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后传 - 第 3 页/共 15 页

天常说:“元帅又来了,我乃年少英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可在元帅面前谎言,若不信我便立誓。若有口是心非,此番前去破虏平番,就死于敌人之手,尸骨不得回朝。”罗通说:“哥哥真心太过。”一同来见了程老伯父。咬金说:“贤侄,你父在日,与我好兄弟,不幸他为国尽忠,难得侄儿长大,这金钉枣阳架使得精通,实乃将门之子,为伯父见了你,也觉欢心,尔等那众小弟兄过来,大家见了礼。”下面俞游德绑缚在此,见单天常归服唐朝,开言叫声:“单大哥,你从顺了他,小弟绑在此,怎么样呢?”天常说:“元帅,俞游德乃是我结义的好兄弟,望元帅放了他。”罗通说:“既是哥哥好友,就是小弟手足了。”过来放了绑,程咬金吩咐营中排宴,款待侄儿。其夜,小弟兄酒饭已毕,各自回营不表。单讲明日清晨,罗通自思这两个人未必真心,若在旁边,早晚之间倘不防备,行刺起来,反为不美,不如差他两个为先锋,离了我身,就不妨碍了。算计已定,开言叫声:“哥哥,本帅令箭一技,你二人领了三千人马,为前部先锋,先往白良关。待本帅到了,然后开兵。”   单天常接了令箭,同俞游德带了人马,竟往白良关。在路行三天,到了白良关,吩咐放炮安营,候大兵到了,然后打关。俞游德叫声:“哥哥,今日天色尚早,不免待小弟出马讨战一番。”天常说:“兄弟,北番虏狗不是当耍的,既要出马,务必小心。”俞游德说:“不妨。兄弟有脚踏箭利害。”   跨上马,手端双斧,冲到关前,大喝一声说:“关上的,报与主将知道,快快出来会我。”小番报进关中,守将铁雷银牙,身长一丈,头如笆斗,眼似铜铃,上马惯用一块踹牌,犹如中国民间用的擀绵条擀板一般,止不过生铁打就,一块铁牌有四尺长,三尺阔,五寸厚,没有柄的,用一根横撑把手,底面有二百只铁钉在上,若是枪刺过来,只要把踹牌一绷,枪多要拔出去的,回手打来,利害不过,有干斤多重,人那里当得起。铁雷银牙算得北番天字号第一个英雄,正与诸将议论,忽小番报道:“启上将军,今有唐兵到了,有将在外讨战。”铁雷银牙呼呼大笑说:“该死的来了。”便把盔甲按好,上马执牌,竟到关前,吩咐放炮开关。轰隆一响,冲出关外,好一位番将,俞游德喝声:“番狗,少催坐骑,快通名来。”铁雷银牙笑道:“你要问魔家之名么?魔乃流国山川红袍大力子大元帅祖麾下,加封镇守白良关总兵大将军,复姓铁雷银牙。”俞游德说:“俺不晓得你无名之辈,今日大唐救兵已到,要把你北番人羊犬马,杀个干干净净,踹为平地,做个战场,好好下马献关,就罢了,若有半句推辞,顷刻劈于马下,悔之晚矣。”铁雷银牙闻言大怒,回说不必夸能,通下名来,本总兵好用手打你下马。俞游德说:“你也来间俺的大名么?我乃大唐二路元帅罗标下,加为前部先锋俞游德便是。”   铁雷银牙呼呼大笑道:“原来是个无名的小卒,想是活不耐烦,来送死了。”   俞游德大怒,把斧砍来,说:照爷的斧罢。”直望银牙头上砍来,银牙叫声来得好,把手中这一扇踹牌望斧子上噶啷一挠,那两柄斧子多打在半空中去了,回转马来说声:“去罢!”再一踹牌打下来,俞游德只喊得阿呀一声,那里躲闪得及,正被他打得在头上,呜呼哀哉,死于马下。单天常一见大哭:“我那兄弟阿,死得好惨。”催马摇塑冲上前来说:“不要走,取你首级,与弟报仇。”银牙说:“你快通名来,趁手中踹牌。”单天常道:“虏狗,你要问我名么,我乃大唐二路元帅罗标下,前部先锋单天常,你把我兄弟打死,照我家伙罢。”把架往头上打来,银牙把手中牌往枣阳塑上噶啷这一挠,单天常手松得一松,这一条枣阳架往半空中去了。单天常吓得呆了,被他复一踹牌,夹着背梁打下,轰隆响翻下马来,伏惟尚飨了。众兵见两先锋俱丧,多望后面退走,银牙呼呼大笑说:“原来多是没用的先锋,不够我两合,尽丧了性命。”说罢,带转马进关中,吩咐小番小心把守关门,此言不表。   单讲二路元帅罗通领大兵而来,有军士报进:“启上元帅爷,俞、单二先锋将军与白良关守将交战,不上二合,多被打死了。”罗通闻报吃惊道:“有这等事么,可怜单家哥一家年少英雄,一旦屈死于他人之手,也算他命该如此。”说话之间,大兵已到白良关,就吩咐放炮安营。只听哄咙一声,离关数箭,把三十万人马齐齐扎定营盘,按了四方旗号,此时天色已晚,诸将在中营饮酒,一宵无话。   再表来日清晨,大元帅打起升帐鼓,营中诸将多顶盔贯甲,进中营参见,站立两旁。罗通开言说:“诸位哥哥,本帅有令箭一技,谁人出马前去讨战。”   只听应声而出说:“小将程铁牛愿往。”元帅道:“既是程哥出马,须要小心。”铁牛道:“不妨。带马过来,抬斧。”手下答应齐备,程铁牛按好头盔,上马提斧,炮响出营,豁喇喇冲到关前来了。关头上有小番一见说:“唐营小将,火催坐骑。照箭!”那个箭纷纷的射将下来,程铁牛把马扣定,喝道:“呔!关上的,快报主将,今有大唐救兵到了,速速献关。”小番报进来了:“启上平章爷,关外有将在那里讨战。”铁雷银牙说:“想必又是送死的来了。带马过来,抬牌。”小番应声齐备,银牙立起身来,跨上雕鞍,手端踹牌,出了总府衙门,来到关上望下一看,只见唐将怎生打扮,但见他头戴开口獬豸乌金盔,身穿锁子乌金甲,坐下一匹点子梨花马,手端一柄开山斧,年纪还轻,只好二十余岁。那银牙就吩咐放炮开关,堕下吊桥,前有二十对大红幡,左右番兵一万,鼓啸如雷,豁喇喇一马冲出关来会战。那程铁牛坐在马上,见关中来了一将,甚是异相,喝声住马,心中一想道:“我兵器不知见了多少,不曾见这件牢东西,方方一块,就是十八般武艺里头,那有什么使踹牌的?真算番狗用的兵器了。”他就把斧一起,大喝一声:“呔!今日小爵主领兵到此平番,斧法精通,十分利害,快快投降,免其一死,若不听好言,死在马下,悔之晚矣。”银牙大笑道:“不必多言,通下名来。”   铁牛说:“你要问小将军之名么,我乃当今天子驾前鲁国公程老千岁公子,大爵主程铁牛,奉二路扫北大元帅将令,要你首级。也罢,照我的斧罢。”   把马一拍,一斧就砍下来。银牙把手中牌噶啷一响相架,铁牛喊声不好,几乎跌下马来。这斧子往自己头上直绷转来,豁喇一马冲锋退去,兜转马来,银牙把踹牌一起,喝声:“小蛮子,照打罢。”挡一牌打来,铁牛把手中斧望上面这一抬,只见火星直冒,两臂苏麻,虎口多震开,带转马拖了斧子,说:“阿唷,好利害,好利害!”望营前败走了。银牙大叫说:“有能事的出来,没用的休来送命。”少表这里夸能,再讲程铁牛进营说:“元帅,番狗踹牌利害,小将败了,望无帅恕罪。”罗通大怒说:“好一个没用匹夫,快退下去。”铁牛唯唯而退。元帅又问:“谁能出马?”秦怀玉道:“小将愿往。”元帅道:“秦哥去必能得胜,须要小心。”秦怀玉答应,吩咐带马抬枪,顶盔贯甲,挂剑悬铜,上马豁喇喇冲出营门。银牙一见,通名已毕,说道:“原来你是秦蛮子的尾巴。”怀玉道:“番狗,你既知小爵主大名,何不早早献关投顺,亦免要我公子出马擒拿。”催一步马,喝声照枪罢,分心刺将进来。银牙把踹牌噶啷一声架开,怀玉把手中枪这一缩,只多退了十数步,又是一个回合冲锋过去,战到六七个回合,马有五个冲锋,秦怀玉那里是番将对手,把枪虚晃一晃,带转马,豁喇喇望营前走了。进入中营说:“元帅,北番虏狗果然利害,小将不能取胜,望元帅恕罪。”罗通说:“哥哥,胜败乃兵家之常,但这一座关不能破,怎生到得木阳城救驾?既如此,待本帅亲自出马。”整好盔甲,跨上马,把定枪,一声炮响,鼓声如雷,带领人马冲出营来,一字摆开。众小爵主俱出营门掠阵。   那铁雷银牙见唐营冲出一员小英雄,匹马当先,冲将过来。银牙大喝一声:“来将何名!”罗通说:“要问本帅之名么?我乃太宗天子御驾前越国公罗千岁的爵主,干殿下罗通是也。”银牙闻言,不觉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这原来是当初罗艺之孙,谅必枪法利害有名的。当年炀帝在朝平北,罗艺之子罗成,同表兄秦琼来退我邦,杀得我元帅大败,骁勇不过的,待我问他一声看:“呔!来的可是罗成之子么。”罗通道:“然也。本帅之名扬闻四海,你也闻孤之名,何不下马投顺,免孤动手。”银牙说:“小蛮子,你在中原算你有名,来到我邦,撞着铁雷将军,只怕你性命不保,活不成了。”   罗通大怒,说:“番狗好无礼,不要走,照本帅的枪罢。”催开马兜面一枪,银牙反踹牌一挡,两下交锋,各显本事,一来一往,一冲一撞,你拿我麒麟阁上标名,我拿你逍遥楼上显威。两边战鼓似雷,好杀哩,正是:英雄生就英雄性,虎斗龙争谁肯休。   毕竟不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白良关银牙逞威 铁踹牌大胜唐将   诗曰:   阴魂显圣保江山,教子伸冤败北番。   祖父冤仇今日报,英雄小将破双关。   罗通小将与铁雷银牙战到个三十回合,不分胜败。杀得银牙汗流脊背,把踹牌噶啷一响抬住了枪,银牙开口说:“好利害的罗蛮子。”罗通说:“你敢是怯战了么。”银牙道:“呔!小蛮子,那个怯战。今日铁将军不取你命,誓不进关。”罗通说:“本帅不挑你下马,也誓不回营。”吩咐两边啸鼓,鼓发如雷,两骑马又战起来,正是:八个马蹄分上下,四条膊子定输赢。枪来牌架叮当响,牌去枪迎迸火星。   二马相交,战到五十回合冲锋,未定输赢。罗通心中一想,待我回马枪挑了他,算计已定,把枪虚晃了一晃,带转马就走。银牙看见罗通不象真败,明知要发回马枪,便把坐骑护定,呼呼大笑道:“罗通,你家回马枪善能伤人,不足为奇,不来追,怕你奈何了我,有本事与你决一输赢。”罗通听言,不觉大骇说:“完了,他不上我当,便怎么处?”只得挺枪上前又战起来。两下杀到日落西沉,并无胜败,天色已晚,两下鸣金,各自收兵。银牙进关去了。罗通回进中营下马,抬过了枪,诸公爷接进说:“元帅。今日开兵辛苦了。”罗通说:“这狗头果然利害,难以取胜,叫本帅也没本事奈何他来。”   咬金说:“侄儿,今被这狗头挡住大路,白良关难破,怎生到得木阳城?”   罗通说:“伯父,如今也说不得,且待明日再与他交战,必要分个胜败。”   当夜不表。明日。早有银牙讨战。罗通依旧出营与他交战,又杀到日落西山,并无强弱。一连战了三天,总是不分胜败。无计可施。   一到第四天,元帅升帐,诸将站立两旁。程咬金在后营有些疲倦起来,罗通只得把头靠在桌上,也要睡起来。程铁牛说:“诸位弟兄,元帅睡了,我们大家睡他娘一觉罢。”秦怀玉说:“兄弟又来了,元帅与番狗战了三天,所以睡了。等元帅醒来,倘有将令,也未可知。”少表众将两旁站立,再说罗通朦胧睡去,只见营外走进两个人来,甚是可怕。前面头上戴一顶闹龙斗宝紫金貂,冲天翅,穿一件锦绣团龙缎蟒,玉带围腰,脚蹬缎靴,面如紫漆,两道乌眉,一双豹眼,连鬓胡髯,左眼有一条血痕;后面有一人头戴金箔头,身穿大红蟒,面如满月,两道秀眉一双凤眼,五络长须,满面皆有血点,袍上尽是血迹。那二人走到罗通面前,两泪纷纷说:“好个不孝畜生,你不思祖父、父亲天大冤仇未曾报雪,又不听母训,反到这里称什么英雄,剿什么番邦,与国家出什么力?”罗通一见大惊,连忙问道:“二位老将军何来,为何说这样的话?”那二人说道:“吓!你难道不认得了,我乃是你祖父罗艺,这是你父亲罗成,可怜尽遭惨死,无人伸冤,所以到你面前,要与祖父、父亲报仇雪恨。”罗通听言,似梦非梦,大哭说道:“吓!原来二位老将军,就是我罗通祖父、父亲亲自在此。望乞祖父对孙儿说明仇人在何处,姓甚名谁,待孙儿先查仇人杀了他,然后去救驾。”罗艺道:“我那罗通孙儿阿,难得你有此孝心,若要知道仇人是谁,去问鲁国公程伯父,就知明白。”罗通道:“是,待孙儿去问程伯父便了。”罗成走到桌前说:“我儿,你有忠心出力王家,奈白良关难破,为父的有件东西与你,就可挑那番狗了。”罗通连忙问道:“爹爹,是什么东西。”罗成说:“儿阿,你不须害怕,待为父的放在你衣袖内。”罗通说:“是,请爹爹上来。”罗成上前,将手向罗通抽中一放,把罗通一扯说:“我儿醒来,为父的去也。”同了罗艺两魏,转身望营外就走。罗通叫声:“爹爹,如今同祖父往那去。”旁边程铁牛应道:“爹爹在这里。”把手往桌一拍,吓得罗通身汗直淋。抬起头来,不见什么祖父、父亲,但见两旁站立众将,心中胆脱,满腹狐疑。我想祖父、父亲之仇,叫我问程伯父:“阿!军士,快与我往后营相请程老千岁出来。”   军士奉令,忙入后营,只见程咬金正坐在那里打瞌睡。便上前来高叫一声:“程老千岁,元帅爷相请出营。”把咬金惊醒,那番大怒道:“这个罗通小畜生,真正可恼,我老人家正在好睡,他又来请我出去做什么?”那番只得起身,走出中营说:“侄儿有什么话对我讲。”罗通说:“老伯父,且坐了。”   咬金坐在旁首,罗通满面泪流说:“伯父,小侄方才睡去,梦见祖父、父亲到来,要我报仇雪恨,侄儿就问仇人是谁?祖父说孙儿要知仇人名姓,须问鲁国公程老伯父,便知明白。”咬金听说,不觉大惊道:“阿唷,原来是我叔父、兄弟阴魂不散,白昼到来托梦。”叫声:“侄儿,此仇少不得要报的,但是在此破关,不便对你说,待到得木阳城,然后说此仇恨。”罗通说:“阿呀,怕父阿,使不得的,祖父、父亲曾对我说,若是程伯父不肯对你说明此事,必要捉他到阴司去算账。”这一句话吓得程咬金胆战心惊说:“叔父、兄弟阿,你不要来捉我,待我对你孩儿罗通说便了。”罗通大喜道:“伯父如此,就对小侄讲明。”咬金道:“侄儿阿,此事不说犹可,若还说起,甚可怜阿。家将程呼在那里。”应道:“老干岁有何吩咐?”咬金道:“往我后营箱子内,取那包箭头来。”程呼答应,忙往后营,开箱取出送来。咬金接在手中,不觉大哭,悲啼叫一声:“侄儿那,你解开来看。”罗通双手捧过来,将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箭头。忙问道:“伯父,这一包箭头做什么的?”咬金道:“侄儿,你那里知道,这了包箭头有一百零七个,你祖父中了这一条倒须勾而死,你父亲遭乱箭身亡。”罗通位泪道:“我祖父、父亲尽被何人射死的?如今这仇人在也不在,家在何方,姓甚名谁?我必要与祖父报仇雪恨!”咬金说:“侄儿,你道这仇人是谁那,就是随驾在木阳城中的银国公苏定方这砍头的贼子!”罗通道:“他是我父皇的功臣,怎么反伤自家一殿之臣起来?”咬金道:“侄儿,你有所不知,那年炀帝在朝,累行无道,各路作乱,自僭为王者多,天下何曾平静。那苏定方保了明州夏明王窦建德,起兵到河北幽州,攻打城池,欲夺河北一带地方,乃是你祖父老将军管辖的汛地。他一点忠心与皇家出力,保守幽州,岂肯被番王所夺,所以你祖父出战,被苏定方发这一枝箭,名曰倒须钩,,正射中在左眼,你祖父回衙拔箭归阴了。后来五王共同起兵,共伐唐邦。苏定方设计,把你父哄到淤泥河,四蹄陷住,身被乱箭而死,可怜你父背如筛底。为伯父的前往殡殓,打下箭来,一共有一百零七箭。我原想侄儿大来,好与父报仇,所以将这些箭头收拾在此,与你看的。难得叔父、兄弟阴灵有感,前来托梦,今日对你说明天大冤仇,乃银国公苏定方这狗贼。”罗通听言,暴跳如雷,说道:“我把苏定方这贼子碎尸万段,方雪我恨。哎!父王、父王,你好忘臣子之功也。我罗氏三代尽忠报国,就是这一座江山,亏我父之功,怎么反把仇人荫子封妻。我罗通不取这贼子之心,誓不立于人世也。”正在大怒,忽有军士报进:“启元帅爷,苏家二位公子爷解粮到了。”罗通说:“住了。苏麟、苏凤如今在那里?”军士禀称,现在营外。罗通说:“阿唷,气死我也,捆绑过来。”苏鳞、苏凤道:“小将奉令解粮,毫无差错,为甚元帅要把小将们捆起来?”罗通不好说报仇之事,只因方才正在忿怒头上,所以要把他弟兄捆绑进营,如今仔细想来,无甚差误,却被他弟兄急问上来,不觉顿口无言。说:“也罢,本帅有令箭一技,命你往关前讨战,若胜得番将铁雷银牙,这就罢了;如若败回,休怪本帅。”苏麟、苏凤一声:“得令。”接了令箭,退出营外。苏凤叫声:“哥哥,元帅不知为甚大怒,不问根由,要斩我们,内中必有跷蹊。今又命哥哥到关前讨战,知道番将利害不利害,倘然不能取胜,性命就难保了。”苏麟泣泪道:“兄弟,你难道看不出罗通作事么?”   苏凤说:“哥哥,兄弟不知是何缘故。”苏鳞道:“呀,兄弟,我哥哥不是痴呆懵懂,此事尽已知道。方才一到营前,也不问解粮多少,就把我们绑进营门,罗通面上已发怒容,已有泪形,竟要为兄到关前讨战。若胜还可,倘然不胜,性命必不能保。想他一定要与父报仇了,怎奈兵权在他手内,为兄的命一字玄玄,也说不得了。”苏凤说:“哥哥且请宽心,若不能取胜,是有做兄弟的在此,与罗通分辩,保救哥哥。”苏麟说:“兄弟,只怕未必肯听。你在营前且掠阵,待为兄的到关前讨战。”苏凤说:“是。哥哥须要小心。”那苏麟顶盔贯甲,跨马端枪,出营与银牙打仗,我且不表。   单讲罗通在营又叫道:“老伯父阿,侄儿方才梦中,父亲又对我讲道:‘你若要破此关,我有一件东西在此。’即放在小侄袖中,未知什么东西,梦中之事只怕不真。”咬金说:“原来有此一事,决不谎言,看看袖中是什么东西。”罗通把手往袖中摸出一张纸来,你道有什么在上面,却画就一张小小弯弓,一枝箭在上面。罗通见了,不解其意。便说:“伯父,这一件东西,不知什么意思,叫小侄不解。”程咬金说:“这又奇了,我罗老兄弟既然阴魂可保江山,此物决非无用,待我想来是何意思。”想了一回说:“吓,是了。侄儿,你难道不知此件东西怎样用他的么?”罗通说:“伯父,侄儿不知怎生用法。”咬金说:“侄儿,当初你父亲惯用怀揣月儿弩的。”罗通说:“伯父,怎生叫怀揣月儿弩。”咬金说:“侄儿,你不知道,当初你父在日,有这一点小弓小箭,藏于怀里,若遇勇将,不能取胜,拿将出来,百发百中,取人性命,如在手掌。那年伯父在于关前,看你父与殷学交锋,连战百余合,不能取胜,用此物伤他命的。今日侄儿难破白良关,你父也教你用此月儿弩,所以纸上画此图形。”罗通说:“果有此事,但小侄不曾用,怎么处?”咬金说:“不妨,你是乖巧的,容易习练,你父也曾教我,为伯父的虽不能精,有些会的待我教道你就是了。”罗通就吩咐家将,应声去造怀揣月儿弩。   再表这一首苏麟大败进营说:“元帅,关中番将踹牌甚是利害,小将难以取胜,求元帅恕罪。”罗通大怒,喝声:“苏贼,今日本帅第一遭领兵到此,一重关还没有破,你就大败回营,刀斧手过来,与我将苏麟绑出营门枭首。”刀斧手一声答应,把苏麟背膊牢拴推出营门去了。吓得苏凤魂不附体,连忙跪下说:“元帅,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求元帅恕罪。”罗通大怒道:“胜则有赏,败则有罚,你敢触怒本帅,左右与我拿下,重责四十棍。”两旁军牢奉令,把苏凤拿到案前,只见刀斧手已取苏鳞首级进营来缴令了。苏凤一见,大放悲声,哭出营外,回进自己营中,收拾行囊路费,自思此地不是安身之处,受了四十钢棍,可怜打得鲜血直流,含怒起身,等得三更时分,逃脱身驱,另保别主之事,我且丢开。再讲罗通叫声:“伯父,小侄斩了苏麟,方出胸中一忿之气,必须杀了苏定方,我祖父、父亲冤仇报雪。”咬金说:“这个自然。明日待伯父教道你怀揣月儿弓,破了白良关,杀到木阳城,好斩苏定方这个狗贼。”罗通道:“是,多承伯父指教。”其夜话文不表。   单表来日,早有军士报道:“启元帅爷,苏家小将军昨夜不知那里去了。”   罗通说:“一定逃走了,由他去罢。”是日,程咬金教罗通习学怀揣月儿弓,果然罗通乖巧,一学就会,练了三日,射去正中。咬金大喜说:“如今练来已熟,事不宜迟,明日就去攻关讨战,或者你父阴灵暗保,也未可知。”罗通应声道:“伯父之言有理。”一到明日,装束齐整上马,把月儿弩藏于怀内,炮响一声,一马冲出营来。后面程咬金也在营前观看。那罗通来到关前,高声大叫:“呔!关上的,快报与那个虏狗说,本帅与他连战三天,不分胜负,今日叫他出来,定个输赢。”小番报进关中,铁雷银牙披甲停当,带了手下,放炮开关,一马当先,冲过来了。罗通一见喝声:“虏狗,你来送死么!”把枪一串,催上马来,一心要取番将首级,也不打话,二人大战。原杀个平交,战到了二十余合,罗通诈败佯输,带转马头而走。铁雷银牙扣定马说:“小蛮子,你不必弄鬼,魔家知道你回马三枪利害,不来追你,有本事再与你战三百合。”住马不追。罗通诈败下来,左手往怀中取出一张小弓,回头看见他不追下来,即把枪按在判官头上,带转马来,暗叫一声:“父亲阿,你阴灵有感,暗中保佑我孩儿一箭成功。”心中在此想,把手一捺,嗖的一箭发将出来,果然罗成阴灵暗助,不高不低,一箭射去,正中番将咽喉。   银牙说声:“什么东西飞来。”要闪也不及了,哄咙一响,马上翻将下来,死于马下。罗通见番将已死,回转头来叫声:“程伯父、众将们,好抢关口。”   口叫动手,把枪一摆,豁喇喇纵过吊桥来了,手起枪落,好挑的。那些小番走得快,逃了性命,走不快也有荡着面门,也有刺着咽喉,死者死,伤者伤,逃者逃,多弃关飞奔金麟川去了。元帅同诸将来到关中,查盘钱粮,点明粮草,养马一日,到了明晨,放炮一声,兵进金麟川,此话慢表。   再讲金麟川守将名叫铁雷金牙,身长一丈,有万夫不当之勇。正在堂上闲坐,忽见小番报进说:“平章爷,不好了,白良关又被唐兵打破,银牙将军阵亡了。”铁雷金牙闻言大惊说:“有这等事!阿呀,我那兄弟阿,可怜如此英雄,一旦丧于唐将之手。”大哭数声,泪如雨下。吩咐把都儿关上加起灰瓶石子,踏弓弩箭,若是唐朝救兵一到,速来通报,待魔家好与兄弟报仇。   不表关内之事,再讲到罗通大队人马来到金麟川,离开数里安营下寨,放炮停行。到了明日,元帅升帐,聚齐众将,站立两旁。便开言说道:“诸位哥哥在此,北虏番将甚是利害,你们难以开兵,今日原待本帅亲自出马,或者挑得番将也未可知,你们多上马端兵,看我打仗。倘然取了金鳞川,岂不为美。”众将称善,罗通按好盔甲,带过马,手执枪上马,一声炮响,一马冲出营来。小番看见,报进关中。铁雷金牙闻报,披挂停当,顶盔贯甲,上马提刀,放炮开关,放下吊桥,带了众番,一马冲出关来,正是:饶君烈烈轰轰士,难敌唐朝大国兵。   毕竟不知金鳞川如何破得,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八宝铜人败罗通 罗仁双锤救兄长   诗曰:   愿得貔貅十万兵,能教虏寇一时平。   功成不用封侯印,麟阁须留忠孝名。   罗通抬头一看,好一员番将,甚是可怕。只见他戴青铜狮子盔,身穿锁子红铜甲,外罩大红袍,青眉紫脸,豹眼黄须,坐下一匹青毛吼,冲上前来,把刀一起,把罗通把枪噶啷架定:“呔!来的可通下名来。”金牙说:“你要问魔家之名么?魔乃流国山川七十二岛红袍大力子大元帅祖麾下,加为百胜将军,铁雷金牙便是我也。晓得你是罗成之子罗通,你伤我兄弟银牙,欲要把你活擒过来,碎尸万段,以泄我弟之仇。”说声未了,把刀一起,叫声:“小蛮子,照魔家的刀罢。”豁绰一刀砍过来。那罗通不慌不忙,把枪一卷,直往头上绷转来,战到了二十余合,金牙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兵之力,嘴里边说:“阿唷!好利害的小蛮子哩。”   罗通见他刀法已乱,这一枪兜胸前刺进来。那铁雷金牙叫声不好,躲闪不及,正中前心,扑通一响,翻下马来。罗通同众将乘势抢关,那些小番儿见主将已死,多进关中,闭关也来不及了。罗通随后冲进,杀得番兵:忙忙好似丧家犬,急急浑同漏网鱼。   口中尽叫快走,多望野马川逃去了。元帅吩咐养马一日,查盘府库,扯起大唐旗号,明日兵进野马川。再讲野马川守将叫做铁雷八宝,其人身高一丈,头大如斗,两眼铜铃,口似血盆,连鬓红须,力拔泰山,要算番邦一员大将,惯使一个独脚铜人。列位,你们道什么叫做独脚铜人?有四尺长,,原有头有手,单有一只脚,像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一般,有千斤多重。将此作军器,你道利害不利害。铁雷八宝正与花知鲁达们,在私衙商议退兵之事,外面小番报进:“启上将军,关外有金麟川败残兵卒,要见将军。”八宝听言大惊说:“传进来!”一声吩咐传进,小番跪禀道:“将军爷,不好了。大唐救兵来得凶勇,二将军被唐将枪挑而死,金麟川已破,不日兵到野马川来了。”铁雷八宝听言,不觉下泪说:“有这等事。大兄被伤,此恨未消,今二兄又遭童子之手,可不痛杀我也。待唐兵来到关下,魔厂家不一顿铜人打尽蛮子,也誓不立于人世也。”遂吩咐小番,若唐兵一到,速来报我知道。   把都儿一声答应,紧守关门不必表。   再讲唐兵到了野马川,离关一里安营下寨,吩咐放炮升帐。罗通坐在中军帐内,叫声:“程伯父,路上辛苦,安息一宵。”咬金说:“这个自然,出兵之法,凡兴兵破关,三军行路辛苦,要停兵一天,养养精神的。”当夜不表。   再讲次日天明,元帅升帐说:“今日那一个哥哥去攻关讨战?”闪出秦怀玉道:“小将愿去讨战。”罗通道:“哥哥须要小心。”怀玉得令,上马提枪,结束停当,放炮开营,带领三军,一马冲出,来到关前大喝一声:“呔!关上的,快报与虏狗知道,出来会我。”小番看见,连忙报进:“启上将军,今有唐将一员出马讨战。”八宝听言,既有唐将讨战,吩咐披挂,抬铜人过来。小番一声答应齐备,八宝结束上马,拿了独脚铜人,催开马,出了总府,来到关前,放炮开关,鼓声啸动,一马望吊桥上冲过来了。秦怀玉抬头一看,心中大骇说:“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我想十八般武艺,件件皆知,何曾有这人用的是独脚铜人。”他又生得十分恶相,你看他怎生打扮:面如红枣浪腮胡,两道青眉豹眼珠。身着连环金锁甲,头顶狐狸狮子盔。左首悬弓新月样,右边顶内插狼牙。手执铜人多凶恶,坐骑出海小龙驹。   秦怀玉喝道:“来的虏狗,少催坐下之马,快留下名来,你有多大本事,敢来送死。”铁雷八宝听见便说:“你要问魔的名么,魔乃流国山川红袍大力子大元帅祖麾下,加为随驾大将军,铁雷八宝的便是。你小蛮子有甚本事,敢到魔家马前送死。”秦怀玉呼呼大笑说:“把你这番狗活捉过来,立时枭首。怎么口出大言,分明买腌鱼放生,不知死活,你又不是什么铜皮铁骨的利害,今日天朝救兵到来,还不知道我们众爵主爷骁勇哩。此去赤壁宝康王尚要活擒,何在为你这个把番狗,擅敢霸住野马川,阻我上邦爵主爷去路。”   铁雷八宝哈哈大笑说:“你们众蛮子尚被我邦困住,何在你们这一班无知小子,还不晓得魔家手中铜人利害么。此乃自投罗网,不足为惜。快通个名来,魔好打你为粉。”怀玉说:“小爵主乃是护国公秦老千岁荫袭小爵主,奉朝廷旨意,挑选二路平番招讨大元帅罗麾下,加为无敌小将军,秦怀玉便是。放马过来,照爵主的枪罢。”把空条黄金枪串一串,一注香直望八室面门上速刺将过来。那八宝说声:“来得好!”不慌不忙,把手中独脚铜人往枪上噶啷这一击,秦怀玉喊声不好,几乎跌下雕鞍,枪多拿不牢起来了。马打冲锋过去,才圈得马转来,早被八宝量起手中铜人,喝一声:“小蛮人照打罢。”   将这铜人望顶上打下来了,好似泰山一般。秦怀玉喊声:“不好,我命休也。”   把枪横转了,抬上去。不觉噶啷啷声响,枪似弯弓模样,马直退后十数步,几乎跌落雕鞍。看来战他不过,只得带转马头,望营前大败而走。铁雷八宝说:“你这小蛮子,来时许多夸口,原来本事也只平常,你往那里走,魔来也。”豁喇喇追上前来,秦怀玉早进营了。有军士射住阵脚,八宝只得把马扣定,喝道:“营下的,量你们营中多是无名小卒之辈,决少能人,快快退了人马,让还魔这里两座关头,放你们残生回去。”   不表铁雷八宝夸言,单讲秦怀玉下马进了中营,说道:“元帅,番狗骁勇,手中铜人十分沉重,小将被他打得一下,挡不住,所以败了,望元帅恕罪。”罗通大骇说:“北番番将算得异人了,用的兵器多不在十八般武艺里头,第一关守将的什么喘牌,如今又是什么铜人了,哥哥无罪,带马过来,待本帅亲自出马。”那手下军士备好龙驹,牵将过来。罗通立起身来,把头盔按一按,把金甲按一按”跨上龙驹,提了攒竹梅花枪,炮声一起,营门大开,前里二十四对大红旗,左右平分,鼓声啸动,豁喇喇冲出来了。元帅出马,众爵主多出营来哩。那程咬金说:“我从幼出战沙场,兵器见了无数万,从不曾见有什么独脚铜人的兵器,今日我老人家到也要出营去看一看。”   不表爵主与程咬金出营观望,单讲罗通冲出营来,那铁雷八室抬头一青说:“又来送死的蛮子,少催坐骑,通下名来,是什么人?”罗通道:“你要问本帅之名么,乃越国公荫袭小爵主,外加二路扫北大元帅,干殿下罗通便是。”八宝听言,便说:“你可就是当年平北罗艺老蛮子的小蛮子传下来的么?”罗通应道:“然也,既知本帅之名,何不早早下马受缚。”八室呼呼冷笑道:“我把你这小蛮子,碎尸万段,方雪我恨。我两位哥哥尽丧于你这小蛮子之手,正要与兄报仇,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仇人在眼,分外眼红,我一铜人不打你个齑粉,也誓不共戴天,放马过来!”八宝催一步马向前,把独脚铜人往头上一举,喝声:“照打罢。”望罗通顶梁上一铜人打下来。那罗通喊声:“不好。”看来这铜人沉重,只得把枪也轮横了抬上去。噶啷噶啷一声响,马打退有十数步才圈转来。八宝又说:“照打罢。”   又是一铜人打下来,罗通又把枪挡得一挡,不觉坐下雕鞍头圆乱闯,一马冲锋过去,兜得转来,八宝又打一铜人下来。那时罗通抬得一抬梅花枪,打得弯弓一般,虎口多震得麻木了。心下暗想:“这番狗果有本事,不如发回马枪挑了他罢。”算计已定,把枪虚晃一晃,说:“番狗果然骁勇,本帅不是你对手,我今走也,少要来追。”说罢带转丝缰走了。铁雷八宝哈哈大笑说:“魔家知道你,当年罗艺、罗成前来扫北,把回马枪伤去了我邦大将数员,魔也晓得你们罗家有回马三枪利害,但别将怕你回马三枪骁勇,独有魔家不惧你们的回马枪,我把铜人在此摇动,看你怎么样把回马枪伤我。”说罢把铜人在手中摇动,将喉咙前心两处护定,催开坐骑,随后转来了。那罗通听见此言,回头看看,只见他把铜人摇动,护住咽喉,一路追下来了,并无落空所在,好发回马枪。罗通不觉心内慌张,不知怎样的,把丝缨一偏,望营左边落荒而跑了。那铁雷八室心中大喜说:“魔道你败进营中,到也奈何你不得,谁说你反落荒而走,分明:一盏孤灯天上月,算来活也不多时。凭你飞上焰摩天,终须还赶上。你往那里走!”豁喇喇追上前来。营前众爵主见元帅被番将追落荒郊,不觉一齐惊得面如土色,尽说:“完了,如今驾也救不成,一个元帅反送掉了。”程咬金说:“这个畜生自然该死,败下来自该败进营内,怎么反走落荒郊,一定多凶少吉的了。”此话慢表。   且说罗通被八宝追下来,有四十里路程,急得来汗流脊背,只见八宝使起铜人紧追紧走,慢追慢行,一步不能放松。想道:“这回马枪不能伤他,将如之何。”心下在此沉吟,丝缰略松得一松,马慢了一慢,却被八宝这匹马纵一步上,就在罗通背后,量起铜人,喝声:“照打罢。”“当”!这一击打下来,那个罗通喊声:“我命休也。”把枪抬得一抬,在马上乱晃,二膝一夹,那马豁喇喇好走哩。追得罗通好不着急。说:“番狗奴休要来追,少待来追。”八宝呼呼冷笑说:“你往那里走,快留下首级来。吓。”说罢,又紧追紧赶,相离营盘有八十里路了。   罗通吓得昏迷不醒,伏住马鞍上败下来。偶抬头一看,只见那一边远远来了五个人,那四个头上多是紫色将中,当中这个银冠束发,白绫战袄,生得唇红齿白,年纪不过八九岁,好是孩童一般,那四个人须发多白。你道是什么人,原来就是罗府中二公子罗仁。他道哥哥领兵扫北,所以也想前来杀番狗。随了罗德、罗春、罗安、罗福四名老家将来的。一路进了白良关,金银二川,罗仁不觉烦恼说:“你们这四个老狗才,在此作弄我么,离家乡也有几十天,难道哥哥的兵马还不见?”四人道:“二爷又来了,进北番地界,有三座关头,大公子兵马不见,非怪我们之事。”正在此讲,只听喊声道:“番狗奴休要来追。”豁喇喇追下来了。   那时五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员番将,摇动手中铜人,追赶一员银冠束发的小将下来。四个家将大惊道:“阿呀,不好了,这员败下来的小将,好似我家大公子一般,二爷你可见么?”罗仁听说,睁眼仔细一看,说:“是阿,是阿。一些也不差,果是我家哥哥,为什么大败?不好了,这番狗奴如此猖獗,追我哥哥,我不去救,那一个去救。你们快拿锤来!”罗安道:“二爷,使不得,番狗骁勇,你哥哥尚且大败,你去到得那里是那里。”罗仁道:“你不要管。”竟夺了两柄大锤,蹋、蹋、蹋,跑过去了叫声:“哥哥,我兄弟罗仁在此救你。”那罗通听言,抬头一看,不觉惊骇叫声:“兄弟动不得,为兄尚然大败,你年纪尚小,不要藐视他人,快退下去。”,罗仁不听罗通言语,竟追上去了。罗通好不着急,扣定了马,那四名家将赶上来说:“大爷,我们家人们叩见。”罗通说:“你这四个狗才,那番狗使这铜人,好不利害,我尚且败了,二公子有何本事,你们放他上去,倘被他们伤了,如之奈何。”四个家将说:“我们原阻挡,二爷不听,自要上去,不关我们之事。”   少表这里主仆之言,再讲罗仁提了两柄银锤,上前喝道:“呔!你这番狗,不必追我哥哥,我二爷在此,你把这颗首级割下来。”那八宝在马上看见了这个小孩子在马前讲话,想他身不上三尺,不觉哈哈大笑,把马扣定说:“孩子;魔要追赶这罗通小蛮子,你为什么拦住马前,倘被马脚踹死了,怎么样呢,快些闪开,待魔家走路。”罗仁喝道:“呔!你这个该死的番狗,那罗通是我哥哥,我就是二公子罗仁,你要往那里走。吓!快来祭你二爷这两柄锤罢。“八宝闻言怒道:“什么东西,魔家立番邦以来,这铜人下不知死了多多少少的英雄好汉,你这小孩子,也在此戏耍,快些闪开,再在马前混帐,魔家撮起了捏死了犹如蝼蚁一般哩。”罗仁道:“呔!番狗。你不要夸口,好好取过头来,必要待你小爷一顿乱捶,把你打为肉酱么。”八宝大怒说:“你这小孩子,魔家好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必要死在我铜人底下,此乃该死畜类,佛也难度,照打罢。”“当”一铜人打下来。那罗仁说声:“来得好。”把手中银锤往铜人上噶啷这一枭,架在旁首,冲锋过来。罗仁在地下够不着他身体,交锋过来,望八宝这一骑马头上挡这一银锤,打得这个马头粉碎跌倒来,把一个铁雷八宝翻在尘埃。罗仁上前把铜人夺下,复又一锤打去,把八宝头颅打得肉酱一般,一命归天去了。罗通与四名家将见了,不胜之喜。上前来说道:“兄弟,多多亏你,为兄险些丧于番狗之手,请问兄弟到这里做什么?”罗仁说:“兄弟也要去杀番狗,在哥哥帐下立些功劳,出仕朝廷,故尔来的。”罗通说:“既如此,兄弟同我营中去。”   不表六人回转营中,先讲营内诸将,等至更初,不见元帅回来,大家着忙。程咬金亦着了急,这一首:“启上老千岁,无帅回营了。”诸将听说元帅回营,大家出来迎接。说:“元帅恭喜,受惊了。阿呀!这二兄弟为何亦在此处?请到里边去。”大家同进营来。咬金叫声:“侄儿,你被番狗追下去,害得我做伯父的胆子多惊碎了,如今怎样脱离回营?”罗通把兄弟相救情由,说了一遍。咬金大喜,称赞二侄儿之能。罗仁就拜见伯父,又与众位哥哥见过了礼,罗通吩咐道:“如今趁关上小番等候主将回关,必然不闭关门,不如连夜抢进关中安营罢。”众爵主听了令,多上马提了兵器先抢关头了。后面大小三军,卷帐拔寨,多抢关了。罗通、罗仁两员小将,先把关门打开,冲到里面,把那些把都儿枪挑锤打,守关之将尚然伤了,那些小番济什么事?被众将赶进关内,刀斩斧劈,人头谷碌碌乱滚,如西瓜一般。这场厮杀,小番尽皆弃关而逃。元帅就吩咐安下营盘,一面查点粮草,一面关上改立旗号,众将各自回营。一宵过了,到明日清晨,传令:早除野马铜人将,再灭黄龙女将来。   毕竟众小将不知如何救驾,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罗仁祸陷飞刀阵 公主喜订三生约   诗曰:   屠炉公主女英雄,国色天姿美俏容。   只因怒斩罗仁叔,虽结鸾交心不同。   罗通吩咐:发炮抬营,大小三军拔寨往黄龙岭进发。一路前行,有四五天程途,早到了黄龙岭。离关数箭之遥,传令三军扎住营盘,起炮三声,早已惊动了关上。把都儿一见唐营扎住营盘,慌忙进衙飞报主将,说:“启上公主娘娘,南朝救兵已至关下,扎营在那里了。”屠炉公主听见,说:“该死的来了!”吩咐带马。手下应声答应,带过马来,公主跨上雕鞍,手提两口绣鸾刀,离了总帅府衙门。后面跟了二十四名番婆,都是双雉尾高挑,望着关前来。一声炮响,关门大开,吊桥放下,鼓啸如雷,豁喇喇的冲到营前来了。有军士一见,连忙扣弓搭箭,说:“呔!来的番婆,少催坐骑,照箭!”   那个箭嗖嗖的射将过来。公主把马扣定,叫一声:“营下的,快去报;有公主娘娘在此讨战,叫你们唐兵好好退了,暂且饶你一班蝼蚁之命。若然不退,我娘娘就要来踹你营头了!”那些军士到中营报说:“启元帅,营外有一番婆,口出大言,在外讨战。”罗仁心中大悦,走将过来说:“哥哥,待兄弟出去擒了进来。”罗通说:“兄弟既要出战,须当小心。”罗仁应道:“不妨。”他一点小孩子,也不坐马,拿了两个银锤,走出营去了。罗通立起身来说:“诸位哥哥、兄弟们,随本帅出营去看看我弟开兵。”众爵主应道:“是。”大家随了罗通出到营外,咬金也往营外看看。   罗仁又看那公主一看。啊唷!好绝色的番婆。你看他怎生打扮,但见:头上青丝,挽就乌龙髻;狐狸倒插,雉鸡翎高挑。面如傅粉红杏,泛出桃花春色;两道秀眉碧绿,一双凤眼澄清。唇若丹朱,细细银牙藏小口。两耳全环分左右,十指尖如三春嫩笋;身穿销子黄金甲,八幅护腿龙裙盖足下。下边小小金莲,瑞定在葵花踏橙上。果然倾城国色,好像月里嫦娥下降,又如出塞昭君一样。   罗仁见了,不觉大喜,说:“番婆休要夸口,公子爷来会你了!”那公主一见,说:“是小孩子!你吃饭不知饥饱,恩量要与娘娘打仗吗?幸遇着我公主娘娘有好生之德,你命还活得成。若然逢了杀人不转眼的恶将,就死于刀枪之下,岂不可惜?也算一命微生,无辜而死,我姐娘何忍伤你!”罗仁听言,大喝道:“呔!你乃一介女流,有何本事,擅敢夸能,还不晓得俺公子爷银锤利害吗?也罢,我看你千娇百媚,这般绝色,也算走遍天涯,千金难买。我哥哥还没有妻子,待我擒汝回营,送与哥哥结为夫妇罢!”公主听言,满面通红,大怒道:“唗!我想你小孩子乱道胡言,想是活不耐烦了!我娘娘拼得做一个罪过了,照刀罢!”插的儿一刀,望罗仁面上劈下来。罗仁叫声:“来得好!”把银锤往刀上噶啷一声响,架在一边,冲锋过去。罗仁把银锤击将过来,望马头上打将下去。公主看来不好,把双刀用力这一架,噶啷、噶啷一声响,不觉火星进裂,直坐下稳雕鞍,花容上泛出红来了,心中想:“这孩子年纪虽小,力气倒大。罢!不如放起飞刀伤了他罢。”算计已定,把两口飞刀起在空中,念动真言,青光冲起,把指头点定,直取罗仁。   惊得营前罗通魂不附体,叫声:“兄弟!这是飞刀,快逃命!”这一首没一个不大惊小怪。哪知罗仁出母胎才得九岁,哪晓上战场有许多利害,第二次交锋,蔫知飞刀不飞刀。见刀在空中旋下来,心中倒喜。抬头看着了刀,说道:“咦!这番婆会做戏法的。”口还不曾闭,一口刀斩下来了。罗仁喊声:“不好!”把锤头打开。这一把又飞往顶上斩下来了。罗仁把头偏得一偏,一只左臂斩掉了;又是一刀飞下,一只右臂又斩掉了。那时罗仁跌倒尘埃,一顿飞刀,可怜一位小英雄斩为肉酱而亡了。   罗通见飞刀剁死兄弟,不觉大放悲声:“阿呀,我那兄弟啊!你死得好惨也!”“哄咙”一声响,在马上翻身跌落尘埃,晕去了。唬得诸将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扶起,大家泣泪道:“元帅苏醒!”咬金泪如雨下说:“侄儿!不必悲伤。”四个家将哭死半边。罗通洋洋醒转,急忙跨上雕鞍,说:“我罗通今日不与兄弟报仇,不要在阳间为人了!”把两膝一催,豁喇喇冲上来了。公主抬着一看,只见营前来了一员小将,甚是齐整,但见他:头上银冠双尾高挑,面如傅粉银盆,两道秀眉,一双凤眼,鼻直口方,好似潘安转世,犹如宋玉还魂。   公主心中一想:“我生在番邦有二十年,从不曾见南朝有这等美貌才郎。俺家枉有这副花容,要配这佯一个才郎万万不能了。”她有心爱慕罗通,说道:“呔!来的唐将,少催坐骑,快留下名来!”罗通大喝道:“你且休问本帅之名,你这贱婢把我兄弟乱刀斩死,我与你势不两立了!本帅挑你一个前心透后背,方出本帅之气。照枪罢!”嗖的一枪,劈面门挑进来。公主把刀噶啷一声响,架往旁首,马打交锋过,英雄闪背回。公主把刀一起,望着罗通头上砍来,罗通把枪逼在一旁。二人战到十二个回合,公主本事平常,心下暗想:“这蛮子相貌又美,枪法又精,不要当面错过,不如引他到荒郊僻地所在,与他面订良缘,也不枉我为了干公主。”算计已定,把刀虚晃一晃叫声:“小蛮子!果然骁勇,我公主娘娘不是你的对手,我去了,休得来追!”   说罢,带转丝缰,望野地上走了。罗通说:“贱婢!本帅知你假败下去要发飞刀。我今与弟报仇,势不两立!我伤你也罢,你伤我也罢,不要走!本帅来也!”把枪一串,二膝一催、豁喇喇追上来了。   那公主败到一座山凹内,带转马头,把一口飞刀起在空中,指头点定喝道:“小蛮子!看顶上飞刀,要取你之命了!”罗通抬头一见,吓得魂不附体,说:“啊呀!罢了,我命休也!”倒把身躯伏在鞍桥上。那时公主开言叫声:“小将军!休得着急,我不把指头点住飞刀,要取你之命。如今我站住在此,飞刀不下来的,你休要害怕。我有一言告禀,未知小将军尊意若何?”   罗通说:“本帅与你冤深海底,势不两立,有何说话速速讲来,好与兄弟报仇!”公主道:“请问小将军姓甚名谁,青春多少?”罗通道:“嘎,你要间本帅么?我乃二路平番大元帅干殿下罗通是也,你问他怎么?”公主道:“嘎,原来就是当年罗艺后嗣。俺家今年二十余岁,我父名字屠封,掌朝丞相,单生俺家,还未适人,意欲与小将军结成丝罗之好。况又你是干殿下,我是干公主,正算天赐良缘,未知允否?”罗通听言大怒,说:“好一个不识羞的贱婢!你不把我兄弟斩死,本帅亦不希罕你这番婆成亲。你如今伤了我兄弟,乃是我罗通切齿大仇人,那有仇敌反订良缘!兄弟在着黄泉,亦不瞑目。你休得胡思乱想,照枪罢!”耍的一枪,直望咽喉刺进来,公主将刀架在一边,说:“小将军!你休要烦恼,你的性命现在我娘娘手掌之中。我对你说,你若肯允,俺家情愿投降,献此关头。在你马头前假败,就领番兵退到木阳城,等你兵马一到,就里应外合,共保我邦兵马俺家君。你救出唐王与众位老将军,先立了功,岂不消了我误伤小叔之罪?然后小将军差一臣子求聘我邦,岂不两全其美?你若不允,我把指头拿开,飞刀就要取你性命了!”罗通道:“呔!贱婢杀我弟之仇,不共戴天!你就斩死我罗通罢!”   公主那里舍得斩他。正是:   姻缘不是今生定,五百年前宿有因。   并头莲结鸳鸯谱,暗里红丝牵住情。   故此,公主不舍伤他,复又开言叫声:“小将军!你乃年少英雄,为何这等智量?你今允了俺家姻事不打紧,陛下龙驾与众位臣子就可回朝了。你若执意要报仇,娘娘斩了你,死而无名,仇不能报,驾不能救,况又绝了罗门之后,算你是一个真正大罪人也!将军休得迷而不悟,请自裁度。”   那公主这一篇言语,把罗通猛然提醒,心下暗想:“这贱婢虽是不知廉耻,亲口许姻,此番言语倒确确实是真。我不如应承他,且去木阳城,杀退番兵,救了陛下龙驾,后与弟报仇未为晚也。”算计已定,假意说道:“既承公主娘娘美意,本帅敢不从命!但怕你两口飞刀利害,你既与本帅订了姻缘,已降顺我唐朝了,须把这两口飞刀抛在涧水之中,罗通方信公主是真心降唐了。”公主说:“既是小将军允了俺家亲事,要俺抛去飞刀有何难处,但将军不要口是心非方好,须发下一个千斤重誓,俺家才把飞刀抛下。”罗通暗想:“我原是口是心非,如今他要我立誓,也罢!不如发一个钝咒罢。”   叫声:“公主!本帅若有口是心非,哄骗娘娘,后来死在七八十岁一个枪尖上。”暗想:“七八十岁老番狗有什么能干,难道我罗通杀他不过?这原是个钝咒。”公主听见他发了咒,心中不胜欢悦,说:“将军一言为定,驷马难追!”便收下飞刀,抛在山凹涧水之中。公主说:“小将军,俺家假败在你马头前,你随后追来,我便弃关而走,在木阳城等你兵马到来,共救唐王天子便了。”罗通说:“本帅知道,公主请先走!”那公主带转马头而走,罗通随后追赶出了山凹,高声大喝:“呔!番婆你往那里走!本帅要与弟报仇哩!”豁喇喇追到关前来了。公主假意大喊:“阿唷,小蛮子果然利害,我不是你对手,休追赶罢!”冲到关前,下马往内衙说道:“把都儿!我们退了兵罢,罗小蛮子骁勇异常,飞刀都被他破掉了,要守此关料不能够。我们不如把关门开了,退到木阳城,等唐兵到来,一发困住,倒是妙计。”众小番依令即把关门大开,吊桥放下,装载了粮草,带了诸将,竟望木阳城大路而走了。此话丢开。   且表那罗通见公主进入关中,遂即回营。众将接住了马,往中营坐下,有程咬金开言道:“侄儿,你兄弟之仇不报,反被番婆逃入关中,何时得破?”   罗通说:“伯父!那父王龙驾如今救得成了。”咬金道:“侄儿,黄龙岭还未能破,龙驾怎么就救得出?”那番,罗通就把方才屠炉公主这番始未根由的言语细细一讲。咬金不觉大喜道:“侄儿!你心中果肯与他成亲么?”罗通说:“伯父又来了,他是我兄弟仇人,我要与兄弟报仇,怎么反与他成亲起来?这是无非哄他。”咬金说:“侄儿,不是这样讲的。你兄弟身丧沙场,也是自己命该如此,何必归怨于他,公主既有如此美意,肯在木阳城接引我邦人马,共破番兵,救出陛下龙驾,是他一桩大大的功劳,也就算将功赎罪,可消得仇恨来了。侄儿不是这等讲,待等此番救驾之后,待我做伯父的与你为媒,成全这段良姻便了。”正在营门讲论,早有军士报进说:“启上元帅,屠炉公主不知为甚把关门大开,领了小番们都退去了。”罗通知道其意,吩咐四名家将:“有书一封,回家见大夫人说,不要悲伤,若日后救了陛下龙驾,自然取屠炉女首级,回家祭奠兄弟的。”四名家将领了元帅书信,竟是回家往长安大路而行,我且不表。   单讲罗通传令,大小三军拔寨起兵,穿过黄龙岭,一路径往木阳城进发。   再说赤壁宝康王同丞相屠封、元帅祖车轮在御营饮酒,康王说:“元帅,报闻大唐救兵打破白良关、金银二川、野马川;铁雷三弟兄如此骁勇,俱皆战死沙场,如此奈何?”祖车轮道:“狼主放心,铁雷弟兄虽勇,皆是无谋之辈,故有失地丧师之祸。如今黄龙岭公主娘娘多谋足智,况有飞刀利害,自然守得住的。”君臣正在议论之间,忽有探子报来:“启上千岁!公主娘娘回军了。”康王听报,大吃一惊,说:“元帅,唐兵何其凶勇,破关如此甚急,王儿不守黄龙岭,反领兵回来做什么?”祖车轮说:“连及臣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且去迎接入营,问个明白便了。”康王曰:“善!”车轮上马带了番兵出营,一路迎接来见公主说:“公主娘娘在上,臣祖车轮在此迎接。”   公主说:“元帅平身,随俺家进营来。”车轮奉命,同进御营。俯伏说:“父王在上,臣儿见驾,愿父王千岁,千干岁!”康王说:“王儿平身,赐坐!”   旁边问道:“王儿,那唐朝救兵实为利害,连破几座关头,杀伤数员上将。   王儿为何不守黄龙岭,反自回营何干?”公主道:“父王在上,那唐朝小将罗通邪法利害,臣儿飞刀都被他破了,所以难守此关,只得回来见父王。”   康王听说,心中十分纳闷,只得与众臣议论,唐朝救兵到此,怎生破敌,这话不表。   且说大唐人马相近,到了木阳城,有探子报进说:“启上元帅,前面就是木阳城了!”罗通抬头一看,果见番兵如山似海,围得密不通风,那众将军大家惊骇。罗通吩咐大小三军到这边平阳之地安营。军士一声答应,顷刻扎下营盘。罗通便叫:“程老伯父!如今待侄儿独马单枪杀进番营,叫开木阳城,见了陛下,同军兵杀出城来,听见炮响,要伯父领众侄儿攻进番营。正是外破内攻,不怕番兵不退。”咬金说:“侄儿言之有理,须要小心!”   罗通道:“这个不妨。”就把银铠扎束停当,跨上小白龙驹,提了梅花枪,出了营门,豁喇喇冲到番营。把都几看见叫声:“奇阿!那边来的这个小将是什么人,难道是唐朝救兵不成?为什么单人独马的?”那都儿答道:“哥阿!不要管他,我们放箭。”纷纷的射将下来。罗通说:“营下的!休放箭,今已救兵到了,快快退兵。如有半声不肯,本帅要踹营盘哩!”说罢,把枪串动,冒着弓矢,一马冲进。吓得番兵魂不附体,箭都来不及放了。被罗通手起枪落好挑,犹如弹子一般,有着咽喉的,有着前心的。番兵见不是路,只得让一条路待他走。这罗通进了第一座营盘,又杀进第二座营头。不好了!   惊动了番邦正将、偏将,提斧拿刀在罗通马前马后,刺的、劈的、斩的,这个罗通那里在他心上!把枪前遮后拦,左钩右掠,落空的所在,一枪去掉了偏将几人;那一枪又伤了副将几员,把马一催,冲过了这一个营盘。在里边只见枪刀闪烁,那里见什么路头!罗通原是个小英雄,开了杀戒,透第七营盘方才到得护城河。只见木阳城上都是大唐旗号,喘息定了一口气,望着南城而来,正要叫城,只听:一声炮响轰天地,冲出番邦骁勇人!   不知冲出番将是谁,但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苏定方计窖罗通 屠炉女怜才相救   诗曰:   一将焉能战四门,却遭奸佞害忠臣。   若非唐主齐天福,那许英雄脱难星。   罗通听见炮声响处,倒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员番将冲到面前,赤铜刀劈面斩来。罗通就把梅花枪架定,喝声:“你是什么人,擅敢拦阻本帅进城之路?”那番将也喝道:“呔!唐将听者,魔乃大元帅麾下大将军,姓红名豹,奉元帅将令,命魔家围困南城。你可不知魔的刀法利害么!想你有甚本事,敢搅乱我南城汛地?”罗通也不回言,大怒,挺枪直往红豹面门刺来,红豹说声:“来得好!”把赤铜刀劈面相迎。两将交锋,战有六个回合,马有四个照面。红豹赤铜刀实为利害,望着罗通头顶上劈面门“绰绰绰”乱斩下来。那时,罗通也把手中攒竹梅花枪噶啷丁当,丁当噶啷钩开了枪,逼开了刀。这一番厮杀不打紧,足足战到四十回合,不分胜败。那时恼了罗通,把枪紧一紧,喝声:“番狗奴,照枪罢!”嗖这一枪挑进来,红豹喊声:“不好!”闪躲不及,正中咽喉,挑下马来。那番正偏将、副偏将见主将已死,大家逃散,往营中去躲避了。罗通喘定了气,来到南城边,大叫道:“呔!城上那一位公爷巡城?快报与他知道,说本邦救兵到了。小爵主罗通要见父王,快快开城门放我进去!”   少表这里叫城。单进城上自从被番兵围住,元帅秦琼传令在此,每一门要三千军士守在这里,日日差一位公爷在城上巡城。这一日刚好轮着银国公苏定方巡城。他听见城下有人大叫,连忙扒在城垛上望底下一看,只见罗通匹马单枪在下,明知救兵到了,心下暗想说:“且住。我昨夜得其一梦,甚是蹊跷,梦见我大孩儿苏麟,满身鲜血走到面前说:‘爹爹,孩儿死得好惨!这段冤内成冤,何日得清也?’说罢我就惊醒。想将起来,此梦必有来因,莫不是罗家之事发了?他说冤内成冤,必然将我孩儿摆布死了,要我报仇的意思。待我问他着。”苏定方叫一声:“贤侄,你救兵到了么?”罗通抬头一看,心中想道:“原来就是这狗男女!罢,罢!今日权柄在他手中,只得耐着性气。”正是:英雄做作痴呆汉,豪杰权为懵懂人。   便答应道:“救兵到了,烦苏老伯开城,待小侄进城朝见父王龙驾。”定方说:“贤侄,你带多少兵马?几家爵主?扎营在何处?程老千岁可在营中么?”罗通道:“侄带领七十万人马,几家爵主,扎营在番营外面六、七里地面,程伯父现在营中。”苏定方说:“我家苏鳞、苏凤两个孩儿可来么?”   罗通听见此言,沉吟一回说:“他二人在后面解粮,少不得来的。”苏定方见他说话支吾,心中觉着必定他要报祖父冤仇,把我孩儿不知怎么样处决了,故有此番恶梦。正是:人生何苦结冤仇,冤冤相报几时休?我若放他进城,此仇何时报雪?却不道连我性命不保。倒不如借刀杀人,把一个公报私仇,以雪我儿之恨罢!叫这畜生四门杀转。况番将祖车轮万人莫敌,手下骁勇之辈不计其数。叫他四门杀转,必遭其害,岂不快我之心?”定方恶计算定,岂知天意难回。   思量自有神明助,反使罗通名姓扬。   苏定方便叫声:“贤侄,陛下龙驾正坐银銮殿,贴对南城。若把城门开了,被番兵冲进,有惊龙驾,岂不是你我之罪么?”罗通说:“既如此,便怎么样?”定方说:“不如贤侄杀进东城罢。”罗通说:“就是东门,你快往东城等我!”罗通说罢,把马一催,南城走转来。要晓得围困城池,多是番兵扎营盘的,只有几条要路,各有大将几员把守出入之所,以防唐将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