不隔丝毫。
其或沉吟,迢迢万里。欲明道者,宜无忽焉。祖祖相传,至今不绝。真得吾儒所谓忿而不发,开而弗违者矣。
余之有得,实在此门。反思吾儒,自有其道。良哉孔子之言!
默而识之,一以贯之,故目击而道存,指掌而意喻。凡若此者,皆合宗门之妙旨,得教外之真机。然而孔子之道,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
孟子既没。不得其传,而所以传于世者,特文字耳。故余之学,必求自得而后已。
幸余一夕开悟,凡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思,口之所谈,手足之所运动,无非妙者,得之既久,日益见前。每以与人,人不能受。
然后知其妙道果不可以文字传也。呜呼!是道也,有其人则传,无其人则绝。
余既得之矣,谁其似之乎?终余之身而有其人邪?无其人邪?所不可得而知也。
故为记颂歌语,以流播其事,而又著此篇,以谕吾徒云。”
青原下十二世蒋山泉禅师法嗣清献赵抃居士清献公赵抃居士﹝抃,原作“扑”,据本书目录及宋史赵抃传改。﹞,字悦道,年四十余,摈去声色,系心宗教。
会佛慧来居衢之南禅,公日亲之,慧未尝容措一词。后典青州,政事之余,多宴坐。忽大雷震惊,即契悟作偈曰:
“默坐公堂虚隐几,心源不动湛如水。一声霹雳顶门开,唤起从前自家底。”慧开笑曰:“赵悦道撞彩耳。”
富郑公初于宗门,未有所趣,公勉之书曰:
“伏惟执事,富贵如是之极,道德如是之盛,福寿康宁如是之备,退休闲逸如是之高,其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能专诚求所证悟,则他日为门下贺也。”
公年七十有二,以太子少保致仕而归。亲旧里民,遇之如故。作高斋以自适,题偈见意曰:
“腰佩黄金已退藏,个中消息也寻常。世人欲识高斋老,祇是柯村赵四郎。”复曰:“切忌错认。”临薨遗佛慧书曰:
“非师平日警诲,至此必不得力矣。”慧悼以偈曰:“仕也邦为瑞,归欤世作程。人间金粟去,天上玉楼成。
慧剑无纤缺,冰壸彻底清。春风濲水路,孤月照云明。”
慧林本禅师法嗣法云善本禅师东京法云善本大通禅师,族董氏,汉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温,皆官于颍,遂为颍人。
母无子,祷白衣大士,乃得师。及长,博极群书,然清修无仕宦意。
嘉佑八年,与弟善思往京师地藏院,选经得度,习毗尼。东游至姑苏,礼圆照于瑞光。照特顾之,于是契旨,经五稔,益跻微奥。
照令依圆通秀,师去又尽其要。元丰七年,渡淮,留太守岩。久之出住双林,迁净慈,寻被旨徙法云。僧问:
“宝塔元无缝,如何指示人?”师曰:“烟霞生背面,星月绕檐楹。”曰:“如何是塔中人?”师曰:
“竟日不知清世事,长年占断白云乡。”曰:“向上更有事也无?”师曰:“太无厌生。”问:“若论此事,譬如两家著。
学人上来,请师一著。”师曰:“早见输了也。”僧曰:“错。”师曰:“是。”僧曰:“进前无路也。”师卓拄杖一下,曰:
“争奈这个何!”僧曰:“祇如黑白未分时,又作么生?”师曰:“且饶一著。”问:“百尺竿头,如何进步?”师曰:“险。”
曰:“便恁么去又作么生?”师曰:“百杂碎。”问:“九夏赏劳即不问,从今向去事如何?”师曰:
“光剃头,净洗钵。”曰:“谢师指示。”师曰:“滴水难消。”上堂:“上不见天,下不见地。逼塞虚空,无处回避。
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鳖鼻。”掷拄杖下座。
金山善宁禅师镇江府金山善宁法印禅师,僧问:“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师曰:
“手握白玉鞭,骊珠尽击碎。”曰:“退身有分。”师曰:“知过必改。”上堂,顾视大众曰:
“古人道,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嗅香,在舌谈论,在身觉触,在意攀缘。虽然如是,祇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
若是金山即不然,有眼觑不见,有耳听不闻,有鼻不知香,有舌不谈论,有身不觉触,有意绝攀缘。
一念相应,六根解脱。敢问诸禅德,且道与前来是同是别?莫有具眼底衲僧,出来通个消息。
若无,复为诸人重重注破。放开则私通车马,捏聚则毫末不存。若是饱战作家,一任是非贬剥。”
资寿岩禅师寿州资寿院圆澄岩禅师,僧问:“大藏经中还有奇特事也无?”师曰:“祇恐汝不信。”曰:
“如何即是?”师曰:“黑底是墨,黄底是纸。”曰:“谢师答话。”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上堂:
“云生谷口,月满长川。樵父斫深云,渔翁钓沙岛。到这里,便是吴道子张僧繇,无你下手处。”良久曰:
“归堂问取圣僧。参!”上堂:“乾坤肃静,海晏河清。风不鸣条,两不破块。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这个是世间法,作么生是佛法?”良久曰:“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
本觉守一禅师秀州本觉寺守一法真禅师,江阴沈氏子。僧问:“如何是句中玄?”师曰:“昆仑骑象藕丝牵。”曰:
“如何是体中玄。”师曰:“影浸寒潭月在天。”曰:“如何是玄中玄?”师曰:“长连床上带刀眠。”曰:
“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放下著。”上堂,举拂子曰:“三世诸佛,六代祖师,总在这里,还见么?
见汝不相当。”又为说法云:“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还闻么?汝又不惺惺,一时却往上方香积世界去也。”
拂子曰:“退后退后,突著你眼睛。”上堂:“折半列三,人人道得。去一拈七,亦要商量。
正当今日,云门道底不要别,作么生露得个消息?”良久曰:“日月易流。”
投子修颙禅师舒州投子修颙证悟禅师,僧问:“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为甚么赵州三等接人?”师曰:
“入水见长人。”曰:“争奈学人未会。”师曰:“唤不回头争奈何!”上堂:“楞伽峰顶,谁能措足?
少室岩前,水泄不通。正当恁么时,黄头老子张得口,碧眼胡僧开得眼。虽然如是,事无一向。
先圣幸有第二义门,足可共诸人东说西说。所以道春生夏长,秋落冬枯,四时迁改,轮转长途。愚者心生彼此,达者一味无殊。”
良久曰:“陕府铁牛吞大像,嘉州佛向藕丝藏。”上堂:“巍巍少室,永镇群峰。
有时云中捧出,有时雾罩无踪。有时突在目前,有口道不得,被人唤作壁观胡僧。诸仁者作么生免得此过?休!休!
不如且持课。”良久曰:“一元和,二佛陀,三释迦。自余是甚碗跶丘。参!”
地藏守恩禅师福州地藏守恩禅师,本州丘氏子。僧问:“如何是佛?”师曰:“昼眠无益。”﹝昼,原误作“画”,今改。﹞曰:“意旨如何?”
师曰:“早起甚长。”问:“如何是西来祖意?”师曰:“风吹满面尘。”上堂,竖起拳曰:“或时为拳。”复开曰:
“或时为掌。若遇衲僧有功者赏。”遂放下曰:“直是土旷人稀,相逢者少。”上堂:“雨后鸠鸣,山前麦熟。
何处牧童儿,骑牛笑相逐。莫把短笛横吹,风前一曲两曲。参!”上堂:
“山僧今日略通一线,不用孤疑,麦中有面。”上堂,拈拄杖击禅床一下,曰:“有智若闻,则能信解。无智疑悔,则为永失。
三十年后,不得道山僧今日上堂,祇念法华经。参!”上堂:“衲僧现前三昧,释迦老子不会。
住世四十九年,说得天花乱坠。争似饥餐渴饮,展脚堂中打睡。”上堂:“诸人知处,山僧尽知。山僧知处,诸人不知。
今日不免布施诸人。”良久曰:“头上是天,脚下是地。参!”
灵曜良禅师衢州灵曜寺良佛慈禅师﹝音辩﹞,饶州吴氏子。
清献赵公命开法于越州福果、衢州超化、海会、灵曜四刹。僧问:“三变禅林,四回出世,于和尚分上,成得甚么边事?”师曰:“钵盂口向天。”曰:
“三十年来关捩子,而今流落五湖传。”师曰:“那个是山僧关捩子?”曰:“一言超影象,不坠古人风。”师曰:
“惜取眉毛。”上堂:“不知时分之延促,不知日月之大小,灰头土面,且与么过。
山僧每遇月朔,特地斗钉家风,抑扬问答,一场笑具。虽然如是,因风撒土,借水献花。有个葛藤露布,与诸人共相解摘看。”
蓦拈拄杖击香台,曰:“参堂去。”
香山延泳禅师明州香山延泳正觉禅师,上堂:“心随境现,境逐心生。心境两忘,是个甚么?”拈起拄杖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