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唐后传 - 第 2 页/共 15 页

公主说:“此计名曰空城之计。木阳城北四十里之遥,有座贺兰山,做了屯扎之处,把木阳城军民人等,多调在驾兰山住了,做了一个空城,把四门大开,旌旗高扯,大唐人马进了城,我们把木阳城团团围住,不能出去,粮草一绝,岂不多要丧命。”公主正在设计,元帅祖车轮也进朝门。一闻此计,说:“公主计甚好。但是大唐人马肯进城,一定是死。然唐营之中岂无智谋之士,只怕识得空城之计,不进城来,便怎么处?”公主说:“元帅,城中或者不进,营盘扎在城边,只须元帅周备,如此,如此;恁般,恁般。怕他不进城去!”元帅叫声:“好计。”狼主心中大悦,说事不宜迟,传魔家旨意,令城中军民人等,尽行搬出,到贺兰山去了。然后狼主部令了数万人,竟退到贺兰山扎营。元帅当下调兵埋伏,暗中探听不表。   单讲大唐人马,离了黄龙岭下来,三天到木阳城,探子报道:“木阳城大开,不知何故。”秦元帅忙问徐茂功道:“二哥,究竟那些番狗使的什么计?”茂公叫声:“元帅,此乃空城之计,引我兵进了城,那时就要围住,绝我粮草。此计不可上他的当,就在此安营在外。”程咬金说:“徐二哥,又在此说混话,什么空城计不空城计,这班番狗,惧怕我们,多逃遁去了。那里有什么计?及早进城,改换旗号,好班师。”茂功说:“我岂不知。谁要你多言!”元帅传令大小三军,不必进城,就此安营。放炮一声,安下营盘。此时却是日已过午,君臣畅饮,直吃到三更,军士飞报进来报上:“王爷、元帅,不好了,营后火发。正南上有二支人马,尽用火箭射将过来,三军营帐多烧着了。”元帅听得呆了。太宗汗流脊背,听一声看:“阿呀,不好了!”沸反滔天,自己营中多乱起来了。茂功说:“中了他们的计了,诸位将军,快些上马保驾。”元帅上马提枪,冲出营门,尉迟恭父子两骑马也出营外,马、段、殷、刘,措手不及,端了兵器,保定天子,程咬金拿了开山大斧,一拥出营。抬头一看,吓杀人也。但只见正南上有兵,东西二处也有人马,灯球亮子,照耀如同白日,火球、火箭、火枪,打一个不住,四边有数万人马杀来。唐兵心慌,三军受伤者不计其数。天子叫声:“先生,如之奈何?怎么处?”抖个不住。茂功无法,只得传令,把人马统进城中,暂避眼前之害。大小三军那里还去卷这些物件,只得多弃撇了,望城中逃命要紧。诸大臣保定龙驾,一拥进城,把四门紧闭,扯起吊桥。其夜乱纷纷安住了。再讲外面元帅祖车轮大悦,说道:“唐兵落我的圈套了。”吩咐大小儿郎,就此把四门围住,不许放唐卒一人,违令者斩。一声答应,四支人马,将城围得水泄不通。放炮三声,齐齐扎下营盘。早已东方发白。贺兰山狼主御驾,同了屠封丞相,屠炉公主,领了二十万人马,又是团团一围,真正密不通风。   再讲城中唐王坐了银銮殿,元帅住了车轮的帅府,诸将安歇了文武官的衙门,数万人马扎住营盘。军士报道:“启上万岁爷,那番兵把四门围住了。”   茂公说:“不好了,上了他当了。如今粮草不通,如之奈何?”尉迟恭说:“军师大人,不免且到城上去看看。”元帅说:“老将军之言有理。”天子说:“待寡人也到城上去走一遭。”众公卿多上雕鞍,带随身家将。万岁身骑日月骕骦马,九曲黄罗伞盖顶,出了银銮殿,来到南城上一看,大惊说:“阿育,吓死人也。好番营,十分利害。”君臣见了,大家把舌头伸伸。元帅叫声:“诸位将军,你看这一派番营,非但人马众多,而且营盘扎得坚固,不是儿戏的。我军又难以冲出去,他们粮草尽足,当不得被他困住半年六月怎么处?况我粮草空虚,岂不大家饿死。”天子龙颜纳闷,诸将无计可施,只得回衙。三天过了,大元帅祖车轮全身披挂,出营讨战。有军士报进:“启上万岁爷,西城外有番将讨战。”天子吓得面如土色,叫声:“秦王兄,番将如此利害,在外攻城,如何是好?”元帅说:“陛下,不妨,待本帅上城看来。”叔宝上马来到西城上,望下一看,见有一将生得来十分凶恶,面如紫漆,两道扫帚眉,一双怪眼,狮子大鼻,海下一部连鬓胡须,头上戴一顶二龙嵌宝乌金盔,斗大一块红缨,身穿一件柳叶锁子黄金甲,背插四面大红尖角旗,左边悬弓,右边悬箭,坐下一匹黑点青鬃马,手执一柄开山大斧,后面扯起大红旗,上写着:“红袍大力子大元帅祖”,好不威风。在城下大叫:“呔!城上的蛮子听者,本帅不兴兵来征伐你们,也算这里狼主好生之德,怎么你反来侵犯我邦,夺我疆界,连伤我这里几员大将,此乃自取灭亡之祸,今入我邦,落我圈套,凭你们插翅腾空,也难飞去,快把无道唐童献将出来,饶你一群蝼蚁之命,若有半句推辞,本帅就要攻打城门哩。”这一声大叫,城上叔宝说:“诸位将军,这一员番将不是当耍的,你看好似铁宝塔一般,决然利害。”程咬金说:“好像我的徒弟,也用斧子的。”众将笑道,你这柄斧子没用的,他这把斧头吃也吃得你下,比你大得多的,你说什么鬼话。”元帅说:“如今他在城下猖撅,本帅起兵到此,从不曾亲战,不免今日待本帅开城与他交战。”众将道:“若元帅亲身出战,小将们掠阵。”   叔宝按好头盔,吩咐发炮开城,与他交战。哄咙一声炮响,大开城门,带了众将,一马冲先,好不威风。祖车轮把斧一摆,喝声:”蛮子少催坐骑,可通名来。”叔宝说:“你要问俺的名么,大唐天子驾前,扫北大元帅秦。”   祖车轮呵呵大笑道:“你大唐有名的将,本帅只道三头六臂,原来是一个狗蛮子,不要走,照爷爷家伙罢。”把斧一起,叔宝把枪一架,噶啷一响,说:“呔!慢着,本帅这条枪不挑无名之将,快留个名儿。”车轮说:”魔家乃赤壁宝康王驾下大无帅祖。”叔宝说:”不晓得你番狗,照本帅的枪罢。”   望车轮劈面刺来,车轮说声:“好。”把开山大斧一迎,叔宝叫声:“好家伙!”带转马头,车轮把斧打下来,叔宝把枪一抬,在马上乱晃,把光牙一挫,手内提炉枪紧一紧,直望车轮面门刺来,车轮好模样,那里惧怕,把斧钩开。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唐将虽雄难胜来。   不知二将交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贞观被困木阳城 叔宝大战祖车轮   诗曰:   英主三年定太平,却因扫北又劳兵。   木阳困住唐天子,天赐黄粮救众军。   叔宝实不是祖车轮对手,杀到三十回合,把枪虚晃一晃,带上呼雷豹,望吊桥便走。车轮呵呵大笑道:“你方才许多夸口,原来本事平常。你要往那里走,本帅来也!”把马一拍,冲上前来。唐兵把吊桥扯起,城门紧闭。   元帅进得城来,诸将说:“元帅不能胜他,如之奈何。”尉迟宝林说:“元帅,不免待小将出去拿他。”尉迟恭说:“我儿,元帅尚不能胜,何在于你,如今他在城下耀武扬威,怎么样处?”元帅道:“如此把免战牌挂出去。”   那祖车轮看见了免战牌,叫声没用的。那番得胜回营,此话不表。   再讲城中元帅同众将,回到殿中,天子开言叫声:“秦王兄,今日出兵反失胜与番狗,寡人之不幸也。”诸臣无计可施,困在木阳城中,不觉三月,粮草渐渐销空。这一日当驾官奏说:“陛下,城中粮只有七天了。”天子叫声:“徐先生,怎么处?”茂功道:“叫臣也没法处治。那番狗设此空城之计,原要绝我们粮草,我军入其圈套,奈四门困住,音信不通,真没奈何。”   咬金说:“若过了七天,我们大家活不成了。”天子龙心纳闷,又不能杀出,又没有救兵。不想七天能有几时?到了七天,粮草绝了,城中人马尽皆慌乱。   程咬金说:“徐二哥有仙丹充饥不饿的,独一老程晦气,要饿杀。”元帅说:“如今多是命在旦夕,还要在此说呆话。”尉迟恭意欲同宝林喘出营退敌,又怕祖车轮气力利害,龙驾在此,终非不美。君臣正在殿上议论,无计可施,只听半空中括喇括喇一片声震,好似天崩地裂,吓得君臣们胆战心惊。大家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中有团黑气,滴溜溜落将下来,跌在尘埃,顷刻间黑气一散,跳出许多飞老鼠来,足有整千,望地下乱钻下去。众臣大家称奇。天子叫声:“徐先生,方才那飞鼠降在寡人面前,此兆如何?”茂道功:“陛下,好了!大唐兵将未该绝命,故此天赐黄粮到了。”诸将说:“军师何以见得?”茂功笑曰:“前年西魏王李密,纳爱萧妃,屡行无道,后来勿有飞鼠盗粮,把李密粮米尽行搬去,却盗在木阳城内,相救陛下,特献黄粮。”   天子大喜说:“先生,如今粮在那里?”茂公道:“粮在殿前阶除之下,去泥三尺便见。”天子就命军士们数十人,掘地下去,方及三尺深,果见有许多黄粮,尽有包裹,拿起一包,尽是蚕豆一般大的米粒。程咬金说:“不差,不差,果是李密之粮。”元帅点清粮草,共有数万,运入仓廒,三军欢悦,君臣大喜。茂功说:“陛下,臣算这数万粮草,不过救了数月之难,也有尽日,我想城外那些番狗困住四门,粮草尽足,不肯收兵,终于莫绝。”太宗道:“先生,这便怎么处?”茂功说:“臣阴阳上算起来,必要陛下降旨,命一个能人杀出番营,前往长安讨救兵来才好。”天子呵呵大笑道:“先生又来了,就是寡人面前那些老王兄,领了城内尽数人马,也难杀出番营,那里有这样能人,匹马杀出长安讨救,如若有了这个能人,不消往长安讨救了。”   茂功说:“陛下东首这个人,能杀出番营。”天子一看叫声:“先生,这个程王兄断断使不得,分明送了他性命。”茂功说:“陛下,不要看轻了程兄弟无用,他还狠哩。那些将军虽勇,到底难及他的能干,别人不知程兄弟利害,我算阴阳,应该是他讨救。”天子听言,叫声:“程王兄,徐先生说你善能杀出番营,到长安讨救,未知肯与寡人出力否?”程咬金听说此言,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说:“徐二哥借刀杀人,臣不去的,望陛下恕臣违旨之罪。”   天子说:“谅来程王兄一人,那里杀得出番营,分明先生在此乱话。”茂功说:“非也,程兄弟三年前三路开兵,他一个走马平复了山东,又来帮我们剿浙江,还算胜似少年,料想只数万番兵,不在我程兄弟心上。”把眼对尉迟恭一丢,敬德说:“军师大人,你说的是。在此长程老千岁的威光,他实没有这个本事去冲踹番营,也在是称赞他体面。今朝廷困在木阳城,要你往长安去讨救,就是这样怕死,况为国捐躯,世之常事。食了王家俸禄,只当舍命报国,才算为英雄。今日军师大人不保某家出去讨救,若保某家,何消多言,自当舍命愿去走一遭也。”元帅说:“程兄弟,二哥阴阳有准,况又生死之交,决不害你性命,你放心前去,省得众将在此耻笑你无能。”程咬金说:“我与徐二哥昔日无仇,往日无冤,为什么苦苦逼我出去,送我性命?这黑炭团在此夸口,何不保他往长安取救。”茂功叫声:“程兄弟,我岂不知。若保尉迟将军前去,不但要他讨救兵,分明断送他残生,那里能够杀得出番营。程兄弟,你是有福气的,所以要你出去,必能杀出番营,故此我保你前去,救了陛下,加封你为一字并肩王。”咬金说:“什么一字并肩王?”   茂功说:“并肩王上朝不跪,与朝廷同行同坐,半朝銮驾,诛大臣,杀国戚,任凭你逍遥自在,称为一字并肩王。”咬金说:“若死在番营,便怎么处?”   茂功说:“只算为国捐躯。若死了,封你天下都土地。”咬金心中想道:“拜什么弟兄,分明结义畜生,要送我性命,我程咬金省得活在世间,受他们暗算,不如阴间去做一个天下都土地,豆腐面筋也吃不了。也罢,臣愿去走一遭。”天子大喜说:“程王兄,你与寡人往长安去讨救。”咬金说:“臣愿去,但是军师之言,不可失信。今日天气尚早,结束起来,就此前去。”茂功说:“陛下速降旨意七道,带去各府开读。赠他帅印一颗,到教场考选元帅,速来救驾。”天子听了茂功之言,速封旨意,付与咬金。咬金领了天子旨意,开言说:“徐二哥,你们上城来观看,若然我杀进番营中,如营中大乱,踹出营去了。若营头不乱,必死在里头了,就封我天下都土地。”茂公说:“我知道。”就此拜别,说:“诸位老将军,今日一别,不能再会了。”   众公爷说:“程千岁说那里话来,靠陛下洪福,神明保护,程千岁此去,决无大事。”   咬金上了铁脚枣骝驹,竟往南城而来。后面天子同了众公卿上马,多到城上观看。咬金说:“二哥城门开在此,看我杀进番营,然后把城门关紧。”   茂功道:“放心前去,决不妨事。”吩咐放炮开城,放下吊桥,一马冲出城门,有些胆怯,回头一看,城门已闭,后路不通,心中大恼说:“罢了,罢了。这牛鼻子道人,我与你无仇,何苦要害我?怎么处嗄!”在吊桥边探头探脑,忽惊动番兵,说:“这是城内出来的蛮子,不要被他杀过来,我们放箭乱射过来。”咬金见箭来得凶勇,又没处藏身,心中着了忙,也罢,我命休矣!如今也顾不得了。举起大斧说道:“休得放箭,可晓得程爷爷的斧么?今日单身要踹你们番营,前往长安讨救,快些闪开,让路者生,挡我者死。”   这番程咬金弃了命,原利害的,不管斧口斧脑,乱砍乱打。这些番兵那里当得住,只得往西城去报元帅了。咬金不来追赶,只顾杀进番营,只见血流满地,谷碌碌乱滚人头,好似西瓜一般。进了第二座番营,不好了,多是番将,把咬金围住,杀得天昏地暗,咬金那里杀得出?况且年纪又老,气喘嘘嘘,正在无门可退,后面只听得大喊一声,说:“不要放走蛮子,本帅来取他的命了。”咬金一看,见是祖车轮,知道他利害不过的。说道:“阿呀!不好了,吓死人也。”只见祖车轮手执大斧,飞赶过来了。咬金吓得面如土色,又无处逃避。祖车轮一斧砍过来,咬金那里当得住,在马上一个翻金斗,跌下尘埃。众将来捉,忽见地上起一阵大风,呼罗罗一响,这里程咬金就不见了。元帅大惊说:“蛮子那里去了?”众将说:“不知道阿,好奇怪阿,连这兵器马匹多不见了。方才明明跌下马来,难道这样逃得快?”“诸将不必疑心,可见大唐多是能人,多有异法,想必土遁去了。此一番必往长安讨救,就差铁雷二将守住了白良关,不容他救兵到此,也无奈我乎。”众将说:“元帅之言有理。”不表。   咬金跌倒尘埃,吓得昏迷不省,只听得有人叫道:“程哥鲁国公,快起来,这里不是番营。”咬金开眼一看,只见荒山野草,树木森森,又见那边有座关,关前有个道人走来,手执拂尘,含着笑脸,来至面前。咬金连忙立起身来说:“仙长还是阎罗王差来拿我的么,还是请我去做天下都土地的么?”道人说:“非也,贫道是来救你的。”咬金说:“你这道长怎么讲起乱话来,人死了还救得活的么?”道人说:“你命不该死,贫道已救你,方得活命,快往长安讨救。”咬金说:“鬼门关现在面前,还要到长安去什么?”   道人说:“此处是雁门关,乃阳间的路,不是什么鬼门关阴司之地。进了北关,就是大唐世界了。”咬金道:“如此说起来,果然我还不曾死么?”那番把手摸摸头颈:“嗄!原来这个吃饭家伙还在这里。请问仙长何处洞府,叫甚法号?”道人说:“程哥,我乃谢映登,你难道不认得了么?”咬金听说大惊道:“阿呀!原来是谢兄弟,谁知你一去不回,弟兄们各路寻访,绝无影踪,众弟兄眼泪不知哭落几缸,谁知今日相逢,你一向在何处,为甚不来同享荣华,我看你全然不老,须发不苍,比昔日反觉齐整些。我方才明明跌下马来,怎生相救出白良关?一一说与我知道。”谢映登叫声:“程哥,兄弟那年在江都考武时,叔父度去成仙。今有真主被番兵围困木阳城,特奉师父度你出关,故此唤你醒来。”咬金大喜,见斧头马匹多在面前,便说:“谢兄弟,你果是仙家了么?我老程同你去为了仙罢。”映登说:“程哥又来了,我兄弟命中该受清福,所以成了仙,你该辅大唐享荣华,况且天子又被困在木阳城,差你往长安讨救,你若为了仙,龙驾谁人相救?”咬金说:“不妨,徐二哥对我讲过的,若死在番营,封我天下都土地,如今同你做了仙,只道我死了,照旧封我。”映登说:“既要为仙,吃三年素,方度你去。”   程咬金听说要“吃三年素方度为仙”这句话,便说:“阿呀,这个使不得,素是难吃的。”映登说:“好孽障,还亏你讲,后面番兵追来了。”咬金回头一看,映登化作清风就不见了。连忙立起身来,团团一看,前面是雁门关。   心中大喜,如今一字并肩王稳稳的了。把盔甲放下,打好盔囊,连兵刃鞘在马上,换了纱貂,穿一领蟒袍金带,背旨意跨上马,过了雁门关,一路竟奔长安,我且慢表。   单讲木阳城诸将,见程咬金杀入番营,营头不乱,大家放心不下,说是:“军师大人,方才程将军委实年高,无能去踹番营,原算屈他出城求救,今番营安静,程将军人影全无,这怕一定多凶少吉的了。”茂功说:“不妨,程将军此去,自有仙人助救,早已出了雁门关,往长安去了。”天子说:“有这样快么?”茂功说:“非是马行的,乃仙人度去,所以有这样速捷。”朝廷大喜说:“但愿程王兄出了雁门关,救兵一定到了。”   不表君臣们回到银銮殿之事,再讲程咬金,他背了旨意,一路下来,救兵如救火,日夜趟行,逢山不看山景,遇水不看钓鱼,一路上风惨惨,雨凄凄,过了河北幽州、燕山一带地方,又行了十余天,这一日到了大国长安,日已正午时了。程咬金把马荡荡,行下来数里之遥,只看见前面来了一个头上翡翠扎巾,身穿大红战袄,脚下乌靴,面如紫色,两眼铜铃,浓眉大耳,海下无髯,光牙阔齿,身长八尺,年纪只好十六七岁,好似饮酒醉的一般,打斜步荡下来的。那人行不数步,翻身跌下尘埃,慢腾腾扒起身来说:“是什么东西,绊你老子一交。”睁眼看时,却见一块大石头,长有六尺,厚有三尺,足有千斤余外。他笑道:“原来是你绊我一交,我如今拿你到家中去压盐韭菜。”程咬金听见说:“什么东西,这个人想必痴呆的,这一块石板就是老程也拿不起,这人要拿回家去做块压菜石,不知他有多少气力,待我瞧瞧他看。”咬金把马拢住,只见那人站定了脚,把双手往石底下一衬,用力一挣,拿了起来了。好英雄,面不改色,捧了石头,走下数步。抬头一看,喝声:“呔!前面马上的是什么人,擅敢如此大胆,见了公子爷,不下马来叩个头?”程咬金心中暗想说:“好大来头,什么人家儿子,擅敢在皇帝城外恶霸,连京内出入的官员多不认得的了?”说:“呔!你是何等之人,敢口出大言,不思早早回避,反在此讨死招灾?今旨意当面,口出不逊,罪刑不赦,立该家门抄灭。”那人大怒说:“好强盗,擅敢冒称天子公卿,反说公子爷恶霸,我父现在天子驾前为臣,可晓得小爷的利害?也罢,我将手中这块石头丢过来,你接得住,就是大唐臣子,若接不住,打死你这狗强盗也没有罪的。”说罢把石一呈,直望程咬金劈面门打下来,那晓底下这一骑马飞身直跳,把咬金跌在那一旁,石头坠地,连忙扒起身来说:“住了,你家既是朝廷臣子,难道我兴唐鲁国公岂有不认得的哩?”那少年听见,吓得魂不附体,倒身跪下说:“原来就是程伯父,望乞恕罪。”咬金说:“你父是谁人,官居何爵?”少年说:“伯父,我爹爹就叫定国公段志远,现保驾扫北去了。小侄名叫段林。”咬金说:“原来是段将军的儿子,念你年幼无知,不来罪你,你在何处吃了些酒,弄得昏昏沉沉,全不像官家公子,成何体面?”   段林叫声:“伯父,今日同了众弟兄在伯父家中小结义,所以饮醉,请问伯父,我爹爹与北番开兵,胜败如何?”咬金说:“你爹爹说也可惨,自从前日与兵前去,第一阵开兵,就杀掉了。”段林听说,吓得冷汗直淋,说:“我爹爹为国捐躯了?”段林听那爹爹阿,不觉两泪如珠。程咬金说:“不要哭,不要哭,也还好亏得我伯父马快,冲上前去,架开兵刃,斩了番将,救了你爹爹性命。”段林方住了哭,说:“好老呆子,原来是呆话。侄儿请问伯父,今日还是班师了么?”咬金说:“不是班师,只为陛下被番兵围困在木阳城,故尔命我前来讨救,侄儿回去快快备马匹、兵刃、盔甲等,明日你们小英雄就要在教场内比武了。”段林大喜道:“伯父要我们小弟兄前去扫北,这也容易。我们进城去。”咬金同了段林进城分路,一个往自己府中。鲁国公当日就到午门,驾已退殿回宫了。有黄门官抬头看见道:“阿呀!老千岁,圣上龙驾前去扫北平番,可是班师了么?”咬金说:“非也,快些与我传驾临殿,今有陛下急旨到了。”正是这一番非同小可,惊动这一班:出林猛虎小英雄,个个威风要立功。   不知咬金见驾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程咬金长安讨救 小英雄比夺帅印   诗曰:   咬金独马踹番营,随骑尘埃见救星。   奉旨长安来考武,北番救驾显成名。   黄门官听见有皇上急旨降来,不知什么事情,连忙传与殿头官鸣钟击鼓。   内监报进官中,有殿下李治,整好龙冠龙服,出宫升殿宣进。程咬金俯伏尘埃说:“殿下千岁在上,臣鲁国公程咬金见驾。愿殿下千岁,千千岁。”李治叫声:“老王伯平身。”吩咐内侍取龙椅过来,程咬金坐在旁首。殿下开言说:“王伯,孤父王领兵前去破虏平番,未知胜败如何。今差王伯到来,未知降甚旨意?”程咬金说:“殿下千岁,万岁龙驾亲领人马,前去北番,一路上杀得他势如破竹,连打五关,如入无人之境,不想去得顺溜了,到落了他的圈套。他设个空城之计,徐二哥一时阴阳失错,进得木阳城,被他把数十万人马围住四门,水泄不通,日日攻打,番将骁勇无敌,元帅常常大败,免战牌高挑,不料他欲绝我城中粮草,困圣天子龙驾,所以老臣单骑杀出番营,到此讨救。现有朝廷旨意,请殿下亲观。”   李治殿下出龙位,跪接父王旨意,展开在龙案上看了一遍。说:“老王伯,原来我父王被困在木阳城内,命孤传这班小王兄在教场内考夺元帅,提调人马,前去救父王。此乃事不宜迟,自古救兵如救火,老王伯与孤就往各府,通知他们知道,明日五更三点,进教场考选二路扫北元帅。”咬金说:“臣知道。”就此辞驾出了午朝门,往各府内说了一遍。   来到罗府中,罗安、罗丕、罗德、罗春四个年老家人,一见程咬金,连忙跪他说:“千岁爷保驾前去定北,为甚又在家中。几时回来的?”咬金说:“你们起来,我老爷才到,老夫人可在中堂?”家人们说:“现在中堂。”   咬金说:“你们去通报,说我要见。”罗安答应,走到里边来说道:“夫人,外面有程老千岁北番回来,要见夫人。”那位窦氏夫人听见说:“快些请进来。”罗安奉命出来,请进程咬金,走到中堂,见礼已毕,夫人叫声:“伯伯老千岁,请坐。”咬金说:“有坐。”坐在旁首,开言说:“弟妇夫人在家可好?”夫人道:“托赖伯伯,平安的。闻伯伯保驾扫北,胜败如何?”   咬金说:“靠陛下洪福,一路无阻。”夫人说:“请问伯伯为何先自回来,到舍有何贵干?”咬金道:“无事不来造府,今因龙驾被番兵围困在木阳城,奈众公爷俱皆年老,不能冲踹番营,所以命我回长安,要各府荫袭小爵主,在教场中考夺了二路定北大元帅,领兵前去杀退番兵,救驾出城。”窦氏夫人听说,叫声:“伯伯,如此说起来,要各府公子爷领兵前去,杀退番兵,救驾出城,破虏平番?”咬金说:“正为此事,我来说与弟妇夫人知道。”   窦氏听见,不觉两眼下泪,开言说:“伯伯老千岁,为了将门之子与王家出力,显耀宗族,这是应该的,但我家从公公起,多受朝廷官爵,鞍马上辛苦,一点忠心报国,后伤于苏贼之手,我丈夫也死在他人之手,尽是为国捐躯,伯伯悉知。此二恨还尚未伸雪,到今日皇上反把仇人封了公位,但见帝主忘臣之恩也。我罗氏门中,只靠得罗通这点骨肉,以接宗嗣,若今领兵前去北番,那些番狗好不骁勇,我孩儿年轻力小,倘有不测,伤在番人之手,不但祖父、父亲之仇不报,罗门之后谁人承接。”程咬金听说,不觉泪下。把头点点说:“真的,依弟妇之言,便怎么样?”夫人说:“可看先夫之面,只得要劳伯伯老千岁,在殿下驾前启奏一声,说他父亲为国亡身,单传一脉,况又年纪还轻,不能救驾,望陛下恕罗门之罪。”咬金说:“这在我容易,容易,待我去奏明便了。请问弟妇夫人,侄儿为甚不见,那里去了。”夫人叫声:“伯伯老千岁,不要说起,自从各位公爷保驾去扫北平番后,家中这班公子,多在教场中相闹,后来称了什么秦党、苏党,日日在那里耍拳弄棍,原扯起了旗号,早上出去,一定要到晚间回来。”程咬金说:“什么叫做秦党、苏党?”夫人说:“那苏党就是苏贼二子,滕贤师三子,盛贤师一子,六人称为苏党;秦党就是秦家贤侄,与同伯伯的令郎,我家这个畜生,还有段家二弟兄五人,称为秦党。”咬金说:“吓!有这等事,这个须要秦党强苏党弱才好。”夫人说:“伯伯老千岁,他们在家尚然如此作为,若是闻了此事,必然要倔强去的,须要隐瞒我孩儿才好。”咬金说:“弟妇之言不差,我去了,省得侄儿回来见了,反为不便。”夫人说:“伯伯慢去,万般须看先人之面,有劳伯伯在驾前启奏明白。”咬金流泪道:“这个我知道,弟妇请自宽心。可惜我兄弟死在苏贼之手,少不得慢慢我留心与侄儿同报此仇,我自去了。”夫人说:“伯伯慢去。”程咬金走出来说:“罗安,倘公子爷回来,不要说我在这里。”罗安应道:“是,小人知道,千岁爷慢行。”咬金跨上雕鞍,才离得罗府,天色已晚。见那一条路上来了一骑马,前面有两个人,拿了一对大红旗,上写秦党二字,后有一位小英雄,坐在马上,头上边束发闹龙亮银冠,面如满月相同,身穿白绫跨马衣,脚蹬皂靴,踏在鞍桥,荡荡然行下来了。程咬金抬头看见说:“罗通贤侄来了,不免往小路去罢。”   程咬金避过罗通,竟抄斜路回到自己府中。有家人报与裴氏夫人知道,夫人连忙出接说:“老将军回来了么?”咬金说:“正是,奉陛下旨意回来讨救。”   夫妻见礼已毕,各相问安。裴氏夫人叫声:“老将军,陛下龙驾前去征剿北番,胜败如何?”咬金道:“夫人,不要说起,天子龙驾被北番兵困木阳城,不能离脱虎口,故尔命我前来讨救。”夫人说:“原来如此。”吩咐摆宴,里面家人端上酒筵,夫妻坐下,饮过数巡。咬金开言叫声:“夫人,孩儿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来见我?”夫人说:“老将军,这畜生真正不好,日日同了那些小弟兄,在教场内什么秦党、苏党,一定要到天晚方回来的。”咬金说:“正是将门之子,要是这样的。”外边报道:“公子爷回来了。”程咬金抬头一看,外边程铁牛进来了。他生来形相与老子一样的,也是蓝靛脸,古怪骨,铜铃眼,扫帚眉,狮子鼻,兜风耳,阔口撩牙,头上皂缕抹额,身穿大红跨马衣,走到里边说道:“母亲拿夜膳来吃。”咬金说:“呔!畜生!爹爹在此。”程铁牛一看,说:“咦,老头儿,你还不死么?”咬金喝道:“呔,小畜生,前日为父教你的斧头,这两天可在此习练么?”铁牛说:“爹爹,自从你出去之后,孩儿日日在家习演,如今斧法精通的了。爹爹你若不信,孩儿与你杀一阵看。”咬金说:“畜生,不要学我为父,呆头呆脑,拿斧子来耍与父亲瞧瞧看。”铁牛道:“是。”提过斧子,就在父前使起来了。   只看见他左插花,右插花,双龙入海;前后遮,上下护,斧劈太山;左蟠头,右蟠头,乱箭不进;拦腰斧,盖顶斧,神鬼皆惊。好斧法!咬金大喜说:“我的儿,这一斧二凤穿花,两手要高,那这一斧单凤朝阳,后手就要低了。蟠头要圆,斧法要泛,这几斧不差的。”程铁牛耍完了斧,叫声:“爹爹,孩儿今日吃了亏。”咬金说:“为什么吃了亏?”铁牛说:“爹爹,你不知道,今日苏麟这狗头,摆个狮子拖球势,罗兄弟叫我去破他,我就做个霸王举鼎,双手撑将进去,不知被手一拂,跌了出来,破又破不成,反跌了两交。”程咬金说:“好!有你这样不争气的畜生,把为父的威风多丧尽了。这一个狮子拖球势,有甚难破,跌了两交,不要用霸王举鼎的,只消打一个黑虎偷星,就地滚进去,取他阴囊,管叫他性命顷刻身亡了。”铁牛道:“爹爹不要管他,待孩儿明日去杀他便了。”咬金说:“呔!胡言乱道,今夜操精斧法,明日往教场比武,好夺二路扫北元帅印,领兵往北番救驾。”铁牛大悦道:“阿唷,快活!爹爹,明日往教场比武,这个元帅一定我要做的哟。”咬金道:“这个不关为父之事,看你本事。且到明日往教场再作道理。”   不表程家父子之事,要讲那罗通公子到了自家门首,滚鞍下马,时入中堂,说道:“母亲,孩儿在教场中,闻得我父王龙驾,被番兵围住木阳城,今差程老伯父回来讨救,要各府荫袭公子,在教场中夺了元帅,领兵前去救驾征番,所以回来说与母亲知道。父王有难,应该臣儿相救,明日孩儿必要去夺元帅做的。”夫人道:“呔!胡说!做娘的尚且不知,难道到是你知道?自从陛下扫北去后,日日有报,时时有信,说一路上杀得番兵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地,接连打破他五座关头,尽不用吹灰之力,何曾说起驾困木阳,差程伯父回来讨救,你那里闻来的?”罗通说:“母亲,真的。这事秦怀玉哥哥对我说的:“方才程伯父在我家,要我明日考中了二路定北元帅,领兵往北番救驾。’所以孩儿得知。”夫人说:“吓,原来如此。阿,我儿,他们多是年纪长大,况父又在木阳城,所以胆大前去,你还年轻少小,枪法不精,又无人照顾,怎生去得?陛下若要你去,程伯父应该到我家来说了。想是不要你去,所以不来。”罗通说:“嗳,母亲又来了,孩儿年纪虽轻,枪法精通,就是这一班哥哥,那一个如得孩儿的本事来?若到木阳城,怕秦家伯父不来照管我么。况路上自有程伯父提调,母亲放心,孩儿一定要去。”   罗通说了这一番,往房中去了。窦氏夫人眼泪纷纷,叫丫环外面去唤罗安进来。丫环奉命往外,去不多时,罗安走进里边说道:“夫人,唤小人进来有何吩咐。”窦氏夫人说:“罗安,你是知道的,我罗家老将军、小将军父子二人,多是为国捐躯的。单生得一位公子,要接罗门之后,谁想朝廷有难,要各府荫袭小爵主前去救骂。我孩儿年纪还轻,怎到得这样险地。所以今日已托程老千岁在驾前启奏,奈公子爷少年心性,执法要去,所以唤你进来商议,怎生阻得他住才好。”罗安说:“夫人,容易。明日他们五更就要在教场比武的,不如备起暗房之计来。”夫人道:“罗安,什么叫做暗房之计?”   罗安道:“夫人那,只消如此如此,恁般恁般,瞒过了。饭后他们定了元帅,公子爷就不去了。”夫人说:“到也使得。”吩咐丫环们,今夜三更时,静悄悄整备起来,丫环们奉命。不表罗家备设暗房之计,要讲罗通公子,吃了夜膳,走到外面说:“罗安,今夜看好马匹鞍辔等项,枪铜兵器,明日清晨,孤家起身,就要去。”罗安应道:“是,小的知道。”这时候,各府内公子多在那里整备枪刀马匹了。其夜之事,不必细表。   到了五更天,多起身饱餐过了。午朝门鸣钟击鼓,殿下李治出宫上马,出了午门,有左丞相魏征,保殿下来至教场内。那边鲁国公程咬金也来了,同上将台,把龙亭公案摆好,三人坐下,把这元帅印并丈二红罗,两朵金花放好在桌上。只看见那一首各家公子爷多来了,也有大红扎巾,也有二龙抹额,也有五色将巾,也有闹龙金冠,也有大红战袄,也有白绫跨马衣;也有身骑紫花驹,白龙驹,乌骓驹,雪花马,胭脂马,银鬃马;也有大砍刀,板门刀,紫金枪,射苗枪,乌缨枪,银缨枪。好将门之子,这一班小英雄来到将台前,朝过了殿下千岁。李治开言叫声:“诸位王兄,孤父王有难在北番,今差程老王伯前来挑选二路定北元帅,好领兵往北番救驾。如有能者,各献本事,当场就挂帅印。”说言未了,那一旁有个公子爷出马叫声:“爹爹,我的斧子利害,无人所及,元帅该是我的。”忽听又有一家公子喝声:“呔!程家哥哥,你休想把元帅留下来。”那位小英雄说罢,冲过来了。你道什么人?却是膝贤师长子腾龙。程咬金说:“不必争论,下去比来,能者为帅。”   把眼一丢,对自己儿子做个手势说:“杀了他。”铁牛把头点点说:“容易。”   “呔!滕兄弟,你本事平常,让我做了罢。”滕龙说:“铁牛哥哥惯讲大话,放马过来,与你比试。”铁牛说:“如今奉皇上旨意,在此挑选能人,若死在我斧子下不偿命的。”滕龙说:“这个自然。”把手中两柄生铁锤在头上一举,往铁牛顶梁上盖将下来。铁牛也把手中宣花斧噶啷一声,架在旁首,冲锋过去,兜转马来,铁牛把斧一起,望滕龙瞎绰一斧,砍将过去,滕龙把双锤架开,二人大战六个回合。原算铁牛本事高强,滕龙锤法未精,被铁牛把斧逼住,只见上面摹云盖顶,下边枯树蟠根,左边丹凤朝阳,二凤穿花,双龙入海,狮子拖球,乌龙取水,猛虎搜山,好斧法!喜得程咬金毛骨酥然,说道:“魏大哥,这些斧法,多是我亲传的。”魏征微笑道:“果然好,世上无双。”   不表台上之言,单讲滕龙被铁牛连劈几斧过来,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开言叫声:“程哥住手,让你做了元帅罢。”铁牛说:“怕你不让,下去。”   滕龙速忙闪在旁首,铁牛上前说道:“爹爹,拿帅印来,拿帅印来。”忽听英雄队里大叫一声:“呔!程铁牛,休得逞能,元帅是我的。”程咬金望下一看,原来是苏定方次子苏凤。便叫:“我儿,放些手段,杀这狗头。”铁牛点点头便说:“呔!苏凤小狗头,你本事平常,让我做了元帅,照顾你做个执旗军士。”苏凤说:“呔!铁牛不必多言,放马过来。”他把手中红缨枪串一串,直望铁牛劈面门挑将进来。程铁牛把斧架开,一个摹云盖顶,也望他顶梁上劈将下来。苏凤把枪急架忙还,二人战到八个回合,苏凤枪法精通,铁牛斧法慌乱,要败下来了。程咬金说:“完了,献丑了。好畜生,使些什么来!”魏征说:“这些斧法,也是你亲传的?”程咬金心中不悦。底下铁牛见苏凤枪法利害,只得把马退后,说:“小狗头,我不要做元帅了,让你罢。”苏凤大悦,便上前叫声:“程伯父,帅印拿来与我。”程咬金最怪苏家之后,不愿把帅印交他,正在疑难,只见那旁边又闪出一个家公子爷,大叫一声:“苏凤休得夸能,留下元帅来我做。”苏风回头一看,原来是段志远的长子段林。便说:“呔!段兄弟,你年纪还轻,枪法未精,体想来夺元帅印。”段林说:“不要管,与你比比手段看。”他把手中银缨枪抖一抖,直望苏凤穿前心挑进来。苏凤手中枪忙架相还,二人战到五个回合,段林枪法原高,逼住苏凤,杀得他马仰人翻,正有些招架不定。程咬金说:“好啊!强中更有强中手,他只为杀败我的儿子,逢了段林,就要败了。这个人原利害的,就是掇石头的朋友。”只见苏凤枪法混乱,看来敌不住段林,只得叫声:“段兄弟,罢了,让你为了元帅罢。”段林说:“既然让我,退下去。”   苏凤闪在旁首。正是:英雄自古夸年少,演武场中独逞能。   毕竟这元帅印谁人夺,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老夫人诉说祖父冤 小罗通统兵为元帅   诗曰:   兴唐老将向传名,世袭公侯启后昆,   比武教场谁不勇,龙争虎斗尽称能。   那番惊动了苏家长子苏麟,把大砍刀一起,冲过马来,喝声:“段兄弟,元帅应该我做,你还年轻,休夺为兄帅印。”段林说:“英雄出在少年,什么叫年轻,照我的枪罢。”嚓一枪兜着咽喉刺进来。苏麟说:“来得好!”   把大砍刀噶啷一声响,钩在旁首,举转刀来,望段林一刀砍过去。段林把枪架开,二人不及三合,被苏麟劈面门一刀斩过来,段林招架不及,只得把头偏得一偏,刀尖在肩膀上着了枪,喊声:“阿唷!好小狗头,你敢伤我。”   苏麟说:“兄弟得罪你的,退下去。”段林只得闪在旁首。苏公子上前叫声:“老伯父,帅印拿来与小侄。”只听得又有英雄出来说:“呔!帅印留下,等为兄的来取。”苏麟回头一看,原来是秦元帅之子秦怀玉。苏麟哈哈大笑说“你枪法未高,说甚无帅。”秦怀玉道:“与你比试便了。”把手中紫金枪串一串,望苏麟照面门嗖的一枪挑进来。苏麟把刀架在旁首,马打交锋过去,丝缰兜转回来,苏麟回首一刀,望怀玉顶梁上砍下来,怀玉把紫金枪拦在一边,二人杀得九合,不分胜败。正是:棋逢敌手无高下,将遇良材一样能。   正战个平交,这苏麟手中刀,上使雪花蟠顶,下砍龙虎相争,左边风云齐起,右边独角成龙。那一刀劈开云雾漫,这一刀堵下鬼神惊,跨马刀刀光闪电,连三刀刀耀飞云。好刀法!怀玉那里惧你,把手中枪紧一紧梅花片片,串一串枪法齐生,慢一慢枪光蔽日,案一案天地皆惊。好枪法,二人不分高下,大战教场,我且不表。还有那罗公子不到,他被罗安设个暗房之计,阻在房中,到底年纪还轻,不知细情,还在房中睡着。那个罗通公子在床榻上番身转来,望外一看,原来乌黑赤暗如此,说:“这也奇了,为什么今夜觉得这等夜长?睡了七八觉,还未天明,不免再睡一觉。”罗通安心熟睡,只听远远鼓炮之声,有那些百姓在罗府门前经过说:“哥哥慢走,兄弟与你同去看比武。”罗通睡梦中听得仔细,连忙床上坐起身来,听一听看,只听隐隐战鼓发似雷声,急得罗通心慌意乱,说:“不好了,为何半夜就在那里比武,我还困懵懵在此睡觉,只怕此刻元帅必然定下了。”连忙穿了大红褌裤,披了白绫跨马衣,统了一双乌缎靴,走到门首,把闩落下,扳一扳房门,外面却被罗安锁在那里,动也不动。罗通着了忙,双手用力一扯,括喇一声响,把一扇房门连上下门楹多扳脱了。望旁首一撩跨出门来,说:“阿唷!完了。日头正午时了。”那晓他们设此暗房之计,多用这些被单毡裘,衣服布绢,把那些门缝窗棂,多闭塞满了。所以乌暗不透亮光的。这番气得罗通面上变色,说:“好阿!你们这班狗头,少不得死在后面。”说了一句,望外面走了。牵过一骑小白龙驹,跨上雕鞍,把银缨梅花枪拿在手中,好看得紧,也不包巾扎额,秃了这个头,也不洗脸,出了两扇大门,催开坐下马,竟望教场中去了。罗安进内禀道:“夫人,公子爷去了。”窦氏夫人说:“罗门不幸,生了这样畜生;不从母训,身丧外邦,由他去罢。”   不表罗府之言,单讲罗通来到教场中,见秦怀玉胜了苏麟,正在那里要挂帅印。罗通大叫:“秦家哥哥,留下元帅来与小弟做罢。”程咬金在台上一看,原来是罗通,说:“这小畜生又知道了。”秦怀玉笑道:“兄弟,为兄年长,应该为帅;你尚年轻,晓得什么来。”罗通道:“哥哥,兄弟虽则年纪轻,枪法比你利害些,就是点三军,分队伍,掌兵权,用兵之法,兄弟皆通,自然让我为帅。”秦怀玉说:“不必逞能,放马过来,当场与你比武,胜得为兄的枪就让你。”罗通攒竹梅花枪,紧一紧,直取怀玉,怀玉手中枪急架相还,二人战了四合,秦怀玉枪法虽精,到底还逊罗家枪几分,只得开口叫声:“兄弟让了你罢。”罗通大悦,说:“诸位哥哥们,有不服者快来比武。若无人出马,小弟就要挂帅印了。”连叫数声,无人答应。罗通上前叫声:“老伯父,小侄要挂帅印。”程咬金说:“你看看自己身上,衣服不曾整齐,像什么样,须要结束装扮,好挂帅印。家将过来,取衣冠与公子爷装束。”那家将答应,忙与罗公子通身打扮好了,就在当场挂帅印。殿下李治亲递三杯御酒,说道:“御弟,领兵前去,一路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救了父王龙驾回来,得胜班师,其功非小。”罗通谢恩。这一首程咬金说:“殿下千岁,救兵如救火。速降旨意,命各府爵主明日教场点起人马,连日连夜走往番邦,救陛下龙驾要紧。”殿下道:“老王伯,这个自然。”李治上殿下就降旨意,这些各府公子爷回家,多要整备盔甲。魏征保住殿下,回到金銮殿不必表。   单表罗通威威武武,回到家中,下了雕鞍,进入中堂说道:“母亲,孩儿夺了元帅,明日就掌兵权,要起大队人马前去破虏平番了。”夫人大怒说:“呔!好不孝的畜生,做娘昨日怎么样对你说,你全然不听做娘的教训,必要前去夺什么元帅,称什么英雄。自古说强中更有强中手,北番那些番狗,多是能征惯战,你年轻力小,干得什么事!我且问你,你祖父、父亲,为甚而死的?”罗通说:“阿呀!孩儿年幼,未知我祖父父亲怎样死的。”夫人大哭,叫声:“我儿,你祖父、父亲这样英雄,多死于非命,也是为国捐躯的。”罗通大哭说道:“母亲,我祖父、父亲死在何人之手,遭甚惨亡?”   夫人大哭道:“阿呀,我儿!你若不领兵前去,做娘对你说明,后来好泄此恨;若要前去破关救驾,只恐画龙不成,反类其犬,为娘到也难对你说明。”   罗通说:“阿呀,母亲又来了。为人子者理当与父报仇,母亲说与孩儿知道,此番领兵前去,先报父仇,后去救驾。”夫人说:“儿阿,你既肯与父报仇,不消问我。”罗通道:“母亲叫孩儿问那一个?”窦氏说:“你明日兴兵往北番,须问鲁国公程老伯父,就知明白。报仇不报仇也由你。”罗通说:“母亲,孩儿问了程伯父,不取仇人首级前来见母亲,也算孩儿真不孝了。”其夜罗通心中纳闷。到五更大,有各府公子爷,多是戎装披挂,结束齐整,齐到教场中听令。罗通头带闹龙束发亮银冠,双尾高挑,身披锁子银丝铠,背插四面显龙旗,上了小白龙驹,手提攒竹梅花枪,后边一面大纛旗,上书“二路定北大元帅罗”,好不威风。来到教场,诸将上前打拱已毕,点清了三十万大队人马,罗通命苏麟、苏凤二弟兄先解粮草而行;程铁牛领了三千人马为前部先锋,逢山开路,遇水叠桥;后面罗通祭旗过了,放炮三声,摆齐队伍,众小爵主保住了元帅罗通、程咬金老千岁,一同望北番大路而行。只见:   旗旌队队日华明,剑戟层层亮似银。   英雄尽似天神将,统领貔貅队伍分。   这三十万人马,望河北幽州大路而进,不觉天色已晚,元帅吩咐安下营寨,与程老伯父在中营饮酒。忽想起家内母亲之言,连忙问道:“老伯父,小侄有一句话要问伯父。”咬金说:“贤侄要问我什么事?”罗通道:“老伯父,我侄儿年幼,当初不曾知道我父亲怎生样死的,到今朝考了二路定北元帅,要去救父王龙驾,母亲方位泪对我讲说,祖父、父亲,多是为国身亡,死于非命。那时我问死于何人之手,待孩儿好去报仇。谁知我母亲不肯对我说明,叫我来问伯父就知明白。故此小侄今夜告知伯父,望伯父说明,我好与父报仇。”咬金听说,顷刻泪如雨下说:“吓,原来如此,好难得侄儿有此孝心,思想与父报仇,这是难得的。说也惨然,可怜你祖父、父亲,多遭惨死。”罗通大气说:“伯父!我父亲丧在那个仇人之手,快对小侄说明。”   咬金噎住喉咙,纷纷下泪,说不出来了,叫声:“侄儿休要悲啼,你既有此心,今夜且不要讲,且破了番兵,然后对你说明。”罗通道:“伯父,为什么呢?”咬金说:“侄儿,你今第一遭为帅出兵,万事尽要丢开,必须寻些快乐才好,若如此烦恼悲伤,恐出兵不利。”罗能道:“是。待小侄进了北番关寨,对我说便了。”其夜一宵过了,明日清晨发炮抬营,过了河北一带地方,竟望雁门关去,非一天之事,我且不必表他。   单讲罗府中还有一位二公子,年方九岁,力大无穷,生来唇红面白,凤眉秀眼,还是一个小孩童。有两柄银锤,到使得来神出鬼没,人尽道他是裴元庆转世,却是罗安老家人亲生的。窦氏夫人见他英雄,过继为二公子,取名罗仁,待他胜似亲生一般。弟兄情投意合,极听母亲教训。若说他本事利害不过,各府的公子没有一个及得他来,要在外边闯祸,做个小无赖,百姓会齐了多到罗府中叫冤,所以夫人将二公子禁锁书房,不许出门闯祸。若说这位公子锁得他住?因母亲之法,不敢倔强,凭你大人的胡桃链,也有本事拿将来裂断了。锁在书房一月有余,这一日来了两个丫环,一个执壶,一个拿了一盘点心,送来与公子吃。   罗仁公子笑嘻嘻说道:“丫环,我要问你,这两天哥哥不进来望望我,却是为何?”丫环说:“公子,你难道不知道么,前日万岁爷平番,被困木阳城,程老千岁到来讨救,要各府公子教场比武,考取二路元帅,公子爷考了二路元帅,前去救驾,所大公子爷领兵定北去了,不在家中,故此不进书房探望。”罗仁说:“他几时去的?”丫环说:“有三天了。”罗仁说:“何不早报我得知,我最喜杀番狗的,拿了点心去。”立起身,把项中链子裂断了,拿了两柄银锤往外就走。丫环慌忙叫道:“公子爷那里去?去不得的,夫人要打的。”罗仁那里肯听,出了门去了。两个丫环连忙进来说:“夫人,不好了,二公子闻了大公子领兵定北,也要去杀番狗,拿了锤一径去了。”   夫人听见大骂道:“你两上贱婢,谁要你们多舌去讲,如今怎么样?外边快叫罗德、罗春、罗丕,去寻他转来。”丫环应道:“是,晓得。”连忙到外边传话。几个家将随即出门,四下去寻,且慢表。   再讲那公子罗仁,长安中走惯的,到也认得,出了光泰门,就不认得路了。在那里东也观,西也望,来往的人多是认得罗府二公子的,开言问:“二公子,你要往那里去?”罗仁说:“我要去杀番狗,你们可是番狗么?吃我一锤。”众人说:“嗳、嗳,二公子,我们不是番狗。”罗仁道:“既如此,番狗在那里?”众人说:“北番的番人路远哩,你小小年纪,怎生去得。”   正讲之间,后面四个家将赶上来,叫声:“二公子,夫人大怒,道你不听母训,私自出来,要打在那里,快些回去。”罗仁说:“你们要死呢要活?”   四个家将道:“公子又来倔强了,夫人叫我来寻你的,死活便什么样?”罗仁说:“要死你们领我回家去,要活你们同我到哥哥那里去。”四个家人到有些推脱,犹恐他认真打一锤来,只得说道:“公子就要到哥那里去,也要同我回家,辞别了夫人,发些盘缠,行李也是要的。”罗仁说:“既如此,你们去拿了来,代我向母亲面前说一声,我来这里等你们。”家将说:“公子同去的是。”罗仁说:“我若回家,母亲阻住,不容来的。”家将道:“如此公子不要走开了。”罗仁说:“不走开的,我在这里等。”四个家将连忙进城,来到府中说:“禀上夫人,公子不肯回来,要往哥哥那边去,使我们回来说与夫人知道,要些盘缠同上北番。”夫人说道:“这小畜生,也这样倔强。也罢,罗安你们带些盘缠,领了这小畜生随便那里走这么两三天,只说道寻不见哥哥,回去罢。带他回来便了。”罗安道:“晓得。”拿了盘缠,来到城外,二公子见了说:“罗安你们来了么,可对母亲说么?”罗安说:“夫人到肯发盘缠,叫我们小心伏侍二公子前去。”罗仁大喜说:“好母亲,快些领我去寻哥哥。”家将说:“倘然寻不见大公子,要回家的。”罗仁年纪虽轻,到也乖巧,说:“罗安,着你们身上寻还哥哥,若五六天不见,管叫你四人性命难保。”家将听说,心中想道:“看来到要同他寻着的了。”   不表罗仁在路之事,再讲先锋程铁牛,领了三千人马,出了雁门关,前面有座高山,名曰磨盘山。只听得山上一声锣响,程铁牛坐在马上说:“前面高山上有锣声,必有草冠下来,尔等须要小心。”说声未了,山上数千喽罗,下山来了。冲出一个大王,年纪还轻,十分凶恶,漆脸乌眉,怪眼狮口,身穿红铜甲,熟铁盔,骑一匹斑豹马,手揣着两柄混铁解花斧,化落落冲下山来,大叫一声:“打我前山过,十个头儿留九个,若还没有买路钱,叫你插翅难飞过。快快留下买路钱来,放你过去。”程铁牛一见暗笑,大胆的狗强盗,怎么天兵到来,也要买路钱的。把斧一起,冲上前来喝声:“狗强盗,你敢是吃狮子心、大虫胆的么?天兵到此,还不投服。”大王道:“呔!什么天兵不天兵,我大王这里,就是大唐天子打从此山经过,也要买路钱的。快快留下来,不然要取你命了。”铁牛大怒说:“我把你这该死的狗强盗,还不好好下马归服了,同公子爷前去扫北平番就罢。若有半句推辞,恼了小爵主,杀上山来,把你们巢穴要剿个干干净净。”俞游德大怒说:“照斧罢!”   直望程铁牛面门上剁下来了。铁牛说声:“好!”把开山斧噶啷架开,交锋过去,圈转马来,还转一斧。二人大战在磨盘山下,杀个平交。愈游德惯用脚踏弩,练得希熟的,却把一张弩弓放在马镫子上,若逢骁勇之将,战他不过,只要把脚板一钩,发出箭来,要中那里就是那里,再不歪偏的。程铁牛那里知道,只顾上面兵器,不顾下面,战到二十回合,俞游德就发箭了,把脚板一钩,一箭骨上望程铁牛面门上射来,程铁牛叫声不好,把头一偏,正中横腮骨,直透耳朵根,去了一大片,血流满面,带转马头,望后好走哩。   俞游德大笑道:“要打我山前过,必要买路钱,怕你飞了不成。大王爷守在此。”   不表俞游德阻住磨盘山,单讲程铁牛退走不上二三十里,大队人马来了,元帅罗通在马上大惊说:“老伯父,先锋该当开路,为何反退转来?”程咬说:“不知。这小畜生,想必有利害强盗挡路也未可知,待他到来,问个明白就知。”正是:凭君骁勇多能将,难避强徒脚踏弓。   要知收服磨盘山草冠,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罗仁私出长安城 铁牛大败磨盘山   诗曰:   小将如云下北番,成风大战白良关。   中军帐内来托梦,怒斩苏麟救驾还。   再讲程铁牛到了罗通马前说:“元帅,小弟奉命前到磨盘山,被一强盗阻住去路,小弟被他射伤一箭,几乎性命不保,败走回来,望元帅恕罪。”   咬金说:“好畜生,个把强盗杀他不过,若与番将打仗,只好败的了。”罗通开言说:“程哥,强盗要买路钱,决非无能之辈。待本帅前去收服他。”   铁牛说:“他有脚底下射箭,须要防备。”罗通说:“我知道。”程咬金说:“不消贤侄去收服他,待我去。”罗通道:“为甚有劳伯父去收服来?”程咬金说:“贤侄,你难道不知我是强盗的祖宗,他一见自然就来归顺。”罗通大笑;吩咐催兵前进望磨盘山杀来。俞游德带了三百喽罗,下山前来,喝声:“快将一万买路钱来,放你过去,没有须献元帅首级过来。”惊动唐营,罗通大怒,同程咬金出营观看。罗通端枪冲将过来:“呔!狗强盗,敢阻本帅大队人马的去路么?”俞游德呼呼冷笑说:“我非挡你去路,只因山上欠粮,要借粮草一千或五百,以补过路之税。”罗通道:“狗强盗,好好下马归在本帅标下,饶你一死。若不肯,刺死本帅枪尖之下,那时悔之晚矣。”   俞游德道:“我大王看你年轻力小,一定要来送死,照我的斧罢。”当的一斧,砍将过来。罗通把枪在斧子上噶啷一卷,俞游德在马上乱晃,一马冲锋过去,带转马来,罗通把枪紧一紧,喝声照枪罢,直望俞游德劈面门刺来。   游德喝声不好,把手中斧往枪上抬得一抬,几乎跌下马来。被罗通嗖嗖嗖连挑数枪,俞游德那里招架得定,把斧抬住:“呔!慢着。”罗通是防备他的,见他住了马,把枪收在手,两眼看定。那晓得俞游德把脚一勾,喝声:“看箭!”一箭直望罗通面门射上来。罗通说声:“不好!”把右手往面上捞接在手,就把左手一枪刺过来,正中马眼,那马嘘哩哩一叫,四足一跳,把俞游德翻下马来。唐营军士把挠勾搭去梆了。喽罗兵说:“不好了,二大王被他捉去了,我们快报上山大大王知道。”飞奔往磨盘山上去了。罗通听说什么还有大大王,等他一发擒了,好去定北救驾。说犹未了,只罗仁私出长安城铁牛大败磨盘山见山中又有一位大王爷来了。生得来好可怕,只见他头上翡翠扎中,青皮脸,朱砂眉,一双怪眼,口似血盆,潦牙四个露出,海下无须,也还少年,身穿青铜甲,左有弓,右有箭,手中端一根金钉槊,催开齐鬃马,豁喇喇冲过来了。营门前有程咬金看见,心中想道:“这个强盗单少了一脸红须,不然与那个单雄信一般的了。这个面貌果然无二。”那罗通把枪一起,说:“好个大胆的狗盗,今日二路定北天兵到此,多要买路钱,领众挡路,分明活不耐烦了。”那大王说声:“呔!我大王爷与你们借贷粮草,没有就罢了,你擅敢擒我兄弟俞游德,好好送了过来,饶你一死,若有半声倔犟,管叫你性命顷刻身亡。”罗通呵呵大笑说:“你出口大言,还不晓得我罗爷的枪利害哩。”那大王听说喝道:“呔!你可是大唐罗成之子么?”   罗通说:“然也!你既晓本帅,何不早早下马归正。”大王说:“阿呀!小贼种,你们是我杀父仇人,我在磨盘山上守之已久,不想今日撞着,我父有灵,取你之心祭奠我父;如若不能,誓不为人立于世上。”罗通听到,吓得顿口无言,呆住了。暗想我罗通乃是一家公爷,并未出兵,又不曾害人性命,今因父王有难在番营,故此领兵前去救驾。还只得初次出兵,他为何说起我是他杀父仇人起来?那番问道:“呔!本帅爷与你有什么仇,你且说来。”   大王道:“你难道不知我父叫单雄信,昔年与你父原是结义一番,后来我父保了东镇洛阳王为臣,去攻打汴梁城,丧在罗成之手。到今朝我思与父报仇,故此权在磨盘山上落草,虽则罗成已死,深恨难消,今日仇人之子在眼前,取你心祭父,总是一般。”罗通呵呵大笑道:“你原来就是单家哥哥,小弟不知,多多有罪。难得今日故旧相逢,万干之幸,若说伯父身丧,与我爹爹无罪,自古两国相争,各为一主,伯父与爹爹战斗,一时失手,也算伯父命该如此,此乃误伤,有什么冤仇。哥哥这等执法起来。”单天常听了暴跳如雷,怒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有何说?不要走,照打罢!”就把金钉枣槊架一起,呼直望罗通顶上打来。罗通把手中枪噶啷架定说:“哥哥休要认真,这样认真起来,报不得许多仇恨。若论金国敬、童培芝二位伯父,被你爹爹擒去,钉手足而亡,也是结义好友,难道不算帐的么?两命抵一命,也算兑得过的了,何用哥哥再来报仇?过去之事,撇在一旁,如今小弟相逢,喜出万幸,快快下马,同小弟进营拜见程伯父,同往北番救驾,何等不美。”   单天常大怒说:“有仇不报,在做英雄。照打罢!”把金钉槊又打过来。罗通把枪紧一紧,把他的枣阳槊逼在一旁,回手一枪,望天常兜面挑将进来。   单天常叫声:“不好。”把手中架往上噶啷一抬,这一抬,几乎跌下马来。   罗通马打交锋过去,把天常夹腰只一把,说声:“过来罢!”轻轻不费气力,提过马来,搂到判官头上,带转马,望营前来下马,竟入中营。说:“哥哥,如今还是同小弟去定北,还是怎样?”天常心中想道“我欲报父之仇而来,谁想反被他擒住,若不同他去,料然性命难保,不如从了他,说去平虏或者早晚问下得手,杀了他与父报仇,有何不美。”算计已定,说:“也罢,我愿同前去定北。”罗通说:“哥哥,你若口是心非,立个誓来,小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