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禅师宗门或问 - 第 20 页/共 20 页
雪峰又问师。何不巡诸圣迹。访彼同风。
答曰。二祖不往西天。达磨不来唐土。
雪峰景仰至德。然诺师言。利锥宁处於囊间。润璧难缄於石内。寻乃携筇负锡。宿野眠云。因至闽清县界。初葺普应山。次住玄沙(宝峰)院。指松篁而表操。运土木以劳形。道在其间。声闻于外。光化初。忠懿王戈鋋。策定邦国功成。三教鼎行。一方镜廓。乃飞笺疏。远入烟萝。请师下府。住安国院。
师笑丝纶之降密旨。指木石以示迷途。高遁弥坚。承命未允。俄而参徒谘询行止。谏谍遵从。觊协台情。不夺人愿。其年秋。学人雾集。弟子星驰。拥趋霸府之康庄。同诣英王之宫室。观光堵列。仰止云屯。人发善牙。地饶喜色。忠懿王瞻瞩仪相。倾泻归依。礼为出世之师。敬作下生之佛。抽二千石之厚禄。减一万钱之常庖。重辟华堂。高施广殿。星攒榱桷。霞烂轩窗。梁横螮蝀之形。若离尘坌。瓦迭鸳鸯之势。似翥烟霄。星霜未换於流年。毳褐竞臻於丈室。旦夕围绕。七百余众。内有学人。惠球长老.桂琛长老并澡德真源。栖身法苑。独表凤毛之瑞。先成麟角之宝。其后允协王恩。宣扬宗教。
大师谭薮深邃。词海汪洋。雄谋故鄙於冲冠。大辩暗嗤於重席。莫不摧诸外道。越彼三乘。八表腾芳。万邦来慕。雁塞负戈之士。南引凫趋。鸡林拥毳之流。西倾鹤望。忠懿王信隆□抱。礼厚王猷。爰发表章上闻。 睿旨降宗一之纶綍。受宠赐之袈裟。丽藻辞布於罗笺犹新。
帝泽烂葚衣铺於金缕。未散天香。焕赫丛林。喧阗士庶。师虽承雨露。终乐云泉。抗节繁华。放情幽寂。如灯触物。物自显於灯前。似月分形。形岂干於月际。言苦理顺。德峻神慈。而又去俭去奢。无偏无党。贱绮纨於絺[絺-巾+ㄙ]。谕金璧於泥沙。超罗汉心。出菩萨行。自石室投筹之后。鸟窠寓木而来。非无胤嗣之品流。互有抑扬之气槩。未若大师混成自得。所措无隳。本静本闲。宁执宁捉。澄陂万顷。犹为畎浍之流。峭壁千寻。宛是尘埃之聚。
自匡化安国。资赞羁图。人间之福利无涯。天上之星回有十。至开平二载孟冬月。云。圣人以短焰警浮生。达者以游云媲幻质。言情伏枕。间日升堂。俄悬 英主之忧。爰动学徒之虑。至仲月二十七日中夜。厥疾渐亟。乃命主事付遗戒。不许服杖。绖临(去声)晨昏。仍令附笔修遗启。感别忠懿王。兼寄偈子云。
人中宝。人中宝。一颗神珠明已早。
从来显现徧娑婆。人中达得无生老。
至丑时。有学人问。师体气若何。
答曰。尔勿有疑。我自常定。于时索坐。良久。奄然示灭。瑞日倏坠於高空。良木遽摧於大厦。忠懿王废衙累日。无诸境布惨移旬。飞走同悲。缁素共感。大师世寿七十有四。僧腊四十有五。其年十二月十日。灵龛归于闽县怀贤里飞山之原。从礼也。是日。瑞雪填空。悲风飒树。执绋之徒溢万。护龛之众数千。有泪皆枯。无心不恸。其后。磨砻石塔。缔构飨亭。并归茅土之恩。奠此峰峦之色。自此弟子数百人。皆道树芬芳。德山孤峻。丹青瑞相。轨范遗风。宝方益润於琅玕。鹿苑重新於杞梓。可谓兄恭弟睦。地久天长。其次上足悟灵大德。格韵标奇。秉持挺异。归敬之懃怀罔坠。师资之孝行弥彰。常贮丰碑。未刊巨石。
长兴初。庚寅岁。窃念建安相国侍中王公。早岁频降隼旟。屡亲禅榻。而乃巨细上达王庭。伏以令公大王维嵩表庆。大昴呈祥。五千里之山河允归霸道。十二国之基业莫比洪猷。加以理达玄机。心崇圣典。念兹缘起。许发笺题。果蒙恩流。龙化之潭。地涌龟负之石。若非我大师播馨香之道果。我侍中垂始卒之精诚。安得黄绢之文镇在飞山之地。(澄)虽亲砚席。滥习篇章。每愧斯文。曾无余刃。僧统通惠大师及灵公。以(澄)频参法席。稍近玄谭。熟详履[跳-兆+历]之规。可纪隆崇之德。上闻台听。坚命斐才。牢让不谐。属词是愧。其辞曰。
大雄之教 西域之分 苟无达者 何显斯文 我师挺出 我法不群 迹隈净剎 志迈青云 不淬心剑 不勇情军 众魔率服 求见求闻 道眼圆明 法门峭峻 四海迷津 万邦投问 格异神闲 言苦理顺 鹤静松寒 金贞璧润 德动英王 心驰展敬 兰殿忘飱 蒲轮降命 瑞相才窥 台襟豁静 载顾载瞻 人龙人镜 奇奏爰贡 帝泽无涯 丽藻纶綍 烂葚袈裟 四大本空 一源有主 趺坐俨然 倏为千古 自迩陟遐 以瞻以睹 貌托神毫 塔宜深坞 飞山胜槩 闽川北隅 势平越垒 根拔镜湖 灵龛从礼 地□合图 云龙暗会 神鬼不虞 森罗万迭 桧柏千株 觉路绵邈 世人嗟吁 色身浮幻 五蕴之间 法身坚固 两曜之前 道德不泯 陵谷任迁 斯文斯石 千年万年
扶天保大忠孝功臣威武军节度福建管内观察处置兼三司发运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守.中书令闽王食邑三千户食实封五百户王延钧
日本锓唐福州玄沙宗一大师广录后序
佛祖所传之法。本来超因果修证。则不涉盛衰生灭。而有盛衰生灭者。佛祖之教也。然而教也者。所以明法也。而非藉教则不能传法。则教之盛衰。犹法之盛衰也。教久焉而不能无弊。弊不救则教衰焉。所以世有伟人矫弊张教。传其不涉盛衰生灭於将来大心之凡夫矣。
夫教之生弊也。犹如人物之生病也。大凡人身之生病也。虽壮年或病。而临老境者尤多病焉尔。林木之生病也。虽独树或然。而大林之中必病枝伙焉尔。在昔释迦如来。三乘之外。别传佛祖之慧命於摩诃迦叶。迦叶传之阿难。其后传传。自迦叶廿八传。而至菩提达磨大师。
菩提达磨游化於东土。传慧可。可传僧璨。璨传道信。信传弘忍。忍传大鉴。是所谓西天二十八祖。东土六祖者也。而皆一人传一人焉耳矣。其间或虽横出一枝。衣法相传。则唯一而无二也。此时辟如壮年。色美发黑。元气完全而病不能侵焉也。
洎乎大鉴。以衣钵为争端。止而不传。唯以法普传。则传持其法者。森然如林。而为牛角。为两轮。至今相传者。青原.南岳二甘露门也。青原传石头。而湖南宗之。南岳传马祖。而江西宗之。石头又普传天皇悟.药山俨等。马祖又普传百丈海.南泉愿。乃至一百三十七人。则自时厥后。江西.湖南之曾玄为枝焉。为派焉。在在所所。说禅浩浩。如百川之争流。如千林之竞秀。其间不能无横流。不能无病枝。而禅宗亦渐临老境矣。是所以禅病之生也。
当此时。有玄沙宗一大师者。传德山.石头之秘密法门。洞视禅者之心肝五脏。应病针砭。犹如秦越人饮上池水。视垣一方之人。彻见五脏症结而穷病源。起病者於死地。所以当世如招庆大师。设化於一方。为千众所围绕者也。犹就师请益。则其余者可知。而其上堂说法。门人集为大小录。而其录之亡久矣。至明。得山林居士.云门然禅师等。则钞录五灯会元.传灯录等大师传中说法之几句。而称玄沙语录。味际天浴日之海咸於一滴。慰禅者之渴望而已矣。
幸而此土下野国水代太平山大中禅寺室中有传宝。唐光化三年。门人智严所集。宋右司谏知福州军事高邮孙觉。命玄沙僧所镂版以行于世之印本。而主僧秘惜。世不可得而见焉。所以予往年寓万松山日。祈请堂头融峰禅师。愿假师之善权方便。写取大中室中宋刻印本。锲梓於世。布般若之种子于天下矣。融峰亦恐此本无副。将葬蠧鱼之腹中。而阻滞生於无望。未果其愿。而融峰顷年蒙 国命。升住总宁禅寺补僧统。予幸此机会。遥寓书督责其稽迟。而融峰俄遣僧就太平山中摹写宋版印本而为副本。
又告太平山主函室中所传宝之元本无达。余且寓书曰。此录今日达於子。则子之望已满焉。而予之愿亦无不足焉。今又烦子。宜命工书者更临写印本。付之於剞劂氏。记此录之显晦於末简而贻将来矣。余遂宿愿於今日。谨焚香看读。虽后大师八百岁。俨然不异觌面。奇哉此录。支那不见焉也年久。而于是时刊行於此土。非幸之大者。幸之甚者欤。是余所以为后序。遗区区意於后贤也。夫本师释迦如来。以三千大千世界为所化。则为其后者。亦不可忘厥家规矣。
余熟观西天东土之先德。不惮十万里程。逐逐然经历艰苦。不辞丧身失命。西游东化者。其志不在於利。不在於名。执本师之家范。传教法於沙界。度众生於无边。如斯而已。其宅心也。岂如今日假名窃器称善知识者。憎百千灯之明明无尽而光耀我家之一灯於昏昏。以劫衣劫食为悦也哉。抑今日此土禅教之徒所学之法。虽本师天竺释迦如来也。其法传於此土。皆由震旦而来。则为震旦禅教拾遗补缺。继绝起废者。此土缁门当为本师所垂法令。所谓反复之道也。是故震旦教门之缺典。赖此土所全。其迹日光於陈编也。昔日震旦失南岳止观。而宋咸平三祀。此土之法师寂照者。挟大乘止观入宋。而天台之教观缺而复圆也。
是故宋杭州天竺寺主慈云大师者。为止观后序曰。大矣哉斯法也。始自西传。犹月之生。今复东返。犹日之升。素影圆晖。环回我土也。呜呼。焉得复回此录於震旦。震旦禅林有为后序如慈云者。发挥斯录之隐显回环。并南岳止观传无穷哉。今日锓斯录也。不损益宋版印本之一字。虽助刻之姓名。不没其功。而独遗千光王寺沙门义澄。重删前后。共为一册一十七叶。而不刻者何也。盖义澄义学犹未达奥典。僭越议论宗师之说法。则其谬解不足辩也已。宋寂音尊者亦曾题斯录云。右司谏集贤孙公觉莘老。守福州日。俾僧编集此录。学者以觉悟宗旨。厥功茂焉。独恨集末附千光王寺沙门义澄。重删三句四机之语。义澄自目未见。而指人五色(云云)。
信乎寂音之言。盖宗门之说法。证智之所知。而大异乎义解之所测。所以独删除义澄之谬解。解寂音之遗恨於今日。塞后学之岐道於将来。独传大师说法之本色而已。大师之说法。今日虽传於纸墨。犹如良医所留之良药。色香美味具足未失也。有缘服者。其病无不差。而或误服魔家之毒药。为魔毒所中。毒气深入。其心颠倒。未得谓得。未证谓证。虽与其药而不肯服焉。则虽此录。无若此辈何而已矣。
元禄庚午十一月二十一日
经山独庵叟玄光敬书于龙光精舍卧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