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武帝演义 - 第 6 页/共 39 页
却说萧衍、陈刚在围中正然苦战,霎时间阴云陡合,日色无光,面前搞得黄沙滚滚,一时对面不见人影,心下着忙,便东西乱寻出路,忽面前現出一道金光,二人便随着这金光而走,冲出围来,方见天日依旧,不胜骇异。不敢停留,忙忙望本寨而走。只见山岗上一骑马直冲下来。二人只说是魏将来追,忙要上前迎敌,只听见高叫道:“元帅受惊,我之罪也。”萧衍忙定睛一看,却是柳庆远,方才大喜。三人遂并马而行。萧衍因说道:“我因一时私窥魏寨,不期被他知觉,赶来围裹。若非陈将军来救,已不免矣。”
陈刚忙说道:“末将如何晓得元帅来此被围,只因本部下造箭司少了羽毛,来禀元帅取用,正欲入帐,忽见柳参谋急慌走出,说元帅今日今时有难星过度,可速往东南解救。小将无暇细问,便一径赶来,不期恰正遇着元帅受围。适在围中,天神引路方能冲出。实元帅之福,参谋之功也。”萧衍听了大喜,因同柳庆远道:“参谋今日知我难星过度,今已解矣。只不知异日还有难星么?可为我一言。”柳庆远道:“五行妙用,随时而现,安可预知。今日我在帐中定计,忽见元帅帐中突然卷出飞镰钩绞,恶煞从东南而上,忙入帐来告知元帅趋避,却寻不见,只得随此恶煞而走。适见陈将军,故使其来。因一时仓卒,不及指挥别将,自亦随来。元帅致惊,虽有定数,然三军之主岂可轻出,乞明公以后慎之,自成多福。”萧衍听了,连连点首道:“参谋之言有理。”因又问道:“适才这些神将,还是凶神?还是吉将?果从何来?”柳庆远道:“吉现凶消,非真有神,不过是遁甲之玄机耳。”萧衍听了大喜,方回入本寨。
柳庆远便传令诸将入帐受计,因唤过陈刚,分付道:“此去西南十五里有一座八公山,你领三千人马往山中埋伏,见我有兵退入,你便出击魏兵。须如此这般。”陈刚领计去了。又唤过吕豹,分付道:“魏军粮草在于岷山西北,你今夜领五百军士到彼,如此这般。”吕豹得令去了,又分付右将军王佑道:“你可引一支人马,等我明日与魏将接战时,你可潜绕出魏寨之后,只鸣金擂鼓,以乱其心。”王佑得令去了。柳庆远又使人掘下陷坑数十余处,上面用土填平,各认了暗号。分拨已定,各人自去料理不题。
且说吕豹回到本寨,点了五百军士,各带硫磺、焰硝、芦苇等物,人尽衔枚,马皆摘铃,守至更深,暗暗带领着,望魏营粮草之处埋伏。这魏营总理粮草的是江阳王拓跋健,有重兵看守。此时已是三更,人皆困倦,不甚提防。吕豹却引着五百名军士将硫磺、芦苇、火箭、火球只望着粮草堆上一齐发作,不一时延烧了十余处,火光照得如同白日。拓跋健急引兵扑救,怎奈那火凑着硫磺、芦苇,这边息了,那边又着起来。吕豹见烧得兴头,便引兵退走。魏主见报,说齐兵放火烧了许多粮草,十分恼怒,即着人追赶,那里还赶得上。大家闹至天明,已烧去了十分之三。魏主不胜气恼,早报说:“萧衍带领将士在阵前挑战。”魏主大怒,出阵前骂道:“练儿孺子,怎敢用计,黑夜烧我粮草。誓必手杀此贼!何人与朕擒来?”说声未绝,卢渊即一马当先,直杀过阵来。萧衍走入门旗之下。柳庆远将蓝旗招动,早有王茂一骑突出,两马相交,并不搭话,杀够多时,王茂便望着斜刺里拍马而走,卢渊不知是计,同了于烈,招呼了随身兵卒,一直追赶下去。
却说魏主见齐将败逃,满心欢喜,大叫道:“此时不拿萧衍更待何时!”忙将鞭梢乱指。魏兵见了,不敢不遵,早有的杀入齐阵,齐兵转分为两翼,让他杀入,魏主亦在后追来。拓跋勰忽在马上看见,忙大叫道:“吾主不可轻入,齐人有诈!”魏主忽然听见,连忙退出阵来,刘得胜、俞猷、王捷一班战将早已带着五千余人杀入齐阵矣。三人不知利害,只在齐阵中耀武扬威,见人便砍。不期柳庆远见魏兵将入阵,将手中小旗左招右展,要时变作八门,八门紧守。
三将初入阵时,但见齐兵围裹,各各恃勇,前后冲突。冲突了一会,齐兵一时皆散,只剩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三将见了,惊疑道:“四面齐兵皆往那里去了?”正惊疑不了,忽又乌云陡合,狂风大作,飞土扬沙。魏兵将俱立身不住,已吓得魂魄全无。不一时,四面齐兵又鸣锣击鼓圈拢杀来。将魏兵直逼到有陷坑的所在。魏将不知,早连人带马都跌下坑去,自相蹂踏,死的不计其数。不一时,天色复明,齐兵俱用长枪挠钩乱搠乱杀,早把三将捉住,用绳缚了,解送元帅去了,余下魏卒尽俱投降。
且说魏主亏了拓跋勰说齐兵用计,便忙忙退回本营,指挥诸将厮杀。萧衍亦遣将截住,两下混战。魏主亲自擂鼓。忽有后寨军士来报道:“齐兵袭我后寨,甚是难敌,望皇爷分兵接应。”魏主听了大惊,忙分左右骁将去接应,正分付未完,早见齐阵上有人挑着三将的首级,高叫道:“三将进阵,已被我萧元帅用计杀了,将士皆降,汝等若不投降,照此为例。”魏兵听了,个个寒心。萧衍在门旗下见魏阵上阵脚已乱,忙挥军士一齐掩杀过来。魏兵见前后受敌,一时惊慌起来。魏主再三镇定,当不得兵不由将,将不由主,东西乱窜,各自逃生。魏主见不是势头,也忙去保护后寨。齐兵乘胜直杀得魏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器械粮草堆弃如山。一时间投降了五万余人。萧衍率领大兵紧紧追杀。魏将不敢交锋,只保护着魏主奔逃。齐兵趁势追赶了一日一夜,所失州郡尽复归齐。只见魏兵去远,方才收兵。
魏主逃至符离,见齐兵不来追赶,方才入城安息,收拾败残人马,折去数万。魏主对众将大恸,说道:“朕行兵数年,未曾有此大败。今一败至此,是天亡我也,何颜归国。”众文武齐劝道:“胜败兵家常事,陛下不必过伤,再图雪耻,未为晚也。”且按下不题。
且说卢渊、于烈见王茂败逃,遂招呼本部军士紧紧追来,王茂望着八公山而奔。卢渊、于烈赶来,见山中路径逶折,卢渊对于烈说道:“山势险恶,莫非齐兵有计,不必追了。”遂引兵欲退。王茂见他退走,即拨转马头杀来,大喝道:“该死懦夫,往那里走!”卢渊、于烈听了大怒,骂道:“你这杀不怕的狂贼,已经在我手中杀败,怎敢复来!”二人便低头赶来。王茂复回马杀了数合,又往前逃。卢渊、于烈拼力追来。手下军士见是得胜,也随后呐喊跟来。不期王茂转过山坡,已不见了。二人在马上东西观望,心下惊疑。忽听一声轰天炮响,震动山谷,闪出一彪军马,当头一员大将,兽盔狮带,金甲黑袍,大喝道:“你二人难逃我柳参谋神算,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快快下马受缚,免我动手!”卢渊、于烈见中了埋伏之计,只得也将手下兵卒一字儿摆开,大怒出马,道:“我天朝正直,焉用诡计算人,就是诡计我何畏哉!”遂点开手中枪,两马冲来。陈刚力敌二人,在山坡前大战。只见王茂又回马杀来。于烈看见,大喝道:“败军之将,快来送死!”王茂笑道:“俺要不走,你们怎肯来受死,今中参谋之计。莫想生还!”说罢,举槊就劈。于烈忙举枪抵敌。正在苦战,忽前面军士乱嚷起来道:“不好了,山口俱被齐兵塞断,无路可出。”二人听了大惊,只得死了。四人杀做一团。王茂见于烈枪法已乱,一铁槊将于烈的手中枪逼开,轻舒猿臂,早将于烈一把抓过马来,跑回本阵,在地下一摔,叫军士绑了,又一马冲来,夹攻卢渊。卢渊正用死力苦战,忽见于烈被擒,便不敢恋战,将枪虚晃了一晃,也顾不得兵卒,早望着山上小路飞马而逃。王茂、陈刚见他逃去,便不追赶,只回到阵前招抚魏兵道:“愿降者免死。”一时魏兵俱抛戈弃甲,悉皆投降。王茂、陈刚遂传令叫军士将山口木石搬开。
早有报马来报道:“魏兵大败,元帅已追杀去了。”二人听了大喜,便一路随来。早已会在一处,忙将于烈解进中军帐来。萧衍见了,说道:“你今被擒,难逃一死,有何理说?”于烈道:“偶尔被擒,死则死耳,更有何说。”萧衍道:“吾今释汝回去,传与汝主,齐魏久已和好,不如宁息干戈,以免苍生涂炭。汝可能尽言否?”于烈道:“若蒙贤公不杀,于烈奏知我主,各守边疆,必使和好如初。”萧衍听了大喜,道:“若得将军肯尽言,以救生灵,百姓之福矣。”慌忙走下阶来,亲解其缚,赐以酒食,又与他鞍马归魏。于烈见萧衍如此施仁,再三拜谢。萧衍道:“望将军万勿食言。”于烈点头出营去了。王茂、陈刚入见道:“我二人费尽力气捉来,元帅为何轻轻放去?”萧衍道:“二将军立功已录簿矣。我今非轻轻放去,但念魏主一国之君,帝有西北,非小敌可尽图,今领雄师连得齐地,势不可遏。赖参军之谋,诸将之力,能观其动静之机,故先用轻兵挑之,次用火焚粮草乱之,而夺其气,故一战而成功。成功之后必恩威并济,兵戈方得宁息。若徒恃一朝之胜,只有杀戳,须知魏主虽败,所损无多,若过于骄矜,是激其有图复之念,则齐民未为受福。我今释一败将,导以和好之言,使他抱无故侵人之愧,则其心自屈,我再用谋以应之,当不战而自退矣。此释一人而济万人,变通伸缩之理,诸君不可不察也。”众将深服其言。
钟离守将许英见魏兵败走,萧衍成功,便出城迎接。萧衍入城,抚恤士卒。开仓赈济,民心大悦。又差人移会太和等郡,进兵合击魏主不题。
却说王珍国当日在阵上见主将李全已死,见城中兵将其心不一,知他不能固守,便不入城,只得从小路连夜逃奔。欲投钟离,不期魏兵进攻,钟离城下日日厮杀,军民不敢乱走。王珍国见不得过去,只得将马弃了,潜匿在山中等待消息。便日寻野兽捋毛生吃,夜宿山岩草木之内。忽一日腹中甚馁,正然寻食,见草中窜出一个野猪。王珍国见了大喜,道:“只此也够我吃一顿饱餐。”忙取弓搭箭,飕的射去,正中那野猪的后腿。那野猪负痛没命的望前乱奔,窜过山崖去了,王珍国便将弓箭插入袋内,曳枪大踏步赶来,却不见了野猪,便东张西望四下找寻。魆地里突然跳出一个蓝脸身长的牧童,双手使一条扁担,拦着路口,大喝道:“甚么强人,在此乱撞?往那里走,且吃我一下!”说罢,便上前照头打来。王珍国正然找寻,三不知被他截出打来,也就吃了一惊,忙用枪架住,道:“小子不得无礼!我是亳州大将王珍国,今被魏兵用计攻破亳州,我今投奔钟离,只因两下交兵,道路阻塞,不得过去,只得潜匿山中,候平静入城。今因直中饥馁,山中寻食,适才射中野猪,特来寻找。我非歹人,你为何阻我?”那牧童听了,大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个丧师辱国败军之将,却还有何颜见人!不如待我打杀了你,往魏国去献功罢。”王珍国听了大怒,喝道:“你这村牧乳臭,有甚本事,敢出言无状?”牧童又大笑道:“有本事没本事,你只赢得我手中这条扁担,我便放你去寻野猪。若赢不得,休想过去!”王珍国勃然大怒,心内一似烈火添油,大吼一声,摇开丈二点钢枪直刺过来。只见那牧童笑嘻嘻的不慌不忙将这根黑漆镔铁打成的一条扁担上前隔开,只使得呼呼的风响。二人在山坡前一往一来,斗经八十余合,王珍国不能讨得他半点便宜,只暗暗喝采。又杀了一会,便将枪架住了他的扁担,说道:“你的本事我也尽知,但我远来腹中甚饥,你今逼我穷寇,乘人之危,非大丈夫所为也。”那牧童便收回铁扁担,笑说道:“我逼你做什么,因见你是个武将,想试试你的本事,又要试试我的本事,故此激你与我赌斗,看我两人的本事何如。今杀了这半日,你的枪法固好,我的扁担却也不丑,正是一对好汉。你的腹中既馁,快同我到家中去吃饭。”王珍国听了,满心欢喜,道:“如此多感盛情,且寻了野猪去。”二人便一路找来,只听见深草内不断哼响,忙入草中,只见这野猪着箭跑得力乏,一堆儿跌倒,只是乱哼。那牧童用扁担一下结果了,用手提着后腿,便领了王珍国到家,入了草堂作揖毕,忙入内与母亲说知,随即收拾出便饭来同吃。
吃完,王珍国便问道:“请问大哥尊姓大名,如何学得有这般武艺?”那牧童笑着说道:“我姓昌名义之,祖籍是乌江人,移居于此,今年十八岁了。自幼亡过父亲,家中只有老母。因家道贫寒,无事可做,只日在此山中牧牛砍柴,养活他。我一日在山中草地上睡觉,忽梦见一人教我武艺,又将水一碗与我吃了。醒来却一一记得明白,就在山中将一株大松树拔起折做两截,学梦中所授之法,将松木转动,一毫不差,自此力气日增。因这松木传动不便,积凑了银子,在铁铺中打成这条浑镔铁扁担,长有一丈,重有一百二十斤,又可挑柴去卖。只这两条大水牛每日出工见他走得慢,我将粗麻绳前后套络,用这条扁担只一肩挑向山中,他自去吃草,我便在山中使扁担耍子。不期今日遇见将军,得罪,得罪。”王珍国听了大喜,因说道:“你既有这般武艺,有此大力,只合去寻些事业,图个出身,方不埋没。今我闻得朝廷已差了萧衍提兵来救援钟离,久闻得此人英雄盖世,何不去投他寻些机会,岂不强似在此淹蹇。”昌义之道:“我心下也是这等想,只恨一时没个机会,怎好便去投入?”王珍国道:“我今被魏兵袭破了亳州,主将已死,无处可以立身,正要去投他,以图恢复,何不同我去走走,倘在阵前立得寸功,显名于世,也不枉了你我一生。”昌义之听了大喜,道:“若得你肯挈带我同去,我与你结为弟兄何如?”王珍国大喜道:“如此甚好!”二人即立起身,当天同拜了四拜,王珍国长昌义之三岁,便叫王珍国是大哥,王珍国请昌义之的母亲拜见,俱吝欢喜,因他二人俱有宿根,故一见即结为兄弟,你道他二人是甚宿因,原来是:
天英火宿降主昌,得志垂名在建康。
天辅木星珍国是,自然契合共勤王。
自此昌义之留王珍国在家,待如亲兄,不知不觉一住月余。一日,昌义之从外面走入,对珍国说道:“我今日闻得萧衍杀败魏兵,魏主已退走符离,钟离已得平复。”王珍国听了大喜,道:“既是如此,兄弟快同我见萧衍去。”昌义之道:“我与你若只如此去见他,便使他看轻了你我二人。莫若乘魏主退守符离,我和你去寻些机会,相见时面上方觉有些光彩。”王珍国大喜道:“吾弟言之有理,快些同去。”因这一去有分教:下海屠龙,入山寻虎。不知二人此去果是如何见萧衍,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埋伏计遭埋伏计 抢粮人遇抢粮人
诗曰:
用兵有如棋,难定谁强弱。
千思万算来,只争先一着。
又曰:
用兵有如龙,不容见其首。
有时风雨惊,忽尔雷霆走。
话说王珍国与昌义之商议停妥,即日出门来寻些事业,按下不题。却说萧衍杀退魏兵,解了钟离之困,让魏主退回符离,不去追赶,只收拾残破地方,安抚百姓,一时四境安堵如故,遂合了钟离许英之兵,因而军声大振。又移会太和等郡合连进兵,共合有大军三十余万。以许英督运钟离近处粮草,接济军食,便择日出师,一路追袭,望亳州而来。先前降魏之地,今又归齐,萧衍并不责过,一味抚恤。将士感德,无不欢然。
早有流星探马报知魏主,说萧衍统兵已至蒙城,来锋甚锐,须作速推备,以便交锋。魏主见报,忙集众将商议道:“萧衍乘胜而来,当用何计破之?”大将拓跋勰道:“前日之战,皆因陛下屡胜之后矜骄无备,故有此败,陛下今宜慎重。先是夜差人知会王肃,命他速袭淮泗,进攻山阳,令齐兵两处受敌,以分其势,当不战而自退也。若萧衍兵至,当乘其远来疲困而击之,方为上策。”魏主听了大喜,道:“此计正合朕意。”随即遣人知会王肃去了。便整饬军马,离城三十里立寨。分为五营,旗按八方。魏主升帐擂鼓,众将各各拜见毕,遂唤镇南将军郝雍、平东将军方威二人,分付道:“与你五千人马,离营二十里此处有座两界山,你可引兵埋伏,候齐兵到此,可突出击之,必获大胜。”二人得令去了。又唤徐能、窦融,分付道:“你可引二千人去濉水,如此这般。”二人得计去了。又分付众将一番,遂严阵而待。
却说萧衍大军滔滔而进,只离得符离八十里。正行之间,忽见西南方上有一股黑气冲天而起,柳庆远忙在马上袖占一课,心内洞然,便指与萧衍道:“这黑气之中必有魏兵埋伏,元帅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萧衍听了大喜,遂唤过土人,问道:“此去西南上这座高山是什么山名?”土人道:“这山在亳州城外,离城五十多里,是名两界山,那头直连符离,故以此为名。山势商峻,方圆有七十余里。”萧衍问明赏了土人而去。遂唤过陈刚、马麟二人附耳授计。
二将欣然领计去丁,萧衍然后望前进发。早有哨马来报道:“离魏寨只有三十里了。”柳庆远因对萧衍道:“吾兵远来,若恃勇轻进,彼必乘疲而遏,中其计矣。若不竟去,又使他提防,莫若先使一支人马直逼魏寨,探其虚实,然后定计破之。”萧衍道:“参谋之见正合我意。”遂遣先锋孙谋、张忠二将,付了三千人马前去对魏营立寨,方算汝二人之功。二人得了将令,遂带了兵卒,向前杀去。已离魏寨不远,正欲安营立寨。魏将见齐兵到了,连忙报知魏主。魏主大喜,即着众将乘疲掩杀,不许齐兵存立。众将得令,各逞威风,一齐冲杀前来。孙谋、张忠忽见魏兵冲来,锐不可当,便不敢交锋,连忙退回,来见萧衍,细说魏兵已有准备,不能立寨,只得退回。萧衍听了大怒,正要发作,柳庆远忙劝道:“元帅不必着怒,管教借此成功。今魏兵见我军退回,谅我必不敢复进。元帅须急统兵骤然深入,彼必无备。此所谓只知乘人之疲,而不知人乘己之疲也。”萧衍听了大喜,因挥动三军席卷而来。
且说魏将见杀退齐兵,俱欣欣得计,向魏主面前夸功。尚未说完,早听见金鼓齐鸣,一如轰雷掣电而来。魏卒报入中军,魏主大惊,忙遣将分头赶杀,不许齐兵立营。众将因方才杀走齐兵,以为得胜,俱一时不曾准备,忽见杀来,尽慌慌张张,不敢交锋。只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不敢十分掩遏齐兵,这边萧衍已乘势将首寨安立定了。
到了次日交战,两阵对圆。魏阵上飞出一员猛将,舞刀跃马直枪过阵来。王茂看见,一马截住,喝道:“你是何人,敢来接战?”魏将道:“我乃辅国大将军汤殷,使尔知名,亦须吓死。”就举刀照着王茂头顶劈来。王茂侧身闪过,急将铁槊相还,二人战到三十余合,汤殷卖一破绽,纵马望西南上败走。王茂见他诱敌,遂招呼部下一直追赶而去。这里两边阵上各添兵将,杀至日中难分高下,彼此俱有损伤,方鸣金收兵,
却说陈刚、马麟二人领了柳参谋之计,便在路上将兵马分了前后队,一队分开装了齐兵,一队扮了魏卒,追赶到两界山左侧,鸣金擂鼓厮杀起来,早有埋伏的魏兵忙报知郝雍、方威。二人大喜,便一声炮响,带领军士直冲阵前。要杀齐兵齐将,不期转被二将裹住,再回看时 四下俱是齐兵旗号,一时惊慌,早被陈刚一斧一个砍下马来,其余魏兵见无主将,尽皆投降,陈刚又分付了一番,依旧去山中埋伏,过不一日,汤殷诱了王茂奔入山中,只听得炮响连天,冲出一队人马。汤殷见了,知是埋伏之兵,以为得计,便兜回马,与王茂力战,王茂大笑道:“你这埋伏诱敌之计,只好算计别人,如何瞒得我柳参谋的先见。”汤殷听了,忙回看来将,却见来的不是魏将,转是齐兵齐将,早吓得魂魄俱无,身心俱裂,百忙里要放马逃归,早被王茂举起铁槊照着顶门劈做两半,跌下马来,陈刚、马麟与王茂合兵,俱称赞柳参谋神见,来见萧衍,各自报功。萧衍大喜,
早有魏兵逃去的细细报知魏主。魏主听了大惊失色道:“不意萧衍孺子,破我之谋,彼若行兵,我死无葬身之地矣。”说罢,恨声不绝,文武百官再三宽慰,道:“计虽未成,三军尚隆,陛下不可自损军威,况且山阳之计,两下俱攻,萧衍虽有诡谋,亦难展策矣。”魏主没法,只得在帐中纳闷,
却说萧衍正与柳庆远商议攻取之策,忽有人报道:“今有山阳守将着人致元帅,现在帐前,不敢擅入。”萧衍即令他进来,下书人呈上来书,萧衍看过,下书人又禀道:“魏将王肃领兵二十万,星夜攻破徐、泗,进攻山阳,守将甚是危急,乞元帅早发精兵救授。”萧衍甚是踌躇,因对柳庆远说道:“目今魏主虽败,尚拥重兵,未曾出境,今又山阳告急,若山阳有失,魏势愈盛,急难动摇,岂不使我两处受敌!参谋有何妙计教我?”柳庆远说道:“今王肃已得徐、泗二州,乘胜山阳,其锋必锐,须分奇兵以救之,方可全胜。若只遣将往救,恐无益也。”萧衍道:“分兵固好,但今此处未见胜负,分则有众寡之势,奈何?”柳庆远道:“此处与山阳不同,魏主自将,且今新败,其心已怯。元帅只须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安而动之,逸而劳之,可保全无虞。容庆远亲领一支人马,悄悄去救山阳。山阳一胜,魏势自孤,当不战而走矣。”萧衍听了大喜,即打发回书,着来人先去报知。遂以柳参军为领军,授兵十万,去救山阳不题。
却说魏主见计未成,反丧兵折将。闷闷不悦,只叫众将紧守塞垒,以特山阳消息。过了数日,又恐相持日久,兵老师顿,只得着人索战。萧衍却使人用强弩射回。及魏兵不出,萧衍却引军来讨战。隔几日交锋一次,也只两下混战,胜负未分,
且说许英督运粮草,不只一日,到了濉水,正行之间,忽被魏将徐能、窦融突然赶出,截住去路。许英不胜大惊,使军士摆开队伍,自己上前力敌二将,怎奈有心算计无心,魏兵逞强,齐兵慌乱,早被魏兵杀散,夺取粮草。徐能、窦融二将见粮草到手,便不甚苦战,弃了许英,保着粮草去了。
许英一时双拳难敌四手,见粮草被劫去,若空手来见萧衍,又恐受责,便暗算道:“不如且回钟离,再运一发粮草来,方可塞责。”遂转身带了败卒退回,才走下一二里,忽见有两条大汉雄纠纠气昂昂各带器械在前阻住去路,许英看见吃了一惊。忙立马挺抢大声说道:“我是钟离守将,奉萧元帅军令为运粮而来,青天白日,你二人敢作剪径强人么?”二人听了,忙答道:“我非强人,是要投萧元帅去的。你既说运粮,如今粮在那里?”许英见他说是投萧元帅的,便勒马荷枪说道:“我今运粮至此,不期被魏兵拥出劫去,恐萧元帅见责,只得且回钟离再去运来。”二人听了,说道:“将军此言差矣,粮草乃军中士马必需,而今被劫去,彼得食我就饥,胜败所关,若再等你去运来,岂不误事!”因问道:“魏将劫去多远了?”许英道:“约去有十五里了。”二人道:“既如此,我二人同将军去救回,何如?”此时许英无奈,又见二人身长魁伟,像是英雄。只得问了姓名,又见他是步走,便在士卒中拣了两匹好马与他二人骑了,便一同飞奔赶来。
将近白城,只见魏兵正押着许多粮草的车子前行。二人见了,对许英说道:“我二人先去截住,你随后来罢。”说完,二人拍马赶上,大喝道:“这是齐国军粮,怎敢大胆擅自邀夺!早早送还,免汝一死!”徐能听了大怒,宣枪来喝道:“你二人身无衣甲,又不像将军,又不像强人,怎来讨死吃?”一面说,就一面照着昌义之面门一枪刺来,昌义之轻轻躲过,就趁势还他一扁担,窦融看见,便来相助,王珍国早接着对敌。许英只在傍观看,见他二人勇猛异常,暗暗称羡,便叫手下鸣锣擂鼓,以助二人之威。不一时,昌义之将徐能照头一铁扁担,打得脑浆迸流,跌下马来,窦融见徐能打死,心下着慌,枪法散乱,早被王珍国轻舒猿臂擒过马来,往地下一摔,喝叫军士捆缚。魏卒见主将死的死,擒的擒,遂将粮草弃下,各自逃奔去了。许英大喜,称谢道:“若非二位英雄,我罪难免,今见萧元帅自当力荐大用。”因指挥手下复将粮草捆扎起来,叫军士仍前推着,三人欢欢喜喜押解而来不题,
且说山阳守将贺天表,齐主授他为镇北大将军之职,向来齐魏和好,四境安然,不免武事驰张。今萧鸾篡位之后,不期北魏主忽遣辅国将军王肃引大军二十万杀奔齐地,贺天表初闻报时,还只以为无非骚扰,不致大害,只用常遣将发兵戒严防守。不期遣将去后,纷纷各报败归。又连报徐、泗、下沛、睢宁、沭阳、郯城俱被魏兵攻破。贺天表方才心慌,只得点起十万大军与王肃对垒交战,不期被参谋刘昶用计杀得大败亏输,不敢抵敌,只得星夜上表求救。朝中虽有兵来救援,皆中了魏兵诡计,且有所亏。今听见萧衍在钟离大捷,杀退魏主,只得着人致书求救萧衍,道:“山阳、钟离俱系齐地咽喉,失一不可,事在危急,望元帅统得胜之师救援。”着人去有数日不见消息,正在帐中纳闷,忽这日差人回入帐中,禀道:“萧元帅已遣柳参谋统领十万大兵来救,不日就到,先着小人致意,乞作准备。”贺天表听了大喜,赏了差役,过不一日,柳参谋已到。贺天表忙迎入寨中相见,告以“连失州郡,魏兵锋锐不能抵敌。今幸参谋到来,望早施妙策,杀退魏师,以解倒悬,天下幸甚!”柳参谋道:“将军放心,容柳某定计破之。”遂将带来人马分营立寨,寨中设立将台。
不日布置已定,遂唤过骁将朱堎,授一锦囊,道:“你引五千人马,先去占了孔望山,到时开看。”朱堎引兵去了。又唤曹虎,授一锦囊,道:“你引五千人马到了巨平山开看:依此而行。”曹虎去了。又传谕诸将:“明日与魏将交锋,只许败不不许胜,违吾令者按以军法。”诸将一齐应诺。到了次日,拔寨俱起,直逼魏营,摆列阵势。柳庆远头戴逍遥巾,身穿鹤氅,手中仗剑,立马在门阵之下。魏阵上王肃全身披挂,金甲银盔,手提大刀,立马出阵。柳庆远说道:“齐魏久分南北,本相和好,即废昏立明,自古有之。尔主不察天意,遣兵越境,已被萧元帅一战而退回符离,命若悬丝。今将军执迷不退,倘一朝齑粉辱国丧师,那时悔无及矣。”王肃听了大笑道:“汝乃村野学究,岂识国家大纲大伦,今尔主紊乱纲常,民无措手,我主举义兴师,救民水火,此乃天顺民归。国家之事,非尔所知也。可下马受降,得保首领。”魏将此时听了皆笑道:“真似个教书先生。”
柳庆远正欲开言,魏阵上早一马扑剌刺冲过阵来,大叫道:“将军不要与这先生斗口,有敢战者快来!”柳庆远见了,忙将剑一挥,早有张忠接住厮杀,魏阵上连出数将,柳庆远亦引数将出马,在阵上逐对儿厮杀。一时炮声震地,白刃交加,不一会齐将纷纷败走。柳庆远即麾军拔营,退走十里立寨。魏将得胜,王肃遂移寨向,次日出阵搦战,柳庆远只叫军士坚守不出。一连三日,魏将使人在阵前叫骂。齐将听了,无不咬牙切齿,欲要迎敌,又恐违了军令。贺天表看见如此,也忍不住,只得入寨说道:“魏将见我不战,出言不逊,我军中将士皆含不平,特来请令交战。”柳庆远听了,即按剑疾视道:“军中令如山,有敢再言者斩!”贺天表遂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