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征西 - 第 30 页/共 33 页

作恶难逃终报应,今朝正法在刑场。 当时包公听了万岁要改轻庞洪之罪,后来正法,即称:“陛下哎,臣乃照律定罪,如何改轻的来?”天子说:“包卿,贵妃的杀罪已蒙太后娘娘减等赐绞,难道庞洪孤赐他不得绞么?”包爷说:“启陛下,这是太后娘娘的恩典,贵妃的造化。”天子说:“太后娘娘的旨你依,难道孤你必不依么?包卿太把寡人欺了!”包爷说:“圣上哎,庞洪除去谋害功臣的罪且不计较,只把私通外国,贪赃不法而论,重罪如山,那有可赦轻之处?”天子说:“包卿何故如此,劝你不要执偏,逆。许寡人吧!”包爷说:“臣为受陛下洪恩,未得报效,除却了奸贼,一刻之念难忘,照律除了欺君卖国之臣,稍尽臣报国之心。”天子说:“包卿,你又愚了,你说知法律,岂不晓得从无宰阁之刀?你自家条律未明,又不依从孤旨,必要将庞洪照本罪断续迟,除非你再到南清宫,待太后娘娘仍旧出头为主,方能准你。”包爷说:“陛下何须无宰阁之刀?但庞洪自有滔天大罪,非轻若减轻了,不能警戒乱臣惊惧之心,伏乞我主依臣所奏,照律将庞洪正了典刑,则朝政肃清,人心说服了。”此时,包公与嘉祐王许多辩论,天子心中带怒说:“你真乃一个无情面之臣!故意违逆寡人之命,也该当何罪?你须讲明说来。”包爷说:“臣逆旨该斩。陛下,且将臣斩首吧!”当时,天子呆呆不语,包爷也不做声,有众位公卿大臣,看此光景,一同俯伏金阶,同声奏道:“臣等请问陛下,照若包拯所定之罪,圣上龙心以为太重,如今圣上欲定何罪?乞祈降旨。”天子说:“依朕主见,庞洪亦照贵妃赐白绫,未为不可。”包爷说:“庞贵妃本是袅首之罪赐白绫,伏乞龙心详察。”天子说:“众卿家公断如何?”众臣说:“臣等只求陛下将庞洪照依贵妃枭首之罪,正法便了。”天子一想,总是庞洪活不成了,只得准奏。将庞洪枭首,恩免夷族,妻儿回籍,安分守法。内监王仁改为军罪,余具依拟施行。传令苏文贵监决复旨。当时,包公也难再奏,天子驾退回宫。众臣多退回朝,个个也说,天子心慈,皆由庞妃面上来的,闲话体题。 再表苏都督回转府中不延迟,即差人吊出天牢犯臣。当日,庞洪。孙秀两个奸臣,懊恼前日为非,一心图害狄青。害他不成,反害自身,要受过刀刑。是时,有千千万万的百姓,远远观瞻。当时,国丈还在牢中,未曾释放,所以不得来送别。有庞飞虎在外打听明白,吓得魂飞天外:“我得圣上天恩,妻儿无罪,所以方敢前来送别父亲。”孙秀的夫人抱了三岁的孩儿,也来送别丈夫。当下,子哭父,妻哭夫。庞洪呼声:“我儿,你不必伤心了,包公将我定了凌迟夷族之罪,全叨圣上天恩,减轻了斩,还是死来的造化。但我死之后,你与母亲收拾棺柩与妹丈的棺椁,一同还乡吧。全叨圣上天恩,和顺才好。如今朝内无人,势头也没有了,须要回去守分度日,侍奉母亲。”飞虎泪如珠雨,哭倒尘埃。孙秀叫声:“夫人,今日你休来埋怨于我。若我死后,你还故里,与我娘、兄弟苦守门户,养育孤子,长成传嗣,免得孙门绝了香烟,遗言切紧记的!”夫人只悲哀痛哭。时刻将到,这些远远旁观的人,拥至越多。三刻时分到了,即时刽子手开刀砍下头颈两颗。子捧父头,靴底踏穿,妻把夫头,哭泣晕迷,苏爷打道回衙,先往说知包公,然后往天牢放出庞洪夫人,前往法场收拾丈夫尸首。包爷又备文书征发,要两名官差吩咐庞家子母、孙秀之妻,限三日内起解回籍,不许在京担捺。内监王仁得性命,即行发配。王正加升三级,多叨天子洪恩。 包爷又吩咐秃狼牙:“你混进中原,应该有罪。念你出首说明奸臣之案,兹且姑宽,放你回国。”秃狼牙说:“包大人,我今回邦,思量狼主容不得我。如若不还故国,丢不下儿女,实在两难,如何是好?”包爷一想,说:“你也虑得不差。罢了,你且耽搁一天,待本官来日奏明圣上,请旨一道与你,自己还邦与狼主观看,要你复还旧职便了。”秃狼牙称谢不已。次日,包爷上朝,有苏爷复旨启奏:“已将庞洪。孙秀正了典刑!”天子听奏点头,暗暗咨嗟。又有包爷俯伏说:“臣包拯有奏。”天子说:“包卿如今没有说了,还有何奏的?”包爷就将秃狼牙之事奏明,天子准奏。降旨一道,着令秃狼牙自带赉文还邦。是日,支部天官文彦博升为首相,抵了庞洪之缺,不必多谈。包爷朝罢归府,付银子二百与秃狼牙,以作路费回邦。秃狼牙大悦,叩谢而去不表。 再说仁宗天子回宫,暗暗伤心:“追思庞贵妃的玉貌花容,娉婷袅娜的体态,深悦朕心。陪伴宫中六载,别无差错。单有父女递连,想他为其女而护其亲,乃人之常情也。原是庞洪为人不好,又不该贪赃人己,与外国私通。只道暗为,瞒得众人耳目。又不该暗中图害狄青,害他不得,反伤其身。他两次平西奏绩回来,功劳浩大,多少众臣得为助于他。今日庞洪败露机谋,乃连累了孤的美人,死得实乃伤惨。若是包拯议罪,群臣共效,必要寡人作主,庞家父女决不死于如此刑惨!偏偏是母后出头。他无非要与侄儿报仇,拆散寡人的美对鸳鸯,孤心何日放得下愁怀?”叹道:“贵妃哎,你玉骨冰肌,抛荒何处?但不知卿魂还在宫否?”又思他魂渺渺茫茫地府中,不知何去了。越想越伤心,目中的珠泪纷纷滚流。宫中物件般般在,单单不见相爱相怜的美人。咳!寡人每临幸此地之时,只见庞夫人袅娜轻盈,上前接孤。芙蓉玉貌,带喜带羞,殷勤尽礼。莺声细语,慢慢言来,皆实为孤之爱。驾凤衾中陪着朕,温存体态,多少的美情!有无穷之妙,无限之趣。指望同偕白发,岂知平地风波起,使孤恩情永绝。今朝物在人亡,玉体抛荒野外,深可悲也。咳!美人哎,非是今日寡人辜负于你,谁知父亲与狄青结下深仇,连累你的。包拯一班同党,助着狄青,同口同声奏参你父,又使狄母后为主,内外来攻,使你父女一刻同日而亡,总是弄得寡人从此无人陪伴。美人哎,你有多少妙音可解寡人愁怀!”这多情天子伤感之际,忽想起一事在心,瞒了母后,不与王后、妃子得知,即差一构监,私出宰门,吩咐关了贵妃坟,并因丈尸骸好好收殓。另赐黄金千两与国太,以为扶柩回乡的路费。这仁宗天子为着庞妃面上有许多情,只为爱其生,如今不忍其死,加宠国丈所以如此。龙心终日恢恢纳闷,不怪他人,只恨着包文拯。他虽然正直无私,然而与寡人面上太觉无情的。 不言天子烦闷,再说太监何荣奉旨藏了千金,悄悄出了后宰门,觅着庞妃停柩所,命人扛抬了,来寻国太。先说庞飞虎痛恨着包文拯、狄青是杀父仇人,后日图报的。当下国太来到法场,看到尸首分开,心中痛哭哀哀,好不凄惨。又思量长女伴君,深得宠幸,岂知今日白绫赐死!儿哎,皆由你父连累,害你死得好惨刑也!丢下老娘,魂归阴府,渺然无踪,未知他可能随娘得转故乡否?如今单剩下次女飞凤在身旁,女夫又被国正了典刑,母女双双为嫠妇,此仇此恨,教老身怎生清消?国太正与孩儿收拾尸骸之际,忽来了太监何荣,丢了贵妃棺柩,到来交待黄金,说明天子之意。正是: 生离死别生何切?义重情深念不忘。 第一百二回 遵国法庞孙回籍 叙奸苗作恶多端 诗曰: 奸苗仗势害良多,国法全无众受磨。 自从权倾威福尽,昭昭天眼报如何! 话说国太正在收拾丈夫尸首,悲哀之际,忽然圣上差太监何荣到来,将天子之意说明:“国太,今日收拾尸首回籍,国太不必过哀。今日万岁爷赐赠黄金千两,以为国太作路费之资,你且收藏了,并娘娘棺柩在此。”何荣交出黄金,回宫复旨去了。 单表庞飞虎母子尚然说此蛮话,说:“圣上堂堂九五之尊,一些主意全无。凭从狄青、包拯胡行,被他压住,伤了宰相之命。只恐江山不久要让狄青了!”飞虎含泪说:“母亲,事已如此,如今不必过伤了,且暂收拾父亲还乡吧。家中幸赖尚有家产过日,还有三兄弟,皆是英雄气宇,日后寻个机会,必将杀父仇人杀尽,方消了此恨罢!”国太听了,只得收拾。孙秀夫人悲哭哀哀,没有收场的,国太劝慰女儿一番。包公又有兵差到来,不出三天就要速出京。旁人百姓,谁人不笑庞洪前日靠了女儿,势力凶如狼虎,屡屡冤屈良民不计其数,容纵家丁欺压平民,只道他有女儿做力一程,直厉害到底。岂料今朝女儿死在宫中,父斩法场之上。还叨圣上天思,不罪妻儿,不抄家产。想来善恶必然有报应的。若不报应,世人个个为非了。又有几人说:“奸相平日屡屡剥削良民,今日犯此大罪,过了刀刑,还是造化了!理应该丢去油锅内,割舌抽筋,再将他千刀万剐,方尽其辜。”内有几人说:“庞洪屈剥我百姓过多,将他一刀两段也便宜了他!还恐上天不容他,天火也焚他的棺柩。家中妇女为盗为娼,后人为奸为拐,此天报应以不祥的。”一路而来到十处地方上,百姓谁不骂他父女?母子听闻心中暗暗伤心。庞飞虎暗暗发怒,只由得人咒骂。有日必要报仇,将汴京削为平地,看你们还骂得我否?不理旁人说短道长,一路饥飨渴饮,夜宿晓行,历尽跋涉辛劳,一月多方到家园。有包公差官把文书交本省官、本处官接领,即回详复包公。取了盘费,二解差一路回京不表。 即说这大国舅飞虎娶妻无子,二国舅白虎、三国舅黑虎、四国舅彪虎,多是年少青春,因没有美貌佳人,故俱未就婚。纵是有几个乡宦小姐花容美俊的,父母俱说庞门作恶过多,不肯配他弟兄。然而年少,仗着父亲、姐姐的势头,屡屡又害地方,每每欺着良民,白手娼嫖,平空捏诬。若逢女子有三分颜色动人,抢劫回家。俗语说:“肉随砧。”众从他则活,逆彼则亡。弟兄也是一般作恶,有些怕死的女子,或是贪欢的妇人,自然从他。或半年不用,赶逐出转回娘家,害得亲事不能对,岂不罪过更深?兄弟如狼如虎,万民怨恨。若告状鸣于官,只畏庞门势大,也不敢准告。这一天,哥弟分路出去玩耍。又讲一妇人正在窗楼观望,只见他家翁对楼上大叫:“媳妇,二国舅来了,还不下楼去!”这妇人听了,好不慌张,急急关了窗牖。又说二国舅白虎正在街上游玩,只见家人飞跑到跟前说:“二国舅爷不好了!一家大祸非轻的。”二国舅喝声:“狗才,何事大惊小怪?”家将说:“不是小人大惊小怪,只为太师爷身受大灾被杀了。如今大国舅与太夫人扶柩回来了,现在码头上。二国勇爷不要游玩,作速回去料理丧事的!”白虎变色说:“这话可是真么?”家将说:“有飞福家人先回来报知。”白虎说:“有这等事,不好了!”吃惊不小,说:“你跟随来吧!”即快马加鞭,如飞去了。 又说到黑虎三国舅,一路而来街上玩耍,有妻的百姓民家,家家一闻三国舅远远在此游行,即飞奔回家,吩咐密关了门。有姐妹的也是如此。只是众人被害过多,所以如此惊惧。也有一民家婆子立在门前,年纪六十多,脸上皱纹多起,还是擦脂抹粉的扮俏。要为年已高,还作青年妆,实确可笑。立在门前,看看来往之人。忽听得庞黑虎来到,吓得慌忙扶了杖,急急关了门。黑虎正在街坊上寻觅钗裙美女,带了七八个家将跟随。忽来家人庞寿来报知凶信,三国舅闻言,犹如雷打脑顶,急随家人回转。 再言四国舅的行为。陕西本省近地有个酒肆,名曰“岳阳馆”,步进酒馆,十分热闹。一座有二十余人谈笑吃酒。正在闹热之际,忽有店主跑来说:“列位贵客,快些算账,不吃酒了!”众人说:“你那里话来,酒还未吃完,因何忽要算账?”店主说:“庞家四国舅来了!”各客听了大惊。单有一人自酌饮酒,是山东来的客人,说:“店主,他怎样狠恶,我是不惧的。待这老狗狼来,俺老子活活打死他!”只见恶狠狠几人跑进来说:“四国舅爷来了!”众酒客人说声:“不好了,大家快走吧!”顷刻间,个个都跑了,只剩得山东客,自仗英雄,不知厉害。原来这人是前一天到来了,所以不知庞家势力。说:“我也不犯他,他也奈何我不得。”店主劝道:“贵客,不要取祸,快走才好!”他只是不依,端然坐下。有四国舅爷跑进来,下了马,店主人跪接。彪虎进内,两边一看,喝声:“大胆这狗才,敢在大虎头上抹汗么?家丁快些捆打这狗强盗2”一声呼喝,一班家将如狼如虎,拥上前要捉李大麻。他见了,不得不慌忙,登时下跪磕头求饶谢罪。四国舅正在喝骂他之处,有家人庞禄赶进店中,说声:“四国舅爷不好了,小的往各处找寻,原来在此,快些回府吧!”四国舅喝声:“狗才,我有事情不回去的!”庞禄说:“京中太师执罪被杀了。”四国舅闻言大惊,说:“那人敢杀我父亲?快快说来!”庞禄说:“小的不知细底,只见大国舅与国太扶柩而归,现在船中,就要来到家里,所以小人分头找寻,国舅爷回去吧!”彪虎慌忙说:“你言可真么?”庞禄说:“小的焉敢哄国舅爷的?”彪虎听罢,即忙上了马,飞跑了去。当时店主几人哈哈发笑说:“朝中国丈被诛,他弟兄无势力,从此地方可以宁静了,这些年少妇女去了大患。”李大麻笑道:“他倒运的狗才,欺着我李大麻,怪不得他父亲要砍了头的!”复坐下又吃酒。店主说:“我叫众人不要说,不要吃酒,且算了账,谁知众个个不肯。后至小狗才拥到,众人才奔走散去,如今做了折本生意。”李大麻说声:“店主不必心烦,今须折去本钱,但各市上食物俱已卖尽罄了,你店中还有许多食物,卖个加倍利息,就可还本了。”丢开店主,闲言不表。 再表近地百姓,被庞家扰害不少。如今得闻此事,人人传说喧哗,多道朝中国丈被杀害了,地方从此起运,众民安稳做生涯,从此不用大惊小怪的忧心。此时陕西一省地头,众百姓远远传说。正是:人人欣幸,个个安心。言言语语地叙谈,一一不能细述。话休细烦。 且说庞家三位虎狼舅爷,此日齐齐会叙,已到码头船中,见母亲、兄长,即问父亲被害原由。国太见三子动问,含泪就将与狄青作对情由,细细说知三虎。兄弟听罢大怒,泪落纷纷哭父。时又忆姐姐,痛恨着狄青,呼声:“大哥啊,我们兄弟井胆合意,待等三年之后,杀父之仇定然要报的!”庞飞虎呼声:“三位兄弟,此仇不报,枉为人也!为兄也等不得三年五载的。”国太贪悲说:“你弟兄不要言长语短,且将棺柩迁移上岸,回家安葬吧。”正说话间,有孙云到来。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下回分解。正是: 由尔刁奸凭势力,终为罗网伏众心。 第一百三回 萧天凤领守三关 张将军洞房花烛 诗曰: 英雄未遇一樵夫,发达特来禄位高。 海水不量人不谅,焉知贫者是人豪! 当下这孙云不是别人,他是孙秀嫡弟。平日也恃兄长之力欺压良民,强占人之妻女,种种作罪多端。因甚前书并不详细于他?若不涉正书关紧,不能尽述。是时,孙云得胞兄被杀,气得二目圆睁,即跑上船头,对着庞飞凤叫声:“嫂嫂,何故哥哥被害?”庞氏将前时被害细细说知,孙云听了,怒气冲冲说:“嫂嫂,如今哥哥已死,不能复活,且到家中把棺埋殡了,抚养侄儿长大成人,与父报仇便了。”又进船中与庞家母子谈说此事一回。此时,扛到两乘轿子,母女分头上岸,各个回家。庞氏弟兄随娘回转,孙云与嫂嫂归家,各自埋葬。纸短情长,难以尽白。从此,庞、孙势力俱无,不敢妄为。不过藉些家产度日,须有二仇之志,亦是妄想虚言耳。不过正传略略表明,休得长叙。 再说京中。一日,狄爷对萧天凤说道:“雄关乃要紧之地,不可久无主将保守,须早日打点赴任才好。”萧天凤应诺连声。萧总兵又将苗氏。张忠婚事禀知,狄千岁说:“此乃美事。”便说:“张贤弟,你可一同到苗家完了花烛,然后再来叙会吧。”张忠便道:“但小弟有话告禀。”狄爷说:“兄弟再有何商议?”张忠说:“从前小将没有住居,曾在盖天山打劫往来为生。如今意欲到此地造几间房屋为家。千岁,你道可否?”狄爷说:“贤弟,不知此地可有主经管否?”张忠说:“没有人管的。”狄爷说:“既然如此,待本藩明日奏知圣上,差官到彼处,应该粮赋若干纳讫了,建造房屋便住了。”张忠称谢。千岁次日上朝奏明,天子准奏。狄爷回府,即差孟定国责带千金,吩咐前往盖天山左近地方,建造府宅。只宜速办不要延迟。孟将军领命。次日,拜辞千岁与众将军,带了八名手下将,跟随去了。 狄爷又问:“李贤弟,你是北直顺天府人氏,你从前说过的家中无人料理,想必房屋也是塌烂了。”李将军说:“不瞒千岁说,我的命运蹇否,自幼父母双亡,几间房屋被火烧了,目下变作空荒之地了。”狄爷说:“粮税几年,何人管纳?”李义说:“千岁啊,至今一十二载犹未完税粮。”狄爷听了,即发出千金,吩咐焦廷贵:“前往顺天府该管地方,完了一十二年国税。料理兴工建造住居,须要快捷,不可迟延。”焦廷贵说:“千岁,若造得快,烧得快,到底延迟为妙。”狄爷说声:“休得胡说!”焦廷贵说:“小将没有胡言的,只说造得快,烧得快的。”狄爷说:“你原是这等痴呆的?”焦廷贵说:“不瞒千岁,小将的老人家焦赞也是痴呆的人,如今怪不得小将痴呆了。”狄爷说:“休得多言,明日早些起程。”到来朝,焦廷贵带了千金起程,一月到了北直顺天府。先将十二年税赋完清,又说李将军祖地已被他人占了。原来,本府有个土豪,家资万贯,逞富欺贫之辈,名唤王强,前数年已占了此地,建造了大厦楼房,出租别人。焦廷贵当时查察明白,心中大怒说:“狗乌龟,将李姓的地业占了,收租受用,好生可恶!本将军不要你赔还,不为好汉!”气愤愤地跑到县堂喧哗喊叫,县主惊疑,升堂问明原故,即拿到王强究问明白,乃私占土地的。如今断还李姓地业。焦廷贵大叫道:“断判不公,还要断!”县主说:“将军,但不知要怎主断的?”焦廷贵说:“王强收租,李姓完粮,今单把房屋断送李姓,焦将军岂不动气么?禀知狄千岁,你这官儿做不成,王强的性命也活不成了。”县主说:“据将军的主见若何?”焦廷贵说:“须要王强拿出银子一千两,准了赋税之缺,将这狗强盗问个边远充军之罪。”县主说:“罚他五百两银子,不必问罪如何?”焦廷贵说:“罪也不相干,若银子短少分厘也不依的!”县主只得判断王强罚出钱子一千两,限三日交出。王强气恼,叩头去了。县主吩咐衙役:“寻个所在,待焦将军安歇。每日三飨,酒食必须丰盛,倘费用若干,禀明给发。”衙役答应连声。焦廷贵毫不称谢,日日贪杯,醺醺大醉。到第三天,在县堂问:“这王强钱子可曾交待否?”正说间,王强正在衙门外伺候,老爷坐堂呈缴,衙役报进。县主吩咐唤他进来。王强来到案前跪下,呈上一千两银子,兑进不少分厘,王强气闷回去了。县主命衙役扛抬银子,到焦廷贵歇所。焦廷贵命自带来的从人,一一置备家伙什物,件件齐全,按下焦廷贵慢表。 再说朝中萧总兵要往镇守雄关,奏知天子,择日登程,拜别狄千岁。众大臣。是时,平西侯张忠要往结亲,故与萧、苗二总兵同行,下属官员俱来送行,一路地方官接迎,不必细表。行程二十余天,已到雄关。范爷、杨将军闻报大喜,率同部下,各将官带兵迎接。当下,范爷、杨青看见张忠也在其内,是时,一同进关。范爷呼声:“张将军,你也奉旨同来守城么?”萧总兵说:“非也。苗总兵有胞妹,他母亲从前曾许婚姻,今日禀知千岁,是以同来完婚。”范爷听了,哈哈笑说:“这也有理,老夫贺喜方是。”张忠、苗显说:“范大人,小将不敢当的。”杨将军说:“贺喜不贺喜,总要吃喜酒。”是夜,大排筵宴,各各就席。次日,苗总兵在雄关七八里寻了地方,名为十锦村,即差家丁,督取工匠,兴造建工。工匠人多,不消一月已建造了。相迎母亲、妹子居住了,收买丫头数十个。如今比前日住破屋小窑,大不相同了。母女好欢欣。翠驾小姐倍加称快,想:“哥哥身为总兵之职,奴又得配张姓人,他乃征西一员大将,今封侯爵,奴家也是一品夫人了!再不道与母亲苦守破窑,还有今日?”不题小姐心说大开。 是日,苗显禀知母亲说:“狄千岁今命张将军在此完婚。”周氏听了大悦,说道:“孩儿啊,但是日期须要张忠定的。”苗显应诺。翠鸾小姐闻知,又惊又喜,惊为倒凤颠鸾未惯,喜是偶配荣封,也不多谈。当时,苗显回关说知,张忠定了良辰吉日。是日,苗府内张挂彩绸,乐韵齐鸣,真乃闹热!知今苗显身为总兵之职,谁人不到奉承?就有许多白日不相识认他,也来认亲。好比俗语两言: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又有下属武官文职,纷纷齐到苗府,不能详叙。苗总兵是日来迎张将军、萧总兵、范大人、杨将军,此日佳客盈堂,高朋满座,好生热闹。吉期已至,张将军更换了大红吉服,苗总兵即唤使女请小姐出堂,与张将军参拜天地,以成花烛。是夜,笙歌彻耳,音乐怡人。拥送入洞房,铺床撤帐,俗情另有一番做作,不表。且谈合欢交杯也是白丈套话。此时,堂上客酒已完,个个称谢告辞。苗总兵纷纷送客,也不多表。 且说张忠是夜洞房,这小姐颜容并非绝色,却也体态动人。张将军自家原是个武夫粗莽,也不计较妻子的颜容,所以多少相亲,甚是相当。常日张忠既成了花烛,日中闲暇,仍到关中叙谈,暂且慢表不题。 又说京中刘庆。一日,禀知狄千岁说:“小将久别父母妻儿,常怀挂念。今已无什么公余事情,意欲归家,看看父母妻儿,故此禀知。”狄爷说:“正该如此的,但本藩还有一事相托,从前未遇之时,本藩曾被庞洪在花园暗为图害,全亏得计英搭救了。受他活命之恩未报,今有书信一封,黄金五百两,可与本藩带去交与计英收领,以表微心。”飞山虎领诺。次日,早起来拜别老太君、千岁,刘将军快马加鞭而去,且也不题。 又说武都督苏文贵有女儿,年方二十,名叫赛玉,花容俊俏,还未定婚姻匹偶。一日,夫妇清淡无事,苏爷对夫人商议,要招赘定西侯李义。但不知此段姻缘和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真乃: 征西劳力今朝息,美对良缘此日谐。 第一百四回 苏都督入赘纳英雄 安乐王奉宣朝太后 诗曰: 出仕朝廷汗马功,君王赐爵宠英雄。 至教都督招赘婿,诰命夫人指日封。 话说苏爷一日与夫人商议说:“夫人啊,下官看李义身高体胖,昂伟丈夫,然而平定西辽,原是一员上将,今日身为侯爵,四海扬名。下官欲把女儿配合与他,故与夫人商议,不知你意下如何?”夫人笑说:“相公,你如欲意,便是妾的如意了。你须意愿,不知李义肯允否?”苏爷说:“夫人啊,这也不难。待下官对平西王说知,要他作主,此事必然和谐的。”夫人点头称是,是夜不题。次日,苏爷对狄爷商量,秋千岁一力担承,说知李义。就请石兵部为媒,选了吉期良辰,共迎佳客,又有一番热闹荣耀的光景,不要絮絮烦言。洞房花烛已过三天,上朝奏明万岁,天子恩封赛玉为候爵夫人。定西侯夫妇和谐不表。 却说石玉本要荣归故里,早差家将往故土,托长沙府买了;日府左右地,建造新府。等待狄爷还乡,然后回归故土,按下不题。 狄爷的书信一日平安寄到山西,与姐丈、姐姐观看过,金鸾小姐不胜大悦,难得兄弟英雄,平定西辽,功大封王,只待候英雄弟妇来到,一同还乡。正是:骨肉团圆,门风重改,真是有兴。慢言小姐欢欣。 再说狄爷如今两次平西,圣上恩宠显耀封王,满朝文武王爷大臣敢不钦仰?以及天波府各府钦赐功臣,也常来往。老太君暗暗心欢,只待媳妇到来,同归故里。光阴迅速,又是新春了。 又说嘉祐王生母李太后,思念起有个干儿郭海寿。原来这郭海寿乃太后恩人。前十八年,太后被刘妃谋害,逐出宫闱,街头丐食,得郭海寿卖瓜菜为度养活他。十八年苦楚捱尽,至太后灾满之日,郭海寿运起之时。时天子得包公陈桥认母,郭海寿乃天子救母恩人,故认为御弟,加封安乐王之职。这一日,思量起十八年苦楚,亏得他之力,方得身安。太后叫居处朝中,母子常常得叙,岂知他说“君子不忘旧”,仍在窑宫安身。已封为安乐王之职,富贵荣华,无忧无虑了。但有妻无子,单生一女,深为可虑。近来与他别久,常常使我思念有恩孩儿。罢了,且宣他进京相见了,才得放心。忙传旨与当今。嘉祐王听命,即日差官去了。再讲这安乐王,虽然受封,他乐不忘苦,贵不忘贱。原在窑府居住,朝廷恩泽宠隆,又封赠王爵,他性格不移,行为件用,俱不像王家气度。不独不似王家所为,他夫妻有堆积百万金银,也不轻用,只有家人、一使女自作自为。单生一女,他夫人终日思量:“丈夫须蒙圣恩封王位,乃太后干儿,当今御弟,显贵谁人可及?因何丈夫不独不像王家势头,有时出外买些物件,还是亲自带携,岂不见笑于陈桥之人?那有一家王爵如此模样的?他不听妾劝言,为妻也难逆丈夫之命,且自由他吧。”长根之话,多是闲言。 这一日,天色晴明,王爷夫妇正在闲话,忽有家将来禀知:“启上千岁爷,圣旨来了。”王爷吩咐大开中门,排开香案恭迎。钦差开读毕,说:“千岁须作速登程,免得太后娘娘悬望。”王爷说:“有劳大人跋涉,孤家即日起程了。”钦差即日辞去。王爷将言说与夫人:“母后思念我,宣念孤家回朝。”夫人说:“千岁,既如此,应该速往。” 次日,王爷起程,别了夫人。这位王爷不用施威摆驾,上马带了八名家丁,不用鸣人喝道。这一日到了京,众大臣多得知来迎接。有呼延千岁携到衙所,有二位官僚要行君臣之礼,王爷笑道:“天无二日,民无二君,况且众大臣是有功之臣,孤家乃微贱出身,若以平礼相见,孤家已是僭越礼数了。”二位大臣微笑。各官依次坐下,吃过茶。到了黄昏,摆下席间,说起庞洪的事情,安乐王称赞狄王不已。交杯传盏,宾主尽欢。时交二鼓,众文武辞别散去。郭千岁就在呼延千岁府中安宿。 次日上朝,静山王奏知:“郭千岁到了候宣。”天子大悦,即宣安乐王进至金阶,俯伏候旨。天子即呼声:“御弟久不进朝,母后常常怀念,今日御弟到来,母后想安慰了。”安乐王称:“陛下,微臣有何德能,敢劳母后切思。圣恩浩荡,臣感恩不尽,犹如渊深。乞陛下降旨,待微臣拜参尽礼,免得臣有慢君之罪。”天子说:“御弟,你须不与朕同胞,乃朕救母恩人,今且休拘行君臣之礼。”说完即令内监相引安乐王进宫朝参母后。安乐王谢恩辞驾,随着太监去了。此日众里也无事启奏,天子退朝。 却说太监引道郭千岁来进宫内,太监禀知,太后娘娘大喜,宣进宫中。王爷进内俯伏叩首说:“母后娘娘在上,臣儿郭海寿叩见。”太后一见,即欣然命宫娥扶起,说:“儿啊,你休行大礼见,以常礼罢。”吩咐宫娥排位,与王儿坐下。此时王爷请安毕,太后说:“为娘思儿啊,因你别久,常常心怀挂念。近儿媳安康、孙女聪明么?”王爷说:“肩上母后,儿媳托赖母后洪福,俱得安然,女儿长养。但臣儿须则常常思念母后,奈无旨诏,不敢私自进京的。”太后说:“儿啊,你太愚了,为娘没有你,怎能今日活养天年?须则当今与你两姓,算来你也是大恩人。若没有儿你,我母子焉能得会?从今你听娘吩咐,你若喜居京,今日则在此建宅,倘喜旧居,来京也有限的路程,须要常常到来看看为娘的。须则当今没有旨诏,你若进京来,决无罪的。”王爷诺诺连声,宫娥递奉上玉盏香茶,王爷吃毕,母子再谈。言无非闹别多年之话。少刻,宫中排上酒宴,王爷谢恩请罪。宴用毕,不觉天色渐渐将晚,郭王爷告别抽身,禀知母后要往呼延府中安歇。太后娘娘许先说:“孩儿,你不必上朝了,且在呼延府歇宿,不用旨宣,你须日日进宫来。”郭王爷应诺,拜辞母后,到呼延府安歇。 是夜,郭王爷思量,当初好不苦楚,一贫如洗,卖菜为生。供养太后娘娘之日,吃尽万苦千般,只道今生一世没有好日期的,不料王宫内由孤出进,当今主上与孤同坐同行,母后过爱,圣上厚恩,孤家好不心欢。忆昔当年困苦,比着今朝,犹在梦中一样,但愿夫人产下一孩儿,接了郭氏香烟,孤家就毫无忧虑了。 不表郭王爷心欢,再说镇西侯刘庆到了故乡,见过父母、妻儿。是时,夫妻、父母叙会少不得问起平定西辽,另有一番谈说,不用烦言。飞山虎一日寻找计英交待了狄爷书信、五百两黄金,仍在家中耽搁了一月,即拜辞父母,吩咐妻儿,席云二日到京,见过狄千岁,仍在狄府安身。 又说张忠在雄关外苗府成亲,已有一月余。一日回朝见了狄爷母子,将成亲完毕之由细细说知。次日上朝奏明圣天子,圣上恩封苗氏,御赐凤冠霞珮,话休烦絮。又过几天,孟定国、焦廷贵也随后而到,将承办公务一一禀明。狄爷又呼:“张贤弟、李贤弟,如今你二人的住宅俱已建造筑成了,你们须要打点,荣归故里吧。”张忠、李义同声说:“千岁,小将且待单单国嫂嫂到来,护送了千岁母子还乡,然后我兄弟请旨回旋的。”千岁听了微笑说:“多蒙众位贤弟盛心。”不觉之际,红日归西,排开盛宴,差人往赵府请石兵部到来。五位英雄一同欢叙畅乐吃酒,不须细谈。 此时已是三月中旬了,却好单单国王前日接到天朝旨意诏宣女儿,国王逆不得旨,只得命四位大臣,宫娥二十四个,太监四名,三千军马护送还公主。许多乡中物件,多装载车中。又有四车贡礼,表文一道呈贡天子的。时交四月,一路而来,风光好景。进了雄关,公主回头一望,不觉生出凄惨,凤目中暗暗垂泪。原来,公主乃孝心之女,想来今日须则已到中原,但今一别故国,他无见父之日,所以进雄关回首一望,不觉惨切,岂忍抛疏?况公主乃孝贤柔顺,所以他一想,凤目含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