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志传通俗演义 - 第 15 页/共 24 页
却说夏主窦建德,自王世充侵他黎阳,他亦遣将袭破世充殷州。因是二国挟仇,信使不能。及唐兵围逼洛阳,世充屡遣使求救。夏主君臣正在议论间,忽报:“世充遣使段达来到。”遂请入问之。段达言:“郑主势已危,见退守洛阳,八面皆是唐军。望太王发兵救之。若退了唐军,当以重镇报之,决不相负。”建德曰:“侍郎少歇,待我与众商议。”段达去驿中安歇。中书侍郎刘彬言于夏主曰:“天下大乱,唐得关西,郑得河南,夏得河北,共成鼎足之势。今唐举兵临郑,郑地日蹙。唐强郑弱,势必不支。郑亡,则夏不能独立矣。不如解仇除怨,发兵救之。夏击其外,郑攻其内,破唐必矣。唐师既退,徐观其变。若郑可取,则取之,并二国之兵,乘唐师之老,天下可取也。”建德从之,遂起倾国之兵以救郑。唐武德四年夏五月,夏主出兵,以刘黑闼、范愿为先锋,王伏宝、曹旦为左、右翼;宋正本、齐行善为合后;自督中军悉发孟每公、徐圆朗之众,西救洛阳。行至渭州,有世充行台仆射韩弘开城迎接。次日,建德攻陷管州、荥阳、杨翟等县,水陆并进,大兵三十余万,相属不绝,前抵成皋之东原屯扎,筑营板渚,遣使通知王世充,先令其臣李大师、魏处绘赍书以达秦王。
却说秦王正在中军商议攻城之策,人报:“世充往夏国求借救兵,即日窦建德会合本处人马,共三十余万,水陆并进,舡骑双行,出成皋而来。见有人赍书到此。”秦王接了书,启缄观之:
尝闻:“兵乃凶器,战者逆德。”夫春秋诸侯有软(歃)血之盟,未尝辄有征伐之兵。何尔唐主既得关中而王,志亦足矣,奚必生外衅,欲成一统天下耶?隋失其鹿,人共逐之,非惟尔有。今王莫若返骑解甲,为计之上。不然,吾与郑主时势相依,不得不救也。谨此先达。惟王谅之。
秦王看书毕,留之不答。集将佐议之。诸将皆言:“夏兵水陆并进,锋芒正盛,且退师拒长陵,少避其锐。”郭孝恪曰:“世充穷蹙,垂将擒缚,建德远来助之,此天意欲两亡之也。大王宜据武牢之险,伺其疲困而后动,破之必矣。”记室薛收亦曰:“世充府库充实,所将皆江淮精锐之众,但少粮食,故受我困。今建德自将远来,所部极其强壮。若放之至此,两寇合从,转河之粟,而以馈洛阳,则战争方始,混一无期,胜败未可知也。如今之计,莫若分兵守洛阳,深沟高垒,勿与之战。大王亲帅骁锐,先据成皋,阻建德之来路,以逸待劳,决可克也。建德既破,世充自下。不过二旬,两主之首可致麾下矣。”世民曰:“公言甚当。”有萧瑀、屈突通、封德彝等,皆劝秦王退保新安,以乘其弊。世民见诸将议论不一,因谓其下曰:“建德新克孟海公,将骄卒惰。吾今以众扼其咽喉,取之甚易。若其不战,旬月之间,贼入虎牢,诸城新附,必不能守。两贼并力,其势必强,有何弊可乘?吾计决矣。”即中分其军,使屈突通等副齐王守东都,防窦建德来寇;自督诸将东趋武牢。世民分拨已定。次日早晨,大兵离了北邙,抵河阳,望巩县进发。哨骑报入洛阳,世充欲开城追之。骁骑大将军何惠曰:“世民大军既退,必有暗计。若追之,恐坠其阱也。目下游骑来报,建德发水陆之众,鼓震而来,莫非虑郑兵袭其后,故分骑迎之。主公正宜养锐固守,坐观时势也。”世充迟疑莫测,竟不敢出。
却说世民大队人马已近虎牢,忽前面征尘蔽日,一枝人马来到。秦王着人体探,乃李世勣也,听的秦王部兵来到,故此迎候。秦王见了大喜,遂安下营垒,因问世勣攻克之事。世勣曰:“郑之资粮俱在虎牢,近日世充屡遣人入关运粮。守将王玄应出兵,被吾杀得片甲不回,坚闭不出。今王大军既集,并力攻之,若得了虎牢,粮草足支,世充破败之必矣。”世民曰:“虎牢已在掌中,唯有窦建德大势人马可虑。吾先出兵,挫其先锋,乘胜兵攻虎牢,此必取之势也。”即令段志贤引军五千,埋伏成皋之东;程咬金、马三宝引步骑三千,多带弓弩,埋伏于左路有杂木处,听炮响为号;李世勣、秦叔宝部军一万接应;秦王自将骁骑五百,出觇建德营寨。分拨已定。众将各依令去了。
及日中,秦王与骁骑带了乡道数人,离虎牢望石头山,绕出建德寨后来,周匝观视一回,果是旗帜齐整,队伍分明,连营二十余里,人马往来不息。早有游兵报入军中,建德大惊曰:“唐兵何神速耶!”即遣骁将殷狄引铁骑五百追之,自部众将开壁而出,喊声大举,鼓如雷动。秦王知的建德出兵来追,勒辔转阵前而走。未一里间,殷狄一骑尾其后。世民故意延缓,看定追骑将近,拽满雕弓,回头大呼曰:“贼将慢来!吾秦王也。”殷狄躲避不及,一矢正中面门,坠死马下,铁骑军皆不敢近。秦王按辔徐徐而行。建德自部兵赶到,前军报:“殷狄已被射死。世民不知从那条路去。”曹旦曰:“山路崎岖,世民谲计百出,倘四下有伏兵,如之奈何?”正相议间,忽树林中火炮齐举,更不知多少唐兵卷地而来,两旁箭如飞蝗。夏兵大惊,不战自乱。建德知入伏中,与诸将鼓勇杀出。未数里,东路金鼓齐鸣,一彪人马涌出,乃唐将段志贤也,大叫:“贼众不即纳降,更待何时!”建德前降大将刘黑闼,舞刀直取志贤。二人战上二十余合,不分胜负。随后李世勣、秦叔宝挥动人马,冲杀过来。外(故)黑闼不敢恋战,与众将保定建德,夺围走回成皋。秦王见夏兵去远,亦收回人马。
却说建德回至中军,怒气未息,集诸将议曰:“吾军初出,本来救郑,今日先挫此一阵,又折了大将殷钬,岂不惹诸侯耻笑!明日出大军,与世民决一死战,方雪此愤也!”曹旦曰:“因一战之失利,而即为报怨之举,语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唐军所虑者,惟在粮草不继,故引兵急围虎牢,意在得其地而资其食。若虑牢不下,彼众亦难久住。大王可遣人运回洛下之粟,为长守之计,世民自当退矣。何必急于战哉。”建德从其议,即着左卫将军黄琮、副总管苏有年运回粮草,遂坚壁不出。是时秦王引得胜兵,急攻虎牢,连数日不能下。忽细作报知:夏兵已运粮草入成皋。秦王听罢,正在沉吟之际,人报:“王君廓已从轘辕回。”秦王喜曰:“君廓来,吾事谐矣。”急召入问之,君廓曰:“闻王大兵出虎牢,目下要与夏兵交锋,特留廖平守轘辕,吾得东助大王出战。”秦王曰:“正有个大关系处,非公不能济。目下建德运洛下之粟出成皋,公肯代吾取之乎?”君廓曰:“食君之禄,受王之命。何所不可!”即引所部,慨然而行。秦王复唤过段志贤曰:“君廓若得了粮草,建德知之,必遣人来夺。汝可埋伏东原隘口,候夏兵过,从中截出,彼众自乱。”志贤领计去了。又唤马三宝、程咬金引五千马步军,截住窦建德来路。马三宝、程咬金各引兵去了。
第四十四节 世充用贿谗凌敬 秦王定计破建德
却说黄琮、苏有年押带军粮出洛口,正行之间,忽见一彪唐军来到,为首一员大将,紫髯朱颜,眉目清朗,乃右武卫将军王君廓也,大叫:“贼众留下粮草,免尔诛戮!”苏有年拍马挺枪,直取君廓。君廓舞刀还战,只一合,斩有年于马下,押粮军士皆走。君廓着令众军粮草尽搬出谷口。后面金鼓大作,夏兵卷地追来。君廓来与夏兵交锋。黄琮挥动步军,四下箭如猥集,唐兵中箭者正在危急中,马三宝、程咬金三军骤出,合君廓杀退夏兵。黄琮正慌忙间,被段志贤伏兵抄出,又杀一阵,死者不可胜计。唐军夺得粮草,缓缓而回。秦王听知君廓得胜,不胜欢喜,重赏将校。黄琮漏夜回成皋见夏主,说:“粮草被唐军夺去一半,杀死大将苏有年。”建德拍案骂曰:“竖子误吾大事也!”叱令将黄琮推出斩之,即起大军,前来与唐军决战。祭酒凌敬曰:“大王息怒,臣有一计,使郑国之围自解。吾军稳坐无忧矣。”建德曰:“计将安在?”凌敬曰:“大王宜将大队人马渡河,攻取怀州、河阳。若得此二处,然后使众将守之,遂建旗鼓,逾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趋蒲津,直入无人之境,拓地收兵,则关中一面调各营进发,震惧秦王,自当远遁,郑围必解矣。”建德从之,先令人密会知世充。
却说差人径至洛阳,见世充,俱言:“建德出兵取怀州等处,乞大王出兵相应。”世充惊曰:“目下吾众有烧眉之急,夏兵乃渡河而袭他郡,非来救郑也。”遂与众人商议,段达曰:“建德诸将,皆欲请夏主东向。今此谋实出凌敬所导。大王可重将金宝贿赂其部下,众人得其利,必谄夏主复兵救郑矣。”世充从其计,即差大夫李荣带书一封,赍金帛,从小路径投成皋,先将金玉结好建德诸将。次日,李荣入见夏主,具曰:“世充遣臣报知大王,目今唐兵势大,乞引兵东向,与定破敌之计。有书在此。”建德将书拆开观之:
古言:“救兵如救火,止水在未流。”今秦王兵马征钲之声,彻于昼夜,吾锋屡挫其刃。是洛阳附邑有泰山压卵之危。若持精兵出魏,以舒吾难,部曲闻之,引领望旗旄屡日矣,再报君以兵渡河,未审计将安出?使唐得志,吾唯足下未见其利也。谨此以达。次不宣。
建德看了书,与凌敬议之。敬曰:“兵会世充,一时之计;渡河攻唐之无备,万全策也。”王琬、长孙安世等皆曰:“大王水陆并出,正在与郑合兵破敌,今我众屡挫其锋,即欲渡河西接旁郡,非必胜之道。岂料唐军太多,粮草不敷,若合洛阳之众,决难支持。兵法有云:‘兵多将累’,况无粮乎?今乘彼之军无粮,而往战之,蔑不胜矣。”凌敬固争曰:“大王新败于成皋,世民兵迫于虎牢,累日不得进。今若引乌合之众当之,必无胜理。不如西征自保。待唐兵无粮自乱,然后出兵。此万全之计也。”诸将复曰:“凌敬书生辈,安知战事?”建德闻诸将之言,决意东向。凌敬又欲谏之,建德怒,令人扶出帐外。凌敬见建德不用其谋,遂披发佯狂,诈作风魔,逃躲于他乡去了。
胡氏曰:凌敬之策,诚善策也。然长安、并州将帅,自足以当建德,而汾、晋、莆津岂不战所能下?延引日月,适足以孤洛阳之心。而秦王攻围亦争,世充其能不破哉。既破世充,北取建德,不过迟时月间耳。
却说建德将大队人马分作前后而进。有曹后入军中,见建德戎服在身,因问曰:“连日闻唐兵将近,大王欲待何往?”建德将凌敬之言诉说一遍,曹后曰:“祭酒之言极为有理。如大王从其谋,社稷可保无事。不然,恐难取胜,夏国亦不可守。”建德曰:“诸将欲图成功者,争请孤东向洛阳。然孤恐唐众延蔓,久则难进。是以从众议也。”后曰:“诸将激一时之勇,未见全利。大王当熟思之。”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且郑国朝暮待吾来。既许之,岂可见难而退。且示天下不信也。”亦不用曹后谏矣。是时,细作来报秦王:“建德不听凌敬之计,三军已趋洛阳。”世民谓玄龄曰:“建德之众东向,其计安出?”玄龄曰:“使凌敬之言若听,则吾军必受其弊。今郑(夏)兵出洛阳,将会世充为合从之势,伺吾大众怠倦,牧马于河北。建德必袭虎牢。大王即便进兵,北济河南,东向攻洛阳,取积谷,招纳豪杰,南临广武,传檄四郡,建德策辔可破矣。”世民善之。于是将三军分作四队,多带旌旗、风火、锣鼓之类,日伏夜行,望洛阳进发。故留骏马千余,着老弱军牧于河渚间,以疑其兵。
却说建德大军正行之际,时五月天气,侵晨红日正升,忽流星马报:“唐军知得夏兵出洛阳,彼亦撤虎牢之围,引众东向,遗下空营,止留老弱军人牧马于河渚。”建德惊曰:“世民委善用兵!早知防吾后也。”李光仪曰:“今世民部兵已出,吾有一计:待他立定寨栅,便可击之。”建德从其言,乃遣刘黑闼部兵二万,西应虎牢;范愿、王伏宝迎敌唐军;郭士衡为游兵接应;自悉众出牛口,列阵二十里,旌旗蔽日,鼓噪而前。当日中,两军齐出。
世民部下见建德人马势大,皆有惧色。世民摆开阵势,令众军射住阵脚,自升高埠望之,只见夏兵漫山塞野而来,略无节次,顾谓世勣曰:“夏兵虽甚,不知世律,吾破之易矣。”遥指前面白水漫漫,乃禹山峡,召过殷开山曰:“尔可引兵五千,于前面峡口上流埋伏,此处水势颇急,人不堪渡。待夏兵战倦取水饮,即出兵袭之,夏兵必败。”殷开山领计去了。又唤宇文士及曰:“与尔轻骑三百,径由建德营后抄出,候阵动之际,乘势杀入,夺其积聚。”宇文士及领兵去了。世民分拨已定,乃约诸将曰:“建德初起山东,未尝见大敌。今越险而来,令不肃也,逼城而阵,有轻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气自衰。阵久卒饥,势将自退,然后纵骑破之,无不克矣。”忽游兵报:“建德大众将逼营垒。”世民入中军,下令坚壁勿出。众将皆摩拳擦掌,截发请战。秦王见众志锐,乃曰:“可以击矣。”急召史大奈、程知节、秦叔宝、尉迟恭各选轻骑二千人,人持一唐帜,从汜南水道潜在属鹊山,遥望建德营寨以观动静,因密诫曰:“候我大军与夏兵对阵小却,彼必空壁而追,尔等疾入夏垒,尽去其旗号,立唐之帜,坚壁拒守,不必与战。宇文士及兵出,乘势掩击,夏兵自乱也。”诸将听令,各引军去讫。又下令各营:“今日破夏兵,且不必会食。暂令诸军传餐,待破建德,然后会食也。”诸将皆未信,佯应曰:“诺。”先遣王君廓迎敌初阵。
是时建德在军中,令众臣行朝参之礼,听的唐军已至,遂列出战。王君廓挥动三军杀入。夏阵中王伏宝一骑跑出,与君廓战上二十合。范愿拍马舞刀,夹攻君廓。君廓虚手一招,众军望后便退。夏兵见唐军力怯,喊声大震,一齐掩杀过来。秦王高处望见建德督兵追赶,用红旗摩动,段志贤从中军放起连珠炮,如天崩地裂之势,夏兵惊吓。杨振兴一马迎前曰:“此唐兵诱敌之计,大王速退!”建德正待下令回马之际,唐兵四下迸集,箭如雨点。王伏宝、范愿见势不利,保定建德杀出。有史大奈等所出奇兵二千骑,遥见建德拔寨追袭,壁垒空虚,鼓噪驰入夏营,尽拔去其旗号,立唐之旌帜。及夏兵望见营中皆立起秦王旗号,已知唐军袭其后,遂大乱,四散奔溃。尉迟敬德挥鞭拍马,冲击前来。夏将石瓒迎头阻住交锋,只一合,被敬德打死马下,复杀入中军,来寻窦建德。王伏宝与范愿冲围正走间,前面又一军到,乃秦叔宝也。范愿、王伏宝双出战之,三将杀在一处。史大奈一彪军从中阵截出,将建德人马分作两路。范愿、王伏宝舍死杀出重围,来寻建德保驾。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节 杨武威生擒窦建德 李世民怒斩单雄信
却说秦王大队人马已到,时三军犹未傅飧,秦王下令曰:“今日尔诸将取功名之时也,各宜努力向前。”众人得令,鼓勇踏平拔渚而来。范愿、王伏宝引败兵走至禹山峡,与曹旦、宋正本、齐行善、张允济、廖鸿等相遇,止不见建德走何地。时众人杀得困弊,日气正盛,争向流头取水饮之。忽峡口鼓声震响,一彪军马杀到,为首大将殷开山也。夏兵大乱,死落于急流中者不可胜数。范愿等战力已乏,各弃马爬上山奔走。张允济死战不得出,被殷开山一刀斩落水中,降者无算。夺掠其军器极多。
此时建德几部残兵绕堤走出汜流,恰遇孟海公,引水军救入楼船去。唐将史大奈、秦叔宝急追至汜流边,孟海公舟舰上各设强弓硬弩,并连铁索,虽触风冲浪,走如平地。见唐军至,弓弩齐发,皆不能进。史、秦二将各持牌在前,不避矢石,直至艨艟边,砍断铁索,楼舡散乱。二将飞上战舡。夏兵见唐军涌上舡,各走入后橹。水军都督周葛仙撞出橹棚来战唐将,未及交锋,秦叔宝大喝一声,早活捉过来,众军缚了。史大奈直入舡队,放起火烧着余舡,夏兵四散逃窜,死者无算。岸上喊声大震,唐军各要争功,一齐掩杀,势不可当。孟海公见艨艟火着,部水军冯南、蒋翼,弃楼舡逃走。建德度势不可支,从楼舡小仓后跳上北岸,夺败军所乘之马,拚死逃走。南岸史大奈看见,冲开士卒,直赶将来,指望捉了建德献功,如何肯放。忽道旁鼓角齐鸣,一骑马撞出,乃车骑将军杨武威也。大奈恐武威夺功,举长槊望建德后心剽来,正中左胁,建德坠于马下,武威即擒之。二人合兵一处,同入中军来见秦王请功。是役也,夏兵三停已去二停,降者不下数万。宇文士及夺掠粮草五百余车。尸首亘积二十余里。
此时诸军皆得马匹器械而回,精神百倍。秦王已收集各处人马,诸将听的捉了窦建德,皆聚帐下。秦王召进建德责之曰:“我征讨世充,何干汝事?”建德曰:“今日不来,亦难免祸唇齿之国,只得相救。”秦王呼左右:“以槛车囚之,待捉王世充,一齐回关中问罪。”众人将建德囚了。世民下令,催三军不分星夜进围洛阳。李世勣曰:“夏兵既破,洛阳势孤,大王只将建德囚至城下招安,城中胆落,世充必率众纳款。”世民从其议,即将建德监至洛阳。此时唐将俘获夏兵不愿为军者,世民散使还乡就业,不愿去者,充入行伍,着各部领之。封德彝入贺曰:“大王妙算,已建不世之功。关中预闻捷音,足可以耸动天颜也。世民笑曰:“不用公言,得有今日。”因大享将士于军中。
时武德四年夏五月。世民既平建德,游骑兵回洛阳,报知王世充,世充大惊,闭户不出。忽报:“唐军大队,监囚了夏主于城下,世民亲督诸将攻打各门。”谏议大夫法嗣亲将刘师立入奏曰:“城中粮草食尽,军民疲饿屡月,死者枕藉,事已极矣。大王可救一城生灵,迎候轵道,庶免自身夷族之祸。”世充沉吟不语。李光仪一派战将曰:“城中尚有精兵数万,皆愿与主公死战。不如乘唐军立营未定,突围南走襄阳,以就其食。然后约虎牢之众,复来取洛阳,成败未可期也。何必遽为亡国计哉。”世充将从之。秦王世衡、楚王世伟复劝曰:“自二国交兵,殆无宁日。吾所恃者夏主,今已为擒。纵投往他处,终必无成,不如降之以保善后计也。”世充乃泪下曰:“吾血战数年,赖诸将扶佐为王,今日若逆天意,复使诸军血肉填于草野,系我之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顺天时矣。”于是世充城上插起降旗。
次日素车马,帅太子玄恕等及群臣三十余人,开城诣军门纳降。众人报入中军,秦王大喜,令诸将摆开,即出军前受降。见世充诸人拜伏于道旁。世充曰:“臣不道,违抗天兵,今势穷力尽,情愿归降,以安百姓。”秦王曰:“尔等既降,吾奏唐主,不害汝之命。”言讫,乃部诸军先入洛阳。是时城里城外,军民百姓,各以香灯花烛迎门而接。秦王下令诸人,分守市肆,禁止侵掠,无敢犯者。世民入至宫城,命房玄龄收隋之图籍。时府中诏制,已被世充所毁,残阙无稽者多。命萧瑀等封府库,收其金帛。次日,世民于宫中大享将士,议功绩之上下,赏赐金帛。诸将言曰:“世充暴虐万民,罪不容诛。大王何故留之?”世民曰:“世充之罪固有,非建德之比。且人已服降,遽杀之不祥也。”止收其附党段达、单雄信、朱粲二十余人斩之。
单雄信密使人叫李世勣曰:“雄信望将军垂救。”世勣听的,径往帐下叩头拜伏。世民问其故,世勣曰:“臣故人单雄信,理当罪戮。望大王垂怜赦之。且其材武足用。愿请纳官爵,以赎其罪。若雄信得更生之赐,必有以报。”世民笑曰:“榆窠之厄,雄信窘迫吾前。汝以追骑后至,那时雄信曾识故人乎?公有他言,无所不从。赦雄信,弗汝听也。”世勣曰:“当日紧追殿下,各为其主也。使雄信先事主公,亦必劝世勣之忠矣。愿王赦之。”世民曰:“雄信为人言过其实,非公之比”。竟令推出斩之。世勣见秦王不许,乃号恸出宫门,割股肉以啖雄信曰:“非吾不念旧情,主人言不允听。今日与君生死永诀,此肉委于士。君之妻子,无用忧也。”言罢,刽子手斩了回报,在旁观者,无不垂泪,皆感李世勣重于义云耳。宋贤有诗为证:
难将重诺割袍襟,烈士真同管、鲍金。取肉啖之生死诀,由来仁义感人深。
又断单雄信不识事人,致有夷戮之祸:
四下干戈扰攘时,义士忠臣罔所思。择主不臧遭杀戮,堪嗟雄信未男儿。
秦王既斩了逆党,坐于阊阖门,郡中诸官皆拜降于堂下。太师苏威请见,称他老病不能拜。世民遣人数之曰:“公隋室宰相,危不能扶,使君弑国亡。见李密、王世充皆拜伏舞蹈。今既老病,何劳相见?”苏威闻其言,不食终日而死。刘师立、罗士信闭户不出,武官欲杀之。世民慌传令曰:“如有害此二人者,夷三族。”次日,自登门请此二人。二人感世民之恩,乃出。师立曰:“殿下欲济大事,知洛阳有二贤乎?”世民曰:“不知也。”师立曰:“一人魏州繁水人氏,姓张,名公谨,字弘慎,见为洧州长史;一人与公谨同里,为本州刺吏,姓崔,名枢。是二人者,皆有命世之才。王何不请之。”世民即遣使聘请。张公谨亦闻世民有德之主,与崔枢挈城来降。世民大喜。询以时务,二人对答如流。乃曰:“何相见之晚也!”因拜公谨为参军,崔枢为检校。
时世充有未附者,各怀内惧。杜如晦叔父杜淹当死,如晦之弟楚客请如晦救之。如晦曰:“彼尝欲陷我于死地,岂料有今日乎?”楚客曰:“昔者叔已杀兄,今兄又杀叔,一门之内,相残而尽,岂不痛哉!”言罢欲自刎。如晦劝止之,乃为请于秦王。秦王引为天策府曹参军。世民与诸将入宫,见隋之宫殿华采壮丽,规模宏大,有三十六宫,二十四院,兰室椒房,重楼玉宇。世民观了一回,顾谓诸将曰:“炀帝无道,殚人力以事奢侈,谷无亡得乎?”薛收进言曰:“峻宇雕墙,殷纣以亡;土阶茅茨,唐尧以昌。始皇兴阿房而秦祸速;文帝罢露台而汉祚永。后主曾不是察,奢侈是矜,死一夫之手,为后世笑,何此之能保哉!”世民深然之,即令左右撤了端门楼,焚乾阳殿,毁则天阙,废去诸道场。百姓闻之,无不称快。
秦王欲议班师,李世勣曰:“建德、世充余党尚多,虎牢王玄应与夏将刘黑闼劲兵屯此,粮草足食。此一路亦可虑也。建德败众王伏宝、范愿皆剧贼,有万夫之勇。洺州建德养子窦晟尚在。倘众人复聚就之,其患不在世充之下矣。王用熟筹之。”秦王曰:“谁可征服虎牢?”史大奈曰:“臣未曾加尺寸之功,当擒此二贼。”世民曰:“刘黑闼,建德骁将,更得一人同往尤好。”王君廓进曰:“臣愿与大奈同行。”秦王大喜,即与二人精兵五万去了。又着游骑于洺州界上,体探窦晟虚实如何。
第四十六节 五六烟尘归阙下 十八学士登瀛洲
却说王玄应与刘黑闼屡日在虎牢望洛阳消息,道路阻绝,不能通闻。忽报:“秦王已破了夏兵,擒窦建德,乘胜攻围洛阳。城中困弊,郑主率众纳降。见遣将来取虎牢,兵屯关下,只曾二十余里。”玄应听的大惊曰:“洛阳既陷,吾孤军难以支持。不如即降,免受其困也。”刘黑闼曰:“公子据虎牢,后精粮足,正好商议复国之计,何便说归降?尔且深沟高垒以待之,吾引军先杀他一阵,以报故主之仇矣。”言罢,绰枪上马,杀下关来。哨军报知王君廓。君廓曰:“黑闼一勇之夫,可以智胜。”与大奈议曰:“尔可引兵二万,伏于中路,候黑闼兵过,从中截出,彼众自乱。”大奈依其所行。王君廓部军开壁迎敌。刘黑闼锐气正甚,鼓噪而前。君廓一马当先。两下金鼓齐鸣,军器并举。二人战上数合,王君廓卖阵而走。黑闼不知是计,驱兵掩杀过来。未及二里间,忽报:“后军已被唐军截杀。”黑闼复勒回马,正遇史大奈军马,二人又战数合。君廓前军杀来,两下夹攻,夏兵大乱。黑闼料不能胜,冲开血路,望漳南而走。君廓合兵一处,乘胜攻虎牢。此时,玄应知黑闼战败,即开关纳降。唐军入虎牢,收其钱粮军马,班师回洛阳,见秦王。秦王大喜,重赏王、史二人。玄应亦免死罪。世民见洛阳管辖已平服,止不知洺州消息。正议间,游骑军报:“果是建德余众伏宝等聚集败骑,走至洺州,欲立窦晟为主,征军以拒唐兵。”世民曰:“诚如世勣之料也。”即下令亲督三军讨之。世勣曰:“不须再烦远取。大王修书一封,陈其利害,差人送入洺州。窦晟怯懦之徒,必从众议来降也。”秦王依其议,着令房玄龄作书,选一能言者,递往洺州。秦王屯兵洛阳不动。
却说窦晟正在与众人议事,有左右来报:“秦王差人下书。”晟召入,接了书,拆开观看。书曰:
不观胜败,不见真命之符,不量时势,实为井底之智。今大唐建号关中,威令一行,攻无不胜,战无不克。威武足以制服天下。王世充有百战百胜之计,一旦而失之;筑板之役,破夏主二十万众,尚有余孽逃窜他群,欲起不轨之谋者,务在身首碎分而后已。方今兵屯洛阳,遣书比指。若能明乎顺逆,倒戈纳款,犹可免于诛刑。不然,前鉴不远。其熟思之!
窦晟看书毕,问左右曰:“世民既将书至,尔众人有何高论?”仆射齐行善曰:“夏主英武,士马精强,一朝为擒,易如反掌。岂非天命有所属耶。今丧败如此,必无所成。不如委心请命于唐,尚可保其终也。”窦晟从其言,遂以府库金宝散给军士,令各解去。于是范愿、王伏宝引三千余人,叛入太行山去了。窦晟乃与裴矩、曹旦帅百官奉建德妻曹氏及传国玉玺,请降于秦王。秦王受其降。交割玉玺。有房玄龄、李世勣入城招安。王世充弟世辨,亦以徐、宋三十八州请降。淮安王神通又徇下山东三十余州。自是世充、建德之地悉平。
静轩先生有诗赞秦王之功曰:旌旗东下耀锋芒,百万貔貅动一劳。谈笑幕帷成妙算,折冲队伍见轩昂。五更战舰惊飞渡,万里坚城入款降。奏凯归来功已就,丹书诏里倍增光。
时秋七月,秦王世民班师。大小三军离了洛阳,各依队伍而行。果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声。西至长安,世民披黄金甲,齐王元吉、李世勣等二十五将随其后。铁骑万匹,甲士三万人,前后部曲,鼓乐齐鸣。槛车囚着王世充、窦建德,献于太庙中。行饮至之礼,以饷之。次日,唐王诏赦王世充为庶人,徙于西蜀闲住。至亲者随行,其僚属留长安听用。窦建德罪在不赦,斩于长安市。
建德临刑,仰天长叹曰:“建德纵横天下,诸侯谁不知之。今日一至于此,非天乎!”令行刑者请快刀,监斩官即令开刀。死年四十九。是时建德兵屯牛口,先有谣言曰:“豆入牛口,势不得久。”至是果败。后人有诗叹曰:
烽火连营见识微,倥偬戎马悔何迟。罔将豪杰忘家国,徒说兴王苦众夷。塞北方将驱战骑,阵前先自倒征旗。献俘已成东市戮,千古令人别是非。
唐主既斩了建德,将首级号令四门。其外皆赦宥之。自以天下略定,设太平筵宴,重赏三军;大赦百姓,与免一年徭赋;陕虢地方,人民苦于转输劳费,免二年。唐主后虑王、窦余党在京师,恐生内患,欲议悉令远徙恶地。侍御史伏伽上表谏曰:
臣闻“王者无戏言”。书称:“尔无不信,朕不食言。”言之不可不慎也。陛下制诏曰:“常赦不免皆原之。”此非直赦有罪,是亦与天下更新辞也。世充、建德所部赦后,乃欲流徒。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渠魁尚免,胁从何辜。且桀狗吠尧,吠其为主。今与陛下结发,故往为贼臣。彼岂忘陛下哉。壅隔故也。至疏者,安得而罪之。由古以来,何始无君,然止称尧舜者何也?直由善名难得也。昔天下未平,容应机制变,今四方已定,设法当与人共之。法者,陛下自作,慎自守之,使天下百姓信而畏之也。自为无信,欲人之信,若为得哉?赏罚之行,无贵贱亲疏,惟义所在。臣愚以为贼党于赦当免者,虽甚无状,宜一切加原。则天下幸甚!
唐主既览表,从之,遂赦不徙。后来王世充未行,被定州刺史独孤修德矫诏杀之,死年五十二岁。后人有诗叹曰:
僭王未免作降囚,始悔当年不轨谋。神器自言容易得,民心岂是霸能收?锋屯戎马三军取,猥聚豺狼一鼓休。功业已随兵刃灭,洛阳宫殿几经秋。
冬十月,唐王以秦王平定洛阳,功绩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称之,特封天策上将,位在王公上,为其高建府第,置官属,预朝廷政事。秦王拜恩受命。后亦以海内漫平,乃于长安西建立弘文馆,极其伟观,左开秘书阁,右设讲政轩。前后楹堂,皆设扁(匾)额,延引文学俊秀之士居其中。时有杜如晦、房玄龄、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李玄道、蔡允恭、薛元敬、颜相时、苏勖、于志宁、苏世长、薛收、李守素、陆德明、孔颖达、盖文达、许敬宗十八人,为弘文馆学士,分为三番,轮流直宿。世民暇日即至馆中,或讲论经书,或商议政事,至于夜分不寝。又命库直阎立本画十八人之像,褚亮作赞,时人荣之,号为“十八学士登瀛州”。
未数月,唐主因外郡官阙,以秦府僚属除补,杜如晦亦出为陕州长史。房玄龄入见秦王曰:“余人虽出,不足惜,杜如晦王佐之才。大王经营四方,非如晦不能济。”世民惊曰:“公不言,几失之矣!”即奏唐主留之。唐主许其请,使参谋帷幄。军中多事,如晦剖决如流,世民甚礼重之。话分两头。
却说刘黑闼虎牢之战,败走漳南,据蒲津为守,集余众欲图恢复。不数日,范愿、王伏宝等引众来会,黑闼大喜曰:“诸君今来相助,当与故主取仇也。”范愿等各诉款曲,因进说曰:“故主既被擒囚,斩于长安之都市,窦晟弱懦无为,奉曹后归降。吾想起来,我主争隋天下二十有余年,建号立国,待我众人亦不薄矣。一旦身毙国亡,族无遗类,顾无一人同患难者耶?”言罢不胜其愤。黑闼曰:“诸君莫忧。使黑闼一日在世,决叛唐而报仇矣。明日郎以吾部下攻入关中,与世民拚一死战。”王伏宝叹曰:“将军此行,犹飞蛾扑烛,必致陨身而后已。何以报仇为哉?”黑闼曰:“公何如出此言?”伏宝曰:“今关中城廓坚完,兵精粮足。秦王虎踞于内,豪杰折冲于外。君以一旅之众,驱入其中,曾有得生之理乎?”黑闼曰:“足下见之甚明。竟有何策可以复仇?”伏宝曰:“近闻唐主欲征楚地。将军正好储积糇粮,养威蓄锐,先取怀州为根本之地,然后遣一介之使,通谋徐圆朗,结好楚梁王。那时,将军率激励之众,东袭洛阳,据其冲要。待唐、梁之交兵。唐胜则吾休兵固守;梁胜则出以挠其后。坐觇时势,见机而动,非惟可以复仇,霸王之业不难致也。”黑闼喜曰:“足下之论是也。”即遣人以书通于徐圆朗,结好越王萧铣。遂按甲不出。
第四十七节 王孝恭兴兵征萧铣 黄君汉列阵战苏胡
却说徐圆朗因世民初平洛阳,率其众请降,唐主封为兖州总管。听的刘黑闼聚众蒲津,欲与故主报仇,正在持疑间,忽报:“黑闼遣人呈书来此。”圆朗接书看曰(之),书云:
“车辅相依,唇亡齿寒”,寒势使然也。吾王不幸,见作俘囚,此吾之所耻。今我不幸裒其余众,再欲复图国计,未知人力可以胜天否?闻君虎踞一方,封连魏境。助我一旅之师,先取幽、蓟,为根本之地。然后攻关,共取隋业,亦不世之功也。足下其审之。
圆朗看书毕,与部将孙晖、徐文等议曰:“黑闼既有书来,吾当起兵应之。”徐文曰:“总管拥精锐之兵,正好乘时取事也。何有不可?”圆朗决意叛唐,回书答黑闼,约共起兵日期,即点起本部人马,来取任城。时唐主遣安抚大使盛彦师安集河南,行至任城,听得圆朗叛唐,将取任城,自至军前问之曰:“君既降复叛,何意也?”圆朗出马曰:“吾乃当时豪杰,止得一镇,甚有不平,故叛也。”颜师曰:“公见差矣。今唐主宽仁大量,天下归心。又有秦王用兵如神,虽世充、建德之强勇,尚被俘囚,何况总管兵微将寡,势力孤弱,恐难与争强。不若专意事唐,保守兖州,不失鲁封。此亦人臣之极贵也。何他望耶?”圆朗曰:“大丈夫当自创立,岂可碌碌屈于人下!”即使徐文等围之。彦师见圆朗志不肯服,欲回马走。被众军一齐赶上,遂捉了。圆朗乘势攻陷任城,自称鲁王,部下人马约数万。与众商议,欲推一人主谋。孙晖曰:“彦师智勇足备,大王可用之。”朗曰:“其人初拘于此,心志未定,岂肯服哉?”晖曰:“只以兵刃挟之,彼畏惧,必降也。”朗依其计,先用厚礼待之数日,召入门曰:“君今被执,若肯委心归降,富贵共之。不然,难免祸矣。”彦师曰:“吾天子使也,见执就刑,理之当然。祸患非所恤。今日此颈可断,志不可夺也。”朗曰:“不顺且由汝。即目尔弟守虞城,若作书使其来降,免汝之诛。”彦师被禁逼不过。乃为书曰:“吾奉使无状,为贼所擒。为臣不忠,誓之以死。汝善待老母,勿以吾为念。”圆朗见书,乃笑曰:“盛将军有壮节,不可杀也。”待之如旧。遣人报知于黑闼,黑闼大喜,复以圆朗为大行台元帅。由是,河南震动。郓、陈、杞、伊、洛、曹、戴等州,豪杰皆起兵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