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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承闷,酒带半酣,自变量十采女游宫。忽然惠帝至,帝共太后至东南上,见一簇楼台尽是金妆就,希辉光号,与日色争鲜。帝遂问左右:“此是甚■?”左右曰:“此乃凌烟■也。”惠帝请太后上■,太后曰:“子鱼不敢登高看玩。子童只在■下少阳宫等驾。”惠帝登第一■,见八道诸侯来,上一人在日有甚功劳,偏向上位。帝问曰:“此人谁也?”左右曰:“此人楚王韩信。”帝曰:“此人在生日有功?”   近臣奏曰:“昔日高祖南郑起义,封韩信为破楚征东大元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到袭散府,智取咸阳,水渰废丘,席卷三秦;涉西河,虏魏豹;遗金收赵,修书吓燕;擒夏悦,斩张全,取三齐,赶田横于海岛,渰水斩龙且,逼霸王乌江自刎,倒旗灭楚,定天下为一主。”帝听奏毕,叹嗟悲哀不止。   帝问:“第二人何也?”臣奏曰:“乃大梁王彭越,可惜少年悲哀!”焚香而过。又问:“第三坐■者,据精神猛恶,寡人见之甚惧,是谁也?”臣奏曰:“乃九江王英布。”“第四坐者何人也?”“乃纪信也。”“第五坐者是谁?”“乃临江王弓傲。第六坐乃是燕王卢绾。第七坐者乃是赵王张耳。第八坐者乃是长沙吴芮。”   又看第二■,乃是关外十王,项冠撒履,上下罗列杂释,面如高祖。惠帝每位前焚香。又上第三■,内皆是有功名将一百余人,各标题名姓。惠帝焚香而过,悲哀之泣。遂下■。   至来日,设朝,与众议曰:“联欲请关外十王,乃寡人兄弟,宣至■下,众臣等如何?”近臣奏曰:“取圣旨,发一道使臣,走马关外。”   一使前至升州江宁府,见刘长。刘长接使拜诏。刘长入宅告辞母亲:“今皇帝有诏,宣您儿赴帝都长安。”母曰:“尔去依着我三件事。”长曰:“那三件事?”母曰:“一件不得违宣;二件不得入后宫,防吕后嫉妒;第三件防仇人审存。”刘长曰:“儿子依母教旨。”言:“我不杀审存,誓不为人。”言讫,遂开甲仗库,检十八般器械内,见金锤一对,各重三斤一十二两,袖中藏之。   随使入长安见帝,至于朝门下马,即日上殿拜毕。惠帝大喜,排宴,酒带半酣,刘长与惠帝游宫,见一龙牀,刘长便坐。却被六宫大使张石庆大喝一声:“三大王怎敢无礼!天子所坐之物!”三大王闻之大怒:“此是寡人宫阙,奴才怎敢喝寡人!”张石庆见三大王大怒,急避之,来告惠帝。惠帝不理会。   太后曰:“不知三王到来。告大王,入未央宫排宴,可从否么?”惠帝曰:“依吾母之命。”太后持与吕胥评论,来日汉十王排两廓之下,立伏兵于幕,恐十王夺位。   至来日,众臣皆到,唯三王起来奏帝曰:“念臣自小离帝业长安,久在江南。臣不识在朝文丈,臣不敢自专,取大王圣旨,乞一名坐者甚官,各说功者饮酒歌乐。”陈平起奏曰:“高祖才晏驾归天,只此盏为令。”   斟酒间,惠帝曰:“朕父王功不可说。”平曰:“上至皇帝,下至黎庶,应干与楚战征敌,各各告其功者,登筵饮酒。”言讫,一人身长八尺,穿金章紫绶,不言功,至于筵前便坐,拈盏。刘长问曰:“尔乃是谁?有甚功劳?”答曰:“我乃食别人之功。我蒙太后娘娘保吾为官来。”刘长便骂:“匹夫,叵耐尔无寸功,怎敢得坐,特无上下!”大喝一声,审存遂起。   刘长忿怒,腕悬金锤,锤落处,正中审存,当下身死。太后见之大怒,命陈平奏刘长罪。陈平奏帝曰:“审存其人越酒,合当可以赐死。”帝赦于刘长。众官各各辞帝,愿归本职。惠帝让位,众宣皆不肯受,辞帝出宫。   太后知三大王归于本郡,即离长安。太后暗使张仓领兵五百,先去霸桥上伏兵截路。有陈平知,急差樊亢提兵一千,送刘长至霸河桥上。伏兵张仓起曰:“三大王,太后有诏!”前进无由得脱,犹豫未决,忽然樊亢引兵至于此。亢见张仓邀住刘长。樊亢纵兵击之,杀张仓不能措手,仓兵大败。亢送刘长过河至华州。   亢辞刘长,兵回至长安见帝。亢说张仓霸河上截刘长之事。惠帝闻之:“三大王多怨寡人否?”亢曰:“三王并不怨陛下,只怨吕后。”惠帝只是不乐。   吕后知刘长被樊亢救了,送至华州。吕后转闷,饮酒讫,绕宫散闷,前至一宫,号曰贻阳宫,见金辉光曜,荷花放,乃昔日高祖盖下的红锦棚,鹅鸭沼。御园四围,红锦云龙雾罩。忽见三十个采女转来迎接太后。太后问曰:“尔等因何在此?”众女曰:“臣等昔奉高祖敕,此宫塑戚氏夫人真容,臣等侍奉。”太后闻之大怒,令左右将十个妇人尽推在井中,上用土石填之。左右曰:“将妇人填了。”太后大恨高祖。   行至长信宫,忽闻丝竹之声,问左右:“何人奏乐?”左右曰:“乃戚夫人也。”太后令人唤至戚夫人,责曰:“高祖才是归天,陵土未干,尔乃快活,我辈如何?”戚夫人泣而对曰:“高祖晏驾,是夜梦见高祖敕令臣:‘与朕真容前至奠酒动乐来。’”太后听言大怒,恨高祖在日偏宠此贱人,死魂尚于此贱人处托梦。   太后痕恨,令左右将戚夫人拖在紫章宫内。太后与吕胥曰:“此贱人,高祖在日,夺恩爱。今日在我手,如何?”吕胥曰:“且休斩,先剪头发齐眉,将新衣剥了,头面脱下,换与单薄衣服,贬在冷宫者!”   戚夫人朝暮烦恼,即渐花容憔悴,致受此苦,思:我儿如意赵王,怎知我苦!正恨太后之间,忽闻雁声悲切。戚夫人仰面长叹,告雁:“你是灵禽,肯与贱妾传一书信,下与邯郸赵王我儿如意,教兴兵前来长安救我?”言讫悲泣。常言道:口是祸之门。正大哭,至夜深,宫人听知,告与太后。   太后点首会意,与吕胥议曰:“不如先杀了赵王如意。”吕胥曰:“赵王小可,先取了上大夫周昌。”太后曰:“然。”吕胥写诈诏令,使往赵国取周昌。使至,赵王接诏,读了诏。赵王信之,速令左右擒下周昌。周昌曰:“大王不合信之,此是太后之计,先取了小臣,然后来取大王也。臣死小可,以后大王如何?”太子赵王不信良言,将周昌吩咐与使,还长安。周昌入奏:“小臣死去也。若有再宣诏,大王是必休来长安。”   周昌随使入长安街上,周昌高叫:“省会街市人等,我今无奈就死去也!若有人去邯郸说与赵王,是必休来长安!来时必死。”言讫,周昌恐遭太后之手,自刎而亡。   使命将头进与太后,太后见了大喜,斟酒与妹曰:“周昌中计而死也,赵王如何杀之?”吕胥口毒如蛇,告娘娘曰:“再写诈诏,宣赵王年幼,手下无周昌,难治国事,早入长安,同治国事;若来时,一见如意,娘娘便赐鸩酒。”   吕后即发使命,持诏下赵国,至赵地,入邯郸。赵王接诏读讫,赵王便随使命入长安。有下大夫崔遂奏曰:“大王不可去,是太后之计,图我王之命。惠帝不有发此诏,真乃诈也。便杀,小臣当谏。大王岂不见周昌乎?”赵王不信,乘马冲大夫崔遂。崔遂不免再谏曰:“臣扯君衣,合当死矣,愿王从之。”又不从。崔遂拽住马死谏。如意甚怒,用马鞭子打,崔遂苦谏不住。遂曰:“君不听臣之良言,如意可惜长安就死,臣乃自刺咽喉而死,免后人是非。”遂死。大王随使去,赵国百姓泣留不住:“如意痛哉,王不可去,去无还国!”赵王随使出邯郸,送行百姓有诗曰:   不听忠臣死谏言,便随天使入长安;   岂知太后施谋计,香魂再不赴邯郸!   赵王至长安,街上父老无不嗟叹。赵王入城门,有把门柴武见赵王拜毕。武曰:“奉惠帝敕令,每一门差军五百,不得教王私过。”如意入城,柴武引如意见帝。帝问赵王曰:“寡人不宣何来?”如意曰:“臣奉宣诏,怎敢违矣,言‘宣弟同治国事。’惠帝知是娘娘计谋。惠帝曰:“且住三五日,差使送太子复回邯郸。”帝曰:“令太子休入太后宫。”   有人说与太后:“如意来也。”太后自知其诈,心犹豫。如意三日不见母亲戚夫人,惠帝夜梦殿柱折,遂问大臣:“此梦如何?”有大监叔孙通奏曰:“此梦不祥,柱折者必损一良将,亲人受苦。”惠帝曰:“何如此灾怎免?”通曰:“大王御驾出猎,方可免难。”帝依奏出猎,欲将如意同去,奈醉不醒。惠帝亲差二十个宫女,谨把宫门,休叫太子出宫。帝出猎去讫。   赵王酒醒出宫,要见母亲。宫监曰:“惠帝有圣旨,不叫大王出宫,恐有谏失。”如意不从其言,走出来。赚入未央宫,视之曰:“作怪!我母在长信宫,今却入未央宫!”奶娘告曰:“夫人只在此处与太后同宫,臣奉惠帝命,叫伏待夫人。”   赵王至殿下拜毕,太后曰:“远路劳神。”如意举头视之大惊。娘娘曰:“我儿来到子童宫中,子童与我儿洗尘。”如意怎生奈何?太后斟酒上来,如意见酒味别,便疑惑不肯饮。太后令宫人揪住耳朵,将药酒灌之,即死。赵王如意处分,左右拖如意尸首于后花园梧桐树下,锦被盖之。又令人唤戚夫人,叫来未央宫,道:“恁儿来也,现在后花园梧桐树锦被盖之,睡得浓也。”   戚夫人得知大惊,知太后狠毒,言:“我儿争肯此处睡也?”夫人急来,见锦被盖着。夫人视之,连声叫苦:“我儿死也!”七窍出血,夫人气倒,已无人救,良久方苏,泣詈吕后:“贱人毒害我儿,今死,汉天下如何?上苍不佑尔哉!”吕后闻之,骂:“贱人,怎敢骂我!”令左右人就于此处将帛勒死,把尸首拖在一处。   却说惠帝出猎回,不见赵王。帝问宫人。宫人曰:“入未央宫去了。”惠帝来见太后,问:“赵王曾入宫来否?”太后讳道:“不曾来,闻赵王在长信宫带酒未醒,正在睡哩。”帝往觑见赵王和戚夫人子母二人,皆死在梧桐树下矣。   帝放声大哭,到前殿聚文武评议。帝曰:“寡人治家犹难,怎生治国?”遂传旨撞金钟,王与文武一齐持孝。第七日葬入山陵。   前后三个月余,忽有一日,黑风一阵簇入未央宫殿下。惠帝惊视,至赵王死处,闻空中哭声不绝。其赵王死处,地草不生。惠帝伤心不忍,烦恼感恨。又见一答花砖粉碎,皆是药死如意,打碎花砖。忽觉一阵药气,惠帝似醉倒了,宫人扶起,唬杀近臣。醒来面如经纸。   天子驾升前殿,太后来问:“我王有甚风疾?”帝痛哭,见母转添烦恼。太后知帝意,更不敢问,即便归宫。帝与众臣共议,发殿宫三员,王放大臣三日不朝。只第二日,惠帝患病。太后知,诏吕胥议曰:“惠帝若归天,暗使兵部官闻闹中扶吕氏为君。”太后依言,勾兵部准备。夜至三更,惠帝归天,在位七年,寿福二十四岁。 前汉书续集卷下   却说吕后见惠帝归天了,令郦商等伏兵内门。第三日,文武来朝,却见内门闭,众文武内外交闹,文武甚惊。自帝崩,前后六七日,有王陵,陈平商议间:“内门紧闭,如之奈何?”二人话间,见一人提辔而来,下马参拜二相,却是樊亢。拜毕,陈平曰:“谁如您父子?”亢曰:“昔日父踏鸿门,若用樊亢,愿往之不惧。只此闭九重禁门,只为惠帝六日不知好弱。”樊亢曰:“二相看我不踏开此门,誓不为汉臣。”有樊亢进步向前,手摇金环,一脚踏门两开;又至五门,被亢踏之,三座门开。太后忙问,吕胥急开门,见太后曰:“惠帝归天也!”   文武大哭罢,商议:“不可一日无君,教请关外十王来。”太后闻之甚怕,又与吕胥议论:“这事如何?”吕胥曰:“今有惠帝正宫有孕,后十月满足,长得是太子,为后主;若是公主,教他文武扶立十王未为迟也。”众文武不曾敢言。   后时昭阳宫停尸七昼夜,后葬惠帝入山陵毕,文武皆退。太后与吕胥商议,吕胥教一般貌相女人选一个,诈做皇后,至于前殿。众文武都皆谩过。内有陈平知是伪诈。   后惠帝归天经一月余,太后使六宫大使张石庆,于民间买十数个怀孕妇人,约得八九月内降生的,教入宫来。数内有一妇人,是屠户张永之妻,十月满足,降生一子,生得端严,可为后主。除外将九个妇人怕漏泄了天下,尽推入井中,用大石盖了井口,尽皆身死。那九个妇人不曾分娩,不见光明,死之苦矣。   太后等后一个月,皇后降生一子。吕后诏请众文武赴长乐宫与太子作满月,设一大宴,聚集两班文武,尽至于会上。太后进过太子,教大臣看之。转至陈平,陈平笑曰:“庶人者为福七日,无福者即死矣。”言讫,陈平笑。   太后言曰:“相公笑者何意?”陈平曰:“臣不笑别,见太子貌似惠帝。”太后听言毕,自然冷笑。太后抱太子归于后宫,即日教众文武封为太子常山王。宴罢皆散。次日,太后抱太子设朝,前后长八岁。常山王随二十宫女至少阳宫殿,太子于龙牀睡着。庶人无分,被八爪金龙推下龙牀,觉来,常山王骂众宫女:“敢把寡人推下龙牀来!”数内一人甚恶,却回常山王语:“你甚圣主?”常山王:“寡人龙孙,怎敢无理!”宫监笑曰:“您上祖多能屠宰。”常山王笑而问曰:“俺祖甚人也?”宫监细说前事一遍。常山王点头大怒,拂袖而归于后宫。   有人告知太后,太后叵耐,遂问吕胥:“此人长成志气,岂不报仇?”吕后怕,吕胥笑曰:“此人甚之小哉!”二人使左右人将土布袋往后宫来。   其夜,常山王睡之甚浓。左右人将布袋压之,实时而死。至天明,太后升殿,众文武,太后曰:“夤夜常山王酒疾患身死也。等三年服满,教诏宣关外十王,选德立位。”文武不从。言罢,众文武出内。   吕胥与太后,侵晚至于未央宫,二人定计。吕胥曰:“惠帝已归天,常山王亦死,敕令等三年服满,想关外十王心变,如之奈何?姐姐寻思,惠帝是姐姐的子,当日为君,咱吕家弟兄随龙转过如是。这十王,兼是别妃之子,若有一个为君,更不显我吕家弟兄。妹有一计,诏请关外十王,如至,作一大会,将咱吕女与关外十王为妻,其前妻限十日都要弃了者,如违敕令即斩,久后不敢谩于吕家弟兄。便因十王弄权,其吕女岂有不知?”太后听之大悦,即日差十道使命,各处宣请去讫。   有数日,关外十王皆至,入内于阶下拜舞毕,吕后曰:“子童宣您别无事,皆因常山王归天,怕四隅蛮夷侵界,所谋汉之天下。特请十王与众大臣,就于此殿设一大宴,别无宣赐,子童散吕女与您十王为妻者;其前妻尽要休离,如违者即斩,限十日到于本国,不要见面,只此为令。”   吕后于后宫中宣至十个吕女,排于筵前,各执盏与十王过盏。吕后敕令刘肥,刘泽,刘长,刘建,刘恢,刘恒,刘友,将女妃子各各散配七王,敕令不得欺负吕女,如违者定罪,应有缘房,即日断送。七王谢恩,各人樽酒礼毕。当日七王将妃子各归本国。吕后与吕胥大悦:“此事大妙!”   话分两头。刘友至于晋国平州,即日升殿曰:“想吕后薄幸,散吕女为妻,敕令将前妻限十日休了,不要见面。”正叹之不足,闷闷而不悦。前有妃子至,见刘友不悦,问之:“大王不悦,何亦忧之?”刘友不语。再问曰,刘友具说前事。妃子大惊,泣而告曰:“夫妇人之大伦,生则同室,死则同穴,岂可一旦分飞离别?大王思之!”妃子又曰:“妾于后花园中花阴之下,取一土穴,妾于彼避之。大王教使命,将书与俺父亲,取我回去如何?”刘友泣而言之:“是也。”妃子藏于后园中避之。   于时,吕女闲步至于后园,见一小孩儿耍。吕女问曰:“您是谁家小的?”小儿曰:“我是刘友的儿。”吕女再问:“您母亲在于何处?”小儿指土穴中,引吕女至于穴口,小儿叫母,母即出。   吕女亲手揪妃子发,至于殿上。吕女曰:“刘友知罪么?尔一者负我,二者违了宣命。”刘友不语,泣而劝之。吕女恶责刘友。刘友大怒曰:“拼吾命矣!”将吕女痛伤数拳。吕女大哭,要告太后。   即日,吕女与使命持书见太后。使至长安,见太后。太后看其书,复差使宣刘友,妃子,吕女,至见太后。太后曰:“刘友,尔敢违命!”将妃子对面而斩首。刘友悲泣而告太后。太后免死,将刘友冷宫后面三间大房,锁于里面,休与饮膳。左右人将刘友锁于房内,十日无食,饿得体如经纸,将糊窗纸食之尽矣。前后饿得半似人半似鬼,看看至死。   太后至此,使左右人开门视之,笑曰:“我儿多敢肚中馁也?”唤左右人将茶一盏与刘友食之。刘友见茶汤,两眼睁开,就宫人手内夺去食之。太后笑曰:“我儿为甚急饮?怕肚中停宿食。”刘友托盏不能放下,仰面而倒于阶下,实时而死。有诗为证。诗曰:   吕后专权奸计奇,岂见垓前苦战时。   可惜刘朝千万载,等闲确损玉金枝。   太后使左右将刘友尸首后花园内埋讫。太后与吕胥商议,立吕氏为君。   话分两头。有二大王刘泽,执赏遥望长安,思高祖天下,被吕家权了世界。道罢,仰面放声大哭。有一人言:“大王因甚哭乎?欲取天下,小哉。”刘泽回头视之,是幽州范阳田子春。刘泽曰:“怎奈何我虽封王,亦无兵权。当日父王分与我二十万楚兵,即今太后追讫兵印,怎生得其元职?”子春曰:“小臣不过百日,长安去与大王取兵印将来如何?”刘泽曰:“大夫去时可用甚物?”子春言用黑白马二疋,更用金千两,更引七岁奉郎来同去。刘泽依言。   子春上路至长安店中安下。子春唤小主人于房内问之:“太后娘娘心腹人是谁?”主人曰:“唯有六宫大使张石庆。”   不多时朝罢,于街上过来。子春着意认得,真实是六宫大使。子春于早辰店门外,先拴白马一疋,有千百人看。六宫大使张石庆朝去,于街上店门首,见白马一疋。六宫使问曰:“甚人马?”左右曰:“是客人马也。”言:“马,龙驹之骥也。”六宫使乘鞭叹之,还朝。于时,至次早辰,又将黑马拴于门首,实时张石庆复朝而去了。不多时朝退,又于店门而过,看黑马,羡声不绝。   张石庆回宅去了,子春复后随行,见衙门前一所大宅,于门上写着:“此房出赁。”子春计上心来。子春问门人曰:“此宅出赁,其价多少?”门人曰:“是大使相公的宅。”门人报曰:“外有卖马客人要赁房子。”张石庆曰:“教客人来也。”   子春礼毕,大使赐墩而坐。大使曰:“尔黑白二马卖,其价钱多少?”子春曰:“既大使要时,小人谨亦拜纳,何必要钱。小人卖马得钱,律科中取应求事。既大使用马,只与小人朝治中保得一处安身,受吾皇一纸紫泥宣,宰万姓之刑典,久在琴堂,整理词讼,量职吃俸,腰金衣紫,荫子孙之荣华,光祖宗之茔墓也。是男儿得志也。”大使听子春言毕,大喜,问子春:“高姓?”春曰:“姓田。”大使曰:“与吾妻宗人也,权与我做舅舅。”田子春起坐便谢,引奉郎来拜姑夫,姑姑。奉郎见石庆是亲,春亦无疑惑。大使与子春,每日私宅高谈阔论。当日,子春共大使闲话间,提起吕氏三王如何。子春曰:“若大使向太后行奏,教吕氏三人封为王,大使将来入上大夫也。”石庆大喜:“此言是也。”   石庆至晚,说知太后。太后大喜。来日早辰,宣老相公王陵。太后曰说前事。王陵不语。太后曰:“依我封吕氏三王,与您加官赐赏,不从我者,即斩!”王陵见逼他,将剑自刎。   左壁柴武拽住老相公头,抬朝门。陈平劝之。王陵曰:“你不知卖了汉家天下也?”平曰:“不知。”平入朝去见太后。太后问陈平曰:“我欲封吕氏三王如何?”陈平曰:“娘娘封之是也。”太后曰:“目下有齐王韩信印,有大梁王彭越印,九江王英布印。”实时封吕超东平王,吕禄西平王,吕产中平王。三王谢恩毕。   陈平得赏出。有王陵在朝门外,立等多时,王陵言叹:“陈平必因死矣!”叹之不绝。陈平笑而出朝。王陵遂问:“此是如何?”陈平曰:“封了吕氏三王也。”王陵大怒,恶责陈平。陈平言曰:“老相公焉能怒乎?若不封吕氏,我恐灭了咱汉家世界。朝中既有咱二人,汉国有也;如无咱二人,真乃是汉江山归于吕氏!”二人言讫,各归私宅。   话分两头。吕氏三王,封张石庆未厅丞相,赏金帛三万。张石庆谢恩出朝回还本宅,告子春具说前事,封了吕氏三王。子春知,言曰:“小人当日大醉,不合胡言,倒坏了吕家世界!”石庆大惊:“此是如何?”“吕氏三王封迁,若刘氏三王知吕家为君,便封了吕氏,三王多有疑心,虽吕家封迁为王,亦封增刘氏,三王亦无反心也。”张石庆曰:“舅舅言之甚当。”   至日,石庆见于太后,奏曰:“今有刘氏三王,若知封了吕氏三王,多有反心。”太后曰:“何亦治之?”石庆曰:“将有官者赐赏,无官者与兵印军权,让之不反。”吕氏三王:“卿言是也。”   宣陈平。陈平至,商议。陈平暗喜,必山东有细人来也,与刘泽说兵印。太后问陈平:“刘氏三王谁无兵印?”陈平曰:“只有济州刘泽,久困在闲,无兵印。”太后便发使去宣刘泽。   使至济州,刘泽接诏,拜毕,看诏大喜。即日随使入长安,于驿中下马,便入朝去。有合门大使奏曰:“二王刘泽在于朝门。”太后宣至于殿上。太后曰:“我儿镇守边庭,久困劳苦,赐我儿掌军兵印。”刘泽大喜,拜舞山呼毕。御案上太后,见刘泽身长一丈,状貌如神,有恐怕之意。太后问陈平:“此印合与不合与?”陈平曰:“娘娘圣鉴不错。”太后将兵印度与大使,大使献与刘泽,刘泽顺腰悬之。吕后曰:“印与了,合与军马多少?”陈平曰:“娘娘待与多少?”太后曰:“与三万军。”陈平眼觑刘泽。太后展指与五万,刘泽心意不悦。太后又展指七万,亦是不愿,太后见刘泽终心不愿,急忙摆手言:“不与。”却被陈平便喝:“刘泽,太后娘娘与大王五五二十五万人马,便谢恩!”刘泽急拜毕,唬杀太后娘娘曰:“看高祖旧日子父之面。”刘泽便往兵部处来交割,军团练使,至来日交割。刘泽至天明团练使交割的军兵二十五万,来辞太后,排列兵戈,向长安东一十八里长乐坂下寨,习兵交演。   张石庆归宅,见子春,说刘泽受兵印掌军二十五万,今日便起也。子春曰:“山东怎见兵马来?”张石庆曰:“教舅舅去看教演兵马。”与五十从人随子春去者。子春喜不自胜,安排鞍马,走大飞鹰,共奉郎游猎,骑黑白马二疋,引五十从人出于东门。   刘泽人马到霸陵桥下寨,二大王便取长安。有子春至,见二大王礼毕。子春曰:“大王军马未曾给赏,军心不伏,便入山东,会起大王刘号,三大王刘长,同取长安,不可迟延。”刘泽依言,军马即便起程。   早有探事人奏知吕后:“刘泽反于山东也!”太后大怒,急宣陈平问曰:“刘泽谋反,尔之罪也。”陈平曰:“岂干小人之事,是张石庆。”太后又宣石庆问之:“尔不合举封刘泽兵印,此之罪也。”石庆曰:“臣不合信田子春之言,教臣奏娘娘,封吕氏三王。更不合奏娘娘赐刘泽兵印。臣知此二罪也。娘娘恕免!”陈平笑曰:“田子春是汉下辩臣,见在刘泽手下。”石庆曰:“小臣不知此是奸人。”太后教石庆:“持兵将田子春来时恕尔。”石庆曰:“子春已到山东。”太后大怒,将石庆贬于夷门合,永不叙用。文武归宅。   太后入宫,又问吕胥:“这公事如何?”吕胥曰:“先损了汉下文武大臣,后吕氏三王牢把三关,东是潼关,南是武关,北是萧关。且来日未央宫排一小宴,请众文武大臣会宴。”   太后对文武便言:“子童自从惠帝归天,不曾与大臣宴会。今日排一小宴,请文武就宫中筵宴。”众官领旨赴宴,坐定了。陈平见是伏兵气象,曰:“这事大变也。”俄尔坐筵,敕下樊亢为明府监宴,赐剑一口,如有筵前作闹者,先斩后奏。   樊亢告曰:“第一,筵上不得双起;第二,筵上不得交头接耳;第三,不得推醉。如违此令,当筵吃剑!”亢三盏酒罢。陈平曰:“臣举一令,于咱这八人要一首全篇诗,一人一句,题‘楚汉争锋’起句。先从娘娘,小臣执盏。诗句联就,饮酒;不成联句者,饮水三盏。只此为令!”第一句,太后起句诗曰:   “楚汉争锋志气酬”。   陈平举盏与太后饮毕。第二句,周勃接句诗曰:   “交兵策马战无休”。   陈平举盏与周勃饮毕。第三句,灌婴联句诗曰:   “濉水月下三更出”。   陈平举酒与灌婴饮毕。第四句,樊亢联句诗曰:   “秦业刀头半夜收”。   陈平举酒,樊亢饮毕。第五句,张毕联句诗曰:   “雄将敲镫停骖问”。   陈平举酒与张毕饮毕。第六句,王陵联句诗曰:   “帖骥摇鞍从辔兜”。   陈平举酒与王陵饮毕。第七句,陈平联句诗曰:   “归来从马挥剑唱”。   陈平举酒自饮毕。第八句,众臣不答,陈平再续结句诗曰:   “时人不负汉炎刘”。   于是,汉下群臣都皆有诗句,各索饮酒。吕家投下没一人吟和得诗句,不能饮酒,频次罚水。   坐中有东平王吕超思意:“皆是陈平之计,故辱俺兄弟。”拂袖儿便起。陈平监宴,人言樊亢请客。亢仗剑而来赶:“奉太后命,教请!”吕超见亢仗剑来赶,吕超大怒:“怎敢无礼!吾是太后之弟,尔是我外甥,尔敢杀我乎?”吕超舒项头于怀中。樊亢笑曰:“何亦避之!”锋剑,头落地。亢将人头持于筵前,諕群臣无一个敢动。太后见,面颜如土色。   吕产便起伏兵,与兄报仇。陈平指樊亢曰:“汉臣今日有祸,都是将军!”亢曰:“免忧。众文武都跟我来出内。”吕产持枪喝:“樊亢休走!”举枪直刺亢。亢挟枪扑住,用剑劈中吕产手。中军兵尽皆奔走。亢引大臣出内。陈平曰:“此会是伏兵之宴,欲图大臣之机。若非将军,何能得生!太后来朝有何面目见于群臣,此大不道也。”文武皆散。   太后告吕胥曰:“这条计,群臣参破也,倒送了吕超,吕产,被您儿樊亢杀了。我来日怎见文武?”吕胥曰:“虽知伏兵之计,文武岂知姐姐伏兵,但疑吕超,吕产之过矣。”   来日早朝,会文武服礼:“众文武休罪,子童知我过也。想二人之罪甚也,是亦他之命也。”文武退。太后敕令二尸首葬于郊外。   太后思惟:手下无知心一人,萧何老矣,曹参风患归农,不能所谋天下。思虑中间,近臣奏曰:“南郑褒州韩信丘坟确倒东南一角,里面有大蛇,身长数丈,伤人性命,断其驿路。”   太后大惊,即日设朝会文武,评议此事若何。陈平曰:“此是不祥之兆也。请太史院大监镇之。”太后宣大监至,曰:“今有韩信坟中大蛇出,注甚吉凶?”大监曰:“信之本形,受其坤气,不能升干气。此蛇不注吉凶,可亦除之。”大监与文武皆散。太后归于后宫,闷闷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