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岳全传 - 第 25 页/共 29 页

同行了数日,已到了海塘上。远远望见一个大汉,身长丈二,摇摇摆摆的走来。   吉成亮叫声:“罗哥,你看那边有个长子来了,我们将马冲他下塘去,耍他一耍。”   罗鸿道:“有理。”二人遂将马一逼,加上两鞭,跑将上去。那大汉见马冲到面前,便将双手一拦,那两匹马一齐倒退了十余步。那人就向腰边取出两柄铁锤来,摆一摆,喝声:“谁人敢来尝我铁锤!”二人见那人力能倒退双马,手中铁锤足有巴斗大,甚是心慌!那岳霆就下马来,上前一步,叫道:“老兄息怒!我们因有些急事,故此误犯虎威,真正得罪了,幸勿见怪!”那人便收了锤,说道:“你这位朋友,还有些礼数,看你面上罢了。我对你说,我如今要往临安去,代一个人报仇。他那里千军万马的地方,我尚且不惧,何况你这几个毛人?”岳霆道:“如此说来,是位好汉了!请教尊姓大名?”那人道:“我姓余名雷。因我生得脸上不清不白,人都顺口儿叫我做‘烟熏太岁’。”岳霆听了,便道:“兄长的令尊,莫非是余化龙么?”余雷道:“先父正是余化龙,朋友何以认得?”岳霆道:“小弟就是岳霆,这位是罗尼,那位是吉兄,此位是王兄,都是各位叔父之子。”余雷大喜,岳霆就招呼三弟兄下马,各各相见行礼。余雷便问:“三弟要往何处去?”岳霆将父兄被秦桧陷害,母亲流徙云南,“如今奉母命,往宁夏探望二哥。谁知二哥未曾到彼,同了好几个朋友,往临安上了坟,想是去往化外了。小弟不曾会着,所以不知实信。   如今同这三位弟兄,也要到临安去上坟。”余雷道:“伯父被奸臣害了,先父因报仇不遂,自刎而亡。我今欲到临安觑个方便,将这些奸臣刺杀,替伯父、父亲报仇。   今日幸遇三弟,正好同行。”一众大喜,遂到驿马行内,雇了一口脚力,同余雷一路而行。   行了数日,已到武林门外,拣一个素饭店歇下。吩咐家将打发了雇来的牲口,将自己的马匹牵在后边园内养了。店主人送夜膳进来,便问道:“客官们到此,想必是来看打擂台的了?”余雷问道:“我们俱是江湖上贩卖杂货的客商,却不晓得这里甚么是‘打擂台’?倒要请教请教!”那店主人言无数句,话不一席,说出那打擂台的缘故来,有分教:昭庆寺前,聚几个英雄好汉;万花楼上,显一番义魄忠魂。真教:双拳打倒擒龙汉,一脚踢翻捉虎人。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打擂台同祭岳王坟愤冤情哭诉潮神庙   诗曰:一同洒泪奠重泉,孤家荒坟衰草连。愿将冤曲森罗诉,早喋奸邪恨始蠲。   话说当时余雷问那店主人道:“我等俱是做买卖的客人,却不晓得什么是‘打擂台’。请主人与我们说说着。”那店主人道:“我这里临安郡中,有个后军都督叫做张浚他的公子张国乾,最喜欢武艺。数月前,来了两个教师,一个叫做戚光祖,一个叫做戚继祖。他弟兄两人,本是岳元帅麾下统制宫戚方的儿子。说他本事高强,张公子请了他来,学成武艺。在昭庆寺前,搭起一座大擂台,要打尽天下英雄。已经二十余日,并无敌手。客官们来得凑巧,这样盛会,也该去看看。”   那店主人指手划脚,正说得高兴,只听得小二来叫,说:“有客人来安寓,快去招接。”店主人听得,慌忙的去了。不多时,只见小二搬进行李,店主人引将三个人来,就在对门房内安顿着。听得那三人问道:“店家,这里的擂台搭在那里?”   店主人答道:“就搭在昭庆寺前,客官可是要去看么?”那三个人道:“什么看!   我们特地来与他比比手段的。”店主人道:“客官若是打得过他,倒是有官做的!”   内中一人道:“那个要什么官做!打倒了他,也叫众人笑笑。”店主人笑着自去了。   余雷道:“这三个说要去打擂台,我看他们相貌威风,必然有些本事。我们那个该去会他们一会?”岳霆道:“待小弟去。”随即走过对门房内来,把手一拱,说道:“仁兄们贵处那里?”那人道:“请坐。在下都是湖广潭州人。”岳霆又问:“各位尊姓大名?”那人道:“小弟姓伍名连,这位姓何名凤,那位姓郑名世宝,俱是好弟兄。”岳霆道:“既是潭州,有一位姓伍的,叫做伍尚志,不知可是盛族么?”伍连道:“就是先父。我兄何以认得?”岳霆道:“如此说来,你是我的表兄弟了。”伍连道:“兄是何人?”岳霆道了姓名,二人大哭起来。伍连道:“母舅、大哥被奸臣陷害,我爸爸自朱仙镇撤兵回家,终朝思念母舅,染病而亡。小弟奉母亲之命,来此祭奠娘舅一番。这何兄是何元庆叔父之子,郑兄乃郑怀叔父之子,一同到此上坟的。小弟一路上来,听说奸臣之子,搭一座擂台,要与天下英雄比武。   小弟欲借此由,要与岳伯父报仇!表兄为何到此?”岳霆将奉母命到宁夏去寻二哥不遇,也来此上坟,路上遇见罗鸿等,细说了一遍。伍连道:“诸兄既然在此,何不请来相见?”岳霆起身出房,邀了罗鸿、吉成亮、王英、余雷四人,来与伍连相见。礼毕坐定,商议去打擂台。店主人送进夜膳来,八位英雄就一同畅饮。谈至更深,众人各自安歇。   次日,吃了早饭,八个人一齐出店,看了路径。回转店中,岳霆拿出两锭银子递与店家,说道:“烦你与我买些三牲福礼,再买四个大筐篮装好,明日早间要用的。”主人家答应,收了银子,当晚整各端正。次早,众人吃了早饭,一齐上马。   先着罗鸿、吉成亮、王英带了四个家将,一应行李马匹,并四筐篮祭礼,先到栖霞岭边等候。   岳霆同着伍连、余雷、何凤、郑世宝,共是五人,去看打擂台。来到昭庆寺前,但见人山人海,果然热闹。寺门口高高的搭着一座擂台,两旁边一带帐房,都是张家虞候、家将。少停了一刻,只见张国乾扎缚得花拳绣腿,戚光祖、戚继祖两个教师在后面跟着,走上台来,两边坐定。张国乾就打了一套花拳,就去正中间坐下。   戚光祖起身,对着台下高叫道:“台下众军民听者,张公子在此识瞻天下英雄,二十余日,并没个对手,再有三日,就圆满了。你们若有本事高强的,可上台来比试。   倘能胜得公子者,张大爷即保奏,封他的官职,不要惧怕!”叫声未绝,忽然人丛里跳出一个人来,年纪三十多岁,生得豹头圆眼,叫一声:“我来也!”涌身跳上台去。张国乾立起身来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快通名来!”那人道:“我乃山东有名的好汉,叫做‘翻山虎’赵武臣的便是。且来试试爷的拳看。”说罢,就一拳打来,张国乾将身一闪,劈面还一拳去。两个走了三五路,张国乾卖了破绽,将赵武臣兜屁股一脚,轱辘辘的滚下台来。看的众人喝一声采。那赵武臣满面羞惭,飞跑的去了!戚继祖哈哈大笑,向台下道:“再有人敢上台来么?”连叫数声,并无人答应。伍连方欲开口,岳霆将伍连手上捏了一把道:“哥哥且缓,让小弟上去试试看,若然打输了,哥哥再去拿个赢。”   岳霆便钻出人丛,纵身一跳,已到台上。张国乾见是个瘦小后心,不在心上,叫声:“小后生,你姓甚名谁?”岳霆道:“先比武,后通名。”张公子露出锦缎紧身蟒龙袄,摆个门户,叫做“单鞭立马势”,等着岳霆。岳霆使个“出马一枝枪”,抢进来。张国乾转个“金刚大踏步”,岳霆就回个“童子拜观音”。两个一来一往,走了十余步。张国乾性起,一个“黑虎偷心”,照着岳霆当胸打来。岳霆把身子一蹲,反钻在张国乾背后,一手扯住他左脚,一手揪住他背领,提起来望台下噗通的掼将下去。台下众人也齐齐的喝一声采。张国乾正跌得头昏眼暗,扒不起来。伍连走上去,当心口一脚,踹得口中鲜血直喷,死于地下。说时迟,那时快,戚光祖弟兄立起身来,正待来拿岳霆,岳霆已经跳下台去了。   余雷取出双锤,将擂台打倒。两边帐房内,众家将各执兵器来杀岳霆。郑世宝已将腰刀递与岳霆。五位好汉一齐动手,已杀了几个。戚光祖举刀来砍,被余雷一锤打在刀柄上,震开虎口。戚继祖一枪刺来,何凤举鞭架开枪,复一鞭打来,闪得快,削去了一只耳朵。弟兄两人见不是头路,回去又怕张俊见罪,趁着闹里,一溜风不知逃往何处去了。那五位好汉逢人便打。张公子带来的家将,俱逃回府去报信。   这些看的人见来得凶,也各自逃散!那五人飞奔来到栖霞岭下,罗鸿等三人已在等候,齐到坟前。四个家将将祭礼摆下,哭奠了一番,焚化了纸钱。将福礼摆下,吃得饱了。打发那四个家将自回宁夏去,复宗留守。八个好汉从后山寻路,同往云南一路而去。   这里张俊闻报,说是公子被人打死,戚家弟兄俱已逃散。张俊大怒,忙差两个统制官,领兵出城追赶,已不知这班人从那里去了。随即火速行文,拿捉戚家弟兄。   一面将公子尸首收拾成殓;一面申奏朝廷,缉拿凶党。且按下不表。   再说到王能、李直二人,自从那年除夜岳元帅归天之后,二人身穿孝服,口吃长斋。他说:“朝内官员皆惧秦桧,无处与岳元帅伸冤。阴间神道,正直无私,必有报应。”遂各庙烧香,虔心祷告。如此两三年,并不见有一些影响。二人又恼又恨,就变了相,逢庙便打,遇神就骂。又过了几时,一日正值八月十八,乃是涨潮之日。那钱塘观潮,原是浙江千古来的一件胜事,   诗曰:子胥乘白马,天上涌潮来。雷破江门出,风吹地轴回。   孤舟凌喷薄,长笛引凄哀。欲作枚乘赋,先挥张翰杯。   王能对李直道:“如此混浊世界,奸臣得福,忠臣受殃,叩天无门,求神不应,岂不气闷死人!何不同到江边观潮,少消闷怀,何如?”李直道:“甚妙!甚妙!”   当时王、李二人出了候潮门,来至江边。   谁知这日潮不起汛,乃是暗涨,甚觉没兴,只得沿江走走。走到一座神庙,上面写着“潮神庙”三字。李直道:“我和你各庙神道都已求过,只有这潮神不曾拜过,何不与兄进去拜求拜求?”王能道:“原说是逢庙便拜,遇神即求,难道潮神就不是神道?”遂一同走进店来。细看牌位,那潮神却就是伍子背老爷。王能道:“别的神道。未受奸臣之害,你却被伯(喜否)谗害而死。后来伯(喜否)过江,你却立马显圣,自己也要报仇。难道岳爷为国为民,反被奸臣所害,你既为神,岂无灵感?难道岳家不应报仇的么?”李直也恼起来,大叫道:“这样神道留他何用,不如打碎了罢!”二人拿起砖头石块,将伍子胥老爷的神象并两边从人等尽皆打坏。   正是:   英雄无故道残灭,一腔忠义和谁说!须将疏奏达天庭,方把忠良仇恨雪。   二人道:“打得快活!这番稍出吾二人胸中之气!”两个遂出了庙门,一路行来,不觉腹中饥饿。只见临河一座酒楼,造得十分精致。有《西江月》一首为证: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花开如绮鸟能歌,不饮旁人笑我。愤恨凭他驱遣,忧愁赖尔消磨。杯行到手莫辞多,一觉醉乡高卧。   二人走至店中,上楼坐定。小二问道:“二位相公,还请甚客来?”王能道:“我们是看潮回来,不请甚客。有好酒好肴,只管取来,一总算钱还你。”小二应了一声,忙忙的安排酒菜,送上楼来。两个吃一回,哭一回。狂歌一回,直吃到天晚。   小二道:“可不晦气!撞着这两个痴子,这时候还不回去,哭哭笑笑的!”便上楼来问道:“二位相公,还是在城外住呢,还是要进城去的?”二人才想着是要进城的,随即下楼,取出一锭银子丢下,说道:“留在此一总算罢!”出了店门,赶至候潮门,城门早已关了。王能对着李直道:“城门已闭,不能回家。不如过了万松岭,到栖霞岭下岳元帅坟上,去过了一夜罢。”李直道:“使得。”两个乘着酒兴,一路来到岳坟,倒在草边睡去了。   那王能、李直正在睡梦之中,听得一声:“岳飞接旨!”二人忙走前观看,但见岳王父子等跪着迎接。伍王手捧玉旨开读。大略云:金阙玄穹高上玉皇帝君诏曰:赏善锄奸,乃天曹之法;阳施阴报,实地狱之常刑。兹据伍员所奏:宋相秦桧,阴通金虏,专权误国。其妻王氏,私淫兀术,奸诈助虐。寺丞万俟卨、罗汝楫求荣附恶,残害忠良。咨尔岳飞,勤劳王事,能幸能忠,一门四德已全,诚为可嘉!许尔等阴魂,各寻觅主,显灵预报。待其阳寿终时,再行勘问,着地狱官拟罪施行。王、李二生,诽谤神明,拆毁神象,本应处分;但念其忠义可嘉,姑置不究。钦哉!   岳王父子等谢恩华,伍王即将“无拘霄汉牌”交与岳爷,辞别而去。那王、李二人蓦然惊醒,想道:“方才神道所言之事,我和你进城去打听。若是岳爷果然在奸臣家中显圣,便择日重修伍王庙宇,再塑金身。”二人挨到天明,回城打听,不表。   再说秦桧自从害了岳爷之后,心下想道:“岳飞虽除,还有韩世忠、张信、刘琦、吴璘、吴玠等,皆是一党。若不早除,必有后患。”这一日,独自一个坐在万花楼上写本,欲起大狱,害尽忠良。这一本非同小可!正写之间,岳爷阴魂,同了王横、张保正到万花楼上,见秦桧写这本章,十分大怒,将秦桧一锤打倒,大骂:’“奸贼!罪恶贯盈,死期已近,尚敢谋害忠良!”秦桧看见岳爷,大叫一声:“饶命呀!”岳爷吩咐张保:“在此吵闹!我往万俟卨、罗汝楫、张俊家去显圣。”岳爷往各奸臣家,吓得那些奸臣人人许愿,个个求神,不表。   再说王氏听得丈夫在万花楼上叫喊,忙叫丫环上楼去看。那些丫环走上楼来,被张保尽皆打下,头脑跌破,大叫:“楼上有鬼!”夫人叫何立往楼上观看。何立走上楼来,张保就闪开了。何立见太师跌倒,昏迷不醒,只叫:“岳爷饶命!”何立惊慌,跪下求道:“岳爷!饶了小人的主人罢!明日在灵隐寺修斋拜仟,超度爷爷罢!”张保又往别处去了。秦桧醒转,何立扶下楼来。王氏见了,问道:“相公何故叫喊?”秦桧道:“我方才在楼上写本,被岳飞打了一锤,所以如此。”何立道:“小人上楼,见太师跌倒在地,小人许了灵隐寺修斋,太师方才醒转。”秦桧就叫何立拿二百两银子,往灵隐寺修斋拜忏,道:“明日我与夫人到寺拈香。”何立领命而去。   那王能、李直闻知此事,又打听得各奸臣家家许愿,个个惊慌!二人十分欢喜,择日与伍老爷修整庙宇,装塑神象。正是:吴吴青天不可欺,举头三尺有神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灵隐寺进香疯僧游戏众安桥行刺义士捐躯   诗曰:从来天运总循环,报应昭彰善恶间。信是冥冥原有主,人生何必用机关?   欺君误国任专权,罪恶而今达帝天。赫濯声灵施报复,顿教遗臭万斯年!   前话休提。且说秦桧夫妻那日来到灵隐寺中进香,住持众僧迎接进寺。来到大殿上,先拜了佛。吩咐诸僧并一众家人回避了,然后嘿嘿祷告:“第一枝香,保佑自身夫妻长享富贵,百年偕老。第二枝香,保佑岳家父子早早超生,不来缠扰。第三枝香,凡有冤家,一齐消灭。”祝拜已毕,便唤住持上殿引道,同了王氏到各处随喜游玩。处处玩罢,末后到了方丈前,但见壁上有诗一首,墨迹未干。秦桧细看,只见上边写道:缚虎容易纵虎难,东窗毒计胜连环。哀哉彼妇施长舌,使我伤心肝胆寒!   秦桧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这第一句,是我与夫人在东窗下灰中所写,并无一人知觉,如何却写在此处?甚是奇怪!”便问住持:“这壁上的诗,是何人写的?”   住持道:“太师爷在此拜佛,凡有过客游僧,并不敢容留一人,想是旧时写的。”   秦桧道:“墨迹未干,岂是写久的?”住持想了想道:“是了!本寺近日来了一个疯僧,最喜东涂西抹,想必是他写的。”秦桧道:“你去叫他出来,待我问他。”   住持禀道:“这是疯僧,终日痴痴癫癫,恐怕得罪了太师爷,不当稳便。”秦桧道:“不妨!他既有病,我不计较他便了。”   住持领命,就出了方丈,来至香积厨下,叫道:“疯僧!你终日里东涂西抹,今日秦丞相见了,唤你去问哩!”疯僧道:“我正要去见他。”住持道:“须要小心,不是当要的!”疯僧也不言语,往前便走。   住持同到方丈来禀道:“疯僧唤到了。”秦桧见那疯僧垢面蓬头,鹑衣百结,口嘴歪斜,手瘸足跌,浑身污秽,便笑道:“你这僧人:蓬头不拜梁王忏,垢面何能诵佛经?受戒如来偏破戒,疯癫也不像为僧!”   疯僧听了,便道:“我面貌虽丑,心地却是善良,不似你佛口蛇心。”秦桧道:“我问你,这壁上诗句是你写的么?”疯憎道:“难道你做得,我写不得么?”秦桧道:“为何‘胆’字甚小?”疯僧道:“胆小出了家,胆大终要弄出事来。”秦桧道:“你手中拿着这扫帚何用?”疯僧道:“要他扫灭奸邪。””秦桧道:“那一只手内是什么?”疯僧道:“是个火筒。”秦桧道:“既是火筒,就该放在厨下,拿在手中做甚?”疯僧道:“这火筒节节生枝,能吹得狼烟四起,实是放他不得。”   秦桧道:“都是胡说!且问你这病几时起的?”疯僧道:“在西湖上,见了‘卖蜡丸’的时节,就得了胡言乱语的玻”王氏接口问道:“何不请个医生来医治好了?”   疯僧道:“不瞒夫人说,因在东窗下‘伤凉’,没有了‘药家附子’,所以医不得。”   王氏道:“此僧疯癫,言语支吾,问他做甚?叫他去罢!”疯僧道:“三个都被你去了,那在我一个?”秦桧道:“你有法名么?”疯僧道:“有,有,有!”   吾名叶守一,终日藏香积。不怕泄天机,是非多说出。”   秦桧与王氏二人听了,心中惊疑不定。秦桧又问疯僧:“看你这般行径,那能做诗。   实是何人做了,叫你写的?若与我说明了,我即给付度牒与你披剃何如?”疯僧道:“你替得我,我却替不得你。”秦桧道:“你既会做诗,可当面做一首来看看。”   疯憎道:“使得!将何为题?”秦桧道:“就指我为题。”命住持取纸墨笔砚过来。   疯僧道:“不用去取,我袋内自有。”一面说,一面向袋内取出来,铺在地下。秦桧便问:“这纸皱了,恐不中用?”疯僧道:“‘蜡丸’内的纸,都是这样皱的。”   就磨浓了墨,提笔写出一首诗来,递与秦桧。秦桧接来一看,上边写道:久闻丞相有良规,占擅朝纲人主危。都缘长舌私金虏,堂前燕子水难归。   闭户但谋倾宋室,塞断忠言国祚灰。贤愚千载凭公论,路上行人口似囗。   秦桧见一句句都指出他的心事,虽然甚怒,却有些疑忌,不好发作,便问:“末句诗为何不写全了。”行者道:“若见施全面,奸臣命已危。”   秦桧回头对左右道:“你们记着,若遇见叫施全者,不要管他是非,便拿来见我。”王氏道:“这疯子做的诗全然不省得,只管听他怎的?”疯僧道:“你省不得这诗,不是顺理做的,可横看去么?”秦桧果然将诗横看过去,却是“久占都堂,闭塞贤路”八个字。秦桧大怒道:“你这小秃驴,敢如此戏弄大臣!”喝叫左右:“将他推下阶去,乱棒打杀了罢!”左右答应一声,鹰拿燕雀的一般来拿疯僧。疯僧扯住案脚大叫道:“我虽然戏侮了丞相,不过无礼,并不是杀害了大臣,如何要打杀我?”那时吓得那些和尚,一个个战战兢兢。左右只顾来乱拖,却施不动。王氏轻轻的对秦桧道:“相公权倾朝野,谅这小小疯僧,怕他逃上天去?明日只消一个人,就拿来了结他的性命,此时何必如此?”秦桧会意,便叫:“放了他,以后不许如此!”叫住持:“可赏他两个馒头,叫他去罢。”住持随叫侍者取出两个馒头,递与疯僧。疯僧把馒头双手拍开,将馅都倾在地下。秦桧道:“你不吃就罢,怎么把馆都倾掉了?”疯僧道:“别人吃你馅,僧人却不吃你陷。”秦桧见疯僧句句讥刺,心中大怒。王氏便叫:“疯僧,可去西廊下吃斋,休在丞相面前乱话!”   众僧恐惧,一齐向前,把疯僧推向西廊。疯僧连叫:“慢推着!慢推着!夫人叫我西廊下去吃斋,他却要向东窗下去饲饭哩!”众增一直把疯行者推去。   秦桧命左右打道回府,众僧一齐跪送,尚都是捏着一把汗,暗暗的将疯行者看守,恐怕他逃走了,秦丞相来要人不是当耍的。   话分两头。且说施全在太行山,日夜思量与岳爷报仇。一日别了牛皋,只说私行探听。离了太行山,星夜赶到临安,悄悄到岳王坟上,哭奠了一番。打听得那日秦桧在灵隐寺修斋回来,必由众安桥经过,他便躲在桥下。那秦桧一路回来,正在疑想:“我与夫人所为之事,这疯僧为何件件皆知?好生奇怪!”看看进了钱塘门,来至众安桥,那坐下马忽然惊跳起来。秦桧忙把缰绳一勒,退后几步。施全见秦桧将近,挺起利刃,望秦桧一刀搠来。忽然手臂一阵酸麻,举手不起。两旁家将拨出腰刀,将施全砍倒,夺了施全手中之刀,一齐上前捉住,带回相府来。   列位看官,要晓得施全在百万军中打仗的一员勇将,那几个家将那里是他的对手,反被他拿住?却因岳元帅阴灵不肯叫他刺死了奸臣,坏了他一生的忠名,所以阴中扯住他的两臂,举不起手来,任他拿住,以成施全之义名也。   且说秦桧吃这一惊不小,回至府中,喘息未定,命左右押过施全来到面前,喝问道:“你是何人?擅敢大胆行刺?是何人唆使?说出来,吾便饶你。”施全大怒,骂道:“你这欺君卖国、谗害忠良的奸贼!天下人谁不欲食汝之肉,岂独我一人!   我乃堂堂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岳元帅麾下大将施全便是。今日特来将你碎尸万段,以报岳元帅之仇。不道你这奸贼命不该绝!少不得有日运退之时,看你这奸贼躲到那里去?”秦桧被施全千奸贼、万奸贼,骂得做不得声。随叫拿进大理寺狱中,明日押赴云阳市斩首。后人有诗赞之曰:烈烈轰轰士,求仁竟不难。春秋称豫让,宋代有施全。   怒气江河决,雄风星斗寒。云阳甘就戮,千古史班班。   那施全下山之后,牛皋放心不下,差下两个精细喽罗,悄悄下山打听。那日竣罗探得的实,回山报知此信。牛皋怒发如雷,即要起兵杀上临安,与施全报仇。王贵劝道:“当初岳大哥死后,阴灵尚不许我们兴兵。如今施大哥自投罗网,岂可轻动?”当时众人大哭一场,设祭望空遥拜,又痛饮了一回。王贵、张显二人悲伤过度,是夜得了一病,又不肯服药,不多几日,双双病死。牛皋又哭了一场,弄得独木不成林,无可如何,且把二人安葬,心中好不气闷!按下慢表。   且说这日秦桧退入私衙,神思恍惚,旧病复发。王夫人好生闷闷不悦。一日,王夫人对秦桧道:“前日与丞相往灵隐寺修斋,叫疯行者题诗,句句讥刺,曾说‘若见施全命必危’。这施全必然是疯僧一党,指使他来行刺的。”秦桧猛省道:“夫人所言,一些不差。”随唤何立,带领提辖家将十余人,往灵隐寺去捉拿疯行者,不许放走。   何立领命,同众人径到灵隐寺来。寻见疯行者,何立一手扯住道:“丞相令来拿你,快快前去!”疯僧笑道:“不要性急!吾一人身不满四尺,手无缚鸡之力,谅不能走脱,何用捉住?我自知前日言语触犯丞相,正待沐浴更衣,到府中来叩头请死。你众人且放手,立在房门外。待我进憎房去换了衣服,同去便了。”何立道:“也不怕你腾了云会,只要快些!”遂放疯僧进入僧房。好一会不见出来,何立疑惑:“不要他自尽了?”随同众人抢入房中,那里有什么疯僧?床底阁上,四处找寻,并无踪迹。只见桌上有一个小匣,封记上写道:“匣中之物,付秦桧收拆。”   何立无奈,只得取了小匣,同众家将等回府,将疯僧之事细细禀知。秦桧拆开,匣内却是一个柬帖。那帖上写道;偶来尘世作疯癫,说破奸邪返故园。若要问我家何处,却在东南第一山。   秦桧看罢,大怒道:“你这狗才!日前拿道悦和尚,你却卖放。今又放走了疯行者,却将这区儿来搪塞我!”叫左右将何立的母亲、妻子监禁狱中,就叫何立:“往东南第一山捉还疯行者,便饶汝罪。若捉不得疯僧,本身处斩,合家处死。”何立惊惶无措,只得诺诺连声。   次日,将天下地理图细看,在招军城东面,有东南第一山,乃是神仙所居的地方,世人如何到得?无可奈何,只得进监中哭别了母亲、妻子,起身望招军城而去!   那秦桧自斩了施全之后,终日神昏意乱,觉道脊背上隐隐疼痛。过不得几日,生出一个发背来,十分沉重。高宗传旨命太医院看治。说话的在下只有一张口,说不来两处的事。且把秦桧一边的话丢下,待慢慢的表。   如今先说那岳霆、伍连等八人自闹了擂台,祭了岳坟,从后山盘上小路。夜宿晓行,一路无话,早已到了云南。来至王府,三公子先进去通报了,然后出来迎接。   七位小英雄进府,见了柴王,各通姓名。岳霆进内见了岳夫人,把前事细细述了一遍。然后又出来,请各位少爷进来,相见岳夫人行礼。又叩见了柴老娘娘,俱道:“岳家伯母皆亏老娘娘千岁的大恩照看,方得如此。”柴娘娘道:“众位公子何出此言!我看众公子皆是孝义之人,甚为可敬,欲命小儿与列位公子结为异姓兄弟,幸勿推却!”众人齐称:“只是不敢仰攀。”柴王道:“什么说话!”即命排下香案,与众少爷一同结拜做弟兄。柴排福年长居首,以下韩起龙、韩起凤、诸葛锦、宗良、欧阳从善、牛通、汤英。施凤、罗鸿、王英、吉成亮、余雷、伍连、何凤、郑世宝、岳雷、岳霆、岳霖、岳震,共是二十位小英雄。是日结为兄弟,终日讲文习武,十分爱敬,赛过同胞。   看看到了八月十五,大排筵宴,共赏中秋。柴王道:“今日过了中秋佳节,明日我们各向山前去打围,如有拿得虎豹者,为大功;拿了榜鹿者,为次功;拿得小牲口者,为下功,罚冷酒三壶。”韩起龙道:“大哥之言,甚是有兴,我们明日就去。”当晚酒散,各自安歇。次日,众少爷各拿兵器,带领人马,向山前结下营寨,各去搜寻野兽。有诗为证:晓出凤城东,分围沙草中。红旗这日月,白马逐西风。   背手抽金箭,翻身挽角引众人齐仰望,一雁落空中。   却说四公子岳霖,一心要寻大样的走兽,把马加上一鞭,跑过两个山头。只见前面一只金钱大豹奔来,岳霖大喜,左手拈弓,右手搭箭,一箭射去,正中豹身。   那豹中了一箭,滚倒在地。岳霖飞马赶上,又是一枪,将豹搠倒。后边军士正想赶上拿回献功,不道前面来了一员苗将,后边跟着十多个苗兵,赶来大喝道:“你们休要动手!这豹是俺家追来的。”岳霖道:“胡说!我打寻了半日,方才遇着这豹,是我一箭射中,方才搠死的,怎么说是你追来的?”那苗将道:“就是你射中的,如今我要,也不怕你不把来与我。”岳霖道:“你要这豹也不难,只要赢得我手中这枪,就与了你。倘若被我搠死,只当你自己命短,不要怨我。”苗将听了大怒道:“你这个小毛虫,好生无理,先吃我一刀罢!”抡起大刀砍来。岳霖把手中抢紧一紧,架开刀,分心就刺。两个交手,不到十合,岳霖卖个破绽,拦开刀,拍马就走。   苗将在后追来。岳霖回马一枪,将苗将刺下马来;再一枪,结果了性命。那些跟来的苗兵慌忙转马飞跑,回去报信了。岳霖取着豹,慢慢的坐马回营。   走不到一二十步,忽听后面大叫道:“小毛虫不要走,我来取你的命也!”岳霖回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但见一个苗将来,生得来:面如蓝靛,眼似红灯。獠牙赛利箭,脸似青松口血盆,虬髯像铜针。身长文二,穿一副象皮锁子甲,红袍外罩;头如笆斗,戴一顶盘龙赤金盔,雉尾双分。狮蛮带腰间紧束,牛皮靴足下牢登。一丈高的红砂马,奔来如掣电;碗口粗的溜金钅党,舞动似飞云。远望去,只道是龙须虎;近前来,恰似个巨灵神。   那苗将声如霹雳,飞马赶来。岳霖心慌,回马问道:“小将何处得罪大王,如此发怒?”苗王大喝一声:‘小毛虫,你把我先锋赤利刺死,怎肯饶你!”便一钅党打来。岳霖举枪架住,觉道沉重,好不惊慌。不下三四合,被苗王拦开枪,轻舒猿臂,将岳霖勒甲绦一把擒过马去。众苗兵将赤利的尸首收拾回去。这岳霖被前王擒进苗洞而去,正是:海鳖曾欺井内蛙,大鹏展翅绕天涯。强中更有强中手,莫向人前满自夸!毕竟不知那苗王将岳霖擒进苗洞,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苗王洞岳霖入赘东南山何立见佛   诗曰:红鸾天喜已相将,不费冰人线引长。着意种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行。   话说那苗王将岳霖擒进苗洞,喝叫苗兵:“将这小毛虫绑过来!”苗兵即将岳霖绑起,推上银安殿来。苗王喝道:“你是何处来的毛虫,敢将我先锋挑死?今日被我擒来,还敢不跪么?”岳霖道:“我乃堂堂元帅之子,焉肯跪你化外苗人?要杀就杀,不必多言。”苗王道:“你父是什么元帅,就如此大样,见我王位不跪。”   岳霖道:“我父乃太子少保武昌开国公岳元帅,那个不知,谁人不晓?”苗王道:“莫不是朱仙镇上扫除金兵的岳飞么?”岳霖道:“然也。”苗王道:“你是岳元帅第几个儿子?因何到此?”公子道:“我排行第四,名唤岳霖。父亲。哥哥俱被奸臣秦桧陷害,我同母亲流徙到此。”苗王听了道:“原来就是岳元帅的公子,如此受惊了!”遂亲自下座来,放了绑,与公子见礼,坐下。苗王问道:“今尊怎么被奸臣陷害的?”公子就将在朱仙镇上十二道金牌召回、直到风波亭尽忠的事说了一遍,不觉放声大哭。苗王道:“公子,俺非别人,乃化外苗王李述甫是也。昔日在朱仙镇上,曾会过令尊,许我在皇帝面前保奏了,来到化外封王,不想被奸臣害了,令人可恼!你今既到此间,俺家只有一女,招你做个女婿罢。”吩咐左右:“将岳公子送到里面,与娘娘说知,端正今夜与公主成亲。”岳霖闻言,哀求道:“蒙大王垂爱,只是我父兄之仇未报,待小侄回去禀过母亲,再来成亲方可。”苗王道:“你们兄弟多,你只当过继与俺,省得受那奸臣之气。”岳霖再三不肯依从。   苗王不由分说,送到里面。苗后看见岳霖,十分欢喜,便对公子说道:“大王当年到朱仙镇时,我外甥黑蛮龙曾与你的哥哥结为兄弟。我外甥回来,无日不思想你父亲、哥哥,今日才得知你家遭此大变。天遣你到此,只当你父亲分了你在此罢!”   公子无奈,只得依允。暂且体提。   且说众弟兄各拿了些大小野兽,陆续回到营中。正是:获禽得兽满肩挑,猛虎逢吾命怎逃?漫说文章华国好,须知武艺卫身高!   不一时,众弟兄俱已到齐,单单不见四公子回来。正在盼望,忽见那些逃回军士,气急败坏,跑回营来报道:“不好了!四公子被一个蛮王生擒去了!”柴王大惊失色,便对弟兄道:“我们快去救他,不可迟误!”   众少爷们听了,一齐上马,飞奔来至苗洞门首,大叫道:“快快将岳家公子送出,万事全体。迟了片刻,踏平你这牢洞,寸草不留!”苗兵忙进来报知苗王。苗王道:“这一定是柴王,待我出去见他。”便坐马提锐出洞而来。众人见他生得相貌凶恶,俱各吃惊。柴王上前道:“你是何人?为何把我岳家兄弟拿了?”苗王道:“俺乃化外苗王李述甫是也。你那岳公子把我先锋赤利挑死,是我拿的!你们待怎么?”柴王道:“此乃失误,若肯放了他,我等情愿一同请罪。”苗王道:“既讲情理,且请到洞中少叙。”众弟兄就一同进了洞门。来到王府,行礼已毕,坐定,左右送上酪浆来,吃罢。苗王道:“众位是岳家何人?”众人各通姓名,说明俱是拜盟弟兄。苗王喜道:“如此说,俱是一家了。俺家向日曾在朱仙镇会过岳元帅,我外甥黑蛮龙也曾与岳大公子结拜。今难得众位在此,俺只有一女,要将四公子入赘为婿,望众位五成!”岳雷道:“极承大王美意!但我弟兄弟大仇未报,待报了大仇之后,即送兄弟来成亲便了。”苗王道:“二公子,不是这等说。你弟兄甚多,只当把令弟过继与我了。况且你们在此化外,又无亲戚,就与俺家结了这门亲,也不为过,何必推辞?若有放回乡里之日,俺家就听凭令弟同小女归宗便了。”岳雷、柴王众兄弟见苗王执意,只得应允。苗王大喜,吩咐安排酒席。   正欲上席,苗兵上来禀到:“黑王爷到了。”李大王道:“请进来。”黑蛮龙进来,见过了李述甫,又与众弟兄见过了礼。李述甫便把岳元帅被害之事,细细对黑蛮龙说了一遍。黑蛮龙听了,不觉腮边火冒,毛发尽竖,大怒道:“只因路遥,不知哥哥被奸贼陷害,不能前去相救,不由人不恼恨!”牛通道:“黑哥,你若肯去报仇,到是不妨得的。况且王爷是化外之人,不曾受过昏君的官职。若是杀进关去,百姓人等,皆感激岳伯父的恩德,总肯资助粮草的。若到了太行山,在我父亲那里起了大兵,一同杀上临安,岂不是好?”黑蛮龙听了,心中大喜,也不回言,暗地叫一个心腹苗兵,假报李王爷道:“今有摇洞,领兵前来犯界。”苗王闻报大怒,就命黑蛮龙领兵三千征剿。蛮龙别了众人,领了人马,杀进三关,与岳元帅报仇去了。   再说李述甫一边饮酒,心中想道:“外甥方才回来,怎么说就有囗洞来犯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