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丛书 - 第 89 页/共 467 页
○宋
李媛
薳道兄子硕送客余杭步伍亭,就观壁后得淡墨书字数行,仿佛可辨。笔迹遒媚,如出女手,云:“夜台夜复夜,东山东复东。当时九龙月,今日白杨风。”后题云:“李媛书”。详味诗句,似非世人所作。亭后荒阒有数十冢,疑冢间鬼凭附而书。(《春诸纪闻》)
紫姑
政和二年,襄邑民因上元请紫姑神为戏,既书纸间,其字径丈。或问之曰:“汝更能大书否耶?”即书曰:“请连黏襄表二百幅,当为作一福字。”或曰:“纸易耳,安得许大笔也?”曰:“请大麻皮十斤缚作,令径二尺许,墨浆以大器贮,备濡染也。”诸好事因集纸笔,就一富人麦场,铺展聚观。神至书云:“清一人系笔于项。”其人不觉身之腾踔往来场间。须臾字成,端丽如颜书。复取小笔书于纸角云:“持往宣德门,卖钱五百贯文。”既而县以妖捕群集之人,大府闻取就鞫治,讫无他状,即具奏知。有旨令就后苑再书验之,上皇为幸苑中临视,乃书一庆字,与前书福字大小相称,字体亦同。上皇大奇之,因令于襄邑择地建祠岁祀之。(《春诸纪闻》)
◎杂录
○宋
南阳驿女子
靖康间,京畿士人往往南窜。邓州南阳县驿,有女子书字清婉,留题于壁云:
流落南来自可磋,避人不敢御铅华。
却思当日莺莺事,独立东风雾鬓斜。(马纯《陶朱新录》)
盱江驿舍妇人
刘仙伦云:盱江驿舍中,有妇人书一忆字,笔势颇姿媚。游子明、王相之皆题诗其后,率予同赋:
阳台雨歇行云杳,天阔鸿稀春悄悄。
鸂鶒孤眠怨芳草,夜夜相思何日了?
妾非无声不敢啼,妾非无泪不敢垂。
柔情欺损青黛眉,春风着人琐窗落。
绿窗书字寄心曲。
细看香翰婉且柔,中有闲愁三万斛。
向隅弃笔惆怅时,此情默默谁得知?
无缘相见空相忆,不如当日休相识!(《松山集》)
○明
昙阳子
昙阳子书阴符经跋云:昙阳子手书阴符经,贻学使徐公。是经论者,以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术。徐公仕宦至中大夫,归不待年,其于法于术,用诚有所未竟,而兹所可竟者,神仙抱一之道耳。然其大致则一矣。道之真以治身,其绪余以治国家,其土苴以治天下。有味乎先民之言,或谓是受之元女,或谓轩辕氏与玉女论阴阳六甲,退而自着其事。昙阳子居尝好书是经,夫岂以二女自命耶?余复睹所贻王廷尉元美心经,鸟迹龙文,若出造化,其原反终始,又必轨于正经。余不敏,无能知昙阳子,故为徐公跋而归之。(宣城梅鼎祚《鹿裘室集》)
◎玉台书史跋
闺阁工书,代不乏人,立言家曾未闻有汇辑之者,颇为缺点。今得樊榭先生是编,稚人韵事,良足千秋矣。是编搜罗之备,惟李心水《女世说》稚可伯仲,彼《名媛玑囊》、《绿窗女史》诸书,弇都芜浅,恐未能望其项背也。丙午四月望日,震泽杨复吉识。
〖注:■⑴,一、宀、儿三叠,同天。■⑵,囗外乙内。■⑶,一、宀、大、吉四叠,意为天下大吉。或者上一、八叠下凤之又改平下口。■⑷,千下串倒二,万万分列中间两边。意为千千万万,取大周帝业千千万万年之意。■⑸,凵中加千。■⑹,上一下忠。取臣一定要忠心之意。■⑺,上十下凤之又改熏。■⑻,上十下凤之又改尖。■⑼,上一、八叠下凤之又改賏(音映)下土。从天、賏、人、土,谓上天光明,照耀人间土地。■⑽,上求+全,下金。■⑾,禾+上夂下凤之又改王。■⑿,上一下生。以人之一生概之。■⒀,镸+上■⑸下主。即所谓长久的正主。■⒁,匚外生内。武则天造字,已是路人皆知了,但究竟造了多少个字,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回答的,传统的说法,一说十八字,一说二十一字,或在两者之间。但据“唐书艺文志”记载,有“武氏字海”一百卷,现已亡佚,其中到底有多少字是武氏所造,也就“只有天知道”了。这些字大体可用一首诗概括为“照国年天授,载初吹圣人。君臣证世正,地戴日月星。”除了这20个遗字外,“卍”(读万音)其实也是武则天时期的造字。它代表着吉祥万德的意思,在中国古文中是非常吉利的一个字。但是由于其书写与纳粹标记“卐”极其相似,容易被误认。■⒂,力去丿。■⒃,辶+重,古字“动”。■⒄,王+雩,tú,玉名。■⒅,土+公。〗
北里志 唐 孙棨 撰
序
自大中皇帝好儒术,特重科第,故其爱婿郑詹事再掌春闱。上往往微服长安中,逢举子,则狎而与之语。时以所闻质于内庭学士及都尉,皆耸然莫知所自。故进士自此尤盛,旷古无俦。然率多膏梁子弟,平进岁不及三数人。由是,仆马豪华,宴游崇侈。以同年俊少者为两街探花使,鼓扇轻浮,仍岁滋甚。自岁初等第于甲乙,春闱开送天官氏,设春闱宴,然后离居矣。近年延至仲夏,京中饮妓籍属教坊,凡朝士宴聚,须假诸曹署行牒,然后能致于他处。惟新进士设宴,顾吏故便可行牒,追其所赠之资,则倍于常数。诸妓居平康里,举子、新及第进士、三司幕府,但未通朝籍,未直馆殿者,咸可就诣。如不諲所费,则下车水陆备矣。其中诸妓多能谈吐,颇有知书言话者。自公卿以降,皆以表德呼之,其分别品流,衡尺人物,应对非次,良不可及。信可辍叔孙之朝,致杨秉之惑,比常闻:蜀妓薛涛之才辩,必谓人过言,及睹北里二三孑之徒,则薛涛远有惭德矣。予频随计吏,久寓京华,时亦偷游其中,固非兴致。每思物极则反,疑不能久常,欲纪述其事,以为他时谈薮。顾非暇豫,亦窃俟其叨忝耳,不谓泥蟠汞伸,俄逢丧乱,銮舆巡省,崤函鲸鲵,捕窜山林,前志扫地尽矣。静思陈事,追念无因,而久罹惊危,心力减耗,向来闻见,不复尽记,聊以编次,为太平遗事云。时中和甲辰岁,孙棨序。
孙棨,唐翰林学士。居长安中,颇有介静之名。其撰《北里志》风韵尔雅,雪蓑子《青楼集》、崔令钦《教坊记》,莫能逮也。此志不典,无补风教,然天子狎游,膏梁平进,粉黛之妖,几埒郑卫。万乘西巡,端由北里。作志者其有忧患乎?陈继儒识。
泛论三曲中事
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所居之聚也。妓中有铮铮者,多在南曲中曲。其循墙一曲,卑屑妓所居,颇为二曲轻视之。其南曲中者,门前通十字街,初登馆阁者多于此窃游焉。二曲中居者,皆堂宇宽静,各有三数厅事,前后植花卉,或有怪石盆池,左右对设,小堂垂帘,茵褥帷幌之类称是。诸妓皆私有所指占,厅事皆彩版以记诸帝后忌日。妓之母多假母也,(俗呼为爆炭,不知其因,应以难姑息之故也。)亦妓之衰退者为之。诸女自幼丐有,或佣其下里贫家,常有不调之徒。潜为渔猎,亦有良家子,为其家聘之以转求厚赂,误陷其中,则无以自脱。初教之歌令,而责之其赋甚急,微涉退怠,则鞭扑备至,皆冒假母姓。呼以女弟女兄为之行第,率不在三旬之内。诸母亦无夫,其未甚衰者,悉为诸邸将辈主之,或私蓄侍寝者,亦不以夫礼待。(多有游惰者,于三曲中而为诸倡所豢养,必号为庙客,不知何谓。)比见东洛诸妓体裁,与诸州饮妓固不侔矣。然其羞匕箸之态,勤参请之仪,或未能去也。北里之妓,则公卿与举子,其自在一也。朝士金章者,始有参礼。大京兆但能制其舁夫,或可驻其去耳。诸妓以出里艰难,每南街保唐寺有讲席,多以月之八日相牵率听焉,皆纳其假母一缗,然后能出于里。其于他处,必因人而游,或约人与同行,则为下婢而纳资于假母。故保唐寺每三八日,士子极多,盖有期于诸妓也。有一妪号汴州人也,盛有财货,亦育数妓。多蓄衣服器用,常赁于三曲中。亦有乐工,聚居其侧,或呼召之立至。每饮,率以三锾,继烛即倍之。
天水仟哥
天水仟哥,字绛真,住于南曲中,善谈谑,能歌令,常为席纠,宽猛得所。其姿容亦常常,但蕴籍不恶,时贤雅尚之,因鼓其声价耳。故右史郑休范(仁表)赏在席上赠诗曰:
严吹如何下太清,玉肌无奈六铢轻。
虽知不是流霞酌,愿听云和瑟一声。
刘覃登第年十六七,永宁相国邺之爱子。自广陵入,举辎重数十车,名马数十驷。时同年郑宾先辈扇之,(郑宾,本呉人,或荐裴讃为东床,因与名士相接,素无操守,粗有词学。干符四年,裴公致其捷,与覃同年,因诣事,覃以求维扬幕,不慎廉隅,猥亵财利,又薄其中馈,竟为时辈所弃斥。)极嗜欲于长安中。天水之齿,甚长于覃,但闻众誉天水,亦不知其妍丑,所由辈潜与天水计议。每令辞以他事,重难其来。覃则连增所购,终无难色。会他日天水实有所苦,不赳召,覃殊不知信,增缗不已。所由辈又利其所乞,且不忠告而终不至。时有户部府吏李全者(户部练子也),居其里中,能制诸妓。覃闻立使召之,授以金花银榼可二斤许。全贪其重赂,径入曲追天水入兜舆中。相与至宴所,至则蓬头垢面,涕泗交下,搴帘一睹,亟使舁回,而所费已百余金矣。
楚儿
楚儿字润娘,素为三曲之尤,而辩慧,往往有诗句可称。近以退暮,为万年捕贼官郭鍜所纳,置于他所。润娘在娼中,狂逸特甚,及被拘系,未能悛心。鍜主繁务,又本居有正室。至润娘馆甚稀,每有旧识,过其所居,多于窗牖间相呼,或使人询讯,或以巾笺送遗。鍜乃亲仁诸裔孙也,为人异常凶忍且毒,每知必极笞辱。润娘虽甚痛愤,已而殊不少革。尝一日,自曲江与鍜行,前后相去十数步,仝版使郑光业(国昌),时为补衮道。与之遇,楚儿遂出帘招之。光业亦使人传语,鍜知之,因曳至中衢,击以马棰,其声甚冤楚,观者如堵。光业遥视之,甚惊悔,日虑其不任矣。光业明日特取路过其居,侦之,则楚儿已在临街窗下弄琵琶矣。驻马使人传语,已持彩笺送光业诗曰:
应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今世恶因缘。
蛾眉欲伴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
只疑吓人传铁券,未应教我踏金莲。
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
光业马上取笔答之曰:
大开眼界莫言冤,毕世甘他也是缘。
无计不烦干偃蹇,有门须是疚连拳。
据论当道加严棰,便合披缁念法莲。
如此兴情殊不减,始知昨日是蒲鞭。
光业性疏纵,且无畏惮,不拘小节,是以敢驻马报复,仍便送之。开者皆缩颈,鍜累主两赤邑捕贼,故不逞之徒,多所效命,人皆惮焉。(汾阳王有铁券,免死罪。今则无矣,盖恐吓之辞。)
郑举举
郑举举者,居曲中。亦善令章,尝与绛真互为席纠,而充博非貌者,但负流品,巧谈谐,亦为诸朝士所眷。常有名贤醵宴,辟数妓,举举者预焉。今左谏王致君(调),右貂郑礼臣(彀),夕拜孙文府(储),小天赵为山(崇)皆在席。时礼臣初入内庭,矜夸不已。致君已下倦不能对,甚减欢情。举举知之,乃下筹指礼臣曰:“学士语太多,翰林学士虽甚贵甚美,亦在人耳。至如李隲、刘允承、雍章亦尝为之,又岂能增其声价耶。”致君已下皆跃起拜之,喜不自胜,致礼臣因引满自饮,更不复有言,于是极欢,至暮而罢。致君已下各取彩绘遗酬。
孙龙光为状元,(名偓,文举状元,在干符五年。)颇惑之,与同年侯彰臣(潜)、杜宁臣(彦殊)、崔勋美(昭愿)、赵延吉(光逢)、卢文举(择)、李茂勲(茂蔼弟)等数人,多在其舍。他人或不尽预,故同年卢嗣业诉醵罚钱,致诗于状元曰:
未识都知面,频输复分钱。
苦心亲笔砚,得志助花钿。
徒步求秋赋,持杯给暮饘。
力微多谢病,非不奉同年。
(嗣业,简辞之子,少有词艺,无操守之誉,与同年非旧知闻,多称力穷,不遵醵罚,故有此篇。曲内妓之头角者为都知,分管诸妓,俾追召匀齐。举举、绛真,皆都知也。曲中常价,一席四镮,见烛即倍,新郎君更倍其数,故云复分钱也。今左史刘郊文崇及第年,亦惑于举举。同年宴而举举有疾不来,其年酒纠多非举举,遂令同年李深之为酒纠。坐久觉状元微哂,良久乃吟一篇曰:
南行忽见李深之,手舞如蜚令不疑。
任尔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郑都知。)
牙娘
牙娘居曲中,亦流辈翘举者。性轻率,惟以伤人肌肤为事。故硖州夏侯表中(泽),相国少子(离辞年,自北员刺硖州,不到任)及第中甲科,皆流品知闻者。宴集尤盛,而表中性踈猛不拘言语,或因醉戏之,为牙娘批颊,伤其面,颇甚。翼日期集于师门,同年多窃视之,表中因厉声曰:“昨日子女牙娘抓破泽颜”,同年皆骇然,裴公俯首而哂,不能举者久之(裴公瓒其年主司)。
今小天赵为山每因宴请,偏眷牙娘,谓之郡君。为山内子,予从母妹也。甚明悟,为山颇惮之。或亲姻中,闻为山属意牙娘,遂以告其内子。他日为山自外归,内子谓为山曰:“今日颜色甚悦畅,定应是见郡君也。”为山愕然久之,无言以答,亦终不敢诘其言之所来。
颜令宾
颜令宾居南曲中,举止风流,好尚甚雅,亦颇为时贤所厚。事笔砚,有词句,见举人尽礼祗奉,多乞歌诗以为留赠,五彩笺常满箱箧。后疾病且甚,值春暮,景色晴和,命侍女扶坐于砌前,顾落花而长叹再四。因索笔题诗云: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
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
因教小童曰:“为我持此出宣阳亲仁已来,逢见新第郎君及举人即呈之,云曲中颜家娘子,将来扶病奉候郎君。”因令其家设酒果以待。逡巡,至者数人,遂张乐欢饮。至暮,涕泗交下曰:“我不久矣,幸各制哀挽以送我。“初其家必谓求赙送于诸客,甚喜,及闻其言,颇慊之。及卒,将瘗之日,得书数篇。其母拆视之,皆哀挽词也。母怒,掷之于街中曰:“此岂救我朝夕也。”其邻有喜羌竹刘驼驼,聪爽能为曲子词。或云:尝私于令宾。因取哀词数篇,教挽柩前同唱之,声甚悲怆。是日,瘗于青门外。或有措大逢之,他日召驼驼,使唱。驼驼尚记其四章。一曰:
昨日寻仙子,软车忽在门。
人生须到此,天道竟难论。
客至皆连袂,谁来为鼓盆?
不堪襟袖上,犹印旧眉痕。
二曰:
残春扶病饮,此夕最堪伤。
梦幻一朝毕,风花几日狂。
孤鸾徒照镜,独燕懒归梁。
厚意那能展,含酸奠一觞。
三曰:
浪意何堪念,多情亦可悲。
骏奔皆露胆,麏至尽齐眉。
花坠有开日,月沉无出期。
宁言掩丘后,宿草便离离。
四曰:
奄忽那如此,夭桃色正春。
捧心还动我,掩面复何人?
岱岳谁为道,逝川宁问津。
临丧应有主,宋玉在西邻。
自是,盛传于长安,挽者多唱之。或询驼驼曰:“宋玉在西,莫是你否?”驼驼哂曰:“大有宋玉在。”诸子皆知私于乐工及邻里之人,极以为耻,递相掩覆。绛真因与诸子争金,相谑失言云:“莫倚居突肆。”既而甚有恨色。后有与绛真及诸子昵熟者,勤问之,终不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