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岳全传 - 第 27 页/共 29 页

李文升祭奠毕。孝宗传旨封岳飞为鄂国公,岳云为忠烈侯,银瓶小姐为孝和夫人,张宪为成义将军,施全为众安桥土地,王横为平江驿土地,张保为义勇尉,汤怀为忠义将军,杨再兴为忠勇将军,董先等五人俱封为革忠尉。其余阵亡诸将,俱各追封,建立祠庙,春秋祭祖。又命周三畏协同牛皋,勘问秦熹、万俟卨、罗汝楫、张俊等,并各家家属,依律定罪。岳夫人率领众人谢恩。天子排驾回宫,众臣进驾已毕,然后各又上祭。   正在热闹之际,只见两个人身穿孝服,走到坟前祭奠,放声大哭。祭毕起来,脱了孝衣。众公子因在回礼,却不认得。岳雷上前:“请问二位尊姓大名?”二人道:“小生王能,此位李直,向慕岳爷忠义。被奸臣假传圣旨,召进京来,小生二人虽曾料理监中诸事,但奸臣决意要谋害岳爷,小生亦无法可救。只得买嘱狱官牢子,将各位尸首从墙上吊出,收敛入棺,藏于螺蛳壳内。自从那年带孝至今,天开眼现报,故到此间来除眼。”说罢,转身就走。公子忙叫家将:“请他两位转来!”   家将忙走出坟门来,已不知往那里走了。岳夫人与众公子无不感激赞叹。次日,着人寻访,说是二人向时俱住在箭桥边,数年前,将回房产业尽行变卖,东一日,西一日,并无定处。家人寻了数日,并无下落。直至后来岳雷扫北回来之后,有人传说二人在云栖出家。岳雷亲往拜谢向日之情,赠以黄金布帛,二人亦不肯受,就布施在场住公用。二人活到九十多岁,得道坐化。此是后事不提。   再说那日牛皋来到大理寺衙门,周三畏接到大堂上。中间供着圣旨,二人左右坐定。监中去提出张竣秦熹等一干人犯,来到阶前,唱名跪下。周三畏先叫秦熹上去问道:“你父亲身为一品,你又僭入翰苑,受了朝廷厚禄,不思报国也罢,反去私通兀术,假传圣旨,谋害忠良,欺君误国,有何理说?”秦熹吓得不敢则声。   牛皋道:“不必问他,先打四十嘴巴,然后定罪。”左右“呀”的一声,将秦熹打了四十巴掌。可怜小时受用到今,何曾受此刑法!打得脸如屁股一般。周三畏又问张俊:“你的罪名,也讲不得这许多。只问你身为大将,但知依附权奸,杀害忠良,当得何罪?”张俊嘿嘿无言,低着头只不则声。牛皋道:“问他怎的!也打四十嘴巴,然后定罪。”左右将张俊也重重的打了四十。周三畏又问万俟卨:“你怎么说?”   万俟卨道:“犯官不过是听秦太师差遣,非关犯官之事。”周三畏又问罗汝楫:“你身为法司大臣,怎么屈害岳家父子?”罗汝楫道:“都是秦桧吩咐了万俟卨所为,犯官如何敢违拗?实是他二人专主,与犯官无涉。”牛皋大喝一声:“放你娘的屁!这样狗官,问他做什么!”叫左右:“拿下去,先打他四十大板,然后定罪。”   左右答应一声,鹰拿燕雀的一般,将二人拖翻,每人四十,打得鲜血淋漓,死而复醒。周三畏便提笔判拟:“秦桧夫妻,私通兀术,卖国欺君,残害忠良,法应斩棺戮尸。其子秦熹,营谋编修,妄修国史,颠倒是非。张俊身为大将,不思报效,专权乱政,误国害民。万俟卨、罗汝楫,依附权奸,夤缘大位,残害忠良,贪婪误国。   并拟立决不枉。其各奸妻孥家属,并发岭南充军。”周三畏造成罪案,命将各犯收监,候旨施行。   当时将所定之罪,次早入朝奏同。孝宗准奏,即传旨命牛皋监斩,将各犯押往栖霞岭下岳王坟前处决。又颁赐岳夫人生铁五百斤,铸成秦桧、王氏、张竣万俟卨四人形象,跪在坟前,以快众百姓公愤。圣旨一下,那些临安百姓人人踊跃,个个欢呼。那日岳夫人备了祭礼,同众公子到坟上等候。   不多一会,周三畏取出监中各犯,到大理寺堂上绑起,判了“斩”字。刽子手左右服侍,军校在前,招旗在后,一起破锣,一起破鼓,出了钱塘门。一路上看的百姓,男男女女,人千人万,那一个不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看看已到了岳坟,牛皋穿了大红吉服,排列公案坐下,吩咐先将秦桧夫妻二人的棺木打开,枭了首级,供在祭桌上。再命把张、秦、罗、万四个犯人,推出斩首。正是:万事劝人体作恶,举头三尺有神明。早知今日遭刑戮,悔却从前使黑心。   左右刀斧手将四人刚刚推到坟前,只听得坟门外齐声呐喊,震得天摇地动!岳夫人与牛皋同吃一惊,只道谁来劫法场,忙唤家将出去查看。不知果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万人口张俊应誓杀奸属王彪报仇   诗曰:休言是是非非地,现有明明白白天。试看害人终自害,冤冤相报总无愆。   话说岳夫人听得外边呐喊,即着家将出去查看。牛皋道:“敢是有人来劫法场么?快将我的兵器来!”正待要立起身来披挂,家将已进来禀道:“众百姓为那张俊在临安奸人妇女,占人田产,今日许多受冤之人,都来看他行刑,想要报仇,故此喧嚷。”岳夫人道:“既有此事,那百姓众多怨恨,这一刀,怎能报得许多仇来?   也罢,如今可传我之命,将张俊赏与众百姓,随他们怎么一个处置罢!”   家将领命,传出这句话来,那些众百姓齐齐跪在外面叩头,谢了岳夫人起来,七手八脚,一窝蜂把张俊拥到湖塘上。也有手打的,也有脚踢的,乱个不止。内中走出一个人来,叫道:“列位且慢动手!我们多感岳夫人将这奸贼赏与我们报仇。   若是张家报仇,李家不能报,就有许多争论了。况且受害之家尽多,他一个人,如何报得完?我们不如把他推到空阔之处,众人立在一边,逐个走来,将冤仇数说他一遍,就咬他一口,如何?”众人齐声道:“妙极!妙极!”即时将张俊推在空处,绑在一棵柳树上。先是一个走过来,骂声:“奸贼!你为何强占我的妻子?”就一口咬下一块肉来,就走开去。让第二个上来骂道:“奸贼!你为何谋我的田地?”   也是一口。又一个来道:“奸贼!你为何贪赃把我父亲害死了?”也是咬一口。你也咬,我也咬,咬得血肉淋漓。咬到后头,竟咬出一场笑话来。不知那里走出一个无赖,有甚冤仇,竟把他阳物都咬掉了!   当时牛皋命将张俊斩首,袅了首级。然后命将秦熹、万俟卨、罗汝楫三人斩了。   将四颗首级,一并摆在岳爷面前,祭奠一番,焚化了纸钱。太夫人起身进城,同了牛皋、众将、公子等,入朝谢恩已毕,回归府第。次日,周三畏差解官将各奸臣家属,起解岭南而去。   且说过不得两三日,又有告急本章进朝说:“兀术大兵已近朱仙镇,十分危急,请速发救兵!”张信抱本上殿启奏。孝宗随传旨,宣岳雷进朝。岳雷听宣,即行进朝,朝见已毕。孝宗面封岳雷为扫北大元帅,牛皋为监军都督,诸葛锦为军师,众位英雄俱各随征,有功之日,另行封赏。岳雷谢恩,辞驾出朝。次日,张元帅调拨人马。岳雷拜别了母亲妻小,到教场中点齐各将,带领二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离了临安,望朱仙镇而来。有诗曰:恩仇已了慰双亲,领受兵符宠渥新。克建大勋同扫北,行看功业画麒麟。   慢表岳雷带领三军来迎兀术。再说到当年铁面董先在九宫山落草,遇见了张宪,一同前去投顺了岳爷。其时不便携带家小,将妻子钱氏安顿在九宫山下一个村庄居祝所生一于,取名耀宗,年纪尚幼。后来董先死于金营阵上,岳元帅常常着人赠送金银抚养。不道这耀宗长成起来,只落得好一副长大身材,面如锅底,力大无穷,惯使一柄九股托天叉,重有百十余斤。那一村人惧怕他,俱称为“卷地虎”。那日和同伴中顽耍闲讲,提起岳爷父子被奸臣陷害,心中忿忿不平。回到家中,收拾行李,别了母亲,竟望临安小路,要与岳家报仇。   在路行了几日,这一日来到列峰山下,天色已晚。正愁没个歇处,急步乱走,忽见前面树林内走出一个人来,生得身长九尺,年纪不上二十,面如黄土。头戴包巾,身穿青布扎袖;脚下缠着卷腿,穿着一双快鞋,手执一根铜棍。看见董耀宗近前,大喝道:“快拿买路钱来!”董耀宗哈哈大笑道:“朋友,要什么?”那人道:“要买路钱,要什么!”董耀宗哈哈大笑道:“朋友,这个路是你几时挣的,却要我的买路钱?”那人道:“普天下的路,老爷撞着就要钱,若不与我,休想过去!”   耀宗道:“你问我老爷要钱,岂不是虎头上来抓痒?不要走,且赏你一叉,发个利市。”便举叉望那人搠来。那人大怒,舞动熟铜棍招架。二人战了五十余合,不分个高下。耀宗暗想:“这个人本事倒好,不如收伏他做个帮手也罢。”便将九股叉架住了铜棍,叫道:“朋友,与你杀了半日,不曾问得你的姓名,且说与我听。”   那人道:“老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王名彪。因我有些力气,这些人都呼我做‘摇山虎’。”董耀宗道:“你既有这样本事,为什么不去干些功名,倒在这里剪径?”王彪大喝道:“放你娘的屁!我父亲乃岳元帅麾下将官,我岂肯为盗?只为要往临安去,少了盘缠,问你借些,什么剪径!”董耀宗道:“你父亲既是岳元帅的将官,不知叫甚名字?”王彪道:“我父亲王横,那处不闻名?”董耀宗道:“如此说来,我和你俱是自家人了。我非别的,乃铁面董先之子,董耀宗是也。”   王彪听了,便撒了熟铜棍,慌忙作揖道:“啊呀!原来是董公子,方才多多得罪,休要见怪!不知公子为何到此?”董耀宗把要往临安与岳爷报仇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不想在此处得遇王兄!”王彪道:“不瞒公子说,父亲跟随大老爷来至临安,到了平江驿,大老爷被众校尉拿了。那时我父亲不服,正欲动手,大老爷喝住,被众校尉乱刀砍死。我在家闻得此信,不知真假,别了母亲,赶到平江探听。半路上遇着跟随军士,将此铜棍还我,方得实信。又闻得将大老爷拿进京去,只得回来。   不道今年母亲亡过,舅舅又死了,只剩得单身独一。故此要往临安去,打杀那些奸臣,为大老爷、父亲报仇。不想带少了盘缠不能前去,所以在此做这勾当。”二人大笑。耀宗也把心事说了一遍。各各欢喜,就在山下撮土为香,拜为弟兄。赶到前村,寻个歇店,歇了一夜。   次日,同望临安上路。一日,来到九龙山下,只听得一棒锣声,松林内走出几十个喽罗,一字排开,大叫:“快拿买路钱来!”董耀宗对王彪道:“三兄弟,你的子孙来了。”王彪大笑,走上一步,喝声:“狗弟子孩儿!老爷正没盘缠,若有,快快送些来与我。”喽罗道:“可不晦气么!两天不发利市,今日又张着个穷鬼!   滥不济,把身上的包裹留下,也当杀水气。”众喽罗也不晓得利害,七手八脚,向他二人背上来把包裹乱扯。王彪大怒,把熟铜棍一扫,跌倒七八个。董耀宗把九股叉略略一动,又叉翻了四五双。众喽罗见来得凶,都飞奔上山去了。   董耀宗叫声:“三兄弟,你看那些喽罗逃上山去,必然有贼头下来,我与你在此等一等,替他要些盘缠去也好。”王彪道:“董哥说得有理。”话犹未了,只见山上飞下一骑马来,董耀宗抬头一看,只见马上坐着一位英雄,生得脸自身长,眉浓唇厚,两耳垂肩,鼻高准阔。身穿一领团花绣白袍,头戴一顶烂银盔,坐下白龙马,手提双铁戟。近前来大喝一声:“那里来的野种!擅敢伤我的喽兵,爷爷来取你的命也!”董耀宗大怒,也不回话,举手中托天叉劈面就搠。那将使动双戟,如雪花飘舞一般的飞来,马步相交,叉戟并举。不上二十来合,王彪见董耀宗招架不住,提起手中熟铜棍上前助战。那人使动手中双戟,犹如猛虎离山,好似恶龙戏水。   二人战不过,只得往下败走。那人紧紧追赶。   二人大叫道:“我等要紧去报大仇,和你作甚死冤家,苦苦的来追我?”那将道:“既是你要去报仇,且住着,说与我听。若果有什么大仇要紧去报,便饶你前去;倘说不明白,休想要活。”董耀宗道:“俺乃岳元帅麾下统制董先之子,名叫董耀宗。这个王彪,是王横之子。因岳爷爷被秦桧、万俟卨等众奸臣杀害,我两个要到临安去杀尽奸臣,故此要紧。”那将听了,哈哈大笑,连忙收戟下马道:“不知是二位兄长,多多得罪!我非别人,乃杨再兴之子,杨继周是也。当日家父归顺了岳爷,小弟幼时,就同家母住在寨后。不料家父被兀术射死在小商河,我母亲日夜悲啼,染成一病而亡。小弟本欲到朱仙镇投奔岳爷,去杀兀术报仇,不想元帅又被奸臣陷害。故此小弟招集旧时人马,复整山寨。今日得退二位,既要报仇,请二兄到山寨商议。”二人大喜道:“原来是杨公子,怪道这等好武艺!”二人重新见礼。喽罗牵过马来,三人坐了,一同上山。   进寨坐定,各把心中之事诉说一番。继周道:“临安既为帝都,自有许多人马,我三人不可莽撞,反误大事。二兄权住在此,且招揽英雄,粮草充足,那时杀进临安,方可报得此仇。”二人称言有理。三人说得投机,摆下香案,结为兄弟,就在这九龙山上落草,分拨喽罗四处探听张罗。   一日,三人正在寨中闲谈,忽有巡山小喽罗报道:“山下有一起官家,解犯在此经过,打听得有些油水,特来报知。”王彪起身道:“待小弟去拿来。”随提着铜棍,带领喽罗,大步飞奔下山。只见四个解官、五六十个解差,押着三四十个犯人,男男女女,已到面前。王彪大喝一声:“拿买路钱来!”那些解官、解差吓得魂不附体,战兢兢的叫声:“大王!我们并非客商,乃是刑部解差,解些罪犯,往岭南去的。求大王放我们过去罢!”王彪道:“我也不管这些噜苏。”叫众哄罗:“都与我拿上山去!”众喽罗一声呐喊,就把众人推的推、扯的扯,推着车,挑着担,一齐押上山来。   王彪进了山寨,对杨继周道:“小弟拿得这些罪犯,我们审他一审,看内中如有冤枉的,便把解官杀了,放他们去。”众犯听得了,齐声叫道:“冤枉的。”四个解官慌忙跪下道:“大王爷爷!这班都是奸臣家属,并没有什么冤枉的事!”董耀宗便问道:“是那个奸臣的家属?细细说来。”那解官道:“这是秦桧的媳妇、女儿,这是万俟卨、罗汝楫、张俊等众奸臣的子女、媳妇,一共有四十多名,现有文书为证。”杨继周道:“这班所犯何罪?你可说来。”解官即将高宗崩驾,孝宗登极,兀术起兵,张信进宫启奏,赦回岳氏一门,岳公子应袭父职,圣上亲往岳王坟前祭奠,又差官招安了牛皋老爷们,将各奸臣处斩,子孙、眷属尽流岭南充军之事,细细述了一遍。三个大王听了,一齐呵呵大笑道:“这一班奸贼,不想也有今日!”吩咐将万俟卨、罗汝楫、张俊之子,取出心肝,另行枭首。众喽罗将这班人推到剥衣亭上,一齐绑起来,剐出心肝,又把他们首级砍下,排在桌上。设了岳爷父子、张宪的牌位,将心肝人头祭奠已毕。王彪又把父亲王横的牌位供着,亦将心肝人头祭奠过了。那解官吓得魂飞胆丧,只是磕头求告。杨继周道:“你休得害怕。   俺且问你,如今那岳家少爷,还是在朝为官,还是在那里?”解官道:“岳家公子,今朝廷封为扫北大元帅。牛皋老将,封为监军。一班老小英雄,尽皆随征。起了二十万大兵,迎请二圣回朝,扫灭兀术去了。”杨继周吩咐:“将众奸臣罪犯的财物,赏了解官,打发他下山去罢。”那解官等磕头谢恩,没命的奔下山去,赶路回临安复旨去了。   杨继周对董耀宗道:“既然岳二公子提兵扫北,我们何不弃了山寨,统领人马,去助他一臂,何如?”董耀宗道:“大哥之言,正合我意。”继周道:“但是我们与岳公子并未相识,带了许多人马,恐怕动人疑惑。敢烦二位贤弟,先往朱仙镇大营去通达岳二哥;我却在此收拾人马粮草,随后就来。”王、董二人道:“大哥所见极是。”次日,辞了继周,只带两个小喽罗作伴,星夜望朱仙镇而来。正是:心忙似箭犹嫌缓,马步如飞尚道迟。   再说那岳雷领了大元帅印绶,统领大兵二十万,到了天长关。即有本关总兵郑材,出关迎接。岳雷过了天长关,直至朱仙镇上,放炮安营。   那金邦探子。报进牛皮帐中来道:“启上狼主,宋朝差岳南蛮的儿子岳雷,统领二十万人马,已到朱仙镇上扎营了。”兀术道:“呀,有这等事!那南蛮皇帝,叫这后辈小儿来拒敌,想也是命尽禄绝了!再去打听。”探于应声:“得令!”出帐而去。   到了次日,岳雷升帐,诸将参见已毕,即传下令来道:“今日那一位将军去见头阵?”说还未了,旁边闪出一将,应声:“小将愿往。”岳雷一看,却是欧阳从善。岳雷即命带领三千人马,往金营讨战。从善答应一声:“得令!”出营上马,手提双斧,带领军士直至番营,大声喊道:“快着几个有本事的出来试斧头。”那探事小番报进帐中,兀术问道:“今日有南蛮讨战,谁人去与我拿来?”但见帐下闪出一员番将应道:“小将土德龙愿往。”兀术遂点三千人马,叫土德龙出去迎敌。   土德龙得令,手提镔铁乌油棍,出营上马,带领番兵,来到阵前。欧阳从善抬头观看,但见来的番将:金盔插雉羽,蓝脸爆睛红。金甲袍如人,黄骠马似熊。   手执乌油棍,腰悬满月弓。金部称大将,名为土德龙。   欧阳从善看见番将相貌凶恶,暗暗的道:“我在江边海口,见了些粗蠢蛮汉,却是从未见过鞑子的。不要初发利市,倒输与他了。”便喝道:“来将何人?快通名来。”   土德龙道:“俺乃大金国昌平王平南大元帅完颜兀术四太子麾下前哨平章土德龙是也。你乃何人,敢来阻我大兵,自寻死路?”从善道:“我乃大宋天子驾前都督天下兵马扫北大元帅岳帐下统制欧阳从善,名唤‘五方太岁’的便是。何不自下马受缚,省我老爷动手?”土德龙大怒,舞动乌油棍,当头打来。欧阳从善摇动双斧,劈面相迎。两马跑开,斧棍并起,一来一往,不上十二三个回合。这个番贼,原来中看不中吃的。从善是拚命的,把双斧没头没脸的乱劈,他那根乌油棍竟有些招架不住了。又战了三四合,被从善左手这把斧挑开乌油棍,右手这把斧砍去,正砍个着,土德龙好好一个头竟劈做两片,死于马下。枭了首级,掌着得胜鼓,回营缴令。   岳雷命军政司上了欧阳从善第一功。   那边小番飞风报进牛皮帐中:“启上狼主,土元帅失机了!”旁边恼了土德虎、土德彪、土德豹弟兄三人,一齐上前禀道:“南蛮杀我哥哥,小将弟兄们前去擒那岳南蛮来,与哥哥报仇。”兀术依言,拨兵五千,同去讨战。三人得令,上马领兵,来至宋营前喊骂。小校报进中军。岳雷即传请老将吉青,协同宗良、余雷,带领三千人马,一齐迎战。三人领令,出营上马,来到阵前。但见对阵马上,齐齐排列着三员番将,怎生打扮?但见正中间那将:脸似赤霞红,怪眼赛灯笼。铁甲生光焰,皮带嵌玲拢。   骏马追风电,狼牙出海龙。将军土德虎,出阵显威风。   左首马上坐着的,生得来:   一张铁扇嘴,胡须乱更虬。两只铜铃眼,睁开鬼神愁。   大刀横马背,杀气满心头。若问名和姓,金邦土德彪。   右首马上坐着的,越发生得凶恶:   头如笆斗大,青脸爆双睛。身长一丈二,膂力几千斤。   叱咤风云变,暗哑山岳崩。番邦土德豹。俨似巨灵神。   吉青大喝一声:“你们这班狗养的!一个个排齐了,报明名字,把颈脖子伸长些,好等我来排头打去,省些气力。”那土德虎大喝道:“你这狗南蛮,休要乱话,尚不知某家大名厉害哩!某乃大金兀术四太子帐下前哨平章士德虎。这是俺三弟土德彪、四弟上德豹。你杀了我大哥,特来拿你去,挖出心肝来祭奠。”吉青道:“啐!   张三入了你娘,却问我李四要钱!不要走,吃我一棒罢!”举起金顶狼牙棒,当头盖下,土德虎忙把铁搠狼牙榻相迎。   二将一样狼牙棍,棋逢敌手相交进。来来往往手无停,下下高高心不定。一个棒来心不善,一个棒去真凶狠。直杀得:天昏地暗鬼神愁,倒海翻江波浪滚!   两个战了二三十合,土德虎有些招架不住了。土德彪摇动手中雁翎刀,出阵助战。   这里宗良举起镔铁棍,接住厮杀。土德豹挺着丈二蛇矛,飞风出马。余雷舞动双铁锤来迎。六个人捉对儿厮杀。但见:两阵齐鸣战鼓,六人各逞英豪。长枪铁棍乱相交,雁翎双锤闪耀,这场恶战果躁跷,莫作寻常闲闹!   六人大杀了一阵。土德彪手中刀略略一松,被宗良挡腰一棍,打下马来。三军一声呐喊,土德虎着了忙,来不及,吉青的狼牙棒早从头上盖将下来,把个天灵盖打得粉碎。土德豹见两个哥哥俱死,不敢恋战,拨转马头败走。这里三人也不追赶,取了首级,回营报功。   那土德豹败回金营,来见兀术,哭禀道:“南蛮厉害,两个哥哥又丧于南蛮之手,特来领罪!”兀术大怒道:“有这等事!”便问帐下:“有何人敢去与岳南蛮打仗?”当时恼了大元帅粘得力,上前来禀道:“小将愿往。”兀术便道:“将军若去,自必成功。”遂命领军三千,去宋营报仇。   粘得力领令出营,手提一百二十斤重的紫金锤,跨上骆驼,直至宋营讨战。小校报进中军:“启上元帅,营门外有番将讨战!”岳雷传令:“命罗鸿、牛通二人,带领三千人马迎敌。”二人得令,出营上马,来到阵前。抬头观看,但见来的番将:头上金冠雉尾飘,身穿金甲象皮绦。腰悬秋水青风到,背插螭头雁翎刀。   面似红铜无二色,满口黄须如蜡胶。俨似金刚无二样,胜却波斯国内豪。   牛通大喝一声:“你这蛮子,叫什么名字?说明了,好上帐。”粘得力道:“某家乃金邦大元帅粘得力便是。你是何人,敢伤我的先锋?”牛通道:“老爷叫做‘金毛太岁’。你撞着太岁爷,也是阎王注定你的寿限了,且吃我一刀!”粘得力举起紫金锤,架开刀,还一锤打来。牛通举刀一架,格当一声响,震得两臂麻木。牛通叫声:“好家伙!”粘得力又是一锤,牛通一闪,落了空,跌下马来。罗鸿见了,飞马上前,抵住了粘得力,大战了四五个回合。宋营军士将牛通救回营去。罗鸿战不住粘得力,也只得败回。   岳雷在帐中闻报番将厉害,忙令宗良、余雷、欧阳从善、郑世宝田将,一齐出营接应。正值罗鸿败回,宗良就抡动铁棍,从善舞开双斧,余雷抡起铁锤,郑世宝排开铁方槊,上前迎住粘得力,走马灯相似,团团转的厮杀。粘得力毫无惧怯,舞起紫金锤,左插花,右插花,上三路,下三路,战了四十余合,越斗越有精神了。   四将看来不搭对,只得败回。粘得力见天色已晚,呜金收军回营,来见兀术报功。   兀术大喜道:“元帅今日辛苦了,且请回营将息。”粘得力谢了,自回本营。   次日,粘得力又到宋营讨战。岳雷传令王英、吉成亮、施凤、汤英、伍连、余雷、韩起龙、韩起凤、岳霆,共是十员小将,出马迎敌。众将得令,各拿兵器出营,来到陈前。也不通名道姓,一窝蜂上前,将粘得力围住核心,刀枪并举,锤斧齐奔。   粘得力大喝:“你们有多少?索性一齐来受死!”使起紫金锤,左遮右架,前挑后搠,那里在他心上。早有小番报知兀术,兀术随命撒离罕、孔彦舟、孛堇哈哩。鹃眼郎君四员骁将,出马助阵。呀!嘎嘎!这场恶战,好不怕人!但见:光烁烁,旌旗荡漾;骨冬冬,战鼓齐挝;昏惨惨,冥迷天日;渐索索,乱撒风砂;唿啦啦,箭锋似雨;密锵锵,戈戟如麻。   直杀得黑洞洞双眼乱飞花,但只见轱辘辘人头滚落。   那粘得力犹如离山猛虎,出海蛟龙;更有这四员猛将,帮助威风。那十员小将都有些招架不住,一个个拨马奔回。粘得力率领众将兵卒,随后追来。将近宋营,亏得未营军士鸟枪喷筒,强弓硬弩,飞蝗一般放来。粘得力等只得鸣金收兵,打着得胜驼皮鼓,回营缴令去了。   到了次日,岳雷升帐,齐集众将商议。诸葛锦道:“元帅不必忧心!小可夜来细观乾象,袖卜阴阳,不日有将星来克他,必有大将来帮助成功扫北也。”正在议论之际,忽有小校进帐来报元帅:“番将粘得力,又来营前讨战。口出大言,说要踹进营来,踏为平地。还有许多不好听的说话,小的不敢说。”岳雷皱了眉头,想:“那番将如此骁勇,如何擒得他?”吩咐:“且将‘免战牌’挑出,待我商议一计,然后开兵。”那牛皋在旁边听了,便大叫道:“且慢着!我想你父亲当日出征,出阵当先,真个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从不曾打过一阵败仗。今日轮到你做元帅,一个番将擒他不住,还想要去扫北,真正出尽了父亲的丑了!待我为叔的出去拿来。”   说罢,就提了双锏出营,上马冲出阵前,大喊道:“呔!你可就是什么粘得力么?”粘得力道:“既知某家的大名,就该逃避。你是什么人,这等大胆,来送死么?”牛皋道:“你这冒失鬼!牛皋爷爷还是认不得,亏你做什么将官!赏你一锏罢!”扑的就是一锏打去!粘得力提着紫金锤,扑的一声,枭开钢,还一锤,当顶门打来。牛皋双锏望上一架,那锤来得狠,把牛皋两手虎口都震开了,叫声:“不好!”回转马头就走。只因在岳雷面前说了大话,不好意思往本营败走,只得落荒而逃。粘得力道:“牛南蛮!你待走到那里去?”登开骆驼,紧紧追赶:好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逐赢羊。不知牛皋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普风师宝珠打宋将诸葛锦火箭破驼龙   诗曰:胜败军家事本常,请从邪正别妖祥。普风空倚驼龙术,难免今朝箭下伤!   却说牛皋被粘得力紧紧追赶下来,正在紧急之际,却来了一个救星。你道是那一个?却是那大刀关胜之子关铃,自从在朱仙镇上散伙回家之后,心中忿忿不平,欲待要兴兵与岳元帅报仇,却又孤掌难鸣。此时闻得高宗驾崩,新君即位,赦了岳氏一门,拜了岳雷做元帅,兴兵扫北。打听得的实,就出门上路,来到长沙府、潞安州、金门镇各处,邀请陆文龙、樊成、严成方、狄雷四人,一同往朱仙镇上来助阵。那四个人自然是同心合意的,俱各欢欢喜喜的,一路望朱仙镇而来。   那一日,离镇不远,正值牛皋败陈下来。关铃见了,高叫:“老将军,请住马!”   牛皋耳朵里听见,却不细看是何人,随口道:“休管闲事,番将厉害哩!”关铃又叫:“牛老将军!休得惊慌,小侄关铃在此!”牛皋勒住了马,定睛一看,方定了神,在马上对陆文龙等四人道:“恕不下马了!那个番将十分了得,杀他不过,已追将来了。”言之末已,只见那粘得力骆驼已到,大叫:“牛南蛮!你待走到那里去?快快下马受缚。”牛皋不敢回头,把马加上一鞭就走。   关铃让过了牛皋,把青龙刀横在马背上,迎上前来,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这等逞能,小爷在此!”粘得力大怒道:“你这小南蛮!是何等之人?擅敢阻我去路,放走某家败将。”关铃道:“我不说,你也不知。小爷姓关名铃,乃是汉朝义勇武安王之后人。今日你遇着小爷,只怕要活也不能够了。”粘得力大怒,举起紫金锤,登开骆驼,照头便打。关铃把青龙刀劈面相迎。一来一往,战了三十余合。   狄雷在一边见关铃战他不下,把坐下青鬃马一提,舞锤上前助战。粘得力毫无惧怯,三个人又战了十余合。樊成正待向前,陆文龙大叫一声:“二位贤弟少歇,某来也!”   拍马上前,耍的一枪,粘得力把身子一闪,恰中了骆驼的眼睛。那骆驼负痛,把头一蹲,被严成方举起八棱紫金锤,上前一锤打去,把那骆驼头颅打得粉碎,一轱辘把粘得力跌下驼来。樊成手起枪落,粘得力已是不活了。关铃下马来,取了首级。   后面番兵一哄逃散。牛皋大喜,转马来,同了五人一齐回转大营,来见岳雷,将遇小弟兄五人、斩了粘得力细细说了一遍。岳雷大喜,下帐来与五人见过了礼,各诉衷情。岳雷就写本,差官入朝启奏,请封五人官职。又命将粘得力首级,号令营前,已毕。   到了次日,探子来报:“河间府守备解送粮草三千石,将近朱仙镇,却被金将尤可荣截住抢夺,望元帅速遣大将救应。”元帅便问:“那位将军前去接救军粮?   功劳不校”牛皋便道:“这个大差。别人却是不中用的,须得我为叔的去,方保无事。”岳雷道:“牛叔叔!粮草是要紧的,须要小心!”牛皋道:“包你稳稳的就送了来。”岳雷就火速的点起三千兵卒。   牛皋上马提锏,一路迎将上去。那河间守备孙兰,正与金将尤可荣厮杀,正在危急,牛皋上前大喝一声:“呔!你是那里来的野种?敢抢我们的粮草,且先来尝尝我的铁锏。”耍的就是一锏,那金将举刀招架相迎。不上三四合,战不过牛皋,回马败走。牛皋道:“不要走!粮草虽然还了我,你这颗头,一发送了来罢!”便拍马追去。这里孙兰同众军士,将粮草护送回营。那牛皋一直追去,有一二里远近。   金将转过山坡,便不见了。只见山坡之上,立着一位道人,叫声:“牛皋!”牛皋抬头一看:“啊呀!原来是我的师父。”慌得牛皋连忙下马,上坡跪下,叫声:“师父何来?”鲍方祖道:“那番将命不该绝,放他去罢!你儿子有难,我有丹药一颗付汝,可半服半敷,救他性命。再有一颗,可救何凤之命。你一路去,倘有妖人用宝伤人,你只将‘穿云箭’射去,便可破得。好生立功会罢!”说罢,把双足一登,驾起祥云,霎时不见。牛皋又望空拜谢了,下坡上马,慢慢的回来。且按下不表。   且说粘得力手下败军,报进牛皮帐中。兀术听报粘得力战死,又气又恼:“这一班小南蛮,比前番的老南蛮更加厉害,叫某家怎能抢得宋室江山!”正在心中愁闷,忽见小番报进帐来:“启上狼主,国师普风爷到了。”兀术大喜,忙叫:“请进来!”小番得令出帐。不一会,只见普风来到牛皮帐中,兀术连忙起身迎接,见过了礼。普风坐定,便问道:“太子与南蛮开兵几次了?胜败若何?”兀术叹口气道:“不瞒国师说,这一班小南蛮十分厉害,比前那些老南蛮更加凶狠!开兵几次,连败了几阵,伤了十余员上将。不能取胜,如何是好!”普风道:“太子放心。待僧家明日出阵去,拿几个南蛮来,与太子解闷。”兀术道:“全仗国师!”当夜设筵款待,普风吃得大醉,方才安歇。   到了次日,普风也不带多人,独自一个,叫取匹马来坐了,提了禅杖,直至宋营讨战。小校报进大营:“启上元帅,营门外有一个番僧讨战。”岳雷便问:“那位将军出马?”旁边闪过牛通、何风二人,一齐上前道:“小将愿往。”岳雷道:“二位将军,大凡僧道、妇女上阵,都有妖法,须要防他暗算!”遂命汤英、吉成亮、余雷,一同出阵,随机接应。众将一齐得令,出营上马,带领人马来到阵前。   看那来的番僧,怎生模样?但见他:   削发拨缁,不会看经念佛;狠心恶胆,那知问道参禅?头上戴金箍,身穿布衣袖极;手中提铁杖,脚登骏马雕鞍。初见时,好象梁山泊鲁智深无二;近前来,恰如五台山杨和尚一般。   牛通大喝一声:“呔!我太岁爷不斩无名之将,你这秃驴,快报名来!”普风道:“佛爷乃大金国国师普风爷爷是也!”牛通道:“我太岁爷也管什么古风时文!只叫你这秃驴,把脖子伸长些,等太岁爷砍了去报功,省得费力。”普风大怒,骂声:“小南蛮!好生无礼,照佛爷的禅杖罢!”举起手中铁禅杖,当脑门打下。牛通叫声:“来得好!”量起泼风刀,当的架开,复一刀砍来。普风架开刀,还杖又打。   两上回合,一场好杀:   一个黑煞,新从天上降;一个怪僧,久已产金邦。铁禅杖,降龙伏虎;泼风刀,耀目闪光。杖打来,犹如毒龙喷紫雾;刀砍去,好比柳絮逞风狂。恶战苦争拚性命,舍身出力为君王。   两个斗了三十余合,普风力怯,战不住牛通,便暗想打人先下手为强,假意说道:“佛爷战你不过,饶你去罢!”拨转马头就走。牛通道:“你这秃驴!便走上天,也要取了头来,便放你去!”紧紧的追将下来。那普风暗暗的将手向豹皮袋中取出一颗“混元珠”来,有酒杯大小,拿在手中,叫声:“小南蛮,休要赶,送你一件宝罢!”便把宝珠抛起。牛通抬头一看,只见米筛一般物件,滴溜溜的在天上转。   牛通道:“你这秃驴!弄什么玄虚?倒也好耍子。”正说未完,呼的一声响,望着牛通顶门上打将下来。牛通叫声:“不好!”慌忙一闪,却打着左边肩膀,翻身落马。普风收了宝珠,量起禅杖,来打牛通。恰好何凤同众将刚刚赶到。何凤吃了一惊,大叫一声:“休要动手,我来也!”舞动金鞭,慌忙接住普风厮杀。众将将牛通救回。   何凤与普风战不到十来合,普风又把“混元珠”抛起。何凤晓得厉害,回马便走;走得快,已打在背上,翻身落马,跌问地下。普风正待下马来取首级,这里汤英、余雷、吉成亮各举兵器,冲上前来,把普风围住混战。众军士将何凤抢回。普风见人众,料敌不过,又把“混元珠”望空抛去,犹如乌云黑雾盖将下来。那三人慌忙跑马转身,吉成亮的马屁股已着了一下,将吉成亮颠将下来。幸亏得众军士喷筒弩箭,一齐乱发,吉成亮爬起身来,飞跑逃回营去。汤英、余雷不敢恋战,亦败回本营。   普风得胜,转回番营。兀术接进牛皮帐中,说道:“国师辛苦了!”连忙置酒款待。普风道:“不是增家夸口,这几个小南蛮,只算得个瓮中之鳖,不消费得僧家大力,管教他一个个束手就缚。”兀术大喜,当晚吃得大醉,方各安歇。且说宋营众将败阵进营,牛通、何凤叫疼唤痛,看看待死。岳雷正在愁闷,忽见小校来报:“牛老将军回来了。”岳雷传令请进。只见牛皋摇摇摆摆,进帐来缴令。岳雷道:“恭喜叔父得了大功!但是牛哥哥今日出阵,被番僧用什么妖法打伤,病在危急,请叔父速往后营看视。”牛皋听了,随到后营来,只见牛通正睡着叫疼。何凤躺在一边,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已是九死一生了。牛皋道:“不妨事!”叫军士:“快取些水来。”身边取出丹药,将一半磨了,命牛通吃下,一半敷在伤处,霎时全愈。再将一颗拿来,照样与何凤磨敷。何凤大叫一声:“疼杀我也!”睁开眼来,见是牛皋救他,连忙就爬起来谢了。一时平复。   二人跟了牛皋出来,见了岳雷。岳雷便问缘故。牛皋将鲍方祖赠药之事说了一遍。岳雷大喜,举手谢天。牛通、何凤咬牙恨道:“多蒙鲍方祖赐下仙丹,救了性命。明日必要去拿那秃驴报仇!”岳雷道:“二位将军,今日吃苦,且自将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