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丛书 - 第 166 页/共 467 页

凄迷鬼哭夜黄昏,明月依依照墓门。   此是钱塘小才女,花开长与拜芳魂。   钏   《正字通》言古者男女同用钏l,《古文苑》亦言何偃与谢尚书珍玉名钏,因物寄情。今闽粤二省,男子皆喜带钏,抑犹古人之遗乎?   郑声淫不是淫媟   李巨来先生解郑声淫作“惉懘”解,历引经集,如《诗》之“淫威”,《左氏》之“淫于元枵”,《礼记》之“毋淫视,声淫及商”,《孟子》之“淫辞知陷”,《晋语》之“底着淫淫”,《列子》之“朕之过淫矣”,皆不作男女亵媟解。况齐襄、卫宣、陈孔宁、仪行父之事,惟郑鲜有闻焉,安得以声淫为冶淫之淫乎?愚按此说通达。况孔子口中,明言郑之声淫,不言郑之诗淫。声淫云者,使歌“蹇裳”“同车”固淫,即歌“关唯”“卷耳”,其声之宣,亦未尝不淫也。此其所必放也。亦犹楚声近哀,垓下、郢中,均含酸楚,岂以为异?居使之然耳。   林文忠寄内诗   吾闽林少穆宫傅(则徐),气节之盛,天下宗仰。公善词章,尤笃于情。夫人亦通翰墨,常相倡和。内而持家课子,节节有方。其女公子之适同乡沈文肃(葆桢)者,即世传广信府血书解围之林夫人也。翁婿母女,皆称一时奇人,亦难矣哉!林公所著政书外,有集名《云左山房诗钞》。其荷戈出塞时作,尤雄杰沉郁。公夫人尝赋七古二章达之,公返报云:   廿年凫雁镇相依,万里鹙鸧怅独飞。   生别胜如归马革,壮游奚肯泣牛衣?   祗怜瘦骨支床久,想对残脂览镜稀。   忽得诗筒狂失喜,珠玑认是手亲挥。 又句“苏蕙回文常触绪,彩鸾写韵不愁贫。”“索和妇能谐竞病,弄娇孙亦识之无。”“老我难辞身集蓼,忆卿如见首飞蓬。”儿女言长,英雄情挚,此乃公之真处。   兰蓄说   黄山谷有言:“一干一花者为兰,一干数花者为蕙。”是兰蕙并称而各别也。今一干数花者遍地皆然,一干一花者曾不数数睹,而无不统称之曰兰也。是混蕙而入于兰也,人未尝不为蕙幸矣。及读朱子《离骚辩正》,则曰:“古之香草,必花叶皆香,燥湿不变,故可佩。今之兰蕙,但花香而叶乃无气,质弱易萎,必非古人所指,明甚。古之兰似泽兰,而蕙则今之零陵香。今之似茅而花有二种者,不知何时始误也。”据此,不但混蕙而入于兰,且混非蕙而入于兰矣。辩不胜辩,更何从而正之?虽然,今之兰其香幽以烈,今之蕙其香清以远,吾未见泽兰、零陵之果能胜之也。倘质古香,使让以盛名,亦当没齿无怨。如必以叶乃无气,质弱易萎为诟病,因抑此而与彼,为今之兰蕙计亦无伤也。君不见夫梅亦不入《离骚经》乎?   红叶诗册   红叶苏氏,泉同马家巷人,同邑吴菊农鹾尹纳为簉室。居久之,无出。菊农本豪族,婢而妾者八人,红叶位次第七,时自危。及菊农病,益不安,谋所以殉之,遗书与母氏诀。事闻大妇,喻同侍劝,不听,召之晓譬,亦不听。菊农卒,遂仰药其侧,此光绪庚寅十月五日也。其情可悯,其志亦诚烈矣。晋江陈铁香太史(棨仁)挽以诗云:   吴家之妾苏家女,事主十年迄未子。   光绪庚寅主病亡,誓甘从死主尸傍。   一杯阿芙蓉,涕泣辞大妇。   结束身上衣,随郎泉路走。   贞烈之气何淋漓,怡然饮鸩如饮怡。   穗帷同侪五六辈,让汝巾帼成须眉。   噫嘻!   青莲乃自泥中出,里党传闻皆叹惜。   细询籍贯报輶轩,家在厦门年四七。 厦门吕渊甫孝廉澄为之赋《红叶词》云:   冬日凄凄百卉腓,寒山霜叶转芳菲。   飘茵落溷不自惜,祗似飞花飞处飞。   石家七尺珊瑚树,如意敲来朝复暮。   最怜金谷鸟啼时,竟是玉楼人坠处。   昔日辞根托远枝,红嫣紫姹斗春思。   流莺竞绕芳林啭,乳燕争从彩幕窥。   岂知韶景难长驻,莺燕啁啾残月曙。   锦丛泪染杜鹃来,香坞魂销蝴蝶去。   零星数点血痕丹,谁抱冬心耐岁寒。   潇潇浥露依银井,黯黯随风陨画栏。   风号露咽乔柯折,一叶琤然声似铁。   非关砧杵苦相催,不为亭皋怨生别。   岁暮冰霜感不禁,微闻落叶更伤心。   古来乐府哀蝉曲,多属离鸾别鹄音。 又创为征诗启。今年二月,余自诏安返棹,以巨册来属加墨。尝赋三言一什,并转属林雪齑景修两茂才同作数诗以归之,而纪其大略于此。   王紫诠诗   长洲王紫诠广文,原配杨氏,号梦蘅,娶仅四年,没于沪寓。见紫诠所著《弢园老民自传》。杨氏尝病,紫诠以诗问曰:   无端薄病便添愁,肮脏情怀不自由。   帘外有声频侧耳,窗前小坐自梳头。   即看鬓影萧疏甚,还耐秋风料峭不?   劝汝装绵须及早,新寒昨夜袭妆楼。   已是愁中复病中,起还无力卧偏慵。   怕临镜槛眉痕淡,教下帘钩树影浓。   薄被初熏时有梦,长宵微卷忽闻钟。   请看罗袖寒如此,懊恼年来带更松。   纪金素秋遇林生事   同郡林生,他日为余述其妾金素秋事甚悉。长昼多暇,追录如左。   素秋金氏,家西子湖上,少随父寄食闽中。居无何,又迁台岛。时光绪甲午冬,而素秋生十有七年矣。身材修挺,姿质明慧。父钟爱逾恒,苛于择婿,犹待字也。明年乙未,日本侵台患作,一家星散,父母存没,杳无音耗。遂辗转为匪人所掠卖,坠平康籍。当是时,厦门流莺比邻,江西档子班,尤声价自高,独标艳帜。素秋偶其众,而未尝不出其群。苟非其人,辄以闭门羹待之,虽陷以重金不顾也。以是爱之者多,嫉之者尤多,故芳名屡兴而屡蹶。素秋知不可以久留,乃入漳郡。   郡中林生,为浦邑知名士。髫岁游庠,旋食饩焉。郡人咸以远到目之,生复自许,谓功名身外物,何足欢欣,所不可幸冀者,知心人耳。一日,过素秋院外,闻歌声,有警,迳往访之。一见如旧,叹曰:“此秋水芙菜,天然神韵,岂复尘中物哉?吾老是乡足矣!”嗣后往来颇稔,素秋亦倾心相契,跬步不离。旁人加怂恿焉,欲谋金屋之所。鸨窥其情急,益倚作钱树子,而脱籍之议以梗。适长白景大使,方谋卜妾,以重金得之。却扇夕,素秋泣述生平,且告以与林生有约。景素重林,闻之咋曰:“噫!子固林君之所私耶?”旋复干笑曰:“无巳,吾为若二人撮合之。”遂以杨越公自任。   余多林金之多情,景之负侠也,并衍为诗云:   西子湖边深巷陌,杨柳垂垂护春色。   金家小女字素秋,婿觅乘龙还未得。   阿爷橐笔惯佣书,浮家直遍闽南域。   盈盈十五发垂髫,未识蛾眉斗画描。   恃侬掌上明珠贵,痴情转向阿娘娇。   娇容未改星霜易,迁地台峤年十七。   幕巢燕子尽狂嬉,谁知祸事今番亟。   海氛忽地东夷起,女自无家爷亦死。   历历红羊劫后身,可怜又坠烟花里。   烟花队里笑啼难,须识侬情未解欢。   缠头也博千端锦,比翼却羞独舞鸾。   旁人那觉侬心苦,侬自飘零向谁语。   梦魂频诉与爷娘,醒来犹带泪如雨。   词客林郎访李香,是真惺惺意自长。   瞥眼窥郎触侬思,似曾相识都难记。   莫是三生旧有因,而今又领相思味。   一点灵犀苦暗通,双飞彩凤愿偏穷。   押衙不获今生遇,宁死君前心不负。   阮籍猖狂久失途,长卿贫贱空售赋。   谁知作合有良媒,鸩毒何曾是祸胎。   侯门虽深侬自入,竟使明珠去复来。   有情眷属有情老,柳枝不种章台道。   敢说侬心百不移,愿将大使绣新丝。   天涯不少分飞鸟,安得斯人一合之!   李郑风流   李笠翁《曲部誓词》,郑板桥《书画润格》,余尝以为言而未载其文。客之见赘谈底本者,每以无从检阅为恨。爰为胪列,以广前辈之风流焉。李《誓词》云:   窃闻诸子皆属寓言,稗官好为曲喻,齐谐志怪,有其事岂必尽有其人?博望凿空,诡其名焉得不诡其实。矧(不肖)砚田糊口,原非发愤而着书。笔蕊生心,匪托微言以讽世,不过借三寸枯管,为圣天子粉饰太平;揭一片婆心,效老道人木铎里巷。既有悲欢离合,难辞谑浪诙谐。加生旦以美名,既非市恩于有托;抹净丑以花脸,亦属调笑于无心。凡此点缀剧场,使不岑寂而已。但虑七情以内,无境不生;六合之中,何所不有!幻设一事,即有一事之偶同;乔命一名,即有一名之巧合。焉知不以无基之楼阁,认为有样之葫芦?是用沥血鸣神,剖心告世,稍有一辜所指,甘为三世之瘖。即漏显诛,难逋阴罚。作者自干于有赫,观者幸谅其无他。 郑《润格》云:   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不如白银为妙。盖公之所送,未必即弟之所好也。若送现银,则中心喜悦,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恐赖账。年老神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画竹多于卖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春风过耳边。      嘲戒指   内地男女,虽同带钏,然男道尚左,只带左钏一只,至戒指则惟女人尚之,男子无有也。因物寻义,郑康成《诗笺》云:“后妃群妾以礼御于君所,女史书其日月,授之以环,当御者着左,既御者着右。”《五经要义》云:“古者后妃群妾,进御于君所,当御者以银镮进之,娠则以金镮退之。”合观两说,知古人即物命名之初,要自有深意。戒指者,戒其容止也。奈何以须眉之身,反效巾帼之饰?如南洋时风,男子率带戒指者,幼时偶见,颇以为怪。至今日则洋习沾染,内地男子亦无不带戒指者矣。宜有心人目为服妖。味灯室主人创为新乐府以嘲之云:   金戒指,娠事至,示戒乃自宫掖始。不信堂堂七尺身,忘却须眉效女子。灿然指上夸多金,相君之指真富人。当筵拇战开若兰,据案作字难屈伸。劝君此后莫作字,有贝无贝本两事,能作字者无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