跻春台 - 第 8 页/共 57 页

他心血不得干寻你还帐,你去在吼西国也难躲藏。   他与你诵经典忏悔孽障,捐资财出功果解释罪殃。   他能够做善事加鞭勇往,老天爷定保他转祸为祥。   那时节要报仇上圣阻档。你想要跟他和才莫人张。   天平称他□起二十四两,我看你那时节有祥莫祥。   趁此时得放手且把手放,又何必把仇恨紧记心旁?   倒不如做一个宽宏大量,把仇忿付之在大海汪洋。   将他们一家人尽行释放,他感你大恩德没世不忘。   今生等设醮坛诚心祷禳,焚疏文上玉表讽诵经章。   蒙神圣课示你生死冤枉,你才是当今的节烈女郎。   讲到此时,姜氏口椅于圣谕台旁坐下,大声曰:“你们在此讲些啥子?要讲就讲清楚点!”   常言道是大人必有大量,难道说白白的去把仇忘?   他把你供中堂门外左旁,姜氏女他为妹你做大娘。   逢年节与朔望鸡酒敬上,生头男抚与你接起烟香。   “使得,使得,要上家龛,我才依他。”   你本是闺阁女未把门上,那有个未成亲就上家堂?   二公婆来敬神怎能受享,在门外早与晚你妹装香。   你保佑他夫妇麟儿早降,你有子方可以上得家堂。   既讲和切不可又生妄想,谁翻悔天必降谁的灾殃。   一事清百事清事事妥当,阴也安阳也安个个沾光。   念毕,见姜氏坐在椅上,昏迷如酒醉一般。扶归寝室,焚化金银戒牒,又写胡氏牌位,安于门外左边,开光点像,备办三牲,祭奠安位,从此姜氏与哥嫂兄弟尽皆清醒无事。   且说这鬼在李家极其灵验,凡有灾殃即来托梦,问卦即指,恳免即消,一家敬服如神明焉。这文锦勇力为善,出门宣讲,将身作劝,十分真心。   再说他妻姜氏,娘家富豪,父母爱惜过分,养成一个泼性,不敬翁姑,不顺丈夫,不和妯娌,一味懒惰好睡。有不是处,翁姑说一句,他要还十句,一家人尽都让他。数年无有生育,是年忽然身孕,李母得病喊她熬药,再三喊之不应。文锦骂了几句,姜氏忿气,用阳沟水渗药。李母吃了十分呕吐,她的病是中隔,一吐竟自好了。那知姜氏背了罪过,上天恼怒,临盆凶险,小儿三日不下,一命归阴。文锦通知姜家超荐安埋,又托人讲亲,东西皆不成就。   时本县汛官姓梁,名经邦,生女翠娥,都还清秀伶俐。小时爱惜太过,饮食随其所欲,因吃麻雀肉有味,天天都要。后闻麻雀是人用毒药死的,若是见雀落地,即忙剖去其肠,免致伤人。经邦遂叫毒雀人到衙,命他四处毒,以供女口。毒雀人住衙两年,一日睡山野被毒蛇咬死。   各位,世间伤生之事,惟毒雀罪大。梁经邦是为官的人,就该禁止才是,为甚为女口腹,助桀为虐?造下罪过,所以无儿。其女越长越瘦,十八岁便成干经痨,医药不愈而死。死了两日,尸不僵硬,忽胸膛转热,竟自活了。梁经邦夫妇喜之不尽,问道:“儿呀,你也活了?希乎把娘都气死了!”翠娥叹气一声,转侧四望,开言说道:   这一阵心中烦闷,睁开眼不识一人。   “儿呀,我是你的爹妈,怎么就认不得了?”   今日里冥王有命,他叫我借尸还魂。   “□,阎王叫你还魂的哦?”   有小鬼前面带径,行至在一院朱门。   见女娘堂前睡定,鬼将我魂扑他身。   昏迷间浑身似捆,想动作手足难伸。   但不知是何弊病,好教我心中觉惊。   “翠娥儿呀,你不必怕,想你才活转来,手足是不柔软的。”   又则见二老盘问,喊娇儿说是双亲。   问二老高名贵姓,翠娥女是你何人?   “你是啥子来头,连自己的娘老子都不晓得了?”   在阴司到处游尽,并未见你这样人。   “你前天才死,今天又活,阴司如何就走尽了?你好心记着看。”   是是是奴知情景,难道说我已还魂?   “儿呀,你活转来了,这是阳世,不是阴司!”   尊二老听奴告禀,奴名叫胡氏兰英。   “哦,你叫胡氏兰英,借我儿尸身还魂?你为甚死了又活,是个啥子来头咧?”   在生前许与李姓,李文锦是我夫君。   见奴丑心中怨恨,因此上退了红庚。   奴不允爹妈阻定,忧不过自缢归阴。   见阎君哀哀告恳,许我去找寻仇人。   李文锦前生端正,作善事积德累仁。   到今生福寿注定,二十四泮水香生。   三十岁联科会进,做知县身管万民。   他退婚损了德行,削福禄潦倒终身。   奴到家去报仇恨,播弄他癫了四人。   遇圣教解仇息忿,权且在他家栖身。   李文锦从兹猛省,做善事加鞭力行。   造功德把罪赎尽,老天爷复赐采芹。   又念奴全节自尽,在阳世敬长孝亲。   与李生姻缘有分,遂命奴借尸还瑰。   与李家结为秦晋,作夫妇了却前因。   “不知我女翠娥为何短命,如今又到那里去了?”   因你女多伤性命,为口腹毒害飞禽。   造罪多上天恼恨,折寿算拿入幽冥。   受惨刑十年孽尽,方发放阳世投生。   “我夫妇从前不知,误造罪孽,竟把我儿害了,如今追悔已无及矣!”   上前来双膝跪定,拜过了二世双亲。   将你儿许与李姓,愿爹妈福寿骈臻。   此女疾病,从此不药而愈。   经邦访问李家之事,果然是真。兰英思念前生父母,经邦把天祥夫妇接来,问及往事,半点不差。二老欢喜,与经邦商量,使人去李家,以还魂之事告之,顺便求亲。文锦口口称奇,即到衙中叩拜两家岳父母,当面应允。看期迎娶,夫妻和睦,如影形焉。兰英劝夫读书行善,时刻孝敬翁姑,和睦妯娌,经理家事,井井有条。文锦三十余岁入学,两下乡试不中,遂不思进取,竭力宣讲。后来兰英生四子二女,家亦顺遂,富甲一乡。   各位,想夫妇乃天伦之首,好丑由命造,美恶是前修,切不可嫌贱。你看世间那些嫌妇者,徒背一身罪孽,何尝占了半点便宜咧?李文锦他不是嫌妇退婚,另娶美妇,何能弄得灾祸齐来?且不但受其磨折,用尽银钱,还把功名削去。幸喜他改悔得早,不致削尽福禄。所以上天最喜改过之人,苟能将功赎罪,自然转祸为福。胡兰英以贞烈而死,死亦馨香;报仇过后,尘缘未断,故能借尸还阳,复为夫妇。姜香莲之泼性忤逆,娘家骄养所致;梁翠娥之贪食毒物,父母溺爱而成。二女皆不免于夭折者,父母不知教训有以害之也。至如萧端公假术欺众,乘急搕财,到恶贯满盈,天亦假癫狂以报之。呜呼!天之报应,岂有爽于毫发哉!人当以此为鉴焉可也。   义虎祠   凶恶无如猛虎,犹将孝子看成。与人当子把冤伸,焉可人无兽性。   庆阳府环县刘维良,业儒不遇,家颇丰足,为人恭敬,品行端方。因见明末天心不顺,灾异屡见,知是劫运将临,破钱作善,立志劝人,余钱用尽,人亦旋逝。其子江亭,仍从父志,乐善不倦。幸妻陈氏贤淑聪明,见夫为善,竭力赞襄,多立口德;谨守女箴,年满四十方得一子,取名天生。   此时家中紧逼,债主登门,东拉西扯,不能支消,只得将地方出卖,又被买主。扫庄尽卖,还清债帐。只剩得一百余串,佃房居住。谁知命运乖舛,不上两年,江亭偶得一疾,十分危急,自思不能久存,儿小家贫,如何是好?不若将妻子唤到床前,吩咐一番:   叫一声贤德妻咽喉哽哽,这一回怕的是有命难存。   夫妻们前世修今生配定,大限来鸳鸯鸟各自飞分。   想先年妻过门家有余剩,夫为善蒙贤妻一力赞成。   虽是夫为善事将业卖尽,却喜得妻末年有了天生。   只说是夫妻们同心抚引,有了人虽无钱不愁翻身。   那知道为夫的得坏疾病,医不灵药不效气喘头昏。   夫死后妻当要把心放稳,安贫困受苦楚立志为人。   天生儿妻当要小心教训,切不可惯习他使性耍横。   勤绩麻多纺花自把口混,到后来苦尽了自有甜生。   叫娇儿近前来父言细听,莫轻浮莫放荡至至城诚。   在家庭将尔母尽心孝顺,出门去莫千翻又莫□人。   长大时寻执业行端品正,存好心行好事正子劝人。   是好人老天爷自然怜悯,到异日得好报富贵长春。   说毕而死。母子哭得死去活来,家中无钱,怎样安埋?哭求邻居主人设法。张老教他退业,求主帮借,将押钱退还,“你无人做,不如另佃。”主客应允,请僧超荐。会客祭葬已毕,把帐一算,除前帐、新帐、货帐开消外,只剩钱四十余串。陈氏立志抚孤,天生方才四岁,将十串钱佃座房屋,余钱放利生息。   且说这刘大嫂为人心慈好善,兼之从前施济惯了,见人贫苦无余,他就连本不要都使得,不上三年,钱已罄尽。心想:“押租十串乃是命根,倘若用了,母子又到何处栖身咧?”于是勤做女工,日打猪草,夜纺棉花,或与人做工做鞋,毫无怠惰。每日煮些稀粥,让儿吃了自己才吃。那知这天生孝性天成,不必教训,他自然听讲听唤;每见饭少便忍口不食,见母劳苦便去捡柴掉米。他天天捡柴,有个伙伴姓雷,名镇远,心性相投,长天生四岁,常送归家;陈氏用好言奖谢,叫与天生一路,免被虎狼惊吓。   却说雷镇远的父亲名云开,品行端方,家贫,以训蒙为业。教人子弟以品行为先,凡弟子入馆读了《三字经》,即以《三圣经》与他读,讲跟他听。那些弟子出门再不千翻,又不骂人,所以人人尊崇,个个钦敬。况且他在母亲何氏面前,极其孝顺,居馆中三五日,必要打酒割肉回家奉母,晚去早来,又不耽误功课。妻夏氏,亦贤淑尽孝。雷镇远八岁时,云开回家看母,遇雨湿衣,得病凶险,医药不效。夏氏每夜求神护佑,愿减算以益夫寿。谁知修短有数,死生由天,“阎王注定三更死,那肯留人到五更?”看看越加沉重,未几身亡。何氏见子气绝,丢下孙幼媳寡,不觉伤心喊道:“儿呀!”竟自气死在地。夏氏忙烧姜汤灌醒,身坐,想想复又哭道:   哭一声痛心儿肝肠寸断,不由娘这一阵心似箭穿。   娘抚儿受尽了千磨万难,只说是到百年送老归山。   苦我儿出世来就受贫贱,在方境教蒙童来把家赡。   得学钱与为娘割肉称面,又买米又打酒又办油盐。   三五日便回家来把娘看,说前唐与后汉把娘心宽。   谁知儿得疾病十分凶险,年轻轻未三十就丧黄泉。   呀,儿呀!   丢为娘发苍苍六十将满,教为娘从今后身靠那边?   一家人都靠你穿衣吃饭,妻年轻子年幼怎样周旋?   呀,儿呀儿!   你为甚全不把为娘挂欠?白发人送黑发怎不惨然!