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林宝训顺朱 - 第 7 页/共 7 页

榱桷。周曰榱。齐曰桷。即椽也。楹柱也。枋枅枋也。梁栋。屋脊柱曰栋。负栋者梁。龃龉齿一前一却。龃龉不相值也。比坎坷之意。溥广也。简堂与李侍郎书。言学道贵深蓄厚养说。学道工夫。譬如莳种树木。才正荣长。而砍伐之。但可以供给樵薪。备炊爨之用。将茂盛而斫伐之。亦可以作造榱桷。备盖苫之用。稍壮固而斫伐之。又可以充具楹枋。备装修之用。至于老大而斫伐之。更可以堪为梁栋。备殿阁之用学。道工夫正类乎。此岂不是取功力久远。而其利益。倍大乎是这个缘。故古之人。其于当然之理也。又坚固又广大。而不窄狭其心之所之也。又永远又深奥。而不浅近其出示言词也。又崇重。又孤高。而不卑小。虽所遭时势坎。坷窘于冻馁危殆。死于山林丘壑。以其遗留道风。余饶芳烈。亘古亘今。递百千年。后来之人。犹以为矜式。而流传之乡。使古人窄狭其道。苟且取容。浅近其志。阿谀求合。卑小其言。趋权事势。其利益只荣耀于一身。或恐不足安有广大恩泽。普徧及干千万世之后哉。所以道贵蓄养也。   简堂淳熙五年四月。自天台景星岩。再赴隐静。给事吴公佚老于休休堂。和渊明诗十三篇送行。其一曰。我自归林下。已与世相疎。赖有善知识。时能过我庐。伴我说道话。爱我读佛书。既为岩上去。我亦为膏车。便欲展我钵。随师同饭蔬。脱此尘俗累。长与岩石居。此岩固高矣。卓出山海图。若比吾师高。此岩还不如。   记简堂和尚。宋淳熙五年四月。自天台山景星岩。再赴隐静寺之请。时芾公吴给事致仕。逸老於休休堂。赓和五柳先生陶渊明诗。一十三首。以与简堂和尚送行。其一曰。我从致仕来。休归山林下。已与世间事。利禄相疎远。今幸简师时时而来。过我草庐。不我遐弃。或时同我说道中之话。更又喜我读释家之书。有时师归岩上。我亦备办膏车油盐茶米。我展我钵。虽与师不同。所食蔬餐。与师不异。到此明知。尘劳俗事。尽谢而无系累。但愿恒久居此岩石间耳。此岩原本高妙。迥然拔出地舆河图之上。若将比我简师道德的高妙处。此岩还不及他也○芾音费。   我生山窟里。四面是孱颜。有岩号景星。欲到知几年。今始信奇绝。一览小众山。更得师为主。二妙未易言。   孱颜山高貌。二言。我生长老山阿窟之中。东南西北俱是孱颜。高山中有一岩。名曰景星。欲到之心。已多年矣。今日到来。方见此岩奇绝之极。垂眸远眺。群山俱下也。更得简师。为此山之主人。山妙人妙。岂易以言尽之哉○孱音潺。   我家湖山上。触目是林丘。若比兹山秀。培塿固难俦。云山千里见。泉石四时流。我今才一到。已胜五湖游。   丘阜也。培塿小阜也。俦侣也。三言。我家宅构居湖山之上。眼到之处。尽是林木丘山。设比此山秀丽。我那培塿小阜。本难侣并耳。此山白云千里外见。何其高也。此岩清泉四时不断。何其远焉。昔日五湖游览。将谓无及。孰知今一乍到。早已超胜多矣。   我年七十五。木末挂残阳。纵使身未逝。亦能岂久长。尚冀林间住。与师共末光。孤云俄暂出。远近骇苍黄。   苍黄悤遽貌。四言。我之年已七十五矣。如近木梢之余光。将入于地。设使身形未死。亦断不能久远留存。尤冀望林间住者何。欲与师共乐晚年耳。师之此行。如孤云野鹤。聊暂出入。遐迩士庶。惊其未见。必定苍黄窘急也。   爱山端有素。拘俗亦可怜。昨守当涂郡。不识隐静山。羡师来又去。媿我复何言。尚期无久住。归送我残年。   拘执也。五言。喜爱山岩。本乎情素。执拘俗染。诚可矜怜。昔日营营宦海。安知今日隐静山中之高妙哉。犹所羡美者。师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媿我无言可赆。只望无久住于彼。速速来归。送我死耳。   师心如死灰。形亦如稿木。胡为衲子归。似响答空谷。顾我尘垢身。正待醍醐浴。更愿张佛灯。为我代明烛。   六言。以我推师之心。心无其心。如死灰一样。更观其形。形无其形。如枯木一般。以何缘故。为衲子之所趣归。因他胸中。空豁豁地。犹响应空谷耳。顾我尘劳垢秽之身。正待师之醍醐。以为我沐浴。见不出色之眼。更愿张佛之慧灯。以为我作智烛也。   扶疎岩上树。入夏总成阴。几年荆棘地。一旦成丛林。我方与衲子。共听海潮音。人生多聚散。离别忽惊心。   扶疎枝叶茂盛也。七言。岩林密茂。到夏月来。总成一片清凉。棘刺荆榛。入能仁手。尽化为选佛场地。当斯时也。我方出岫。与诸禅人。共听海上潮汐之音。不忆忽来隐静之请。我自嗟人生聚散。虽是常理。而喜相逢。怕离别之情。不由人。不忽地惊心也。   我与师来往。岁月虽未长。相看成二老。风流亦异常。师晏坐岩上。我方为聚粮。倘师能早归。此乐犹未央。   央尽也。八言。我与师乍相往来。时节虽未久长。两眼相觑。固实两个老人。而彼此风流。诚亦不同乎常辈。师晏坐岩上。善说般若也。我方为聚粮。食轮先转焉。倘师此去。诚能早归。此等乐景。犹未尽也。   纷纷学禅者。腰包竞奔走。才能说葛藤。痴意便自负。求其道德尊。如师盖希有。愿传上乘人。永光临济后。   九言。四方纷纷纭纭学禅之辈。腰包顶笠。往来奔走。口头上学得些少葛藤意地下。便人我自负求道全德备。如简师一般者。盖希有矣。惟愿师之道。传於大乘根器之人。俾使永远不绝。以光显临济之道於后世焉○负上声。   吾邑多缁徒。浩浩若云海。大机久已亡。赖有小机在。仍更与一岑。绝全两无悔。堂堂二老禅。海内共期待。   大机号重机。名明真。玄沙师备之嗣也。小机即简堂行机。一岑即圆极岑也。堂堂盛也。十言。乡邑中染衣之辈甚多。漫漫浩浩。如云如海。天宁大机。虽久已亡。赖有小机。而今现在。况复又有岑公。乃是纯一全德之人。并无过悔者。二老道风。堂堂大盛。四海之内。共相期望焉。非泛泛者比矣。   古无住持事。但只传法旨。有能悟色空。便可超生死。庸僧昧本来。岂识西归履。买帖坐禅床。佛法将何恃。   庸僧。即寻常粥饭之流也。西归履。达磨御葬熊耳。魏武帝使宋云西域。回。遇师葱岭。手携只履。云问何往。师云。西天去。云归告帝。帝令起圹。唯空棺只履在耳。十一言。上古原来。无住持之事。惟只传受佛法宗旨。若果有能实悟色空之理者。便可以超越生死也。庸僧暗昧自己本有之道。岂识初祖遗留之履哉。时衰道丧。法出奸生。买帖坐禅。佛法至此替之极矣。将何恃赖乎。   僧中有高僧。士亦有高士。我虽不为高。心粗能知止。师是个中人。特患不为尔。何幸我与师。俱是邻家子。   粗略也。十二言。佛法僧中实在也。有高僧。吾儒士中实在也。有高士。我虽不是高士。我心大略。也能知止。何况师乎。师是道中有德完人。佛也不爱做在。特患不屈尊就卑。舍珍着垢耳。我不审何修。而有斯庆。我与师。生同邻。隐同山。道同乐也。   师本穷和尚。我亦穷秀才。忍穷心已彻。老肯不归来。今师虽暂别。泉石莫相猜。应缘聊复我。师岂有心哉。   猜疑也。忌也。复往来行故道也。后我字悞。疑是尔字。十三言。师能固守斯穷。是个穷和尚。我亦固守斯穷。是个穷秀才。甘穷之心。彼此已彻。师老我老。宁不归欤。今师与我。虽暂分别。流泉止石。本无疑猜。此个应缘。不过聊且往来焉尔。师岂是有心要。如此也哉。理学名儒。道德高僧。于此可见。   给事吴公谓简堂曰。古人灰心泯智于千岩万壑之间。涧饮木食。若绝意於功名。而一旦奉紫泥之诏。韬光匿迹於负舂贱役之下。初无念於荣达。而卒当传灯之列。故得之於无心。则其道大。其德宏。计之於有求。则其名卑。其志狭。惟师度量凝远。继锺古人。乃能栖迟於筦山。一十七年。遂成丛林良器。今之衲子。内无所守。外逐纷华。小远谋。无大体。故不能扶助宗教。所以不逮师。远矣(高侍者记闻)。   紫黑赤色。紫泥即印诏书。赤土也。卒终也。给事吴公赞美简堂。能深蓄厚养。致使誉播天涯说。上古隐士。死灰其心。泯灭其智。深入於千岩万壑之中。渴饮岩泉。饥餐木果。何尝有意於功名利禄哉。而一旦之间。不意而得奉天子紫泥之诏命。丛林哲人。韬藏其光。隐匿其迹。陆沉於负舂贱役之下。曷常有念於荣名达道。而卒尔言下投机。承当传灯之列。咸皆得之无心。故其证道光大。德行宏远。设使计之。于有愿求之心而得。则其名卑而不高。其志狭而不广。惟师智度渊深。才量豁达。凝神镇静。远识无方。庶克继续慧命。踵袭古人。乃得栖息迟留于鄱阳筦山。一十七年之久。甘守节操。遂成法门柱石。今之禅人。观其内无实德。而不操修。外无涵养。而竞名利。宗社远谋而不图。教门大体而不习。所以不能继持大法。不及简堂师。远矣。   简堂曰。夫人常情。罕能无惑。大抵蔽于所信。阻于所疑。忽于所轻。溺于所爱。信既偏。则听言不考其实。遂有过当之言。疑既甚。则虽实而不听其言。遂有失实之听。轻其人。则遗其可重之事。爱其事。则存其可弃之人。斯皆苟纵私怀。不稽道理。遂忘佛祖之道。失丛林之心。故常情之所轻。乃圣贤之所重。古德云。谋远者先验其近。务大者必谨於微。将在博采而审用其中。固不在慕高而好异也。   简堂与吴给事书。兼示人知所重。而莫为情所惑说。夫人日用寻常触境动情。少有不被其所惑者。大凡被惑有四。一或闻言入耳不审。障于所信。二或见事欲为不为。滞于所疑。三或于人情存我慢。略于所轻。四或于物极意营求。醉于所爱。设我耳中。听信既不端正。则听言必意不稽考其理之实与不实。遂有过不及之言。其惑一也。设我心中。猜疑彼人太甚。则虽彼人所说极当理。也是不肯听他的。因此有失实之听。其惑二也。设我轻忽彼人。则有可尊之事。亦必遗弃。而不见用。其惑三也。设我爱好其事。则有可当弃之人。亦必存留。而反用之。其惑四也。此四者皆苟且放纵私情鄙怀。不考公正义理。遂遗忘佛祖之大道。乖违大众心肠。所以谓寻常人情之所轻略者。乃是古圣先贤之所崇重。古德有云。欲图谋熟计于远者。先勘验其近小之作。欲专务用力于大者。必谨慎于隐微之时。且在博采广览。而审谛运用于中。本不在舍近取远而慕高。厌常悦怪而好异也。   简堂清明坦夷。慈惠及物。衲子稍有诖误。蔽护保惜。以成其德。尝言。人谁无过。在改之为美。住鄱阳筦山日。适值隆冬雨雪连作。饘粥不继。师如不闻见。故有颂曰。地炉无火客囊空。雪似杨花落岁穷。衲被蒙头烧榾柮。不知身在寂寥中。平生以道自适。不急于荣名。赴庐山圆通请日。拄杖草屦而已。见者色庄意解。九江郡守林公叔达目之曰。此佛法中津梁也。由是名重四方。其去就真得前辈体格。殁之日。虽走使致力。为之涕下(诖音卦。饘音旃。榾音骨。柮敦入声)。   诖误差谬的意思。饘厚粥也。榾柮短木寓意也。犹言三昧真火的意思。自适自得也。记简堂四仪清净。明白胸襟。坦荡平夷。仁慈恩惠。及于一切衲僧之中。稍有差谬过失。隐蔽存护。保全矜惜。以培其德业。尝言人人咸有过失。在肯改过。就是好人。住饶鄱筦山之日。时当季冬。雨之与雪连绵继作。厚粥也不能相接。况得饭食乎。师恰似不闻见一般。故有偈云。地炉无火客囊空。饥可知也。雪似杨花落岁穷。寒莫胜焉。衲被幪头烧榾柮。吾人以三昧性天为乐也。不知身在寂寥中。饥寒到此。浑忘无有。一生以来。惟以此理自调畅。不苟求荣显声名。及赴庐山圆通寺请之时。单瓢只杖草鞋而已。别无他物见之者。无不睹容意销。浔阳太守林公叔达。见而叹美之曰。此人乃佛法中之津筏桥梁也。因此之故。名重诸方。其行止去就。诚得古人体裁格式。入寂之日。虽寻常走作小厮之辈。无不为之痛哭流涕也。盖其德感人如此。   侍郎张公孝祥致书。谓枫桥演长老曰。从上诸祖。无住持事。开门受徒。迫不得已。像法衰替。乃至有实封投状买院之说。如乡来枫桥。纷纷皆是物也。公之出处。人具知之。啐啄同时。元不着力。有缘即住。缘尽便行。若稗贩之辈。欲要此地造地狱业。不若两手分付为佳耳(寒山寺石刻)。   枫桥苏州寒山寺前枫桥也。纷纷乱也。啐呼声也。啄食物也。言母鸡得食鸣。群众子皆至而食之。一呼百喏之意也。稗宜裨。附也。即楞严经云。裨贩如来也。言裨附我教法中。以佛法贪贩利养也。侍郎孝祥张公。致书谓枫桥演长老。当识时务知去就说。从上诸祖师。原无住持事。或开创山门。受纳徒众。是迫于不得已。像法之时。衰替之极。乃至有求名。结托当道有力宰官。转本以求实封赐额者。有求利投托士夫商贾。申窘情状。伪卖伪买。以罔钱帛者之说。这一乡来。枫桥寺中。纷纷纭纭。角[此/束]不已。皆是此等辈也。公之或出或处。领众行道。人咸知之。如鸡唤雏。母啐子啄。一呼百应。元不着力。到处皆然。岂靠此耶。有缘即住。无缘即撒手便行。若这等裨贩如来之流。要枫桥造地狱业。公不若恒顺众生两手分付。实为佳美矣。   慈受深和尚谓径山讷和尚曰。二三十年来。禅门萧索。殆不堪看。诸方长老奔南走北。不知其数。分烟散众。满目皆是。惟师兄神情不动。坐享安逸。岂可与碌碌者。同日而语也。钦叹钦叹。此段因缘。自非道充德实。行解相应。岂多得也。更冀勉力。诱引后昆。使曹源涸而复涨。觉树凋而再春。实区区下怀之望(笔帖)。   慈受名怀深。径山妙空名智讷。俱长芦崇信之嗣也。索音色。宜瑟萧瑟。阴令促急风疾暴也。楚辞萧瑟兮草木摇落。比况法门衰替。亦如此也。殆将也。碌碌者。指庸流说。钦恭叹美也。涸水乾也。区区卑小貌。谦下的意思。慈受深和尚。赞美径山讷和尚。神情镇静。有实德说。近世来禅道法门。渐渐凋伤。殆不堪闻见矣。四方的长老。自西自东。自南自北。如稻麻竹苇。分枝列派。遍地皆是。惟我径山师兄。神凝情定而不动。坐享安逸而不迁。讵可与诸方碌碌庸辈。同日而语也耶。敬服敬服。此段因缘。倘不是见谛真实。操修缜密。行合解。解合行。行解相应。宁能多得也。更所冀望者。敏勉力行。提持后进。使曹溪渊源。既乾而复漫涨。菩提觉树。既谢而再春荣。实区区愚下心怀之所希望也。此乃称扬赞美同门之实德矣。   灵芝照和尚曰。谗与谤同邪异邪。曰谗必假谤而成。盖有谤而不谗者。未见谗而不谤者也。夫谗之生也。其始因於憎嫉。而终成於轻信。为之者。謟佞小人也。古之人有输忠以辅君者。尽孝以事亲者。抱义以结友者。虽君臣之相得。父子之相爱。朋友之相亲。一日为人所谗。则反目攘臂。摈逐离间。至於相视如宼雠。虽在古圣贤。所不能免也。然有初不能辩。久而后明者。有生而不能辩。死而后明者。有至死不能辩。终古不能明者。不可胜数矣。   灵芝湛然和尚。名圆照。示人以忍谗息谤说。且自问之曰。谗憎并诽谤。是一样。是两样。又自答之曰。大率谗憎。必借诽谤而始成。盖或一味憎恶疑谤于心。而不出口谗说者有之。至于口上既谗说。而心中不憎谤者。未之有也。夫谗从何起。其初因于憎恶嫉忌。而卒成乎轻听。如此等人。乃謟媚便佞之人也。不特今也。上古之人也。有为人臣者。捐躯赴死。而忠君转国者也。有为人子者。委曲承顺。而奉养双亲者也。有处朋交友者。直谅多闻。而结固信义者。虽君臣际会。而无投窜。父子亲爱。而无奔违。朋友亲顺。而不疏戚。忽一旦之间。为小人所诽谗。则父子生瞋反目。弟兄斗诤攘臂。君臣直抗摈逐。永远离间。直至于君臣父子朋友相看。就如宼害冤雠一般。虽在上古圣人贤士。皆所不能免此小人之诽谗也。然或打头不得分辩。久久清白者有之。又或在生之日不能分辩。到死后而始清白者有之。又或至死后亦不能分辩。究竟到底亘古亘今。不得清白者有之。不可胜任以数日之量穷之矣。岂特今也耶。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此所以戒人远谗也。呜呼。谗与谤不可不察也。且经史载之不为不明。学者览之。莫不知其非。往往身自陷於谗口。噎郁至死。不能自明者。是必怒受谗者之不察。为谗者之謟佞也。至有群小至其前。复谗於它人。则又听之以为然。是可谓聪明乎。盖善为谗者。巧便斗构。迎合蒙蔽。使其瞢然如为鬼所魅。至有终身不能察者。   子游姓言。名偃。孔子弟子。数频也。斯犹言所以的意思。辱对荣言。疏对亲说。噎哽于喉。郁结于心。斗构是斗诤构怨。呜呼叹辞。第二节承上忠君信友来。言谗谤之害匪细。能令忠信者。亦见摈逐离间于君友的意思。鲁论篇中。子游有言。承事国君。谏诤不可频数。若其多次。一旦为小人所谗。谗则易入。所以有摈逐之祸。求荣而反辱矣。交处朋友。谏诤亦不可频数。若其多次。一旦为小人所谗。谗亦易入。所以有离间之情。求亲而反疏矣。此个说话。正所以戒人远去谗言也。芝和尚又复叹之曰。呜呼。此谗谤两桩。不可不深察之也。且五经诸史注载。未尝不明白。学人览之。则谤诽之非。未尝不知。每每失身。自陷于谗人之口。哽于喉。结于心。至于必死田地。究竟不得自诉清白者何。是乃恚受谗谤小人。不肯详察。为谗谤小人者。謟佞使然也。更至有众小人。复加谗於他人。则其轻听愈笃。如此等辈。耳可谓聪。目可谓明乎。盖专爱做这般谗谤小人。偏有许多鬼计。亦弄权巧。亦假方便。斗构两头。逢迎取合。昏蒙障蔽。使人难见而瞢然。就如为魍魉所魅一般。所以到底不得察识分疎清白者。实可伤矣。   孔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言其浸润之来。不使人预觉。虽曾参至孝。母必疑其杀人。市非林薮。人必疑其有虎。间有不行焉者。则谓之明远君子矣。   曾参孔子弟子。名参。字子舆。第三节承孝亲来。言谗谤之害非小。能令至孝之子。亦见疑于贤母的意思。昔孔子有言。浸渍滋润以谮毁。於人肌肤所受而切诉。总言其浸灌滋润之来。不令人先晓。所以子舆大贤而极孝。母亦明白而最贤。人或三谮杀人。母亦投杼下机。踰垣而走。市井之间。岂同山林薮泽。三个人俱言有虎。人亦疑信相半。猜其必有间。或有决断不信。此等样说者。则可谓之明智有远识成德的君子矣。   予以愚拙疎懒。不喜謟附妄悦於人。遂多为人所谗谤。予闻之。窃自省曰。彼言果是欤。吾当改过。彼则我师也。彼言果非欤。彼亦徒为耳。焉能浼我哉。於是耳虽闻之而口未尝辩。士君子察不察。在彼才识明不明耳。吾孰能申其枉直。求知於人哉。然且不知。久而后明邪。后世而后明邪。终古不明邪。文中子曰。何以息谤。曰无辩。吾当事斯语矣(芝园集○浼音美)。   文中子。姓文。名通。字仲淹。古贤人。第四节乃芝和尚自叙。忍谗之由。引文公息谤。以自消弭也。余以愚鲁拙钝。疎财懒惰。不爱謟媚。阿附欺妄。取悦于人。乃为小人所憎嫉。浸润谗谤。余闻得私地自怨自艾。而省改之曰。彼谗果是真的。余当改过迁善。彼诚有益于我。为责善之师也。彼谮言果是假的。彼亦空为耳。彼焉能浼污我哉。因此耳虽熟闻。而余口不曾辩诉。聪慧之士。并成德君子。详不详也。在他才德智识明白不明白耳。余谁能理其曲直。求人知道哉。然且此谗不知久久而自明了耶。抑待余死后。方始明了耶。抑亦究竟始于今日。直到尽未来际。终不明了耶。不见文中有言。何以休息诽谤。曰无辩。此贤哲之论。余当奉持此语。以自忍矣。   懒庵枢和尚曰。学道人当以悟为期。求真善知识决择之。丝头情见不尽。即是生死根本。情见尽处。须究其尽之所以。如人常在家。愁什么家中事不办。沩山云。今时人虽从缘得一念顿悟自理。犹有无始习气。未能顿尽。须教渠净除现业流识。即是修也。不是别有行门。令渠趣向。沩山古佛。故能发此语。如或不然。眼光落地时。未免手脚忙乱。依旧如落汤螃蠏也。   懒庵名道枢。道场居惠之嗣也。示人以真参实悟说。为生死的人。须是以真实悟入为期限。毕竟要寻求真正宗师。剖决拣其邪正。若是意地下。有一微尘许情识见刺不乾净。便就是轮回六趣生死根荄本干了直饶情识见刺乾净。净到无余之处。更要净而又净方是极底譬如一个人。常常在自家屋里。更愁什么家中一切事不得了办。你若不信。我又引个古圣说话。以为证。不见沩山灵佑祖道。而今时节的人。虽是由因缘中。稍稍得一念休歇自己驰求之心。且犹有无量劫来习染浊气。未曾全释。当令他净洗目前现业。蠲除当体流识。就便是修行方法了。不是头上安头。无中生有。别讨一个行持法门。使他趣奔。使他向往。你看沩山自古迄今。人人称他做古佛。此誉不虚。非古佛。不能开示如斯法语。倘如闻而不信。设或信又不依行。管取四大分张眼光落地之时。一定的手也忙。脚也乱。仍旧似落在沸汤锅中螃蠏一般。诚可惜也。季而曾举学道人。乃至事不办处云。懒庵和尚恩大难酬。颂云。从来此事贵持久。剥尽芭蕉更下手。悟了还同未悟时。瓮中怕甚鳖儿走。亦附于此。祈仁人削正。   懒庵曰。律中云。僧物有四种。一者常住常住。二者十方常住。三者现前常住。四者十方现前常住。且常住之物。不可丝毫有犯。其罪非轻。先圣后圣。非不丁宁。往往闻者。未必能信。信者未必能行。山僧或出或处。未尝不以此切切介意。犹恐有所未至。因述偈以自警云。十方僧物重如山。万劫千生岂易还。金口共谭曾未信。他年争免铁城关。人身难得好思量。头角生时岁月长。堪笑贪他一粒米。等闲失却半年粮。   律即律部。丁宁即谆嘱介意。存之于心。金口金仙之口。懒庵和尚。谆谆告诫主丛林者。当知因识果说。律部中有云。僧家物事有四般。第一般者。舍宅田园。竹木菜果。仆畜米麦之类。此乃本常住中之正师住也。只许同居现在。僧众受用。不得丝毫私己也。第二般者。寺中供僧成熟饮食。体具十方。非局本处。此乃十方僧众。常住人人有分故也。第三般者。谓物现前。僧现前。此物惟施现前僧众故也。第四般者。谓亡僧之物。体同十方现前。十方僧众。俱得分故。羯磨后来者。不得也。此四般常住。主人切不可有芥子许侵犯。若有犯。其过甚重。自古诸佛。迄今诸祖。甚是谆切嘱咐。每每闻之者。未必能笃信。设使有信之者。未必能依行。山僧或出一丛林。或处一寺院。何常不以此四般常住存之于心臆之间。竞竞业业。惟恐有所不到那古圣先贤明因达果田地。因而作四句偈二首以自警。一曰。十方僧物。且止不论。就是一粒米。尚且如山之重。设有差处。万劫千生。只是偿债大难酬还。此是大觉金仙亲口谈说。曾无一人肯信。他时异日。怎么免得那饿鬼界的铁门限也。二曰。六道之中。为人最灵。易失而难得。何不自家好好思忖度量。恐一有所差流。入畜道披毛戴角之时。年月却又长远。可笑有等人贪心无厌。不过龟毛之小利。如一粒米耳。等闲不觉。就钻下地狱之深坑。而失却宁止半年之粮饭也。可不慎之哉。可不慎之哉。   懒庵曰。涅盘经云。若人闻说大涅盘一句一字。不作字相。不作句相。不作闻相。不作佛相。不作说相。如是义者。名无相相。达磨大师航海而来。不立文字者。盖明无相之旨。非达磨自出新意。别立门户。近世学者。不悟斯旨。意谓禅宗别是一种法门。以禅为宗者非其教。以教为宗者非其禅。遂成两家之说。互相诋呰。譊譊不能自已。噫所闻浅陋。一至於此。非愚即狂。甚可叹息也(心地法门○譊乃交切)。   达磨菩提达磨。香至国王之第二子也。在西天为二十八祖。东土为初祖。懒庵和尚。示人当以禅教为一说。涅盘经中有云。若人闻说大涅盘经甚深法宝。或是一句。或是一字。不作字相。是字空也。不作句相。是句空也。不作闻相。是闻性空也。不作佛相。是上无佛道可成也。不作说相。是下无众生可利也。如是义理。诸法空相。名无相。相却空。又不空也。达磨初祖。自西航海东来。面壁嵩山。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者。盖深明此无相宗旨。非初祖杜撰新出己意。别立一个法门。另开一个户牖。实有由也。近代学人。不明此个宗旨。妄意卜度道。谓是禅宗别有一等法则。门庭遂尔。在禅宗门下者。驳其教。在教门中者。诽其禅。遂成禅教二家之说。你非我。我非你。不能无诤。且难休息。噫如此等辈。皆是所见所闻。肤浅卑陋。以至如斯这等样。不是愚蠢。便是狂妄。岂不甚可嗟叹太息也耶。   禅林宝训顺朱卷第四(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